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過人間

　　煙火在舊照片上爛漫，眼前不知是秦時的明月，還是漢時的關(guān)。是樹林間斑駁的光，撒在夢里的凌亂。是夏日的鳴蟬，對著逐近的秋叫的正歡，于是將余生清算，是闌珊。我們都會失去，所以要慢慢，所以要大膽?！圩咏鹆?p>　　時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過一趟人間。

　　這人間，我們左右也只來這一次，總會失去和離開，所以想想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生命的開始是我們孤零零地哇哇落地，兩手空空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上，最后它結(jié)束的時候，也是兩手空空，孤零零地離去。

　　所以，沒有人能夠成為時間的例外，也沒有誰能夠預(yù)知未來。我們能做的就是珍惜當(dāng)下?lián)碛械囊磺小?p>　　在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嘴巴上都像是抹了蜜，經(jīng)常跟最疼愛我們的家人說，等我長大了以后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

　　雖然哪個時候的我們，只是想當(dāng)下從大人們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才會那么說，但是大人們都很開心，甚至?xí)浽S久。

　　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清楚的記得我當(dāng)時給我的外婆外公畫大餅。我當(dāng)時跟外婆說，等我以后長大了，我結(jié)婚了，我就要給你拿很多很多好吃的。

　　那時候啊，我外婆的臉上還沒有那么多的皺紋。不是很年輕的臉上洋溢著的是幸福的笑容，那笑容，我好像是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的。

　　只是時間是那么的殘忍無情，它是公平的，也是殘酷的。因為我還沒有來得及長大，就永遠失去了外婆，也成為了我心里無法釋懷的遺憾和愧疚。

　　有的時候我就恨啊，恨我為什么沒有超能力，我這一輩子，除了我父母，最愧疚的就是沒有能力愛我外公外婆。

　　除了家人，沒有誰會慣著你。你只能自己一個人，沒有好的出身，沒有人脈，只能拼命的埋頭苦干。那種無助感真的不可言喻。

　　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的彎路，撞了多少次南墻，卻還是沒有過上自己所謂的夢寐以求的理想中的日子。

　　我小的時候真的可笑，竟然天天期待從外婆家離開，回到自己家生活，后來回到自己家去了，才發(fā)現(xiàn)，又掉進去了一個更不幸的大家庭。

　　因為回家以后，親眼見證了那個大家庭里的，爭吵不休，吵架打架，謾罵不止，我對那個大家庭環(huán)境，真的充滿了恐懼。

　　所以我就覺得周末過得好快，每到星期天下午的時候，記憶中都是關(guān)于夏天的，那時候風(fēng)吹著，外婆拄著她的竹竿，我們兩個從村后面的那條小路，走回我家去。

　　我討厭也害怕我媽又和奶奶吵架，就故意走得很慢很慢。甚至希望那條路沒有盡頭，就走不到我家去。我就故意在路邊摘野草莓，或者去抓蝴蝶。

　　那時就想慢點，多耽誤時間，不想走快，想慢點慢點再慢點，但是好像也逃不了回家的命運。

　　剛剛走到村頭，我就特別害怕，因為在我的記憶中，有幾次我都是見到我媽抱著我弟，懷里揣著一把菜刀！真的很恐怖！有誰能想象當(dāng)時我們的心情，都想死！

　　就我媽可能正常走著路，突然看到了我奶奶或者是看到了那個大家庭里其他的人員，就突然轉(zhuǎn)頭走了，嘴里開始指桑罵槐，而他們也是。

　　在以前我剛剛回家，當(dāng)時都不知道我小嬸的情況下，就突然有一天，有幾個陌生人來到我家，指著我媽就是一頓說教。

　　其中一個女的，她大概的意思就是說，我媽以后要是再敢動她的老人也就是我爺爺奶奶的一根頭發(fā)試試看。那語氣，那姿態(tài)，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我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

　　多年后的現(xiàn)在，我們都長大了，幾個小嬸也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但我跟她們見面，也只是微微笑，她們也幾乎沒有喊過我的名字，我也很少喊她嬸嬸。

　　尤其是人前很多人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我有其他堂妹們在的時候，我小嬸她從來不正眼看我跟我妹，她都是跟我堂妹講話。

　　只是覺得有點諷刺和可笑的是，多年以前那個恨不得指著我媽的鼻子，揚言說要是再動他們的老人一根頭發(fā)試試看的小叔一家。

　　現(xiàn)在一家人幾乎是定居在了江蘇宜興，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匆匆回一趟老家，像是完成任務(wù)可能是怕村里的人說他不孝。

　　我們小的時候，我媽最難的時候，恨不得下跪求著我奶奶，幫她帶著我妹妹，可我奶奶死活都不干。因為她覺得我媽好拿捏，人性不都是這樣的嗎，先撿軟柿子捏！

　　我爺爺奶奶給我小叔帶了他大兒子一段時間。他家的大兒子跟我弟弟是同年的人，現(xiàn)在性格也是那種比較內(nèi)向一點的。

　　然后我叔叔還嫌棄說我爺爺奶奶把他家的大兒子給帶傻了，就沒有他小兒子那樣圓滑，機靈。

　　當(dāng)時聽我媽跟我講的時候，我心里就呵呵兩個字。人心啊，真的是不能走近了看。

　　當(dāng)初那么大言不慚，讓人覺得他有多孝順，多明事理，結(jié)果呢，真打臉！

　　現(xiàn)在，我爺爺奶奶已經(jīng)變成了八十多歲的步履蹣跚、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而且我奶奶早就已經(jīng)不能自理，坐在輪椅上了，每天靠我爺爺推著她。

　　都說時間是良藥，能治愈一切，其實只有真正受過傷的人才懂那種感覺，時間啊，永遠治愈的只是外表的那道傷疤，而內(nèi)心的痛，那個傷口是永遠好不了的。

　　真的，每當(dāng)看到這件事情的當(dāng)事人，腦海里就會情不自禁浮現(xiàn)，當(dāng)初這道傷疤出現(xiàn)的原因和情景。

　　初，高中的時候，我們放學(xué)都是我大伯騎車來接我們回家，剛到村頭遠遠地看到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推著另一個，慢慢走著，只看到那對老人的背影，我恍惚還能想到以前。

　　既然大人們都選擇了釋懷，試著忘記以前發(fā)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那我們孩子也無話可說。

　　現(xiàn)在就是，能說話的就說話，不想就點頭打個招呼，笑一笑。很簡單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喜歡！

　　每當(dāng)我爺爺推著我奶奶走過來的時候，因為他們年齡也大了嘛，她說話我有的時候聽不清楚，我就只能微笑。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心里比較排斥，還是很反感她，因為我想到她年輕的時候?qū)ξ覌屪龅倪^分的事情，我就原諒不了她。

　　但是呢，我的教養(yǎng)告訴我，不能掙脫她拉我的手，就是表面裝，也要裝著熱情拉著她的手，問她吃飯了沒有。

　　有一次，我奶奶跟我說了一句話，我大致聽懂了她的意思，大概是說：哎呦，老了，一家人都認(rèn)不出一家人。

　　我當(dāng)時也就笑笑，并沒有說話，任由她拉著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玩我的手機，打個招呼我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就在想她剛剛說的那句話，想笑，真的，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既然一開始就沒有把我們一家人當(dāng)作是你的家人，現(xiàn)在覺得后悔，太晚了！

　　只是有的時候，覺得我爸太可憐了，他說我媽愚孝，他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