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
后宮內(nèi)殿。
一個十四歲年紀的少年盤坐在床榻上。
內(nèi)殿中焚香裊裊,但原本該令人心神安謐的氣氛此時卻凝重的過于壓抑。
少年單薄的身軀不停顫抖,雙目緊閉,額頭青筋聳動,皮膚下有繚繞的不散的血氣沖撞肆虐。他稚嫩的臉龐上表情痛苦而扭曲。
在少年的床榻前,一名白發(fā)老叟祭出一盞古銅青燈,灼黃色的火焰跳動有柔和的光芒散發(fā)出來,照耀在少年身上。那火苗如豆大小,光芒籠罩,少年面龐上猙獰暴亂的血氣開始漸漸地平復。
三炷香過后,少年顫動的身軀安穩(wěn)下來,血氣終是消退,最后隱沒入他的身體。
“呼——”
白發(fā)老叟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仇國師,澈兒怎么樣?他怎么會強行開辟脈輪,而且還失敗了,難道他真的無法修煉了嗎?”
床榻另一側(cè),還站著一個金黃袍服的威嚴男子,以及一個容貌雍容而神態(tài)憔悴的美婦。這兩人正是秦澈的父母,大乾國主秦宸以及王后姜朧。
聽到憔悴美婦著急的問話,白發(fā)老叟頓時神色凝重了些許,他嘆息一口氣,微微搖頭道:“王后,殿下體內(nèi)的七經(jīng)八脈已經(jīng)萎縮隱沒,這一次開辟脈輪是失敗了······”
威嚴男子聞聲,同樣目光低垂了垂,眉頭微蹙。
修行之道,始于人體。人體內(nèi)有著無數(shù)經(jīng)脈,其中最為主要的便是:七大支經(jīng)八大主脈。人體的七經(jīng)八脈一般在十三四歲時,方才漸漸成型。武者修煉,吞納天地元氣,疏七經(jīng),通八脈,開辟脈輪。
脈輪境界,乃是修煉之始。
找出并且打通七經(jīng)八脈,更是開辟脈輪的基本。
白發(fā)老叟瞧得床榻一旁兩人臉上神情的黯然和傷感,也是心有不忍,輕嘆道:“殿下秉承氣運而生,本該如蒼龍出淵,立天之巔,傲世間,怎么會料到遭遇這場大劫······”
中年男子雙拳緊攥。那位憔悴的美婦人亦是眼眶漸漸濕潤,嗚泣起來,最后捂著嘴猛烈咳嗽,手帕中有血跡。
“朧兒,你沒事吧——不要激動?!?p> 威嚴男子趕忙拍了拍美婦人后背,同時扶著她手臂;“當初你耗費大量精血滋補澈兒,傷了本源,落下病根,方才澈兒危急你又耗費大量精元替他療傷,此刻還未恢復千萬不可心緒過激?!?p> “我沒事。”
姜朧擺擺手,眼露哀戚的目光望著床榻上的少年,道;“澈兒七經(jīng)八脈萎縮不顯,照這樣下去,恐怕其余經(jīng)脈也會逐漸開始萎縮干枯。他若是不能開辟脈輪修行,以天地元氣滋養(yǎng)己身,支撐不出幾年,他——到時他會如何?”
秦澈強行開辟脈輪遭遇反噬,若非姜朧以至親的精元續(xù)命,隨后又有仇渡國師趕來出手相救,恐怕此時已經(jīng)命喪黃泉。秦澈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目前情況卻是不容樂觀。
誰都沒有預(yù)料到,秦澈為何突然如此“執(zhí)著”和莽撞,這一次他是豁出性命地強行開辟脈輪,以至于自身陷入險境。
白發(fā)老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是緩緩答出預(yù)料的結(jié)果;
“兩年,至多不過三年,殿下恐怕會因為全身的經(jīng)脈收縮干枯,最后萬分痛苦地死去。”
內(nèi)殿中一陣氣氛凝固,大乾國主秦宸衣袖中雙手攥緊拳頭,肩膀輕微聳動,身后仿佛有洶涌的氣息升騰轟鳴,雷聲滾滾。而那名嬌軀窈窕,細腰盈盈的美婦人少年的母親則是臉色一白,眼底的哀色更是濃郁了幾分,她精元消耗虛弱無比。
“兩年,那我也該成年,不算夭折了吧?”
沉默中,忽然盤坐于床榻上的秦澈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笑了笑平靜道。
他今年十四歲,再過兩年也十六成人了。
內(nèi)殿的三人聞言,都是連忙抬頭,只見秦澈望著他們,笑意的臉龐上似乎沒有悲苦絕望之色。
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秦澈如此快蘇醒,要知道之前他開辟脈輪失敗受了重創(chuàng),險些連性命都不保。
秦澈語氣樂觀,他們只以為他是在反過來安慰他們。
“澈兒······”
姜朧忍不住,上前雙臂環(huán)抱著秦澈哭了起來。
“母親,我沒事。”
秦澈安慰了一聲,好一會兒姜朧終于抹了抹眼淚。
“父王,母親,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遭了什么劫難?在我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堂堂大乾殿下,天生卻是無法修行?難道我的資質(zhì)真就如此差勁嗎?”
