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印枯僧和縱橫大家秦牧宮一齊動了,海印枯僧一腳將龍象的一條后腿踹得跪倒在地面上,秦牧宮則拿出一個匣子,里面不斷有鎖鏈噴涌而出,纏繞住龍象的另一條后腿。
秦牧宮拽住鐵鏈,猛的向后一拉,將龍象的最后一條后腿拽離地面,六人幾乎同時朝楊子云和王半山喊道:“愣著做什么!動手!”
兩人反應(yīng)過來,分別從兩側(cè)滑到龍象身軀下,兩人一劍一掌,刺向龍象的腹部,拼勁全身靈力,在龍象體內(nèi)肆虐。
龍象最后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怒吼,身形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重重倒了下去,滿地厚厚的積雪被砸飛了丈許高,然后在空中碎成小塊又落下。
龍象如長蛇般的鼻子在雪地里扭曲著,仿佛承受了極大的痛苦,身形逐漸縮小,化形,最后變成了一個蜷縮在雪地里的小男孩模樣。
陳北烏見龍象已被制服,收回伏蟄劍,驅(qū)馬行至近前,朝眾人拱了拱手,而后下馬將宇文柔奴扶了下來,大雪仍舊肆虐。
兩人才下馬,便聽到幾人討論如何處置這只龍象,最后眾人一齊把目光投向龍武圣僧,今日臘八,他是主人,其余皆為客人,他們這是在等待主人的意見。
龍武圣僧想了想,開口道:“和尚我聽說,但凡靈獸異獸,在重傷瀕死之時,都會進入一個類似初生期的狀態(tài),在這個狀態(tài)中,它們睜眼所看到的第一個人,將會成為它們繼續(xù)活下去的信念,并且支撐著它們宛若新生般從頭走一遍修行之路,或許,我們可以將它為我們所用?!?p> “可是,誰來做那個人呢?”
這恐怕是眾人心中共同的問題,若是他們這些教門中人要去,一教想,其余幾教必然否認,他們不能任由七教之間的平衡被打破。
畢竟這只龍象,可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思來想后,眾人將目光同時投向了陳北烏和宇文柔奴二人,首先,由他們二人來領(lǐng)養(yǎng)這只龍象沒有人會有異議,其次,他們多少也要賣老兵仙一個人情,哪怕他此刻不知在何處。
陳北烏和宇文柔奴對視一眼,小丫頭點了點頭,于是在眾人的注視下,陳北烏拉著宇文柔奴,來到了那只化形成小男孩模樣的龍象身旁。
在陳北烏的目光鼓勵下,宇文柔奴抬手碰了碰小男孩的額頭,一滴血珠從宇文柔奴指尖溢出,融入小男孩眉心,然后,小男孩的身形忽閃了幾下,一只體型只有巴掌大小的小象張開了雙眼,懵懵懂懂的看向宇文柔奴。
宇文柔奴將小象捧入掌心,拿給陳北烏看:“阿無哥哥,你快看,居然這么小只?!?p> 陳北烏伸手戳了戳小龍象的大耳朵,惹得小家伙不滿的搖了搖腦袋,兩只大耳朵撲棱撲棱。
兩人相視一笑。
眾人見到龍象被馴服,心中也都松了一口氣,這才有功夫向楊子云和王半山這兩個儒家人詢問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
兩人一番敘述把事情交代清楚。
眾人聽到果然如呂易直所說那般是萬靈冊松動后,紛紛辭別龍武圣僧,各自回了。
他們得快些回去吩咐自家弟子,無事莫要去昆侖山附近招惹是非,不然一個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
其余各教中人辭別后,僅剩下陳北烏二人和龍武圣僧,呂易直,儒家的楊子云和王半山。
這余下幾人都是互相認識的,唯獨這王半山才出山不久,眾人自然未曾認識過,不過圣人弟子一十九中那位唯一未曾出山的大弟子王半山的名聲,他們還是有所耳聞的。
這不,楊子云介紹道:“諸位也許不認識,這是子云的大師兄,王半山,之前一直未曾出山過,今日出山,便是為了這昆侖山上的萬靈冊而來。”
呂易直老道士笑呵呵道:“原來是半山先生,久仰大名,這昆侖山上的事務(wù),可否需要我等幫忙啊?”
王半山拱手拜道:“半山求之不得,請!”
說完,王半山引著幾人繞山半圈,從另一側(cè)未曾發(fā)生雪崩的地方上了昆侖山。
路上王半山同眾人說著具體的操作方法:“諸位等下到了山巔,只需要將靈力灌入半山體內(nèi),余下的,交給半山來做便好?!?p> 楊子云拉住王半山的胳膊:“師兄!”
