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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南國

第一百零二章 羊家

北朝南國 江山至 3415 2022-09-09 22:46:47

  京口北面的那條江,水道雖然寬闊,但也隱藏著許多暗潮,再加上隨著天氣寒冷,江面上又結(jié)了一層冰。

  那冰太薄,人沒法在上面行走,稍稍用力,那層冰便塌了。

  體型碩大的船只倒是能夠輕易地破開冰層。

  一般人沒事不敢靠近江面,到處都結(jié)著冰,沒準(zhǔn)兒踩著空就落水當(dāng)那龍王爺?shù)呐鋈チ恕?p>  因此,這么龐大的一支水師船隊,倒是很少被人看見過。

  “這江風(fēng)吹的人骨子里都難受?!?p>  中央一艘戰(zhàn)船的甲板上,出現(xiàn)了一名著白色王服的男子,看著遠處的江面,感慨道:“如此大好江水,想來,也只有站在這江心,才能看的最清楚?!?p>  “大王,非但這兒的冬景美,江水里的魚也是鮮的很?!?p>  手下殷勤的說道:

  “昨夜有將士捕上好大一條白魚,連夜烹殺燉煮,那香,光是老遠就聞著了,小人端一碗給您?”

  “也好,拿些來吧。”

  邵陵王端著碗,忽的流出兩行淚來。

  “如此天寒地凍,陛下和皇太子都被困在臺城中,城外都是宵小賊子,不知何時才能脫困也?”

  “大王只是略受挫折,何必氣餒?況且南面西面的勤王軍都到了,侯景一介匹夫,等天兵到時,必然如這江面上的冰一般,一觸即潰!”

  聽到手下的勸解,邵陵王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嘆息道:

  “上次非是孤不善戰(zhàn),而是麾下庸夫太多,不能經(jīng)事,致使三軍敗績。更兼又有陳涼黃口孺子,此獠不除,終究要成國家大患。”

  “那霍俊果然是無用之人,著他領(lǐng)了四千人去,竟然真的隨那陳涼去抵御魏人了?!?p>  邵陵王轉(zhuǎn)動著碗,看著魚湯上浮動的光澤,語氣冰冷道:

  “便如同這魚一般,在地上豈能活命?

  那北地苦寒,魏人來江南,無非是想要些土地,擄掠些男女,何必去與他們死戰(zhàn)?那些子魏人,讓他們搶完了,也就又回去了。”

  “孤眼下所慮,無非是那侯賊與陳涼?!?p>  “大王放心,若是侯爺已經(jīng)將信送去,不怕那陳涼不動心。”

  手下喟然冷笑道:

  “如此一座京口大城,他陳涼乃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無知匹夫,若是聽說能打著平叛的名頭便可占據(jù)此處,必然率軍前來,屆時,城內(nèi)城外一同發(fā)動,陳涼身死,南康王失一臂助,南兗州、北徐州等處無人、無兵可守,想來,最后也還得向大王求援。

  如此一來,大王雖難回封地,但北面諸州郡皆在大王手中,坐北觀南,可南面稱孤!

  王,大事可成矣!”

  邵陵王哈哈大笑,而后將手中已經(jīng)漸漸冷卻的魚湯全倒在江中,得意道:“先以此湯做酒,先祭奠他陳涼一番,好叫他上路!”

  江風(fēng)又起,吹在人臉上,如同生冷的刀子,一刀刀刻在臉上。

  邵陵王在外面欣賞了一會江面的景色,做了首詩,便又回船艙取暖了,而其余船只上的普通將士們,卻是沒這個待遇。

  江水冰冷刺骨,打濕了身上的厚衣,本來大多數(shù)人身上也還有幾件衣服遮寒,但奈何邵陵王非得帶著大伙來這江面上吹冷風(fēng)。

  軍中到處都有手腳凍的發(fā)紫的人,怨言也多了不少。

  “多生點爐火,別把阿姊手腳凍著了。”

  羊躭看了一眼屋內(nèi),對著自己面前正在低頭刺繡的俏麗女子笑道:

  “阿姊手藝越發(fā)巧了,等戰(zhàn)事一了,我便和母親說去,替你尋個好人家?!?p>  “癡兒又在胡說!”

