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幫你可以，但相對的，你也要幫助我們?！?p> 白眉老者開門見山地點明道，并不拐彎抹角地與秦澈打馬虎眼。
對方的直率告知，也讓秦澈心里的戒備放下了許多。施恩圖報是人之常情，如果對方非親非故地幫助自己而又不求回報，反而教人心中疑慮不安了。
“前輩盡管說，但凡我能夠做到的事情自當義無反顧！”
秦澈語氣肯定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它。
聽到秦澈的這句承諾，紅衣女子與肚兜小童都是相視一眼，沒有說話。白眉老者也是笑了笑，并不馬上開口。
場中沉默了片刻，于是秦澈再次出言問道；
“前輩需要我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我們······我們想出去——想讓你帶著我們三個離開這里?！?p> “這有何難？難道這個地方還是一個牢籠，進來后就出去不得嗎？”
秦澈疑惑。
然而那位名叫“兇神”的絕美女子，美目閉了閉又睜開，卻是聲音幽幽地插話道；
“出去不是目的，我們······想成人?！?p> “成人??？這……難道——”
秦澈語聲一噎，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三人。
“就是你此刻腦中想法所認為的那樣：我們不是人?！?p> 白眉老者與肚兜小童都笑瞇瞇地看著他，絕美的紅衣女子同樣目光落在秦澈身上，不過俏美精致的臉龐上神色清冷，面無表情。
秦澈內心震駭，但依然保持鎮(zhèn)定，問；“那三位是？”
“我們是——‘穢’。我們三個都是穢神，而且是上古十大穢神之三······”
紅衣女子的回答讓秦澈心頭茫然，根本沒有聽說過什么“穢”與“穢神”。
“兇神你太直接，他聽不懂了?！?p> 肚兜小童小手摸著自己的青衣肚兜笑道，準確的說它是在摸著自己小小的肚皮。
“還是讓金星爺爺來說明吧······下棋連輸十局都不認賬，說好的誰輸了誰來解釋，結果賴賬賴了十局也就算了，除了打人你還會做什么？瞎摻和什么勁兒？”
幾聲咕噥，見到紅衣女子一眼冷冷瞥來，肚兜小童腦袋一縮趕緊閉了嘴。
于是白眉老者也就繼續(xù)給秦澈解釋起來，道；“天地初開，混沌退散，天地之間有元氣力量誕生，萬物借之能令自身成長強大，蛻變至一個非凡的程度。但與此同時，與天地元氣屬性相反的便是誕生了穢?！?p> 秦澈認真地傾聽著。
“天地之間有許多穢，最低的級別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其中黃階之穢最低，玄階之穢次之，然后是地穢，地穢之上則是天穢?！?p> “此外，在天穢之上乃是穢王，穢王之上才是穢神。穢能產生出穢力?！?p> “你可知世間存在的靈紋嗎？”
說到此處，白眉老者語鋒一轉向秦澈問道。
秦澈點了點頭，道；
“靈紋力量是能夠加持于武修者身上的一種強大力量！世間武修者修為高深者很多，但是，能夠銘刻靈紋使用靈紋力量的靈紋師乃是真正主宰世間浮沉，擁有最強大力量的那一群人?！?p> “你說的不錯。不過，能與靈紋力量相抗衡的還是有著另外的存在的，那便是——黑紋?！?p> 不等秦澈問及，白眉老者已經解釋道；“靈紋師銘畫靈紋，引動的是天地元氣；我所言的黑紋，能使用黑紋的便是稱作黑紋師。黑紋師能銘刻黑紋，借助的力量便是穢力?！?p> “也就是說，靈紋師修天地元氣，黑紋師修穢力。這是兩者間最粗略的分別?！?p> “一道黑紋術對應的是一只穢，修為達至高深境界的黑紋師自然也能創(chuàng)造出新的黑紋術。也就是說，穢能產生穢力，穢力同樣能衍生出新的穢?！?p> “順帶一提，至于穢神——你可以看作我們三個，便是三道最為頂尖階別的禁忌黑紋。禁忌黑紋，一旦施展，擁有開天地、戮滅鬼神的莫測偉力?！?p> 白眉老者慈藹親善地看著秦澈，笑意和旬地道；“不過——我們還是想脫離穢身，化作真正的人?！?p> 這時候，兇神與青帝也都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秦澈仿佛心間響過一陣轟隆巨雷，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三人都是靜靜等著，沒有打攪他此刻翻涌不歇的心緒。
他不知道穢神要化作人要有什么方法，或者說究竟有沒有這種可能？秦澈見識不多，實力亦是弱小，但依然能聯(lián)想到：一個非生靈之物要化作真正的生靈，這乃是有孛于自然法則的禁忌之事，絕對是一條有死無生的絕路······
最后，秦澈眼眸中的神色重新凝攏。他知道眼前三人都在等著他的回復，秦澈心中似乎下了決定，認真道；
“如果三位能幫我踏上修行之路，以后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替你們達成心愿，找到變化成人的方法?！?p> “你可決定好了？想必不用我們多說，你也能想到帶著我們三個穢神，你今后的修行之途必定面臨無時無刻不在的兇險?！?p> 白眉老者微笑提醒道。
