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轉(zhuǎn)折
直到口中抿出一絲鐵銹味，夏洛特才察覺她無意之間咬破了嘴角。
安德斯話語中的不屑、鄙夷以及誘惑猶如箭雨鋪天蓋地般戳入夏洛特的心臟。
他根本不懂！父親是多么好的船長。
夏洛特在心中無聲反駁道。她無力地靠著墻壁滑坐下去，之后屋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根本沒心思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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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nèi)眾人在聽到安德斯惡狠狠摔下“世人只知威廉·基德，無人識我安德斯·基德”的話時，都轉(zhuǎn)頭看向縮在墻角的頹廢男人。
他屈起左腳膝蓋，捏著扁酒瓶的手隨意搭在上面，男人半闔雙眼，似乎要睡著了。
萬葉言和沈芋有點懊悔，為什么沒有早點看出他的身份呢？
狀況外的徐嘉萊悄聲問湯雅樂：“威廉·基德是誰？很有名嗎？”
“噓！”湯雅樂連忙拍徐嘉萊讓他噤聲，“當(dāng)心被他聽到了！不過我也不知道?！?p> 她想了想趴在沈芋肩頭小聲問：“沈芋你知道嗎？”
“威廉·基德，被稱作‘海盜之王’，而他為人們所熟知的稱號是‘基德船長’，Captain Kidd。這個稱號在后來用來泛指海盜，這就知道他有多出名了吧?！鄙蛴笥弥挥兴麄儙兹四苈牭降穆曇粽f道。
徐嘉萊又瞥了一眼蓬頭垢面的男人，很難將這樣的他和海上霸主威廉·基德聯(lián)系在一起。
“可我看這記憶中的他并不想當(dāng)海盜啊，反而是安德斯一直威逼利誘他，怎么會淪為海盜了呢？”湯雅樂得知了威廉·基德的身份后更加迷惑了。
徐嘉萊不禁唏噓一聲：“逼上梁山，都是身不由己啊。”
“你們聽過人的記憶會騙人嗎？記憶出現(xiàn)偏差甚至被篡改?！比f葉言突然說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題，“這里是威廉的記憶，沒錯。然而我們無法保證記憶中的一切都是現(xiàn)實中曾發(fā)生過的，說不定將記憶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向做出改變?！?p> 他們再次望向那個男人，他讓眾人所看到的記憶是真實發(fā)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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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無意聽到自己父親和伯父的談話后，夏洛特一連好幾天都精神懨懨，很少去甲板上。
她今天實在是忍不住想找威廉聊一聊。今天是她母親，威廉妻子的生日，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兩人無法為最親的親人及時送上生日祝福，至少也要一同向遠(yuǎn)處的親人祝福祈禱。
確認(rèn)屋內(nèi)沒有傳出任何動靜后，夏洛特朝房門敲了三下，未等里面應(yīng)答就扭開了門把手。
威廉正拿著十字水平儀在海圖上測量計算，見房門被推開，他本想責(zé)備不懂事的水手。定睛一看，來人竟是夏洛特！
他連忙摘掉單片眼鏡，捏在手中的筆也趕緊插回墨水瓶中，微笑地望向在門邊局促不安的夏洛特。
說起來，他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夏洛特了，嚴(yán)酷的日曬沒把她曬得黝黑，眼瞧著瘦了不說，臉色也蒼白了不少。
見到女兒的欣喜瞬間被沖淡，原本想說的話到了嘴邊也拐了個彎，“夏洛特，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這里不是供你玩的地方，你根本不懂如何照顧自己，我看過幾天就在補(bǔ)給港口將你放下?！?p> 兩人都沒有想到面對幾日不見的夏洛特，威廉第一件事居然是把夏洛特劈頭蓋臉地數(shù)落了一頓。
夏洛特聽到說又要趕自己回去，后悔自己魯莽跑來，最初的愧疚之情很快被怒氣吞沒。
“怎么又說這樣的話？今天是母親的生日，這次我們都不在她身邊，至少也要一同祈禱祝福?！?p> 威廉自然也記得今天是妻子的生日，這才意識到自己這番話打擊了夏洛特的一番用心。他有幾分后悔了。
“父女倆怎么有在吵架，我出現(xiàn)的時機(jī)總是不對?！卑驳滤褂忠淮螐囊录芎笞叱?，“雖然不想打擾二位，但這關(guān)系到弟媳的生日，我自然要露面祝福?！?p> 頭聽到兩人談話之后，夏洛特越發(fā)厭惡這位伯父，她面露不愉，問：“安德斯伯父為什么總是在船長室？”
安德斯用與威廉相同的臉做出夸張的表情，引得夏洛特緊鎖眉頭。
“我為什么總在船長室？哈哈哈，夏洛特我可愛的侄女啊，為何不問問你親愛的父親呢？”安德斯看向夏洛特的眼中滿是挑釁。
事到如今，兩方只差直接把話說開了。
“好了，夏洛特。我這里有事要忙，等會兒我會去找你，先回去吧?！蓖昧謨x敲了敲桌面說道。