  身后傳來蒼老的聲音,羊躭嚇了一跳,慌忙回頭去看時,正是自己老娘,當(dāng)下只得站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笑道:

  “娘,可曾用過飯了?”

  “為娘雖老,但飯食可也還是吃得下的,怎么?你就急著要替二娘子說親事?你也說來給娘聽聽,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羊躭陪著笑,哪敢回話。

  自己剛才不過是開玩笑,誰真的就急著將這么好的姐姐嫁出去啊?

  看娘這樣子,分明又是心情不大好,他也不愿去觸霉頭。

  羊老夫人咳嗽了一聲,緩緩道:

  “你一向在官衙中做事,怎么今日忽然回來了?還讓人準(zhǔn)備酒宴,可是有貴客要來?”

  “娘,是家宴,請的是......”

  “是那位陳將軍吧?”

  羊老夫人話說出口,旁邊正低頭抿嘴笑著的女子臉色忽然一僵,手中針線一偏,竟是刺到了手指上。

  她卻仿佛沒感覺到疼一般,愣了片刻后,才哎呀一聲,將手指摁在刺繡面上,怕被身旁兩人看出來。

  血珠滴滴滲出,將那方繡帕上的一叢花,生生染的殷紅。

  只是兩人都專注著談話,根本沒回頭看她。

  “娘,阿涼是個有本事的,兒還是占著年長一些的便宜,才認他做了阿弟。”

  羊躭不知道母親臉上隱隱的怒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得小心翼翼解釋道:

  “在石頭城的時候,他不也是來過幾次嗎?就算他在外面殺了那些子叛賊和魏人,但不可能對咱家怎么樣的啊?!?p>  “娘怕的,就是這點?!?p>  天色已近傍晚,外面響起了喧嘩的聲音,似乎有客人來了。

  侍女給堂上點起燭火,彼時蠟燭仍算是奢侈物品,陳涼卻仍調(diào)撥出一批來,供給羊家使用。

  反正東西全不是自己出錢買的,府庫里又存著那么些,不用也浪費了。

  現(xiàn)在的南兗州,南康王住在王府中,也不出來管事了,所有事務(wù),全得送到陳涼的將軍府去,乃至于這個月的稅務(wù)賬簿,也是一并送了過去。

  陳涼沒下死手清剿本地的權(quán)貴士族,但大家都看得見風(fēng)向,知道這廝出身黔首,八成對自己沒好感。

  但羊家似乎卻是唯一一個例外,畢竟也是從建康中出來的世家,難怪那個姓陳的粗坯會另眼相看一些。

  平時有事,大家便會一起求到羊家門上。

  好在羊老夫人沒昏了頭,白天雖然都好生招待,但也是敷衍,不敢有半句應(yīng)承。

  一家子僥幸逃出了建康,沒被那叛賊抓住,已是萬幸,其他的東西,便也不愿想的太多了。

  只求這一大家子,最終都能平平安安活下來。

  家里的人雖然是安頓了下來,但還是有讓人擔(dān)心的事。

  羊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不少好女色如命的男子,也見過不少喜好“男色”的男子,早就見怪不怪了。

  羊躭平日里和陳涼往來密切,羊老夫人也暗中打探了一陣,知道兩人確實是在一起做事,而非在一起做事。

  但這反而更讓她害怕。

  就像是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人家,本來也就指望孩子長大后找個差不多能養(yǎng)活自己的工作,也就心滿意足了。

  但現(xiàn)在,這孩子一臉興奮地告訴你,他把自己和家里的所有積蓄,都拿出去買了一支股票。

  這時候,你必然是百感交集。

  特別有一種,

  恨不得把這孽子重新塞回去的沖動!

