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肝膽相照
“公報(bào)私仇？想起來了，張大人指的是前陣子從西陵府拿走的五百兩銀子吧？”秦冕俯視著被寧憶壓的抬不起頭來的張瀟，他狼狽的樣子與原本囂張跋扈的樣子形成強(qiáng)烈反差，看了尤為解氣。
“少裝模作樣了，直說吧，如果是因?yàn)槟俏灏賰?，本官……本官馬上派人還給你，咱倆就算扯平了，如何？”
“你手里欠的可是一條人命，如何扯平？”秦冕反問的語氣讓張瀟忍俊不禁：“呵，沒想到你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胃口這么大，要多少你說說看，本官或許可以考慮……”
秦冕深嘆一口氣，故意問向他的護(hù)衛(wèi)：“小寧，江大人在位的時候，這位張大人也是如此厚顏無恥嗎？”
“江大人在的時候，他還不敢這般囂張。”寧憶倒好，索性連人家的稱謂都省了，可把張瀟憋屈的面紅耳赤，無奈此時自己深陷囹圄，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盡快脫身，等他重振旗鼓后再辦這兩人也來得及。
“大家……以后都是要在官場混下去的，為了區(qū)區(qū)一條賤命不值得，你們還年輕，今后的路還很長，別因?yàn)橐患∈露鴶嗨湍銈兊拇蠛们俺獭?p> 秦冕搖頭低語：“人命關(guān)天，張大人卻說是小事，那么在張大人眼里何為大事？”
“你若還想在官場混跡下去，本官答應(yīng)你，待本官出去以后定會助你一臂之力?！睆垶t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扔出了一顆糖衣炮彈，秦冕聽在耳里，恨不得當(dāng)下就給他那顆骯臟的腦袋來上幾拳。
“恐怕沒有那一天了?！?p> “你什么意思？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殺人、賄賂、威嚇、誣陷……這些罪名足以取你性命?！?p> “秦冕你好大的膽子！”
“下官只是公事公辦?！闭f完他示意寧憶放手，命衙役將張瀟送回地牢等候發(fā)落，誰知張瀟抓住機(jī)會搶過衙役手里的劍欲沖出牢籠，未等他跨出牢籠半步就被寧憶一腳踹飛手里的劍，并反過來被寧憶用劍指著咽喉無法動彈。
離開地牢之前秦冕不忘調(diào)侃：“現(xiàn)在張大人又多了一條‘拒捕’的罪名，我得好好翻閱過往的案例，看哪項(xiàng)罪名適合張大人?！?p> 其實(shí)到此為止張瀟并沒有認(rèn)命，他知道自己混跡官場多年，多少還是有一點(diǎn)人脈的，區(qū)區(qū)一條藝女的性命還不足以將他拉下馬。
就在他盤算著出去后要如何處置衙門這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他的至親好友陸景榮正在府中為他出謀劃策。
前來求救的正是張夫人，她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了陸景榮，包括她也懷疑自己相公確有殺人嫌疑。與心急如焚的張夫人比起來，陸太師顯得異常鎮(zhèn)定，瘦小而干練的身軀散發(fā)著穩(wěn)如泰山的精氣神。
片刻后他緩慢道來：“夫人莫擔(dān)心，這件事易如反掌，明日賢弟就會安然無恙的回到府中?！?p> 他說的平靜坦然，張夫人則是將信將疑：“此話當(dāng)真？陸太師真的有辦法讓我家相公脫罪？”
“賢弟未曾殺人，何罪之有？”陸景榮反問，眼里閃著自信而詭異的光，“夫人只需安心睡一覺，明日醒來，一切如常?！?p> 他也不說他將如何救出張瀟，張夫人便安安分分回去了，這一晚可謂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她對張瀟雖無大愛，倒也念得幾十年夫妻情分，心里慌亂徹底難眠也是必然。
難眠的還有三省堂那兩人，雖說深知張瀟殺人無疑，但卻沒有任何有力證據(jù)證明他的行為，倘若有目擊證人敢于出面指認(rèn)其罪行，那此事才算柳暗花明。
“明日隨我再去一趟萬福樓，我就不信當(dāng)晚那么多人，就找不到一個證人?！?p> “只怕證人屈于張瀟的勢力，不敢出面指認(rèn)?！?p> “還是你義薄云天，要是連你都勸我放手此案，那就……”“那就不是我了。”
寧憶輕描淡寫的話在這個濕冷陰郁的夜晚顯得極為有分量，秦冕望著如此冷漠又無比忠義的他，幽幽的嘆著氣，或許他跟著一意孤行的自己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秦大人來西陵府之前，也有過一些對于你的傳聞，真的見過你之后才發(fā)現(xiàn)，與傳聞的幾乎判若兩人。”
這句話再次勾起秦冕的興致，一下子睡意全無，面向他問道：
“傳聞是怎么說的？”
“記不清了，總之與現(xiàn)在的你判若兩人，當(dāng)時我也有意離開西陵府，尤其是那晚見你鬼鬼祟祟爬上屋頂?！?p> “哦……那天我差點(diǎn)死在你的劍下，你還毀了我一罐極品茶葉?！彼χf道，數(shù)月前的過往還歷歷在目，殊不知如今兩人卻同住一屋。
“要不是秦大人只身前往太師府將我從陸景榮手里救出，或許我早就不是西陵府的人了?！?p> “原來是因?yàn)槟羌掳 ?p> “所以無論秦大人做何決定，我都信你?！?p> 燭光照不亮整個黑夜，可哪怕只溫暖一個角落，也不枉費(fèi)它將自己燃燼。
秦冕看著滿身鋒芒的寧憶，心想這孩子心思倒是挺細(xì)，臉上不禁浮起一絲比光還要溫暖的笑意。
可惜未等他們再次前往萬福樓尋找證人，隔日一早便有人到衙門投案自首了。
來者是一位身材頗為健碩的年輕男子，面色黝黑，神情恍惚，說話的時候不知恐慌還是出于何種原因顯示出與身形及不相符的膽怯。
“我殺了人……萬福樓的藝女……夢蝶?！?p> 雨水從屋檐滴下，男子的聲音分明虛弱，卻帶著一股滴水石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