既然都這樣說了，夏洛特只好嘖嘴離開了船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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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fēng)托起一輪圓月，皎皎月輪倒映在海面上，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
夏洛特手中把玩著一柄匕首，那是她清理倉庫時無意發(fā)現(xiàn)的。
匕首的刀刃上雕刻著復(fù)雜的花紋，中間鑲嵌了一顆紅寶石，夏洛特愛不釋手。刀刃鋒利無比，很適合平時防身，夏洛特便收了起來。
從她回到倉庫起就一直在思考，安德斯說過的話。
安德斯似乎總是故意爭對威廉。威廉也不是什么老好人性子，能當(dāng)上船長，能在兩國交戰(zhàn)期間成功維持貿(mào)易航道，自然有他的手腕。
然而，對于安德斯，威廉卻總是忍讓……
倉庫外的喧鬧聲已平息下來，時間不早了。
還沒有等到威廉，夏洛特決定不等了。隨手將匕首往朝上空一拋，后有迅速兩指夾住刀刃，夏洛特利落地塞回刀鞘，別在腰后。
她走到船長室，見里面的燈還亮著，夏洛特抿抿嘴決定去甲板上吹吹夜風(fēng)，清醒一下昏沉的大腦。
夏洛特在甲板上遇到了之前把她綁在桅桿上的安迪，對方十分驚訝，張大嘴巴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怎么還活著！”
夏洛特十分得意，她決定戲弄安迪一番。她臉上露出獰笑，慢步朝安迪走去，“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活著呢？”
安迪被逼到角落，無處可逃。夏洛特右手猛拍船壁，巨響嚇得安迪一激靈，跌坐下去。
夏洛特對他的反應(yīng)很滿意，她笑著拍拍了安迪的肩膀：“扯平了?！毕穆逄卣f完就走，徒留安迪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折返的夏洛特正巧遇上剛出門的威廉，他臉上表情并不好，直到注意到夏洛特在，才刻意收斂了情緒。
父女倆去廚房挑揀了一些食材，隨后便一同去往倉庫。
夏洛特幾次張嘴想問，但都忍住了。他們現(xiàn)在能聊的事情越來越少，尤其是在她提出想去外面看看后，每一次聊天最終都會演變成吵架。
漸漸，兩人都忘記了曾經(jīng)是怎么做到心平氣和坐下來聊天的。
“想問什么就問吧?！蓖艘话朊姘f給夏洛特。
既然父親主動示好，她也不再糾結(jié)。
“為什么那么遷就安德斯？”夏洛特開門見山，問出了最困擾她的問題。
“因為是雙生子。雙生子注定命途曲折?！蓖蝗挥X得這丫頭真像自己，我行我素。
“為什么他一直在船長室里？”
“他不能出去，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p> 還有一個問題，夏洛特突然沒有膽量問出了，會聽安德斯的話成為海盜嗎？
她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這是她偷聽到的內(nèi)容，偷聽這事又怎么敢讓人知道；其次，她害怕聽到肯定回答；再說這事跟安德斯有牽連，絕對有貓膩！威廉肯定不會正面回答問題。
“最后一個問題，我們能順利回家嗎？”夏洛特垂下頭，眼睫毛微動。直到這一刻，想到未來的事夏洛特有些不確定了。
威廉看著女兒剪的狗啃式短發(fā)，胡亂揉了揉，放輕聲音道：“現(xiàn)在知道怕了？放心吧，知道我在，肯定會把夏洛特給保護(hù)好的。”
這對父女暢談了一夜，解開了彼此之間的疙瘩，相處起來更像父慈子孝的尋常父女了。
……
天朗氣清，海波蕩漾，是觀景的極佳日子。
徐嘉萊站在船首甲板上眺望，九月的風(fēng)屬實帶著涼意，他趁機(jī)跺跺腳吸引了其余幾人的注意。
“那就是好望角了。哎呀，原來17世紀(jì)的好望角是這樣的。自然的青蔥氣息，美不勝收！”
這次回憶旅程中的意外之喜，親眼見到了17世紀(jì)的景觀，徐嘉萊覺得這趟折騰下來也算值得了。
但顯然這三人不這樣認(rèn)為。威廉和安德斯并排站在前方，夏洛特離他們稍后幾步，她不爽地盯著安德斯的背影。
要不是他說想看看好望角，她也不用在別人還在睡夢中時爬起來。
不過，安德斯真的不能見人啊。
夏洛克從這次獨特的觀景活動中收獲的最重要情報。
繞過了好望角，這意味著印度洋就在前方了。船員們鉚足了勁兒，都摩拳擦掌，就等著遭遇海盜痛揍他們一頓了。
然而，所有人似乎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他們在印度洋上晃蕩了好些時日，連海盜船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偶然捕獲幾艘小船，卻難以填飽肚子。
眼看著各個船員越來越難鎮(zhèn)壓，威廉知道這群翻臉不認(rèn)人的家伙定會叛變造反。
他待在船長室的時間越來越長，漸漸受到安德斯的蠱惑。
“既然供給不足，不如先搶幾艘印度商船？”安德斯咧開笑著替威廉安排好了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