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澤沃大陸,查那國,靠北省,且曰市。
目前正是12月底,北風呼嘯;
陽光雖好,氣溫卻極低;
過往行人都忍不住緊了緊衣衫,加快了步伐。
潺潺流淌的長河邊上,人來人往的街道旁,一幢外表裝修樸素規(guī)整的大樓七層里,一場分配面試正在進行。
或者說,已經(jīng)到了尾聲。
“...伍九同志!伍九同志!”
面試官喊了好幾聲,對面的人卻似乎依舊在神飛天外,雙眼明顯失去了焦距。
就像部門領導在開會時的模樣。
明明他睜著眼睛、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視頻懟臉拍都拍不出異常。
但你就是能感覺到他好像去了另一個次元。
領導特技。
這種類似表現(xiàn)讓人資小姐姐很是不滿,聲音禁不住大了一些:
“伍九同志!”
“....”
這一聲喊,終于讓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回過了神,愣了幾秒,打了個激靈,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笑容:
“抱歉,我剛剛在思考怎么回答領導您的問題,有些走神了,實在不好意思,請您別介意。”
說話相當禮貌,態(tài)度十分謙恭,甚至帶上了一絲低三下四的味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這是個帥哥;
還是個身材勻稱的帥哥。
那次新員工體檢做腹部B超的時候,負責陪同的人資小姐姐看得很清楚。
人家有六塊巧克力一樣的腹肌的。
想到這些,小姐姐面色稍霽,語氣軟了一些:
“那你考慮好了嗎?”
同時她心里也有些疑惑。
雖然這個叫伍九的大學生還是那么禮貌,不過...
怎么感覺....氣質(zhì)一下子就變了?
唔...確實有點像部門領導。
下面子公司的那種。
集團人資小姐姐當然不知道。
她眼前這個人,在剛剛那一瞬間,換成了另一個人。
準確地說,換成了十幾年后的這個人。
穿越?
回到過去?
我是在做夢?
伍九一時有些驚疑不定。
但映入眼簾的一切和身體傳來的輕松感覺告訴他,這是真的。
他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那個剛剛畢業(yè)加入愛城集團、正在實習期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還沒有成為子公司一個狗屁小主任的年輕自己身上。
盡管心中已波濤洶涌、難以平靜,但畢竟在“領導”位置上坐了那么些年,基本定力還是有的;
分把鐘的失神之后,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本能地對集團人資小姐姐用上了后世那種態(tài)度。
誰都知道,集團一只鳥,頂?shù)蒙献庸疽粋€小領導。
哪怕只是個普通辦事人員,工資搞不好比某些小的子公司一把手還高。
更何況,去集團辦事,他們可是隨時能夠把你卡得欲仙欲死的存在。
高貴的集團人資小姐姐是在進行慣例的分配意向咨詢。
眾所周知,大學畢業(yè)生一般在每年6月、7月進入公司;
輪崗實習(試用)三個月以后,在10月左右,會被重新召集,然后再度進行分配,成為正式員工。
至于明明為什么說好的10月就應該做的崗位分配會被拖到12月底....
沒人知道。
或許是多實習幾個月可以少發(fā)點正式員工的工資;
或許是領導另有考慮;
或許是集團太多事情忙忘記了;
總之,新員工沒人敢對此提出異議。
要知道,雖然集團答應是3個月轉(zhuǎn)正,但勞動合同上簽的試用期是6個月呢!
誰敢造次?
或許是忠誠度測試?
提出異議的分分鐘就會被以“試用期內(nèi)不符合崗位要求”的名義干掉。
閑話少敘。
崗位分配,名義上說是“根據(jù)個人意向和集團崗位需求”;
不過,在后世廝混了那么多年的伍九很清楚:
“根據(jù)個人意向”六個字根本不需要。
因為你說了也不會有人考慮。
除非兩種情況:
一、你思考的“意向”恰好是領導想要的;
二、你丫后面有人在給你用力。
啊,這個后面有人用力說的是有關系有背景,不是真的后面有人用力。
當然,有時候這兩種也是對等的。
讓你后面的人用力用舒服了,他就會給你用力。
總之,對于無權無勢、意向又和領導考慮的不一致的新員工來說;
提出個人意向和不提出個人意向,并沒有任何本質(zhì)區(qū)別。
因此,僅僅猶豫了幾秒,伍九就回答道:
“好的,領導,我已經(jīng)考慮清楚了,我希望能把我分配到最艱苦的水務公司下屬的水廠去鍛煉.....”
