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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墨劍華錄

第一章 清晨

蒼墨劍華錄 鐫刻晨霜 4558 2022-05-14 16:27:37

  中原神州大地西南,青鳧國以西,有山巒巍然坐落,其高處聳立穹霄,出云絕塵,其廣處綿延悠然,縱深不見盡頭。

  天氣清朗的日子里,從山腳下以東數(shù)十里處的城鎮(zhèn)中看去,層層疊疊的山脈線在云嵐間高低起伏,連綿不絕,同時山體本身又因漸隱于嵐氣之中的緣故,常呈現(xiàn)出靛青之色,遠(yuǎn)觀之下仿佛是一幅掛在天上的水墨畫卷,故此而得名“天墨山”。

  天墨山上,云霧幽隱之間,作為當(dāng)今天下間正道泰斗的“天墨門”即是創(chuàng)派于此,正道恩澤布于世間,為世人所景仰。

  中原神州浩土,地靈人杰,蘊(yùn)藏深遠(yuǎn),正魔之爭由來已久,且不說那魔教“覆天教”的起源時間如今已然渺不可考,單論正道之中,歷經(jīng)歲月的悠悠古派也是多有所在。而“天墨門”創(chuàng)派迄今只一千三百余年,到如今已是天下間彪炳日月的正道巨擘,這卻是要從二十多年的一段魔教之亂說起。

  那是中原大地上的無數(shù)子民永遠(yuǎn)都無法忘記的一段黑暗歲月。

  大約二十五前,當(dāng)時的魔教教主龍圖錚身死之后,一個叫作“邪皇”的人接替了教主之位。其人原本名不見經(jīng)傳,卻仿佛是在教主死后突然橫空出世一般,執(zhí)掌了整個魔教,而在隨后的五年里,中原大地上的子民們便迎來了最可怕的噩夢。

  據(jù)傳,當(dāng)時其人手中有著兩件極其厲害的法寶,其一名作“青薙冥火劍”,原本為是道家名劍--“青薙”,落入邪孽之手,一百多年前為魔教中的一位異人使用邪法所煉化,劍生“冥火”,成為了“魔劍”,自此位列魔教重寶,但于八十多年前一度失傳,下落不明。

  另一名作“太虛龍印”,而此物也同其持有者一樣,以往不曾聽聞過,為是突然現(xiàn)于世間,雖說是未成名的法寶,不過卻威勢駭人,隱隱更勝于“魔劍”,驅(qū)用之時,其物一旦祭出,可喚引出一道無形的邪龍之影,當(dāng)者披靡間,端的是縱橫無匹。

  憑借如此之物,一時間魔教禍行變本加厲,天下群魔亂舞。五年時間里,中原大地上不知有多少村落被戰(zhàn)火毀滅,多少宗派被鮮血洗禮,魔教“邪皇”之名也成了無數(shù)中原子民心中的夢魘。

  直到二十年前,做為當(dāng)時正道宗門之一的天墨門舉派盡出,與魔教在天墨山麓進(jìn)行了一場驚世決戰(zhàn)。

  或許是為了給正魔兩道的恩怨一個了結(jié),又或許是誓要為天下子民根除禍源毒瘤,在這場正魔決戰(zhàn)中,在天墨山脈廣袤的幽林深壑間,天墨弟子們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竟似哪怕玉石俱焚也要不惜一切代價鏟除邪魔。

  此一戰(zhàn)中,魔教遭受巨大重創(chuàng),幾至全軍覆沒,魔教至寶“太虛龍印”損毀,邪皇重傷而歸,半年后傷重不愈而死,魔教從此一蹶不振。

  而另一方的天墨門也沒有好過多少,此戰(zhàn)過后,掌門清胤真人仙去,門中耆宿之輩也大半凋零,普通弟子更是十去八九,可謂元?dú)獯髠?,但那誓死抗?fàn)幠Ы痰淖陂T氣魄卻已足照丹青。在這場正魔大戰(zhàn)之后,天墨門一時間即可謂是聲望無兩,前任掌門清胤真人的親傳弟子袁迎舟接任掌門之位后,著力培育門人,世間復(fù)有天墨弟子行游歷練,濟(jì)渡苦難。

  進(jìn)可斬除邪魔道,退亦恩澤被天下。

  到如今,整整二十年過去了,如今的天墨門已從創(chuàng)傷中恢復(fù),門中青年才俊輩出,于正道間砥柱中流,倘論實(shí)力,早已是更勝從前。那往昔,曾在宗門陣地中一舉大敗魔教的天墨門如今已堪正道支柱,穩(wěn)坐天下正宗之首。

