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溫泉鄉(xiāng)竹之下(二)
“太郎猛地鉆入水中,驚訝地發(fā)現——”
那位俊美男子突然在此處停住,似乎是想最大程度吸引聽眾的注意。
“發(fā)現什么?”長秋腦袋不自覺地前傾,一臉期待地問道。
“發(fā)現那美人的下半身,居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嘁——”
長秋失望地躺回到椅子上。
“就這?我還以為是什么呢……”
“自那之后,太郎便對男女之事失去興趣,一紙休了自己夫人,當和尚去了。”
長秋搖了搖頭,心中暗忖:
“所以說這是一個男德小故事是吧,真是無聊,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長秋先生,這就是「溺之女」的故事。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回房繼續(xù)作業(yè)了?!?p> 白衣青年向長秋行禮,說道。
“啊,河童藥膏的事,拜托你了?!?p> “請包在我身上吧。”
長秋也隨之起身,走向浴池方向。
他拍了拍那俊美男子的肩膀,說道:
“真是不錯的故事,讓我也不禁對混浴一事,期待了起來?!?p> “希望長秋先生不會遇到那樣的妖女。”
長秋笑著轉身離去。
“怎么說呢,如果真有妖女,見見又何妨呢?”
……
告別長秋,藥師慶太郎回到了自己房間。
只見他的情婦、不、現在應該稱作他的夫人,正坐在一個木質臉盆旁。
臉盆中是深綠色液體,和一只浸泡在水中的斷肢。
“干什么去了,怎么去了這么久?”
蓮花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的“新婚”丈夫。
“和長秋先生聊了一會兒?!?p> “哦?!?p> 蓮花只是簡單應付了一聲。
藥師慶太郎口中的長秋先生,蓮花并沒有見過。
只是聽藥師說起,那人聽說慶太郎是一名藥師,便請求他幫忙煉制河童藥膏。
他似乎是一個本領高強的武人,這河童斷臂便是他從河童妖怪那里得到的。
“我說呀,這河童藥真有那么神奇嗎?”
蓮花望著那滿盆的綠水,不知為何想起了餅屋太郎那張丑臉。
她并沒有實際見過河童長什么樣,不過想來,也許就是自己亡夫那樣又矮又丑吧。
她覺得有些惡心,喉嚨癢癢的。
“你可別吐在里面!”
見蓮花這模樣,藥師慶太郎趕忙沖上前去,將她的臉扭向澡盆外。
“這東西可值錢了,特別這只河童更是一只經歲的老東西,光是半盆汁水,都夠我們在太宰府周邊蓋一座小房子啦!”
“這么值錢?!”
蓮花眼珠瞪得老大。
先前跟著餅屋太郎那個沒出息的家伙,還以為自己終身只能待在那個小山村里。
沒想到他死了還沒幾天,就天降一筆如此橫財。
升官發(fā)財死老公,這三大喜事,沒想到讓自己撞上了兩。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吶吶吶,我說呀,藥師哥哥……”
蓮花一邊說著,雙手勾住藥師的脖子。
“這藥湯光是一半就能在太宰府附近蓋房子,要是全部賣出去,豈不是能在平安京附近蓋房子?
我聽說京都是個風水寶地,那里的人們,過著我們未曾想過的奢華生活呢……”
慶太郎是一個游方藥師,平安京那幫貴族的生活方式自然也了解過,他同樣對此充滿著向往。
他咽了一口唾沫。
“可是,這一半,本就屬于長秋先生的……”
“你個呆子?!?p> 蓮花用中指狠狠地彈了一下藥師慶太郎的眉心。
“你不說他是個唐人嗎?”
“嗯,聽說是要到太宰府尋找能夠回去大唐的商隊?!?p> “那不就行了。他一個唐人,在這里無依無靠的,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的。”
藥師慶太郎瞳孔放大。
“啊這……娘子不會又要我殺人吧……而且,長秋先生可不是什么軟柿子,不會那么輕易地……”
“你放心……”
蓮花湊到藥師耳邊,朱唇輕起。
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耳根直達小腹。
藥師慶太郎不禁雙腿一軟。
“這次不用見血,我們有的是手段悄無聲息地干掉他……”
“請娘子賜教?!?p> 一聽不用見血,藥師慶太郎連忙覺得可以接受。
“你上回提到過的‘蒙汗藥’不是還沒用過嗎,這次不正好?
等會你找個借口邀他來喝酒,我們就借機在酒里下藥把他蒙暈,之后再把他抬回房間捂死也好、毒死也罷。這樣就能悄無聲息地干掉他,把所有東西都占為己有了。”
……
長秋換好浴袍,踏入了溫泉浴池。
竹之下溫泉分為好幾塊小的區(qū)域。
每個區(qū)域都零零散散地都有不少前來泡澡的旅客。
“嗯,奇怪?”
長秋目光掃到一個區(qū)域的門口。
那是竹之下名字的由來,是被竹林包圍著的浴池。
竹林浴池總是竹之下最熱門的浴池,無論什么時候來,都是爆滿狀態(tài),泡澡的時候和下餃子差不多,一個緊挨著一個。
而今天卻是門口羅雀,不,準確來說,所有進入浴池的人,似乎都不約而同地無視了竹林浴池,轉而選擇其他浴池。
哪怕竹林浴池沒什么人,而有些浴池已經人滿為患。
這讓長秋頗感疑惑,甚至感到有些詭異。
他走向一旁進行清潔工作的侍者,問道:
“竹林浴池今天沒有開放嗎?”
侍者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長秋。
“沒收到通知呀?!?p> “那也沒有人包場?”長秋追問。
侍者堅決地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有哪位貴族大人今天有預約啊。”
“那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呢?”
長秋手指向無人問津的竹林浴池門口。
侍者望向那竹林浴池的入口。
“……奇怪……這是怎么回事呢……”
侍者的音量逐漸降低,眼神也逐漸迷離起來。
隨后她便自顧自地又忙活起手里工作,無論長秋再怎么向她搭話,都不再理會長秋。
“有點古怪……”
看著侍者的背影,長秋喃喃自語道。
事出詭異,必有蹊蹺。
簡直就好像是施展了干擾認知的術法一樣,將來者阻隔在外。
他想起那位藥師方才所說的溺之女的傳說故事。
“我剛剛只是隨口一說,難道還真給我撞上了?”
長秋警惕起來,向著竹林浴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