他侃侃而談著一些似是而非的廢話。
盡管他不想說,但這就是流程。
因為人資小姐姐必須做記錄的。
盡管她也不想記。
愛城集團是一家子公司遍布全國各地、業(yè)務范圍極廣的大型(私人)集團;
從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房地產(chǎn)、化工制造到菜市場運營....
幾乎無所不包。
水務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公司的主要業(yè)務是向城市提供自來水以及廚余垃圾處理。
旗下各大水廠基本上都分布在荒郊野嶺。
前世的伍九對這家公司并不了解,但他偶然在幾次同事酒席間聽說過。
水廠整天無事,適合員工摸魚。
是的,他已經(jīng)不想再拼命加班、拼命奮斗了。
前世,那般能力、那般努力,天天加班、陪喝酒、陪交際.....
把一個身高180、體重140、頭發(fā)濃密、英俊瀟灑的帥小伙子,干成了一個身高與體重相同、一塊大肥油、禿頭地中海的中年大叔。
最終得到了什么呢?
子公司一個部門的小破主任而已。
或許是個人道德約束,或許是他膽子小怕被抓進去,又不肯跟其他人同流合污去撈好處,只知道把自己的工作干好拿那點死工資。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
工資不多,工作太多;
責任壓實,壓力拉滿。
四十不到,三高全到;
日子過得甚至還不如一些最底層的外包小員工舒服。
最后,他更是加班到腦梗塞,被送去醫(yī)院搶救;
就算勉強活了過來,卻成了半身癱瘓,痛苦地死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
除了父母等極少數(shù)人,又有誰多問一句呢?
前世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證明:
他半輩子的努力,趕不上人家一泡米青。
因為父親是省級干部,所以兒子30歲就可以當集團領導。
哪怕這人是個能把“淫雨霏霏”當做黃文單詞而痛罵寫稿子下屬的廢物點心。
他呢?
能力差嗎?
肯定不。
結果呢?
人生在世,到底活著為了什么?
所以,在重生后的短短這一點時間里,他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這輩子就擺吧!
絕對不再當社畜!
運用上輩子的知識,好好做一只咸魚!??!
正因如此,盡管也知道自己的意愿無關緊要,他也沒有和前世一樣說什么“我希望留在集團鍛煉如何如何”;
而是選擇了去水務公司下屬水廠這種外人看來屬于極為艱苦、沒有新大學生愿意去的地方。
這種垃圾地方,總是缺人的吧?
總沒有人跟我搶了吧?
在人資小姐姐漫不經(jīng)心的記錄當中,伍九總結道:
“....所以,希望領導們能考慮我的小小要求,派我去水廠磨煉?!?p> “嗯,我已經(jīng)記錄了,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有了,領導?!?p> “....好的,那今天的談話就到這里,請返回實習部門,等待通知?!?p> “明白,感謝領導....”
“....”
走出森嚴的集團大樓,沐浴在寒冷的北風之中,伍九卻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心情和年輕健碩的身體一樣舒暢。
雖然決定要當一個底層小員工,想辦法摸魚。
但想要當咸魚,也是有要求的。
底層小員工除非是關系戶,否則很容易被人當狗用,尤其是本科大學生這種“人才”;
為了不被當成狗使用,就必須把所有能推的工作都推出去;
為了能把工作推出去,就必須有底氣懟上級,哪怕被辭退也有后路;
為了有底氣懟上級,為了有條后路,就必須手里有錢。
最好是賺夠了一輩子的錢,然后滾回老家養(yǎng)老。
一條很清晰的邏輯線。
然而,底層小員工的那點可憐的工資肯定是不夠支撐咸魚生活的。
伍九家里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土著。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弄錢。
好在,重生優(yōu)勢讓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全套計劃。
先找家里借點錢,再將大學期間打工的錢加上,然后往記憶中那幾支后來漲上天甚至無數(shù)次上熱搜到連他都知道的股票上投吧!
比如某醬香科技,不管中間如何跌跌漲漲,總體趨勢絕對是向上的,不會因他重生發(fā)生改變;
比如全民信仰的房地產(chǎn),現(xiàn)在正是入手的好機會,馬上就會迎來好幾波暴漲。
噢,還有紙黃金和紙白銀......
賺錢,賺錢,賺錢。
理清思緒之后,伍九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咸魚!
咸魚!
咸魚!
一切都是為了咸魚大計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