  只是乎,又然則,方今之天下雖正道昌平,但那魔教雖然式微隱匿,卻并未真正覆滅,神州大地廣袤浩渺,仍多傳有魔教余孽蟄伏之處。

  而近來,就在那臨近著天墨山腳下的鏡州城中竟也有所傳言,城中若有魔教勢力隱隱活動。

  此言最初一傳,聞?wù)咧卸嘤懈吨T笑談。鏡州城毗鄰天墨山腳,天墨門宗派勢力所及,正道之輝光照耀,難能相信會有不知死活的魔教余孽去做那螳臂當(dāng)車之事。

  然而,既所謂是傳言,總歸難保其不是空穴來風(fēng),就算心頭能夠抹除對其的憂懼,也無法完全忽視掉它。

  面對著最近的這陣情勢,暗流涌動下,近來的鏡州城仿佛正隱隱籠罩在一重疑云之中--

  鏡州城以西,涉河溪后又七十里,天墨山。

  這一日,清晨,天墨門中的某處弟子住舍。

  “道”。

  墻壁上掛著一方宣紙,上面寫著一個古樸蒼涼的字。

  熹微的晨光從一面六邊形窗戶中透了進(jìn)來,其間夾雜著幾聲從遠(yuǎn)方不知名處傳來的鳥鳴聲,婉轉(zhuǎn)清脆,縹緲悠揚(yáng)。

  窗下置有一張木桌,兩張椅子,桌上靠窗一角有盆栽的一簇云竹,竹身纖細(xì)十分秀氣。翠云層層之下放著一個茶壺,里面還盛有些昨晚剩下的涼水。

  此時,一個少年揉著眼睛走到了桌旁,拿起茶壺含著壺嘴喝了幾口,一股清涼的細(xì)流緩緩流入肚中。

  拉開門來,一陣清風(fēng)拂過臉龐,讓人不禁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之間,精神為之一爽。

  眼前是一個四方小院,有著松柏幾株,以及圓石鋪就的小徑,雖無多雕琢,但卻頗為雅致。

  小院的兩邊各有一道圓形的月洞門,跨過了右側(cè)的月門去,隨即但見樹木郁郁蔥蔥,有假山幽池蜿蜒其間,一方荷塘上,小橋延伸處,三兩座小亭臨水而立,卻是一座清幽的山水庭院。

  庭院的四面也同樣各有一道月門,從進(jìn)門方向右側(cè)的月門向外望去,隔壁是一個比較空曠些的院子,地面上鋪墊著青石板磚,好似纖塵不染一般,看來便是有人經(jīng)常打掃的緣故。

  院子里的角落里,一顆大樹下坐落著一間柴屋。此刻看去,一個女子正在里面忙碌地走來走去,屋頂正有陣陣青煙升起。

  而此時看到有人出來,那女子便即向著了這邊,招手呼喚道:“月亭,快過來?。?p>  “師姐,你也太早了吧?!闭f話間,柳月亭走到了柴屋內(nèi),用木盆打熱水洗了臉,然后繼續(xù)埋怨著道,“現(xiàn)在天氣轉(zhuǎn)涼了,這個時間起來天都還沒亮呢?!?p>  “你在胡說什么呢,咱們練武之人是看天色行事的嗎?”聞言,那位柳月亭口中的“師姐”、蘊(yùn)秀峰上的老四金燕,此時放下了手里的物什,一手叉腰嗔道,“你不會是以為天冷了就可以偷懶了吧?最近師父雖然不在,但這也是考驗(yàn)我們的時候,正該加倍自覺才是,千萬不能跟你那幾個不爭氣的師兄們學(xué)習(xí),知道了嗎?”

  ……

  少女開啟了訓(xùn)導(dǎo)模式,正氣凜然間頗有師長風(fēng)范。

  柳月亭一時只覺越聽越驚,忙一迭聲地應(yīng)承附和了,這才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隨后,他坐在灶前的一個小凳子上,開始撥弄起柴火來。

  “嗯,那就好?!蹦桥訑n了攏耳旁的一縷頭發(fā),笑言道,繼而眼波流轉(zhuǎn)間,已然又對著身前的一個大鍋內(nèi)的事物仔細(xì)地觀察了起來,不時還拿起勺子在鍋內(nèi)邊緣處小心按壓。

  此刻那鍋里水面上微微波動,乍一看白花花的一片,卻是正煮著一大鍋豆腐花。

  “師姐,你說師父這次去玄清峰閉關(guān)為什么需要這么久呢,已經(jīng)有半個月了吧?”過得一刻,柳月亭往灶內(nèi)放入了一塊木柴,忽然發(fā)聲問道。

  聞言,那女子側(cè)頭沉思了片刻,眉頭微蹙,口中道:“嗯,大概是這次不太順利吧……”說到這里,她話頭頓了頓,又道,“不過你那兩個師兄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不報告就私自下山不歸。特別是你那六師兄,要是在山下遇到了什么事端,我看到時候只怕是被師父責(zé)罰事小,丟掉性命事大!”

