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舸潛行第三天夜里,大雨還在下。蕭舸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已經(jīng)三天未曾進食,體力下降的厲害,加上身上不曾處理的傷勢,使他的情況越發(fā)糟糕。
蕭舸饑餓難耐,胃里像火燒似的,趁著夜雨無人,他悄悄張開嘴,無聲吞咽著渾濁的泥水。泥水的味道并不好,但他皺了皺眉,硬吞了下去。只要此次能達到目標(biāo),吃些泥水又如何,他并不在乎。
大雨,時間到了第四天夜里。蕭舸還是未曾進食,吞咽泥水并不能欺騙肚子,只能讓他的胃更加難受,如刀絞一般的陣陣絞痛折磨著他。他本就有傷,加上四日來連續(xù)浸泡在冰冷的泥漿里,讓他開始發(fā)燒,他的身體已經(jīng)糟糕地不能再糟糕。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死。在還沒接近宇文天昊的之前,他會先把自己弄死。
現(xiàn)在只有一條生路,趁著宇文天昊沒有反應(yīng),直接遁入秘源界離開。
蕭舸心中冷笑:“只要我能握得住劍,又豈會言退,我的劍要飽飲敵人的鮮血,方能洗刷所受的恥辱,方能抵消我這四天的折磨啊?!?p> 第五天夜里,還是大雨。
蕭舸燒的更厲害,頭腦有些迷糊,但他咬牙切齒,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五天來粒米未進,使他的病情更加嚴(yán)重了。禍不單行,他身上的傷更加嚴(yán)重,時時都想咳血,但都被他硬壓下去。但是越是壓制,咳得的感覺便越強烈。他生生忍著,離宇文天昊越來越近,他不敢弄出一絲動靜,只能無聲的咳,咳出的血,被他一點點硬咽下去。如此,即便是浸在冰冷的泥漿中,也讓他出了一頭虛汗。
蕭舸不理會身上的病痛,只當(dāng)自己變成木頭,變成石頭,變成死人。
蕭舸閉了閉眼道:“到了這一步,又怎么能輕言放棄,我敢賭命,就不怕死。如果上天讓我死在這里,那只能算我命不好。更何況,我不信命!”
他將腦袋浸在泥漿里,最后一眼看了下宇文天昊,內(nèi)心恨意與怒火洶涌,眼神卻慢慢平靜下來。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暫時沉到深處,等到爆發(fā)的那一刻,必然如火山噴涌。
第六天深夜,大雨。
蕭舸已經(jīng)感到不到發(fā)燒,他對冷熱的感覺,已經(jīng)十分模糊,甚至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是否發(fā)燒,雨水是不是涼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身體更加糟糕了。
本就被宇文天昊擊傷,六日里未曾進食,加上連續(xù)六日浸在泥漿里,使他的身體不容樂觀,甚至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這時,蕭舸忽然屏住呼吸,不敢弄出絲毫動靜。他感覺到了,一個黑甲軍騎著馬過來。
咔!
馬蹄踏過,骨骼碎裂聲響起,蕭舸知道,自己的右臂已經(jīng)被馬蹄踏碎了,但他不敢動彈。劇烈的痛苦襲來,他竭力壓制身體的顫抖,額上布滿冷汗,泥漿侵染下的臉,早已慘白沒有血色。
斷臂的痛,好似潮水一樣鉆心襲來。恰逢咳嗽發(fā)作,無聲咳出的血被他硬憋在喉嚨里。久未進食的胃也開始痙攣,像火燒一般。所有的痛苦,在一剎那涌來,將他淹沒。他的意識已經(jīng)模糊,不由想,人為什么會痛苦呢?
久久,久久,痛苦終于減弱了一些,但他感覺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要死這嗎?”蕭舸無聲悲笑,“不,劍未飲血,事未做成,我又怎么能死。即便是死,那也是……同歸于盡!”
他的眼睛露出瘋狂之色。
第七天。
宇文天昊煉化寒玉,終于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整個寒玉,已經(jīng)變得通透無比,只有一塊米粒大小的暗斑,等到暗斑徹底消失,便是寒玉徹底煉化之時。
宇文天昊露出喜色,連忙屏息凝神,鼓足全力,煉化寒玉,絲毫不敢分神。
等得就是這刻!
忽然之間,蕭舸仿佛潛伏的鱷魚,從泥漿中暴起,伴隨著炸裂的泥漿,手中軟劍直取宇文天昊。
七天七夜,粒米未進,高燒不退,不計生死,等得就是這一刻?。?p> 只要能成功,七天七夜又何妨,粒米未進又何妨,高燒不退又何妨,生死難測又何妨,這些,他通通不在乎。
一切只因為,他愿意!
蕭舸直竄而出,劍光劃破夜色,更打破了天地間的寧靜。七天七夜的等待與忍耐,都付與這一劍。七天七夜的怨氣與怒火,都在隨著這一劍如山洪傾瀉。
這一劍必取宇文天昊性命!
“賊子!”黑衣老者發(fā)現(xiàn)了蕭舸,目眥欲裂。
“表哥!”宇文華嘶吼道。
“圣子!”眾黑甲軍返身奔回。
但這一刻仿佛被定格,烏云厚重,暴雨傾盆,每個人臉上都刻滿驚恐憤怒,蕭舸的劍,如閃電,劃破了虛空,更撕裂了這重重夜幕。
噗!
蕭舸的劍落下,這一劍直接戳瞎了宇文天昊的左眼,劍勢還要更進一步,穿透過去,但宇文天昊已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反應(yīng)過來,一拍身下祭壇,倒飛出去。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大雨中,宇文天昊滿地打滾,華麗衣袍瞬間骯臟不堪,墨玉一般的頭發(fā)也沾滿泥漿,好似掃帚,俊美臉龐因疼痛變得猙獰,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溢出。
誰能想到當(dāng)世第一強者苦心培養(yǎng)的圣子,居然如此狼狽,狼狽到泥地里打滾,在這一刻,宇文天昊所有的驕傲與自尊都被粉碎了。
他高高在上,自詡高人一等,一口一個賤民,一口一個牛馬,一口一個蟲子,渾然不將底層大眾放在眼里,現(xiàn)在他口中的賤民、牛馬、蟲子,將他的一只眼睛弄瞎了。
他到此刻仍不敢置信,蕭舸這樣的蟲子,他一只手都能碾死,明明已經(jīng)逃走,又怎么敢再返回來偷襲他。
更重要的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營地里數(shù)百人撒了出去,來回巡邏,他身邊還有護體,居然還會著了蕭舸的道。他甚至想象不出,蕭舸是用何種方法潛伏到他跟前,進而偷襲。
廢物,都是廢物!
宇文天昊這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