“我意已決,子云不必再勸?!蓖醢肷剿﹂_楊子云,繼續(xù)大步朝山巔走去。
跟在后面的宇文柔奴低聲附耳問道:“阿無哥哥,他們兩個怎么起矛盾了?”
陳北烏嘆了一聲,低聲答道:“丫頭,你可知人體承受力是有限的?且不說呂易直和龍武圣僧這兩位羅天境大能,便是我們兩個和楊子云一同將靈力灌入王半山體內(nèi),若是無處傾瀉的話,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那股龐大的靈力撐爆。”
“這么危險?”宇文丫頭一個沒注意驚呼出聲來,嚇得小丫頭連忙雙手捂住小嘴。
前面的呂易直老道士回頭笑道:“丫頭,最近這幾日可有好好練功???”
宇文柔奴點點頭:“自然。”
瞧見陳北烏和呂易直看向她的眼神,小丫頭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低聲改口道:“自然是練過的,至于練了多久……不重要?!?p> “你呀。”呂易直頓了頓,開口道:“待會,也許會有一個大機緣,你可要牢牢抓住?!?p> 宇文柔奴好奇道:“什么大機緣?能吃嗎?”
呂易直神秘一笑:“吃倒是不能吃,不過啊,能實現(xiàn)你一個愿望,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庇钗娜崤粷M的輕哼一聲。
一只未曾開口的龍武圣僧也轉(zhuǎn)過頭來同陳北烏說道:“陳小友,待會啊,也有你一個大機緣,說實在些,甚至可以用歸還這個詞?!?p> 陳北烏疑惑道:“我?”
呂易直插過話來:“陳小友可還記得,有羅天之象,而無羅天之能?所謂羅天,羅列周天,羅列的是什么?不過是諸般神佛象嘛,你的象,便在那萬靈冊之中?!?p> 龍武圣僧繼續(xù)道:“待會啊,修復(fù)萬靈冊的過程中會將其大開一次,你們兩個就盤坐在一旁,閉上眼睛,用心感受和你們有共鳴的東西,然后用意念牢牢抓住它們,其余的,交給我們兩個老家伙便好?!?p> “為什么幫我們?”陳北烏開口問道,這種白送的機緣造化,他們不自己去取,卻拿來送給他們二人,任誰都得疑惑上一段時間。
前面走著的一佛一道兩人竟然不約而同的呵呵笑著,一似清風(fēng)拂面,一似佛光照耳:“我們?nèi)羰钦f,為了我們自己,你們定是不能相信,可事實,確實就是如此,我們老了?!?p> 談話間,幾人已經(jīng)來到了山巔處。
王半山立于那冊高達重霄,寬覆山巒的巨大萬靈冊前,如同一只渺小的螻蟻,他一襲青衫,穩(wěn)立,渾身上下皆是儒家風(fēng)范,他抬手,一掌印到萬靈冊上,通天徹地若巨龍盤繞而上的巨型鎖鏈閃爍著亮白色的光,他喝一聲:“聚靈!”
呂易直和龍武圣僧幾乎同時出手,隔空向王半山體內(nèi)灌輸著靈力,楊子云猶豫了好一會,深深嘆了口氣,也跟著全力進行灌輸。
陳北烏和宇文柔奴相視點頭,分別盤坐在山巔兩旁,一左一右,中間是那冊巨大的萬靈冊。
磅礴如海的靈力以王半山的身軀為媒介,瘋狂涌入萬靈冊內(nèi),萬靈冊上的鎖鏈光芒愈盛,而后啪的一聲,斷裂開來。
王半山身形一躍而起,懸在半空,喝道:“開靈冊!”
隨著王半山話音一落,萬靈冊的書頁一張張打開,王半山隨手一招,取昆山之玉石,削作書頁,以補殘缺,而后以指為筆,將那一頁頁殘缺的字符補上:“鎮(zhèn)!”
萬靈冊一頁頁翻過去,王半山便一頁頁補過去,萬靈冊的翻動導(dǎo)致整個山巔上的風(fēng)雪更加猛烈了幾分,一陣陣寒風(fēng)呼嘯成龍卷,徹寒。
萬靈冊又翻了一頁,一道細微的銀色熒光,若一只銀色的螢火蟲般,飛到了宇文柔奴眉心處,而后,天地忽的昏黑,一輪月亮憑空出現(xiàn),將宇文柔奴的身形包裹在月光中,周圍的風(fēng)雪不能近她分毫,至陰至純,若神仙妃子。
萬靈冊繼續(xù)翻動,不知翻了幾頁,一道燭光幽幽飄出,來到陳北烏身前懸浮著,陳北烏睜眼,那道燭光瞬間打入陳北烏眉心,與之融為一體,原本混黑的天地,以陳北烏為中心,一道燭光似太陽那般明亮耀眼,照亮了整個天地,他周身的一切風(fēng)雪,皆被蒸發(fā)殆盡,若神佛坐此。
半空中的王半山明顯已經(jīng)力有不逮,龍武圣僧和呂易直也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修復(fù)萬靈冊所消耗的龐大靈力,幾人在風(fēng)雪的肆虐中撤去抵擋,再次全力向王半山灌輸靈力。
身后的宇文柔奴和陳北烏幾乎同時,本能的動了下,兩人同時抬手,一銀一金兩道流光瞬間打到王半山身上,兩股堪稱恐怖的靈力瞬間充斥王半山的身軀,而后盡數(shù)被萬靈冊奪去。
王半山吐出一口污血,染紅了雪地。
他顧不得自己的死活,一頁又一頁的修復(fù)著萬靈冊,終于,修完了最后一頁,他用盡所有力氣,喝了一聲:“鎖!”