  柳月亭不覺一笑,應(yīng)道:“是啊,因?yàn)檫@件事,我看大師兄最近也很苦惱呢,畢竟師父臨走時,親自交代過他要督促我們?!?p>  那女子口中輕哼一聲,撇了撇嘴,卻并未答話,面上似不以為然,又似若有所思。

  柳月亭一時也無意言語,屋內(nèi)又重新陷入了靜默。

  灶內(nèi)燃燒的木柴不時發(fā)出一兩聲輕微的噼啪聲響,躥升的火苗不斷舔舐著鍋底。

  又過得一時,柳月亭手上撥弄了兩下之后,得空抬頭望去,見那個被他叫做“師姐”的女子,此時正自專注于她的烹煮之中。

  只見她一會兒緊緊地目視著鍋中,一會兒又回了身去擺弄碗碟,時而秀眉微蹙,時而輕抿嘴唇,清秀可人的臉蛋上掛有淡淡的汗珠,連帶額頭上的劉海似也濕了幾絲,原本如云的秀發(fā)在頭上挽成了一個丸子發(fā)髻,旁邊扎著一大朵淡紫色的永生花。

  未幾,他又重新低頭去查看著火焰,嘴角不覺泛起了一起微笑。

  灶門內(nèi),火焰跳動,如同歡快的精靈。

  “啊,對了。”當(dāng)下二人這般的靜默間,金燕忽而冷不防地一聲。

  柳月亭于沉思之中驀然一驚,接著就聽到她的聲音繼續(xù)說道:“月亭啊,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一下--”

  隨后,正應(yīng)聲抬頭看去時,就見她又正自抿嘴笑道:“等一下可能要麻煩你去一趟籠月峰菜園,給我們帶上一籃子回來?!?p>  “什么?這個……”柳月亭聞言一怔,當(dāng)即神色不展,有所為難道,“不過,這事不一直都是六師兄的職責(zé)嗎?”

  金燕道:“我們剛才不是還在說嗎,你也知道你六師兄他最近不在啊,另外也不好叫你大師兄他們?nèi)グ?,我看就只有你了?!?p>  柳月亭兀自苦著臉色:“可是這也不是我擅長的事啊?!?p>  “你放心吧,我已經(jīng)跟籠月峰上的姐妹們打過招呼了,你過去要是不會弄的話,說一聲,她們會幫你的。再說了,”金燕繼續(xù)寬慰道,說到這里,臉上忽而狡黠地笑了笑,又在道,“她們最近也很關(guān)心你呢,經(jīng)常談?wù)摷澳隳??!?p>  柳月亭不禁詫異一聲:“這是為什么呢?”

  金燕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聽說是你六師兄最近過去那邊的時候,經(jīng)常把你掛在嘴邊呢?!?p>  柳月亭:“六師兄他為何要把我掛在嘴邊?”

  金燕又笑道:“好像是最近他在那邊和師姊妹們交流修煉心得的時候,就經(jīng)常會拿你來做說辭呢……”

  一時啞然無語,此刻的柳月亭的嘴里。

  那什么“交流心得”云云,籠月峰上的師姊妹們和六師兄交流修煉心得?

  這種事情讓人如何相信呢,恐怕只是委婉的說法了吧。

  言念及此,他心知此事斷不會如方才聽來的那般簡單,不禁著心中一陣連連叫苦,正待要再繼續(xù)推諉,但這時一個驀然間,卻又發(fā)覺空氣中正自飄拂著一股奇怪的、類似于食物焦糊的氣味。

  隨即,還未及反應(yīng)與言語時,便聽到灶臺前女子口中一聲輕呼,再跟著,她便手忙腳亂地在直冒氣的鍋里鼓搗了起來。

  霎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內(nèi)心里的柳月亭直搖頭苦嘆,但一時倒也并未對此而發(fā)表什么意見,只暗自苦笑不已。

  “哈哈哈,終于做好了!”然而才一個轉(zhuǎn)瞬,那女子卻又興高采烈著了,一時間喜形于色,看樣子卻又哪里覺得有什么不妥。隨后,她一面沾沾自喜地回身去拿動碗盤,一面又不時回過頭來,笑著道,“你快去叫大師兄和五師兄他們過來吧!”

  見眼下也不是合適的時機(jī),無奈,柳月亭只得又暗自一嘆,隨后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散落的燃灰,稍頓了頓,往門外走去。

  “大師兄可能是在后山練劍,如果屋里沒人你就直接去后山吧--”

  身后,才走出門來沒多遠(yuǎn),一道聲音又從屋里跟著傳來。

  “知道了--”

  柳月亭兀自向前走去,同時口中大聲回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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