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生產(chǎn)日期
“師傅,仇英是明朝哪個年間的人物???”
宋老板走后第二天,許是物極必反的原因,尚珍閣一天也沒上幾個客人,老掌柜囑咐韓子奇早早上板兒休息,畢竟剛接了個大單子,一旦做成,賬上這幾個月都不愁花銷了。
韓子奇一邊上著板兒,一邊很是好奇的朝周彝貴問道。
“子奇,還在想著昨天那張畫兒呢?”周彝貴打趣道。
“師傅,我都來咱店里一個多月了,第一次碰到這么貴的物件兒,當(dāng)然感興趣了?!表n子奇回道。
韓子奇雖說昨天見了老掌柜收的那副畫兒,但他只是個小學(xué)徒,沒資格朝前面湊,自也沒有接觸那副畫兒的機會。
“你這孩子說的倒是輕巧?!敝芤唾F聞言啞然失笑,“你師傅我來店里都二十多年了,也是第一次碰到這么貴的物件兒!”
“仇英的真跡,多少在古玩這行當(dāng)里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人,連看一眼都是奢求,更別提就在咱這店里賣了,這么說吧,就仇英那幅畫,咱爺倆兒只要見著過,那就算咱爺們兒的造化了……”
仇英,字實父,號十洲,原籍江蘇太倉,后移居吳縣(今蘇州),明代繪畫大師。
仇英出身寒門,幼年失學(xué),曾習(xí)漆工,后拜師周臣,成為畫家。
仇英博取眾長,集前人之大成,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shù)風(fēng)格。他山水、花卉、界畫、人物、仕女無所不能,既工設(shè)色,又善水墨、白描,能運用多種筆法表現(xiàn)不同的對象。時人把他與周臣、唐寅譽稱為院派三大家;后人又把他與沈周、文徵明、唐寅并稱為“明四家”……
“明四家我知道,就是四大才子唄,戲文兒里說書的都講過。”韓子奇聽著周彝貴的科普插嘴道。
“錯了,仇英可不在民間傳說的四大才子里面。和唐寅等人不同,因為唐寅等人不管生活境遇如何,但是生活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二者卻分得很開,畢竟人生得意須盡歡,情感充沛時刻會自然而然發(fā)展到藝術(shù)創(chuàng)作,也因此流傳下來了不少奇聞軼事。所以他們才會在民間留下那么多故事,所以唐、沈、文三人,再加上徐禎卿四人才被傳為所謂的四大才子?!?p> “但仇英此人不同,他自幼家貧,連漆工這活計都干過,所以他自繪畫領(lǐng)域小有所成之后,便以此為生計,他的人生也因此陷入了“臨摹、創(chuàng)作、賣畫”這種循環(huán)往復(fù)的發(fā)展軌跡之中,直至終老。所以,明四家中尤以仇英的畫兒傳下來的最多、最廣……”
周彝貴不愧是尚珍閣未來的接班人,引經(jīng)據(jù)典娓娓道來,不過是小小的一幅畫兒。居然也能讓他扯出這么多的故事出來。
韓子奇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這就是古董的魅力所在,它所承載的不僅僅是藝術(shù)上的瑰麗迷人,還承載了所創(chuàng)作它的藝術(shù)家的一段不同尋常的歷史和人生,甚至還有精神寄托……
“仇英尤尚山水和仕女,這副山水仕女圖算是仇英的巔峰之作,在一眾仇英的畫作里,也排得上號兒,價值自然是難以評估了?!敝芤唾F說道這里,就著紫砂壺的嘴兒吸溜口茶潤了下嗓子。
“那師傅,您說這畫真就能賣三萬大洋嗎?”韓子奇不可思議的問道,他對這副山水仕女圖著實有些懷疑。
“三萬都是少說了的。”周彝貴擺了擺手,“要是碰到行里的人沒有五萬我不會出手,要是碰到喜歡收藏字畫的名流低于八萬我不會出手,要是再被人拿到國外的拍賣行上去……”周彝貴微微頓了一下,這才接著道,“十萬百萬還是它!”
縱是接受過現(xiàn)代信息轟炸的韓子奇在聽到這個數(shù)字之后,也微微有些吃驚。
對于古董的價值他本就有所預(yù)估,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的土豪們瘋狂的在海外回購曾經(jīng)被掠奪出去的國寶,拍賣價格更是水漲船高,從幾千萬到上百億,層出不窮……
但這副仇英的山水仕女圖,在民國這么一個動亂時期,都能賣出這么一個天價出來,這是韓子奇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五萬塊大洋,對比現(xiàn)代的購買力相當(dāng)于上千萬了,省著點花夠一個團級單位一年的開支了!
“師傅,我能再看看那畫兒嗎?”不知為何韓子奇心里總有些打鼓。
周彝貴知道自己這徒弟有那么一股子邪性,就順勢朝師傅梁有德請示一番,眾人一起上了板子,點上燈把那副仇英的山水仕女圖重新拿了出來……
“長貴、子奇,你們倆湊近看看吧,這么好的物件兒,咱們古玩兒行的多少人一輩子也瞅不見這一回?。 彪m說畫兒到手已有數(shù)天,老掌柜說起來還是有些激動。
韓子奇聞言急不可待的低頭朝那畫兒看了過去,倒是一旁的師兄陳長貴,許是怕弄壞了這么金貴的東西,只是靦腆的笑了笑,只跟在韓子奇后面抻著脖子遠遠的看那畫兒……
周彝貴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古玩兒這行,向來是“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山水仕女圖這么好的物件兒,放別的同行身上,哪怕不是自己的厚著臉皮求爺爺告奶奶的也得把玩兒欣賞上一番,不為別的,但求長個見識!