青帝低頭，在地上踢了踢肉嘟嘟的小腳丫。
兇神眼皮耷拉，兩根纖長如玉的手指繞了繞胸前的一縷青絲。
秦澈重重點頭，拳拳之心熊熊燃燒，臉上再無遲疑之色。
兇險算什么，何況還是未來的兇險？如果此時沒有眼前三位的幫助，他此時此刻就是邁不過去的絕境，是生是死都要去拼搏一番！
“請三位相信我的決心和誠意。即便今后修行路途艱難兇險，但總好過如今庸碌平凡，性命朝不保夕。我會奮力一搏，若是前路渺茫，那我就自己闖出一條通坦大道！請三位助我——！”
“善——！”
······
在秦澈疑惑的目光中，白眉老者、肚兜小童和紅衣女子都來到河岸邊緣。
河水的彼岸灰霧遮朧，虛幻而渺遠。
“過來?！?p> 白眉老者道了一聲，秦澈走至三人身旁。
“前輩？”
“想要幫助我們三人達至心愿沒有強大的修為和實力是不可能的，何況你連修行的第一步都沒有邁出。首先，先解決你無法開辟脈輪的困境?！卑酌祭险叩?。
“晚輩也嘗試過很多次，無一例外都失敗告終，甚至險些身死······”秦澈神情黯然了幾分道。
“那是因為你經脈受損，枯縮萎靡，七大支經八大主脈更是淤堵閉塞，猶如干涸的河川，千瘡百孔。不過狀況還沒有到沒救的程度，只要你以自身力量滋養(yǎng)，還是有希望恢復的?！卑酌祭险叩?。
“可我還未開辟脈輪，如何吸收天地元氣滋補自身呢？”
“你至尊冕被奪，只是靈紋天賦有損。但你還有可以作為黑紋師的天賦，可以先借助穢力修復經脈，然后再開辟脈輪正式修行?！卑酌祭险叩?。
穢力??？
自己竟真要成為一名黑紋師？
聽白眉老者的解釋，穢力與天地元氣屬性相反，秦澈不難想象得出，在此之前從未聽聞過的黑紋師與靈紋師之間的糾葛。
天地元氣溫和親善，而穢力狂暴兇惡。
黑紋師之所以稱為黑紋師，就是因為大多數黑紋師都是性格極端而偏激者，為非作歹，行事惡劣。在世道上已經成了邪惡之徒的代名詞。
如今蒼瀾大陸上，靈紋師為主，黑紋師早已經銷聲匿跡。黑紋一道完全被靈紋一道壓制，甚至是圍殺殆盡······
這也是秦澈從來沒有聽說過關于黑紋師種種事情的緣故。
但，為了變強，即便成為黑紋師秦澈也在所不惜。
“你下去吧，在河水中以穢力沖刷身體經脈，就能重新令蟄伏隱沒的七經八脈顯化而出了?！卑酌祭险叩?。
秦澈望了望腳邊清澈透明，而不遠處卻是灰暗不可見的河流。說是河流，但其實無邊無際，看不見彼岸，也看不見河底。
秦澈深深吸了口氣，然后邁步踏入了河川之中。
他在一處離岸邊很近、不深不淺的區(qū)域盤膝坐下。河岸上，白眉老者舉手劃動了幾下，只見遠處水面上的灰色霧氣都忽然沸騰一般，宛若云海翻滾，洶涌地朝秦澈身周聚攏涌來。
嗡嗡！
秦澈牙關緊咬，嘴里發(fā)出痛苦的悶哼聲?；疑F氣纏繞上身，仿佛針刺一般強行鉆入他的皮膚毛孔中，在血肉中蔓延，鉆入骨髓深處。
他的全身都被侵蝕，劇烈的疼痛不亞于千刀萬剮?；疑F氣極其蠻橫，進入他身軀后肆意破壞，血肉、血管、經絡、骨髓······這些部位都遭到了毫無留情的摧殘，他身體被寸寸撕毀。
啊——！
秦澈整個身軀都在不停的輕微顫抖，臉龐已經因為劇痛而扭曲猙獰，青筋凸起。
河岸上的三人都在聚精凝神地看著河水中秦澈身體上發(fā)生的變化。
“這條穢力之河匯聚了我們三個穢神的全部力量，希望能助他順利開辟脈輪?！卑酌祭险咿壑毜?。
說完，白眉老者伸手一劃，食指彎曲如鉤，在虛空中比劃著——“讓我再助他一臂之力吧。”
紅衣女子與肚兜小童兩人則是在旁靜靜看著。那條穢力之河似乎在白眉老者牽引下，泛起陣陣波濤，如一個漩渦，將秦澈圍在中心。
“這小子真的能行嗎？”
許久后，兇神意有所指地問了一句。秦澈能否開辟脈輪她似乎并不擔心，她擔慮的是以后。
肚兜小童抱著雙手手臂，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那位白眉老者手中動作不停，臉上則是露出淡然之色，道；
“雖然他是我們弄進來的，但是他能使祖地深處的那座祭壇有所共鳴，足以說明他就是我們要等待的人?！?p> “有得則有失，有取則有舍。更何況，即便他不行，不是還有我們三位幫助嗎？”
“沒錯沒錯。就算是一只豬，擁有三位穢神也能上天了吧?！倍嵌敌⊥厕淼?；“而且喲，近來鬧騰得最兇的不就是兇神姐姐你嘛，如今終于可以從穢神秘境中出去了，你反而顧慮這顧慮那了嘛？”
“不愿意的話，你就待在這里呀。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外面廣闊的天地在呼喚，在等待，不遨游一番風雨，我青帝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呀？”
“就你？一萬年還會是這樣的小不點！”
兇神譏笑道，惹來肚兜小童高舉雙手抗議。
數千年歲月的等待，是漫長而無聊的。不止是紅衣女子，其實另外兩人心里的心情也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靜。
化生為人是它們的愿望，以人的姿態(tài)看一眼這天地，即便舍棄這穢神之身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