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酒足飯飽之后,我癱坐在椅子上用燒烤攤提供的牙簽摳著牙,望著滿是人流的街道有些欣慰,若我當上了市長一定要開十條夜市街,而且都要能賒賬才行。
想到這里,我有些得意起來。
“臭小子傻笑什么呢?”
張姨在一旁嗑著瓜子漫不經(jīng)心問道,眼神一直盯著店里掛著的電視機沒有動過。我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響嗝,又拿起了一串烤肉道:“張姨,你看我有做市長的風度沒有?”
“有哩?!睆堃滩患偎妓鞯幕卮?,手中的瓜子磕的更快了,而那眼神依舊是死死的盯著電視機一動不動。
“你就敷衍我吧張姨,那眼珠子都好貼在電視機上看了,啥東西這么吸引你?”
“嗨!”不等我反應過來,張姨拍案而起,一個扎實的馬步扎好,滿臉英氣的唱著:“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我心驚肉跳起來,鬼上身啊這是。
“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哇,好新鮮哪”沒有理會我,張姨依舊自顧自的唱著,唱戲聲把附近的人們都吸引過來,拿出手機錄著這位京劇女花旦。
仿佛真的是沉浸其中,張姨就如沒有發(fā)現(xiàn)周邊人一樣唱跳著。
一曲畢,眾人掌聲四起。
適才反應過來后張姨的臉頰瞬間羞紅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朝著人群微微鞠躬道謝。
“好,再來一首!”
“再來一首!”
四周的觀眾開始起哄,真的將這里當成了戲院一般??粗矍暗囊荒晃业哪X子飛速的旋轉(zhuǎn)起來,眼疾手快將張姨的圍裙摘下鋪到她的身前,抱起雙拳對著四周的人直言恭喜:“發(fā)財,發(fā)財?!?p> 觀眾也不是看白食的,紛紛朝著圍裙上丟些錢幣,走之前還不忘對張姨剛剛那一段的戲曲一番嘉獎。
待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我將圍裙合攏起來拿到燒烤桌上,細細清點后笑了笑,對著老板娘問道:“張姨,你猜能有多少錢?”
張姨還是羞紅著臉,沒有從剛剛的情景里緩過來。看著她如此模樣我自然是幫她一把,將圍裙展開在她面前。
“當當,七十五塊?!?p> 錢幣不在大而在于多,一個觀眾扔個一塊兩塊的攢起來竟然有七十五塊之多,實屬不易。
“張姨,這都頂上一個客人的燒烤錢了,咋還不開心呢?”我調(diào)侃道。
“哪里話,”張姨終于是開口:“我只是...害,我也不知道我這是咋了,都這么大個人了還會羞羞臉,娃啊你可別見笑?!?p> “這是說明張姨還年輕,瞧瞧剛剛那一段唱的多好啊,要是遮住你的臉我還以為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唱的呢?!?p> 張姨樂的合不攏嘴,坐在椅子上差點一個身子仰過去,穩(wěn)住身形后用手推了一下我的腦袋:“就你小子油嘴滑舌。”
好久沒見到張姨這么開心了,以前還不知道她這么喜歡戲曲呢。
人生在世,各有所好。
有個愛好挺好的。
“張姨,你看你這隨便唱了一段都有這么多錢,還干啥燒烤店啊,要我說你就直接把這改了,別叫什么愛花燒烤攤了,多難聽啊,直接叫愛花梨園,我包你能發(fā)大財!”
聽著我這不切實際的話語老板娘只是捂嘴笑笑,起身收拾起了我吃剩的燒烤,一秒鐘回到了先前的淳樸市井小販模樣,與剛剛那滿臉英氣的女花旦格格不入。
邊收拾著碗筷張姨邊說:“真要是那么簡單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在這個小旮旯里賣燒烤,可是哪有這么容易啊?!?p> “我們都喜歡聽你唱戲,剛剛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水龍頭的洗漱聲嘩嘩流著,張姨搖起頭來:“小吳啊你還小,這個世界不是一二分明的,我唱戲是我的愛好,可要是真的開起了什么戲班子說不定啊連你都不稀罕來聽了?!?p> 我立刻站起身否認道:“不可能!”
張姨沒有反駁我,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顆蘋果扔了過來,還好我身手敏捷一把將其接住??粗矍凹t彤彤的蘋果,張姨的聲音又從遠處傳來:“嘗嘗這個,味道也是一流?!?p> 我將蘋果塞入兜中,又從身上抽出了兩百塊錢,加上先前的兩百已是四百,“張姨,這次把之前欠的賬先還還,可能不太夠剩下的錢你繼續(xù)給我記著,等我下次有錢了我還來?!?p> 張姨有些哭笑不得:“好,姨給你記著?!?p> 夜晚鳥類的叫聲顯得更加空靈,徘徊在上空一遍遍的飛來飛去。我肚子抽著煙走在夜色的小巷中,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褲兜不禁一陣暖意。張姨只要了三百塊錢,剩下這一百她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了我,讓我買盒煙抽抽。
我自不能辜負她的期望,走出燒烤攤后立馬去旁邊小賣部買了盒煙塞進兜中。
尼古丁的刺激讓我有些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有了些許反應,走起路來也不再跌跌撞撞。都怪張姨,誘人的燒烤讓我多喝了好幾瓶啤酒。
就這么昏昏沉沉的走著,突然間我停下了腳步。
眼前站著一個黑影,不對,是兩個黑影。
晃了晃腦袋努力使眼神聚焦起來,這才確認了屬實是一個黑影。
黑影站在原地不動,即使看不清他的臉我也能感受到那炙熱的目光死盯著我。
腦海中瞬間劃過了無數(shù)個故事,偏偏鄭開恩跟我說的事情最記憶猶新,連環(huán)殺人兇手!
我靠,真的這么倒霉?
顧不上那么多,我撒腿就跑,身后冗亂的腳步聲使我明白黑影追了上來。
跑!
這是我腦海中唯一的詞語了,什么被酒精麻痹的小腦,什么被尼古丁刺激的神經(jīng)此刻都早已被我拋之腦后,特娘的還是保命要緊。
還好我有著多年的“偷竊”行為,對這里的路徑熟的不能再熟了,幾個轉(zhuǎn)彎饒了下來已經(jīng)感覺不到腳步聲的存在了。
甩開了。
我停下腳步開始喘息起來,大口的深呼吸調(diào)整劇烈跑動引起的肺部炸裂感。自己今天真的是沒看黃歷出門,倒霉到家了。
不對啊,我是個爺們啊。
我沒有包包啊。
殺我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