而自己這大學(xué)徒,明明機會擺在眼前,卻也不知道把握,當(dāng)真是入寶山而空手回啊……
韓子奇凝神看著,那畫兒確認頗有古意,他雖沒見過仇英的畫兒,但此時看來結(jié)和剛才師傅周彝貴說的仇英的作畫特點,卻是一一對應(yīng)了起來。
看的入神的韓子奇,忍不住伸手朝那副畫兒上摸去……
“小奇子!”不等韓子奇碰到那畫兒,身后的陳長貴就緊張的喊出聲來,“小心點兒?!?p> 這么貴的畫兒,萬一摸壞了,打一輩子工也賠不起啊!
“沒事的師兄?!表n子奇回頭笑了一下,看師傅師爺都沒有阻止的意思,便毫不猶豫的伸手摸了上去。
“嗯?”韓子奇忍不住驚訝出聲。
“怎么了,子奇?!敝芤唾F見狀忍不住開口問道,徒弟的邪性他還是有些了解的。
“這畫兒……”
韓子奇微微搖了搖頭,接著閉眼重新感應(yīng)著鑒寶臺傳來信息……
生產(chǎn)日期1:1631年11月7日
生產(chǎn)日期2:1873年6月13日
一幅畫兒,居然有兩個生產(chǎn)日期嗎?!
作為現(xiàn)代人,韓子奇早就習(xí)慣了公歷紀年,對于這兩個日期具體對應(yīng)哪個朝代一時半會兒還真有些弄不清楚。
“怎么了?!”看韓子奇一直不說話,周彝貴心里也有些慌了。
“師傅,我感覺這畫兒好像有些不對。”韓子奇不確定的回道。
“哪里不對了?”周彝貴反問。
坐在主位上的梁有德也很是鄭重的看了過來,古玩兒這行,最怕出現(xiàn)打眼的事情,但凡有那么一回,就足矣讓一個人傾家蕩產(chǎn)!
“師傅,仇英是明朝哪個年代的人物啊,到現(xiàn)在有多少年了?”韓子奇沒有回答,反而問了周彝貴另一個問題。
“仇英,生于明弘治十年,生平歷經(jīng)弘治、正德、嘉靖三朝,藝術(shù)巔峰期基本上在嘉靖時期,那副山水仕女圖應(yīng)該也是成畫于嘉靖朝,嘉靖至今也有快四百年了吧。”周彝貴想了一下后回道。
“這副畫兒不像有四百年的樣子啊?!表n子奇模棱兩可的回道。
“呵呵……”周彝貴忍不住笑了一下,沒好氣的追問道,“那依你看來,這畫兒有多少年了?”
“最多也就不到三百年,也可能就幾十年?!表n子奇沒辦法解釋,只好裝作小孩子亂猜的樣子。
“嗨,我也是魔怔了,你才入行多長時間,能看出個什么來!”周彝貴長長的松了口氣。
因韓子奇以往看東西,都是一口斷定年份兒的,這會兒卻猶猶豫豫說的云里霧里的,想來是因為年紀小,沒見過好東西,被震到了而已。
“師傅,您說這畫兒是真的嗎?”韓子奇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當(dāng)然!”周彝貴斬釘截鐵道,“你師爺在古字畫上的鑒賞能力,放眼整個琉璃廠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別的暫且不說就單單這畫軸兒,就至少有幾百年的沉淀了?!?p> “何況這山水仕女圖,無論是從筆法,到用色,包括結(jié)構(gòu)布局,無一不是仇英的風(fēng)格,以此來看,絕對是真跡無疑!”
聽師傅周彝貴也這般說,韓子奇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中的疑問。
畢竟鑒寶臺對古董的生產(chǎn)日期并無具體定義,就拿一幅畫而言,如果有人得到后又重新在上面提了字,這副畫就相當(dāng)于有所改動了,那么它的生產(chǎn)日期是不是也會跟著發(fā)生變化呢?
對于這些,韓子奇只能通過實驗來慢慢試探了……
除卻周彝貴的解釋之外,韓子奇之所以認為這副畫兒可能是真的,是因為自己系統(tǒng)里那許久不見上漲的“文華值”在自己接觸這副山水仕女圖后,居然一下子上漲了100!
自穿越以來,韓子奇利用鑒寶臺來鑒定的“古董”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十件兒,這山水仕女圖是第一次給他帶來文華值上漲的物件兒。
目前文華值顯示為174,由此可見這東西是可以上漲的,只不過因為其他物件兒的價值不夠,所以沒有被系統(tǒng)認定而已。
同時,這也不正反映了這副山水仕女圖的價值嗎?
于是,韓子奇也就沒在對兩個生產(chǎn)日期的事情繼續(xù)深究下去……
山水仕女圖的出現(xiàn)讓整個尚珍閣的精神為之一振,上到老掌柜,下到韓子奇、陳長貴兩個小伙計,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姿態(tài)。
原因無他,只要山水仕女圖順利出手,店里馬上就能拿到數(shù)千大洋的利潤,老掌柜的一高興,大家多少都能得點兒實惠。
畢竟,發(fā)獎金是一家公司增強凝聚力的最有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