秦澈目光切切地看著他們二人,他乃是大乾王朝的大殿下,居然從小不能修煉,比廢人還廢。這些年來,他明面上沒有人敢戳他痛處,暗地里卻不知聽了多少流言蜚語。
他生性樂觀,但如今性命朝不保夕終究心有不甘。
每逢隆冬臘月和季節(jié)交替之時,他體內(nèi)經(jīng)脈寸寸收縮,猶是要將他全身啃噬。秦澈忍不住牙齒緊咬起來,什么叫作生不如死?那些折磨如地獄般無休無止的痛苦,他嘗過不止一遍。
經(jīng)脈萎靡老化,待到完全枯死之際就是他性命不保之時。
“澈兒,既然你問——我想,應(yīng)該告訴你了吧。”
秦宸上前撫摸了摸秦澈的臉龐,開辟脈輪失敗,痛苦折磨······這一次,他也一如既往沒有哭泣和怨天尤人——
秦澈如今也只是一個十四歲年紀的少年。
很好!
這是他的兒子。
秦宸:“澈兒,你可知,你是我大乾王朝的少年至尊!”
連脈輪都無法開辟,我是廢至尊我信,秦澈暗暗苦笑。
“呵呵,父王,你說什么呢?”
秦宸聲音低沉道;
“在這蒼茫無盡的蒼瀾大陸上,我們大乾王朝只能算是一方偏隅小國,但其實我們祖上也曾輝煌無比,鼎盛無比。只是后來,逐漸沒落······你知道那大炎皇朝嗎?”
“大炎皇朝?那是我們的宗主國,浩瀚巍峨,六合八荒諸國無不朝拜臣服?!?p> 秦澈臉上浮現(xiàn)一抹訝色的回答道。他雖然無法修煉,但從小也是讀了很多書籍,這些事情他有所耳聞。
“不是臣服是懾服!大炎皇朝不過與強盜無異!”
秦宸咬牙切齒,眼睛都是通紅起來,更有滔滔如洪水的仇恨蘊聚瞳眸;
“皇朝自然比王朝級別要高,國運昌隆,強者無數(shù),他們權(quán)霸天下,唯我獨尊!澈兒你身上的劫難就是拜他們所賜!”
“什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秦澈心里終于升起一絲震驚之色。大炎皇朝——他們的宗主國竟會加害他們的臣民嗎?
秦宸盯著秦澈,臉龐上露出一股悲痛又扭曲的神情,那種如滔滔汪洋的絕望與憤怒,讓秦澈心中都是顫抖了一下。
“紅月現(xiàn),大乾興——這是上一任的老國師得出的預(yù)言,當時我們都以為大乾要復興祖上榮光。老國師窮盡畢生所能,將我大乾億萬子民匯聚的國之氣運聚攏,我們都希冀——在傾盡大乾國運的幫助下能誕生出一位絕世天驕,帶領(lǐng)我們大乾重新崛起。然而,在那一日,天空出現(xiàn)了一輪箴言中的紅月,赤紅如血,同時你也在這一晚降生了。”
在一旁,秦澈的母親姜朧已是捂著嘴,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悲嗚聲。
“澈兒,你孕育時已有我們大乾國運庇佑,天賦異稟。你母親懷你歷時三年又三個月,我們都擔憂你出了什么意外。不過直到那日夜晚紅月當空,你終于降臨了。你降生之時,更是天有異象,紫氣蒸騰,這是先天的至尊氣運。”
“你脈輪天生,八脈齊開,剛降生就已邁過脈輪境界,跨入洗氣境。胸口更有一團熾烈的光芒,乃是你的至尊之氣!”
秦宸雙眼血紅地道。
秦澈怔怔出神,目光低垂看了一眼不停顫抖的雙手手掌。
“既然我擁有天生至尊的氣運和天賦,為何如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秦宸聲音低沉,仿佛有一座大山壓落一般壓抑而忍耐,悲戚道;“因為在你出生之時,大炎皇朝皇主之妻也是誕下一男一女,一對雙胞胎,他們天生龍鳳異象,男嬰身有金龍護體,女·嬰頭有鳳凰祥瑞。他們同樣身具不凡氣運!”
“得知你也天生異象,他們沒有將你扼殺,反而生出一個更為惡毒的計謀!大炎皇朝的那對雙胞胎天生龍鳳異象,但他們還不滿足,他們還要以秘法強行吞噬了你的至尊氣運!令那對雙胞胎根基更進一步,世間無人能及!”
修行者,氣運庇身,既是天賦又是冥冥之中的機緣。
紅月當空,那一晚龍鳳噬,至尊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