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到那一瞬間確實沒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腦海中慌亂的情緒無法控制地真實反映到臉上去，連帶著眼神也開始晃動起來。“媽媽”似乎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她滿意地收了手：“那種花真的很美，不是嗎？你們宿舍沒有的話下次返校媽媽幫你帶一盆，家里有很多噢，媽媽養(yǎng)了很多。”
還沒等我來得及理一理混亂的思路，她又狀似不經(jīng)意般地提起：“對了，你知道嗎？有人居然會把龍船花和狗屎花搞混哦，明明差別這么大的來著。甚至覺得我也有可能會搞錯，是不是很好笑?！彼χ挚戳宋乙谎郏爱吘故菋寢屪類鄣幕?，怎么可能會搞錯呢？呵呵呵呵呵?！?p> 只一句話，我渾身就像被雷劈過一般僵硬了，回想起了一些什么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我跟弟弟怎么都忘記了，產(chǎn)生的“人格”們可是可以繼承身體原來的記憶的。也就是說，從開始“爸爸”問我們龍船花是什么花，而我們自以為“聰明”地回答了狗屎花的那一刻起，“媽媽”就開始懷疑我們了。
“女兒，其實媽媽也不是在逼你。媽媽只是想教你做個誠實的孩子，撒謊可不好，會再也沒有小伙伴愿意跟你玩兒了的。而且會成為不乖的孩子。你知道嗎？不乖的孩子要接受媽媽的懲罰哦?！薄皨寢尅闭f著，掏出一把白色藥片——就是她剛剛吞下去的那種，新諾2號，狀似無意般的看著我的嘴。
我臉色一變，表情立即嚴(yán)肅起來。想了想，開始故意裝作順從的樣子：“‘媽媽’，我是乖孩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p> “對嘛，一開始就這樣多好？”“媽媽”掂著藥片，上揚的眼角瞄著我，表情似笑非笑，“來，媽媽問你——你昨晚真的沒有來客房？”“
“……沒有，不過，我看到有個影子有往那邊走過去?！蔽夜室猹q豫了一下，做出表情非常煎熬的樣子，然后再一副“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其他人”的掙扎神情。
“哦？什么時候？你剛剛為什么不說？”“媽媽”當(dāng)然不可能這么輕易就相信，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時間我也不知道，就半夜我有點口渴出來喝水，當(dāng)時燈也沒開，我就看到個影子竄過去，太快了實在看不清，本來還以為是弟弟呢，但是現(xiàn)在想起來身高似乎又比弟弟矮……我以為TA要去上廁所，就沒多想，喝了水就回去了。沒想到早上看你和‘爸爸’因為這個發(fā)了這么大的脾氣，被嚇著了，就沒敢說?！蔽夜首鞑[著眼睛細(xì)細(xì)回憶的樣子，“光憑影子真不好判斷那是誰，說不定是進(jìn)賊了，不然怎么可能沒鑰匙就開得了客房的門。媽媽你昨晚有把大廳門關(guān)緊嗎？”接著，又裝作好奇的樣子一歪頭，“話說‘媽媽’，客房里到底有什么?。繎?yīng)該沒有值錢的東西啊，為什么你們這么上心?！?p> “有什么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薄皨寢尅崩淅涞乜粗?，笑容也消失了。她舉起了她抓著藥片的右手，“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你考慮清楚不說的后果?！?p> 我暗暗喊一聲糟，怎么舅舅他們還不回來。抿著嘴考慮了一下，我點頭說道：“好吧，要我說實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 “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媽媽”示威性地沖我抬了抬右手，表情有了一絲不耐煩。
“其實你已經(jīng)知道‘去沒去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了不是嗎？你只不過想要知道，我們是怎么進(jìn)去的以及我們到底看到了什么對吧？”我歪歪頭，“要是我不愿意，就算我吃了藥片，‘我’也不會說的，因為這一段的記憶，其實不在我手里。我昨晚只是個把風(fēng)的。”
“媽媽”的臉色變了變：“你是說……”
“對，”我點點頭，“真正進(jìn)去了的，是你剛才趕走的碎碎。我之所以剛剛沒有阻攔，是因為我巴不得她趕緊走。只要她一走，我就有了勝算?！蔽夜雌鹆艘粋€弧度完美的笑容，表情帶著些得意看著她。
“媽媽”死死盯著我的臉，似乎想看出點什么。最后終于面色灰暗地敗下陣來：“好吧……你說吧，你的條件是什么?！?p> “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就是必須保證每天都讓我爸爸和媽媽出來跟我們見一小時的面。如果你答應(yīng)了我這個，不僅我可以幫你套出碎碎的話，后續(xù)有什么情報我也可以告訴你——其實你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給我吃藥片也是為了讓我以后也能繼續(xù)‘打入敵情’，然后利用我套出情報吧？”我慢條斯理地說，看著她的表情不停地變化著。
“你還真是會提條件?！彼笸艘徊?，坐到床沿上，“可是這么大的魚，你就不怕一口吃撐死了嗎？我完全可以直接讓你們?nèi)齻€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了百了?！?p> “可是你到現(xiàn)在都并沒有這么做不是嗎？”我無所謂地笑笑，“我猜，是因為你確實還有地方需要我們吧？……你們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她終于陷入沉默，良久，她冷著臉點頭道：“要是我發(fā)現(xiàn)你違約，那么我們就立馬殺死你的爸爸媽媽?！?p> “Deal.”我想了想，點頭同意道，“那么現(xiàn)在可以讓我見我媽媽了嗎？”
眼前的女人很不情愿地點點頭，接著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睜開的時候，臉上流露出的儼然就是令我無比熟悉的神情：“她……她真的讓我出來了？！糯糯，這是真的嗎？??！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jī)會出來見你了！??！”說著，她就哭起來，緊緊抱著我，不停地摸我的身上檢查看有沒有什么傷口，“這幾天真的是讓你受苦了……剛剛她有沒有傷著你？看到她也要給你吃藥真是嚇?biāo)牢伊??！?p> “沒事的，媽媽，都過去了。你看，我一點兒事都沒有。”我也差點哭出來了，忍不住激動地回抱住媽媽，安撫地拍著她的背。我們就這樣靜靜抱了一段時間之后，才后知后覺想起來在大廳仍舊處于昏睡中的弟弟和“爸爸”。媽媽連忙拉著我往大廳走，說：“來，咱一起把你爸爸和弟弟搬到房間里來，就這么睡在大廳可不好，一會兒該著涼了?！?p> 好不容易把他們搬到房間，給他們蓋上被子，媽媽又拉住我的手，對我小聲地說：“現(xiàn)在估計‘她’也在看著，媽媽應(yīng)該是不能跟你一起商量什么重要事情的了。但要是你心里有什么憋著悶著的東西，都可以跟媽媽說，媽媽從今天起跟你一起分擔(dān)。這么長時間，真是太苦了，我的好閨女……”說著，心疼地摸摸我的頭發(fā)。
我含著淚搖搖頭：“沒事，不要緊，一點兒也不苦的，媽媽你別擔(dān)心。媽媽你在那里面好好的，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跟爸爸一起??！”起誓一般。
“你跟洛洛好好的就行了，千萬別干什么危險的事，好嗎？答應(yīng)媽媽。”媽媽憂愁地看著我的臉，“你看看，才幾天啊，都瘦成這樣了?！?p>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大廳就傳來開門的聲音——是舅舅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