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覷
風還在吹,血腥味變得越來越重。
蕭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方才還烏壓壓一片的人,現(xiàn)在都已毫無生氣地躺平了。
馬蹄聲起,她抬眸看去,只見一人劍眉飛揚,一襲紫衣瀟灑大氣,胸膛寬闊,眉目凌厲似是暗藏著天地浩然正氣。
司蕤言策馬揚鞭而來,背負長弓,眉宇間勢如奔馬。
“臣司蕤言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彼巨ㄑ苑硐埋R,單膝跪地,抱拳頷首。
皇上目色驚詫,望著跪下的人,良久才反應過來:“方才的那些箭都是你射的?”
“是?!彼巨ㄑ猿谅暤驼Z,他目色清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尋常事。
皇上抬眸望了一眼那叢林之處,距離這里起碼有三百步。能從那么遠的地方射出那么凌厲迅猛的箭,這手上不但要有千斤氣力,內(nèi)勁還需雄渾無比。
精準就不必說了,百步穿楊也不過如此。
“啟稟皇上,那叢林之中還有百人埋伏,已被臣盡數(shù)誅殺。賊人率眾埋伏于此,定是有備而來,還望皇上命御林軍收尸查探。”司蕤言冷聲低語。
那一頭,沈少頡已率領府兵將那二三十人殺滅,領著府兵到御前聽從差遣。
“傳朕旨意,四皇子司蕤言救駕有功,待朕回宮后再另行封賞?!被噬仙ひ舻统?,看著司蕤言,目光浮出一抹異樣。
“擒賊擒王,攝政王且將這為首一人帶回去細查,其余人搜身后就地焚燒。
”沈少頡抱拳領旨,看向邊上的司蕤言,目中略帶這一絲同情。
一人敵百余人,于生死間救駕成功,結(jié)果得到的居然是一句另行封賞。
皇上在府兵的護送下回宮,千金小姐們在帳中歇息之后也跟諸位朝臣回了各家府邸。
那些逃走的公子少爺們沒有再露面,既然做了逃兵,自然就得偷偷回府。
“身上有傷還這么折騰,你是不要命了嗎!”蕭寧見到司蕤言背心上已是暈出一大片血紅。
司蕤言默然不語,如沒事人一般牽著馬走開了。
“晚些本王會讓人派御醫(yī)過去?!鄙蛏兕R眸光略帶了一抹深意,“你不用替他討不到賞而惋惜,他也不是為了救駕來的。”
蕭寧一怔,有些聽不明白。
沈少頡抬眸看向了一處,那里橫著一支斷箭。
那里正是蕭寧原先停留的地方。
蕭寧更是怔然,自己的身邊怎會有斷箭?
“那些人不是為了刺殺皇上來的?!鄙蛏兕R見她還是不明白,掃了一眼地上橫著的尸體。
方才他被纏斗得脫不開身,但還是用余光看向了這邊。
在皇上受到行刺之時,另一支箭暗暗朝著蕭寧而來。
司蕤言的箭是先截落了刺殺蕭寧的箭,然后才出手救駕。
“你且先跟他回去吧,本王查明一切再派人送信到你的酒樓?!鄙蛏兕R領著一幫人開始搜查那些刺客。
蕭寧回身,只見司蕤言牽著馬已走出了老遠。
背心一抹紅色越發(fā)刺眼奪目。
她目光輕動,恍然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真實。
司蕤言會為了救她而冒生命危險?
這個疑問縈繞心頭,讓她想了三天三夜。
酒樓內(nèi),老宋見大小姐魂不守舍,連新菜色大賣特賣都讓她提不起精神,心里也是擔憂無比。
“老宋,如果一個你十分討厭的人遇到了危險,你會出手相救嗎?”蕭寧百思不得其解,又見老宋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身邊亂轉(zhuǎn),不得已開口問了他。
“即是討厭的人那還救什么救,我巴不得他死。”宋阿丁搖頭說道。
“是啊,他又不是圣人,怎會以德報怨呢?”蕭寧眸光暗淡。
蕭寧不斷回憶著原主對司蕤言做過的事,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都氣得想掐死原主一百次。
怪脾氣的人再怪,也不會仁慈到對所恨之人心慈手軟。
不過蕭寧看到自己身邊的斷箭,她也相信沈少頡不會看走眼。
如果救皇上的人是司蕤言,那救自己的人也會是他。
蕭寧揉了揉太陽穴,感覺一個腦子已經(jīng)不夠她用了。
此時,樓下傳來了一陣動靜。
“蕭家二小姐何在?”太監(jiān)細聲細氣的聲音傳來。
樓下小廝見是宮中太監(jiān),二話不說便將人領到了閣樓。
“蕭二小姐,數(shù)日不見,玉體可好?”太監(jiān)的笑如演練了千萬遍,得體自然。
“謝公公關心,一切都好。”蕭寧認得他是皇上的貼身太監(jiān)。
“皇上有旨,宣蕭二小姐入宮覲見?!碧O(jiān)福身低語。
蕭寧不是第一次入宮了,但每次聽到覲見兩字還是不由得心頭波動。
宮車已停在酒樓之前,蕭寧也沒有半點拒絕的理由。
前幾次入宮面圣都是在御書房,而這次她卻被領到了御花園。
花紅柳綠,蝴蝶紛飛,淡淡花香沁人心脾。這本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地方,但蕭寧卻怎么都放松不下來。
“這才遭刺殺兇事,聽說你這第二天就回酒樓打理生意了,怎的不多休養(yǎng)幾日?”皇上坐在溪亭內(nèi),手中持桿正在垂釣。
蕭寧微微抬眸打量著皇上,小心翼翼道:“承蒙世子爺庇護,民女并無大礙。身無損傷卻要休養(yǎng),豈不是讓人笑話了。”
皇上輕然笑了幾聲,眉眼卻絲毫不動。
這分明就是假笑。
蕭寧心中一動,知道這一行不簡單了。
“四皇子救駕有功,朕還沒給與他賞賜。你說,朕應該給什么賞賜才好呢?”皇上將手中的魚竿輕輕晃動了幾下,似是在勾引著溪里的魚兒。
蕭寧亦是一笑:“身為臣子,護主乃是常理。夫君只不過做了他應該做的事,哪里需要什么賞賜?!?p> 那天她聽見司蕤言自稱為臣,那他這質(zhì)子也算臣子了吧。
“你們夫妻二人還真是一體同心,說話都這么小心謹慎?!被噬蠈Ⅳ~竿扔在一邊,甩袖起身走到蕭寧面前。
“朕問你,要何賞賜?”
語氣深沉篤定,如重錘砸在蕭寧心上。
她眉目不動似在思索,但心里已略有些慌亂。
半響后,她才緩緩說道:“既然皇上要賞,那不如就求一幅皇上的筆墨吧。
宋家酒樓得皇上垂青,但此名過于簡陋,民女只求得個好名字,迎來幾分喜慶。
”皇上略微一怔,仰頭朗聲笑了。
“好,就依你?!彼厣硎疽馓O(jiān)去取來文房四寶。
蕭寧暗中松了口氣,她哪里敢替司蕤言討賞。這要得多了少了,皇上都會心生懷疑。
君心難測,她可不敢斟酌著討賞。
金銀珠寶她不缺,身為女兒家也做不了官。司蕤言是質(zhì)子,更加不可能得到帝王什么好的賞賜,若是皇上真有心早就直接下旨了,哪會將她找來問東問西的。
明擺著皇上是在試探。
宋家酒樓也算在為皇上做事,求他寫幾個字怎么也說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