第二十八:達(dá)成戰(zhàn)略合作
顧甯川見她這般難以置信的樣子,問:“小主,事先是您答應(yīng)得很干脆,說‘一言為定’,以您的機(jī)智和勇敢,要完成這件事情應(yīng)該不難,不知小主在猶豫什么?”
“你倒是很了解我的樣子,”穆晏清心中好奇,耐心地說,“你怎么就知道我勇敢?不會是個虛有其表的草包呢?”
顧甯川只是低頭淺笑,說:“小主,后宮上下敢這樣設(shè)計(jì)易妃且一舉成功的,沒有第二人?!?p> 穆晏清站起身,深深凝視著那雙帶著淺淺笑意的眼睛,說:“所以……我一個不受寵的小答應(yīng),甚至連飽飯都給不了你一頓,你想跟在我身邊,是想對付易妃,對吧?或者說,你的真正目標(biāo),從一開始就是易家?!?p> 顧甯川眼中的笑意凝了一瞬,說:“您看,奴才一點(diǎn)沒有說錯,小主真的機(jī)智又勇敢。”
“為什么?”穆晏清不想繼續(xù)和他扯皮,徑直問:“是不是和你家里的事情有關(guān)?”
穆晏清很快就在心里數(shù)了一遍,總不會是因?yàn)橐坠鹑A想收拾秦佩英,就讓顧甯川有這樣的念頭,那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唯有一點(diǎn),結(jié)合易家都不是什么好鳥,穆晏清早就在心里有存疑。
如果說顧家曾經(jīng)出賣軍情致邊城陷落,那么向來不出色的易廷,當(dāng)時為什么能跟開掛似的一直乘勝追擊?再到后來秦易兩家在凱旋途中遇到伏擊,秦佩英的父親重傷,易廷卻仍像是撿漏王一樣,不但毫發(fā)無傷,還大放異彩,經(jīng)此一役直接登上頂峰。
秦家和易家一直不對付,估計(jì)就有秦佩英同樣懷疑易家的原因在里面。
顧甯川面對這么直接的提問,不假思索地點(diǎn)點(diǎn)頭。和穆晏清一樣,他也有一些瞬間閃過了腦海,就是昔日被幾個太監(jiān)合伙欺負(fù),又不得反擊暴露自己的時候,就是眼前這個機(jī)靈的女子攔在前面。說她勇敢吧,那個時候也不算,幾個宮人看不起她,把她嚇得手都在發(fā)抖,卻絲毫沒有視若無睹的意思。
當(dāng)時想磕頭謝恩,穆晏清伸手婉拒了,悵然若失地說:“這樣的日子我何曾不知道?能幫一個是一個罷了,你以后自己小心為上?!?p> 再到后來,顧甯川跟蹤鬼鬼祟祟的章丘,目睹他將那女子推下水后揚(yáng)長而去,本要為了自保而裝作看不見,卻發(fā)現(xiàn)正在水里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的竟然就是穆晏清。顧甯川把她救上來,穆晏清昏迷前磕磕巴巴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與你無關(guān),快走。”
她好像都不記得這些了,醒來之后就與從前截然不同。
“那你都查到什么了?”穆晏清繼續(xù)問。
“小主還沒回答奴才的請求。”顧甯川反問道。
穆晏清認(rèn)真地說:“那我也有一個要求,你若做到了,我就答應(yīng)你。”
顧甯川直了直腰背,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知道你想復(fù)仇,想翻案,我不阻攔,這樣的復(fù)仇劇本我很喜歡。只一樣,你要對我知無不言?!?p> 顧甯川好像有些奇怪的詞沒有聽懂,可是也不影響他理解全意,問:“小主誤會了,從上回奴才就您開始,奴才什么時候不是知無不言?”
穆晏清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從剛醒來的那天初次見到他,他就開始想法子靠近自己。
“你有,”穆晏清一本正經(jīng)地說,“去攔截周將軍的人是你,你是不是和周將軍說了什么,他才會如此突然決定接下皇上的賜婚?”
“奴才既然想要二位小主的恩典,自然不能空著手來。小主猜得沒錯,周將軍的確是奴才花了一點(diǎn)笨功夫去勸的。有些事情,還是趁機(jī)會解決干凈才好,周將軍心中有情義,不論是哪邊都不愿辜負(fù),可正是這樣的情義,就會導(dǎo)致困境重演。驍嬪娘娘也不知情,還望小主別怪奴才擅作主張?!?p> 穆晏清也知道,這的確不能怪顧甯川,恰恰是他這么一勸,秦佩英的事情才能真正一勞永逸,“我不怪你,可日后你若是還有這樣的主意,該事先告訴我一聲。”
顧甯川揚(yáng)起笑臉,穆晏清這顯然是答應(yīng)了,“奴才也不敢白白貪圖小主的恩惠,小主若有事情想查個清楚明白,奴才出入方便,也可為小主略盡綿力?!?p>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想弄清楚?”
“主子,您可是在落水之后,忘了許多事情?”