  家里人都能好好的活著,何苦來哉,要去給那個人做事?

  看門的羊家人,已經(jīng)將客人請過來了。

  “陳涼,拜見老夫人,拜見兄長!”

  陳涼身穿一身白色衣裳,內(nèi)襯裹得很厚,暖和,有些臃腫,但畢竟在軍中待了很長時間,舉手投足間,也帶上了一抹凌厲的氣勢,因此外人看一眼,也只敢下意識低頭。

  “原來是陳將軍,貴客遠來,還不快去請將軍進堂中敘話?”

  后面的話,是吩咐羊躭的。

  老婦人雖然防著陳涼,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人帶兵獲得幾次大捷,確實有些本事,一時間,也不好太過于阻攔羊躭。

  兩人相視一笑,對著老夫人施禮過后,便向堂中走去,陳涼身后的手下則是將帶來的禮物提過來,在老夫人面前一一過目。

  “君章呢?”

  “他留在北邊那兒坐鎮(zhèn)了,一時半會回不來的?!?p>  “也罷,為兄今天準(zhǔn)備了不少好酒,咱倆,不醉不歸!”

  “那正合我心思,只是兄長到了喝不下去的時候,可別臨陣脫逃啊。”

  入夜,老夫人說熬不得夜,去早早睡下了,其余陪宴的羊家人也先后告辭,留下陳涼和羊躭兩人,對坐痛飲。

  不久后,羊躭終于熬不住了,踉踉蹌蹌沖出去嘔吐起來。

  陳涼站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看了一眼低頭嘔吐的羊躭,不屑地笑了一聲,看向旁邊的侍女:“這兒有沒有透氣的地方?我要...嗝,散散步?!?p>  侍女惘然,不知道透氣是什么意思。

  陳涼也醉的差不多了,說話時也不大記得面前的都是古人,因此周圍幾名侍女都當(dāng)他是在胡言亂語,幾人手忙腳亂地把他扶到一個地方坐下,然后又去照顧嘔吐的羊躭了。

  轉(zhuǎn)頭一看,陳涼人沒了。

  陳涼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他遠遠地瞥見一處花叢,只是現(xiàn)在正是寒冬,那兒只殘留著些枯枝,夜色太暗,遠遠看去,如同床鋪一般。

  陳涼還以為是客房,便靠了過去,想坐下來歇歇,順便也緩一會兒酒勁。

  走到近處時,卻看見一個侍女正坐在里面,一臉憂愁的樣子,陳涼覺得好笑,冷不丁笑了起來,嚇得那侍女蹦了起來,差點沒尖叫一聲。

  “你是這府里的婢女?”

  那侍女低著頭,一副想逃又不敢動的模樣,聽到陳涼叫她,才怯生生地抬起頭,愣愣看著陳涼,看上去有些憨。

  陳涼一屁股坐在花叢里,懶洋洋道:

  “替我去拿些水來?!?p>  說完這話,他便一頭倒下去,在花叢里呼呼大事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侍女端著一碗白水走過來,一眼就看見陳涼睡倒在花叢里,喊了兩聲,仍是照舊睡著,也不理睬她。

  她端著水,臉上不知不覺有些發(fā)燙。

  若是被旁人看見這般,豈能有什么好話傳出去?

  她一時找不見自己的侍女,又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碰見了陳涼。

  怕陳涼在外面凍著,她一個弱女子,拖也拖不動陳涼,只得又回屋取出一床厚被蓋在他身上。

  忙完了,她想趕緊去找自己的侍女,讓她叫人來,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凝眸看向陳涼熟睡的臉龐。

  這時候,陳涼忽然說起了醉話。

  “羊姑娘,這點心做的不錯?!?p>  羊珂一字一句聽的真切,她站在陳涼身旁,愣了片刻,忽然覺得臉上愈發(fā)滾燙。

江山至

一直以來用的地圖好像都有錯誤,我盡量去找正確度高一些的地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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