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主動承認錯誤
美人落淚,任誰瞧了能忍心熟視無睹?
清吾安撫道:“夫人不必為我難過,那些事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看得明白,人活著不容易,總要往前看。況且我現(xiàn)在,還有人陪著,已經(jīng)很好了?!?p> 虞氏點點頭,“好孩子,你爹娘在天有靈,也會得到安慰的?!?p> 正說著話,硯塵燼從外面走進來。
清吾一見他,立刻把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手腕上畫了個符咒,做出幻象。
等到手從背后挪出來,手腕宛如從前,絲毫看不出痕跡。
虞氏剛想開口,見她如此費心的隱瞞,便也全了她的心思。
只是,硯塵燼的視線一直盯著她那只受傷的手腕,盯得清吾都有些自我懷疑。
按照硯塵燼的那點兒修為,應(yīng)該看不出來才對。
可他那模樣,卻又好像……
少年把視線挪開,大約是還在生清吾的氣,便徑直的坐到虞氏的身側(cè)。
清吾見他沒發(fā)現(xiàn),便也沒多想,只是可惜原本打算用這個哄他來著,現(xiàn)在也成不了事了。
瞧見虞氏還紅著眼睛,硯塵燼問她,“娘親,你哭了嗎?”
虞氏擦了擦眼角,道:“方才在聽阿清說她以前的事,娘聽的心里難過,沒忍住?!?p> 清吾點了點鼻尖兒,道:“都是我不好,不該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p> 虞氏搖搖頭,站起身來,道:“阿燼過來了,便叫他陪陪你,快到晌午了,我去給你們做點東西吃?!?p> 等到虞氏從房間里出去,清吾便坐到硯塵燼身邊去。
她忍著手腕上的痛,戳了戳少年的臉頰,“還生氣呢?”
少年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別動。”
清吾對這句話的理解是‘別碰我’,她想把手收回去,少年卻緊握著她的指尖,聲音有些委屈,“都說了,別動?!?p> 怎么又委屈上了?
清吾不敢招惹他,也不敢動了。
被他抓著兩根指尖,清吾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指甲戳著少年的手心,她道:“要不,你握著我的手,這樣抓著手指,不難受嗎?”
少年搖搖頭。
清吾問他,“你怎么這么愛生氣啊?我都道歉了,也保證下次不敢了,你還不原諒我?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想我怎么樣才能原諒我?”
硯塵燼的眸子終于從她手腕上挪開,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她臉上,盯著她看了一陣兒,也看不出他是個什么情緒。
許久,他才說,“我沒生氣?!?p> 還沒生氣呢?冷著一張臉,跟她欠了他錢一樣,還說沒生氣?
清吾等價代入了一番,揉著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要不,我讓你來摸摸我,算補償你,行不行?”
少年瞪她,“你!”
清吾連忙擺手,“開個玩笑,別生氣,我說著玩兒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祖宗可真難伺候。
清吾覺得自己耐心還是有待提高,每每遇上這種無解的困局,她總會產(chǎn)生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許是在囚牢里舊居數(shù)百年的緣故,她在處理一些無法解決的事情,總是會有很極端的想法。
然而,迄今為止,最讓她覺得無法解決的,就是硯塵燼。
這大概也是從前,她對他不存男女之情的緣故。
清吾長長的嘆了口氣,想問他到底想怎么樣,但她知道這樣的話除了讓兩人的關(guān)系更糟糕之外,沒有別的用處。
他就是喜歡讓人去猜他在想什么。
然而清吾猜不透,也覺得猜人心思好累。
兩人僵持了許久,清吾終究是忍不住了。
她把視線挪到桌子上,一只手撥弄著桌子上精雕細琢的玉杯子。
硯塵燼也意識到,她不喜歡他這樣,別說是她,連自己都不喜歡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看著她寧愿無聊的蘸著杯子里的水寫寫畫畫,也不想看他一眼,他心里難過極了。
少年張了張嘴,怕她討厭自己,想跟她和好,卻瞧見清吾偏過頭來,笑著看他,“阿燼,你看看,我寫了什么?!?p> 硯塵燼探過頭去看,桌子上寫著六個大字,“寶貝,原諒我吧”。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心頭的委屈頓時一掃而空。
就在此時,虞夫人進來了,清吾趕緊把桌子上的水漬擦掉。
清吾受傷的是右手的手腕,虞氏特地給清吾熬了肉粥,用勺子吃東西的話,左手會方便一些。
虞氏時不時的會把幾樣小菜夾到清吾碗里,硯塵燼也給她夾。
清吾趁著虞氏端湯的時候,小聲問他,“不生氣了?”