話音一落,亮銀色鎖鏈猛的一緊,一道合書聲響徹了半座江山,鎖鏈同幾百年前的圣人禁錮一般,牢牢將萬靈冊鎖死。
王半山的身軀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重重砸回地面,楊子云有意要去接住他,可是渾身上下已經(jīng)沒了力氣,淚珠還未從臉上滑下去就結(jié)成了冰,他一步步爬到王半山的身軀旁。
抬眼看時,王半山七竅流血,已無生機。
王半山用命,再一次鎖死了萬靈冊。
“師兄!啊!”一向冷靜的楊子云此刻再也冷靜不下來了,他像瘋了一般,緊緊抱住王半山的軀體,嚎啕大哭起來,大雪若團團云朵,落入世間,掩埋了一切,血污,淚痕。
陳北烏和宇文柔奴此刻也昏了過去,只余下他們身上那一金一銀兩色薄薄的光亮,護住他們的身軀,方才為給王半山灌輸靈力,他們在一瞬間直接被抽干了,幸好有這層薄薄的光亮,護住了他們?nèi)硇拿},保下命來。
呂易直和龍武圣僧走上前,朝王半山的軀體拜了一拜,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位一輩子未曾出山的圣人大弟子,才出山,便為了替師父守住那五百年的人間大道,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叫王半山,圣人弟子。
楊子云站起身,將王半山的軀體扶上背,背著他,一步步朝山下走去:“多謝諸位相助,子云先帶師兄回杏林書院了,改日再登門拜謝?!?p> 龍武圣僧朝楊子云的背影,抬手至唇前,彎腰道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p> “和尚,既然陳小友兩人傷勢已無大礙,那老道我就帶他們回太清宮了?!眳我字毙呛堑恼f著,便要上前扶起陳北烏。
卻被龍武圣僧上前攔下:“道士,這兩人是老僧我救下的,現(xiàn)在憑什么讓你帶走?”
呂易直笑道:“和尚,你這么說就不對了,陳小友二人身上,可都帶著我太清內(nèi)功,說白些,這兩人雖未正式拜師,但都是我太清宮半個弟子,那老道我作為半個師父帶弟子回師門,又有何不妥?”
龍武圣僧據(jù)理力爭道:“陳小友身上還有我佛門的燃燈古佛象呢,我佛門至圣,豈能讓你個老道士帶走?”
“切,那照你這么說,宇文小姐身上還帶著我道門神仙中的太陰星君呢,老道我又憑什么讓你個和尚帶走我道門神仙?”呂易直不屑的切了一聲。
“那好辦,你帶你的道門神仙,我?guī)ё呶业姆痖T至圣,你帶走宇文小姐,我?guī)ё哧愋∮眩蹅冋l也不礙著誰,豈不是兩全其美?”龍武圣僧說著,就要率先去扶起陳北烏。
呂易直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罵道:“嘿你個老禿驢,你都這么禿了怎么一點腦子都沒有?你我二人若是自作主張把他們兩個給分開了,照陳小混蛋那個小暴脾氣,醒過來后不得先把你那白馬寺給你拆咯?然后再跑太清宮來把我太清宮掀個底朝天?你不想活老道我還想活呢?!?p> “哎呀你這道士就是麻煩?!饼埼涫ド焐线@么說著,心中也打起鼓來,沒有了將兩人分開的勇氣,問道:“那你說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等著唄,等這兩位小祖宗醒過來問問他們的意見?!眳我字睙o奈一攤手,盤坐在雪地中,周身靈氣抵擋住風(fēng)雪。
“等就等,怕你不成?”龍武圣僧也干脆就地盤坐,周身有金光流轉(zhuǎn),不沾風(fēng)雪。
小龍象爬到宇文柔奴小臉上,試探性的伸鼻子碰了碰她,卻被一層銀光彈飛數(shù)丈遠。
小家伙狼狽的從雪地中翻出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小心翼翼的躲到宇文柔奴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