穆晏清一怔,指尖不自覺地搓著。
顧甯川把握了這點(diǎn)滴的不安,柔聲道:“主子不必?fù)?dān)心,奴才既然為主子效力,自然要幫主子排憂解難,主子若有想知道的,不妨讓奴才去探問一二?!?p> 穆晏清干脆坦言道:“你準(zhǔn)備功夫做得這么充足,讓我想反駁都找不到理由了。那你如今都查到什么了?”
顧甯川沒有猶豫,說:“回主子的話,奴才查到,當(dāng)年我父親和兄長被誣陷之前,易廷曾和敵軍有信件來往。負(fù)責(zé)送信的人早已被滅了口,但天無絕人之路,奴才找到父親當(dāng)年的一位親信的手下,他親眼目睹易廷那些骯臟的動作?!?p> 這賊喊捉賊的劇情,穆晏清讀過,“你的意思是,有可能這根本就是易廷聯(lián)手?jǐn)耻娫在E你們的?”
顧甯川還沒認(rèn)證到這一點(diǎn),只能搖著頭說:“這還不確定,不過……我的確和小主想的一樣?!?p> “這……他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穆晏清一想到眼前這個孤苦伶仃的人,全家被栽贓被滅口,以殘缺之身在宮里悲慘地活了這么些年,心中就不由刺痛,這比從前讀劇本時的共情和入戲還讓人難受多了。
“小主,后續(xù)的事情,我還要細(xì)查。易廷和易桂華心機(jī)深沉,個中緣由也不是你我二人可以猜得準(zhǔn)的?!鳖欏复ㄌь^看了看天色,說:“時辰不早了,小主早點(diǎn)歇息,奴才靜候小主的好消息?!?p> 說完他就低下腰身向后撤,漸行漸遠(yuǎn)。穆晏清突然還有事情還想問他,急忙追上前,可轉(zhuǎn)過拐角后,面前又是只有空蕩蕩的院墻和草木。
這人怎么又跑得這么快?
采蓮這才跟上來,給穆晏清搭上披風(fēng),“主子還有什么想交代的?”
穆晏清若有所失,說:“我只是想問他,他那晚跳下水救我上來,是純粹因?yàn)橄牒鸵族鲗?,還是真的因?yàn)榇饲拔規(guī)瓦^他?”
“這……奴婢不明白,這重要嗎?能得小主的記掛,已經(jīng)是他的福氣了?!?p> 穆晏清攏了攏披風(fēng),想想覺得這好像確實(shí)不重要,不管哪個原因,她都欠顧甯川一道救命恩情,而且后續(xù)要想辦法和他搭檔??墒前?,對于想揣摩這個美強(qiáng)慘的人設(shè)來說,這個動機(jī)也很重要。
傍上頂流大花的好處,穆晏清深切感受到了,不光自己的配置跟著水漲船高,走在外面,別人知道這是被驍嬪視作親妹妹的人,態(tài)度一下子恭敬許多,路都寬敞了。
誕下七公主的溫映池,和傳聞中突然情竇初開的秦佩英,就這樣連續(xù)霸占著后宮的熱搜榜和流量寶座。皇帝好像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烈女柔情,送進(jìn)永壽宮的賞賜琳瑯滿目,一下子堆滿了庫房。
只是近日不管送什么來,驍嬪都沒見得多喜歡,不冷不熱地掃了一眼就謝了恩,有時碰到穆晏清剛好就在正殿,驍嬪就直接讓她先挑了自己喜歡的。
李煜玄沒等來驍嬪的謝恩,又聽聞了這些,忽然也覺得秦佩英這幾日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終于擺架往永壽宮來了。
才走到永壽宮門口,李煜玄就聽到秦佩英就站在院子里說話,還夾帶著刀劍揮舞的聲音,就知道她正在練功,心道這就剛好,可以一起過幾招。
后宮的美人各具特色,論詩詞歌賦,自然是姚既云第一;若想排憂解難,易桂華最懂結(jié)合皇帝性情和為人處世;想找個作一點(diǎn)的熱鬧的,楊貴人就可以;柔情似水的溫映池就最乖巧。
可只有秦佩英敢掄起刀槍上馬馳騁,獨(dú)具巾幗不讓須眉的風(fēng)采。
李煜玄興致勃勃地加快了腳步,突然又聽到幾句厲聲呵斥。
“全都是飯桶!一個個都手無縛雞之力,本宮才剛出手就接不住招,要你們在這里何用!”
李煜玄一挑眉,聽驍嬪這中氣十足的斥責(zé),看來練功過程并不愉快。
旁邊有另一人出聲安慰,“娘娘息怒,他們……都是宮里的人,平日打打雜還可以,您想找來陪練,他們當(dāng)然接不住您的招啊!”
“接不住,就要練。一群人打不過我一個!這永壽宮干脆就我自己住得了!”
“自己住,豈不是更沒人陪你消遣這些了?”