少年哼了聲,道:“專心吃飯。”
吃完飯,虞氏道:“玉梅池那邊的梅花開了,景色不錯,阿燼帶阿清去瞧瞧吧。前日小硯過去住過兩日,我命人把幾處住所都打掃出來了,你們在那邊住一晚,夜里去泡泡溫泉,那是藥泉,對身體好的?!?p> 清吾知道虞夫人是為她的腕傷考慮,感激的對她點點頭。
硯塵燼嗯了聲,“我先去準備兩身浴衣,稍后帶過去?!?p> 虞夫人道:“方才做飯的時候,我已經(jīng)叫人準備了送去,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送到了,你只需陪著阿清便是?!?p> 硯塵燼點點頭,“知道了?!?p> 兩人往玉梅池去,硯塵燼走在清吾的左手邊,握著她左手,讓清吾很不習慣,但是想起右手還有傷,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她有些奇怪,硯塵燼一貫喜歡走她右側(cè),今日怎么突然……
清吾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
她把右手背在身后,指尖的魔氣在手腕的幻象上化出一顆痣來,隨即揚起右手,指著被白紗包裹住的手腕,問道:“你看我這里有一顆痣?!?p> 少年盯著她的手腕,看了又看,道:“嗯,怎么會有一顆痣,你這里原來沒有的?!?p> 手腕上原本沒有痣的,清吾只是想確認一下他能不能看到幻象罷了。
但聽他這么一說,清吾心頭一緊。
她沒想到他竟連她手腕上有沒有痣都記得一清二楚嗎?
硯塵燼歪著頭問她,“痣也會自己長出來嗎?”
清吾點了點頭,訕笑道:“可能會吧,哈哈?!?p> 玉梅池離妖王妃寢殿有一段距離,走了有兩刻鐘才到。
如今天冷了,遠遠的便瞧見溫泉的水汽彌漫在上空。
進去之前,清吾想象的是很大的一個溫泉,結(jié)果竟是好幾處小溫泉被間隔開了。
看樣子,一起泡溫泉什么的,是不太可能了。
溫泉旁圍了一圈的梅樹,只有幾棵開花了。
而穿過溫泉后的宮室,便見一片梅花枝椏相連,不少都爭奇斗艷的開了花,大多是白的。
瑯琊山也有兩棵梅花,但沒有這里的玉梅開的好看。
清吾流連花叢,“梅花不是開春才開的嗎?”
硯塵燼道:“梅花也分種類的,玉梅本不是這個時節(jié)開的,花期更早些,只是這里挨著溫泉,更暖些,才會延遲至今?!?p> 清吾不是個愛花的人,也對花不感興趣,自然不清楚這些細分。
她最不愛的兩樣?xùn)|西,一樣是花,空有皮囊,無用至極,另外一樣是鳥,曾經(jīng)有一只受她照料的鳥一去不返。
但如今,她看著鳥是自由,看著花是美艷,她都喜歡,尤其喜歡比花還美的硯塵燼。
盡管他臉上仍舊帶著病懨懨的蒼白,但絲毫沒有掩蓋住他的美貌。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清吾的目光,眸子輕顫著看她,“你怎么一直盯著我?”
清吾道:“你比梅花好看……”好想親你一口。
怕冒犯了他,清吾沒把后半句說出口。
硯塵燼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清姐姐更好看。”
嘴挺甜,更想親一口了。
清吾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拉著少年往梅花林深處去。
她抬手想摘一朵梅花,硯塵燼立刻松開她的手。
清吾愣了下,“怎么了?”
少年搖搖頭,道:“手心出汗,不想牽了?!?p> 清吾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沒出汗??!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她用受傷的手摘花兒了。
雪白雪白的梅花躺在清吾的手心里,她湊近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清吾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湊近硯塵燼嗅了嗅。
她笑道:“阿燼,你身上也有一股梅花香味,我一直在想,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就是想不起來。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是梅花香,尤其是你每次喝了牛乳,身上的梅花香味混了牛乳,更是香香甜甜的?!?p> 硯塵燼抬起手臂,聞了下,倒是沒聞到什么味道。
他們狐貍的嗅覺還算比較靈敏的,他都聞不出來了,就有些懷疑清吾說的話,是否可信了。
清吾也跟著聞了聞自己,道:“阿燼,我身上有味道嗎?”
少年點點頭,“奶香味?!?p> 清吾笑了笑,“那我們兩個湊在一起,豈不是不用你喝牛乳,也是香香甜甜的了?”
硯塵燼眉眼帶笑,輕輕的嗯了一聲。
清吾見他模樣,心里忍不住想,他要是一直這么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兩人在梅林中一直游玩至太陽下山。
宮室里,已經(jīng)擺放著侍從們送來的飯菜。
硯塵燼曾同母親說過,清吾喜歡喝酒,如此良辰美景,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虞氏念著清吾手上有傷,特地叫人送了補酒來,還留了一張條子,囑咐清吾少飲一點。
硯塵燼瞧了,也跟著勸她,“是該少喝一點,只能喝一杯?!?p> 清吾搖搖頭,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少年妥協(xié)道:“兩杯,不能再多了?!?p> 清吾道:“不用,我戒酒了,以后都不喝了。”
硯塵燼愣了愣,問她,“為什么戒酒?”
在瑯琊山上,硯塵燼沒有修為,是可以出入結(jié)界的,是以他每次下山都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wù),給清吾買酒。
盡管仙門每日會命人給清吾送酒食,但清吾總抱怨那些酒跟兌了水一般,難以入口,于是便傳話去仙門,另外送錢來。
硯塵燼帶著銀錢下山,才讓清吾嘗遍了瑯琊山下,各式各樣的酒。
一個喝了幾百年酒的人,如今突然說要戒酒,硯塵燼會驚訝也不奇怪。
先前清吾便打算告訴硯塵燼真相的,今日正好他問起了,又是沒有外人打攪的時候。
清吾拉著他的手坐下,道:“我做錯了一件事,想告訴你,但是怕你生氣,這樣,你還想聽嗎?”
硯塵燼的眸子暗了暗,還沒開始聽,心里已經(jīng)咯噔咯噔的有些難受了。
沉默良久,他點了點頭。
清吾松開握著他的手,生怕他等會兒生氣了,甩開她,鬧得很難看。
可她剛松了手,少年的手掌便覆了上來,他低聲道:“如果是你說了之后,便會拋下我的那種話,就不必說了,我也不想聽?!?p> 清吾無奈,“我做錯了事,要拋下,也該是你想拋下我?!?p> 硯塵燼的手,握的更緊了,“我不會那么想?!?p> 這事兒還一個字都沒說,他就已經(jīng)這樣了,清吾有些擔心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先前我回華光門之后,同江銘昀喝了一次酒,我醉得太厲害,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怎么就跟你哥……躺一塊兒去了?!?p> 清吾小心翼翼的觀察硯塵燼的臉色,陰沉的厲害,她連忙解釋,“真的只是躺在一塊兒,我發(fā)誓,什么都沒做。”
少年仍舊一言不發(fā),臉色十分難看。
良久,清吾底氣不足地說:“你倒是說句話呀,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不該做出這種事。我以后都不再喝酒了,一滴也不沾,絕對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你能原諒我嗎?”
硯塵燼沉默了,清吾心里卻跟敲鼓似的,咚咚咚的亂成一團。
他還是不說話,清吾開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該跟他說這些。
“阿燼?”她輕聲喊他。
硯塵燼盯著她,像是隱忍了許久,沒忍住的問出一句,“你為什么要跟江銘昀喝酒?”
清吾:“……”
這個是重點嗎?
可她沒敢糾正他,畢竟自己理虧在先,只能據(jù)實回答:“我也是瞧他可憐,再加上有點心虛,所以陪他喝了幾杯?!?p> 少年狐疑的盯著她,似乎對這個解釋并不滿意。
清吾無奈,只好繼續(xù)說道:“你還記得江七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