驍嬪還以為誰這么大膽調(diào)侃她,狠狠一眼掃過去,看清了來者,才有些虛心地隨手扔了手中的長槍,“給皇上請安?!?p> 李煜玄背著手,饒有興致地看著秦佩英那通紅的臉龐,說:“是不是朕送的東西不合心意,惹你生氣了?”他走上前,想牽起驍嬪的手。
驍嬪把手躲開順道往面前一指,讓李煜玄握了一把空,滿不在乎地說:“臣妾不敢?;噬腺M(fèi)心了,賞賜過來的東西都是按著臣妾的喜好來??墒腔噬夏?,臣妾想過把癮,卻只有失望生氣的份?!?p> 面前正跪著幾個忍著痛不敢吭聲的太監(jiān)。岳蘭揮手讓他們都退下。
李煜玄拾起地上的短刀,細(xì)看了看,先確認(rèn)了內(nèi)務(wù)府按照他交代的把這些東西做得鈍一些,避免秦佩英天天舞刀弄槍的,誤傷了自己,接著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不如,朕陪你?”
秦佩英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似乎氣還沒消,說:“皇上可饒了臣妾吧,臣妾可不敢做這些抹脖子的事情,這些東西雖然都不鋒利,但終究刀劍無眼,再說,皇上忙于朝政,哪能時時都陪著臣妾這點(diǎn)三腳貓功夫。”
“那你怎么舍得要宮里這些平日伺候的陪你練?朕記得,你的功夫,可是秦大將軍手把手教的,宮里這些等閑之輩當(dāng)然接不了你的招,”李煜玄笑著將目光投到一旁,說:“朕還記得,岳蘭的功夫也不錯,飛檐走壁輕而易舉?!?p> 秦佩英有些不耐煩地說:“皇上,岳蘭是臣妾的陪嫁,與臣妾情同姐妹,往日也陪得不少,可是她日日伺候在臣妾身邊,臣妾若還要她動刀動槍,豈不是成了冷血無情的主子?”
李煜玄思來想去,嘆息道:“那看來,這些人太孱弱也不是辦法,枉費(fèi)了朕的一番心意不說,還惹得愛妃不高興了。你想練也可以,朕回頭讓衛(wèi)凌找?guī)讉€有點(diǎn)功底的過來伺候,你覺得可好?”
秦佩英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轉(zhuǎn)身走近李煜玄面前,正在思索猶豫著。
榮姑姑說:“皇上,恕奴婢多嘴,這里的人,都是自打娘娘一進(jìn)宮就開始跟著伺候,若是貿(mào)然換了人,還是有點(diǎn)功夫底子的,彼此不知根知底,只怕不妥,也會惹娘娘不高興。”
秦佩英回頭看了看榮姑姑,說:“姑姑說得也有理?!?p> 李煜玄這就為難了,“那要怎么辦?找個會功夫又能讓你們信得過的人,可不好找。”
秦佩英揮揮手,讓人將那些東西都收起來,說:“不好找就不找了,臣妾也不敢肆意妄為勞煩皇上,回頭又讓人逮了機(jī)會說臣妾要作甚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噬蠙?quán)當(dāng)沒聽說過臣妾的牢騷就好,這些賞賜之物,皇上都收回去吧,反正臣妾也用不了,一個人練也沒意思?!?p>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要走,李煜玄忙伸手一把拉回來,指著秦佩英的鼻尖,說:“也就你有這樣的倔脾氣,敢給朕甩臉色。君無戲言,朕既然賞了東西想你高興,就不能反讓你掃興,更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況,朕也想與愛妃過幾招。此事你容朕想想辦法?!?p> 秦佩英聽了,臉上才多了一點(diǎn)笑意,趕緊讓岳蘭送來茶水,秦佩英先拿出帕子輕輕按著李煜玄額頭的汗,說:“皇上也真是,下午這么曬,何必非要過來臣妾這里聽牢騷?;噬舷群瓤诓??!?p> 李煜玄看她茶水都遞過來了,只好松開手,說:“朕聽聞你最近不太高興,心里記掛著?!?p> 秦佩英看著也口渴,大口大口地把一杯茶灌下去,頗為欣賞啊地問:“這茶的味道有些特別,似乎不是平日用的。從哪里來的?”
她這么一說,李煜玄也覺得有些不對,說:“確實(shí),味道獨(dú)特,沁人心脾,你宮里什么時候藏了這么好的東西,不與朕分享?”
岳蘭略思索,說:“皇上近來賞賜頗多,庫房整理了一番,奴婢見姑娘們整理庫房的時候拿出來的,一看成色和氣味仍是上佳,就拿出來泡茶了?!?p> 秦佩英突然就有些不安地看著李煜玄。
“怎么了?
“岳蘭這么一說,臣妾就想起來這茶葉從何而來,在庫房放著好些年了,皇上恕罪,臣妾讓岳蘭給您換別的茶葉?!?p> 李煜玄看她有口難言的樣子,追問岳蘭:“你說,這茶有什么問題?”
岳蘭為難地看了看秦佩英,說:“回皇上,茶葉……應(yīng)該是從前的顧家贈予娘娘的,許是哪一處的戰(zhàn)利品,所以香氣獨(dú)特。娘娘知道皇上不喜歡,就一直放著沒拿出來過,都怪奴婢不當(dāng)心?;噬纤∽??!?p> 李煜玄像是陷入了沉思,秦佩英緊緊凝視著他的神情,就等著看他的表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