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個展
假期的第一天，云朵形狀的南都美術(shù)館門口，陳夏站在噴泉廣場邊緣，看著安檢通道旁邊的畫展海報，“這就是她的加油努力？”
出來引路的田落，看著海報中方菲的相片和簡介，“是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尚有些單薄，什么時候簡介遮蓋住臉，就是功成名就了。”
秋緣挽著江回，模仿公交車常有的循環(huán)提示，“前面的乘客請往里走，不要堵在門口。聽說菲菲準(zhǔn)備了驚喜，我想趕快看到?！?p> 陳夏扭過頭，往上輕推一下墨鏡，“進(jìn)去就不能說話了，我可不想將疑問憋著。”
于毅扶著辛蕊，“那就帶著問題看展嘛，或者給不宜久站的老弱病殘孕讓個座？”
陳夏連連點頭，彎腰退到一邊，“我的錯，我的錯，這就給最尊貴的來賓讓路。”
辛蕊右手扶額，非常無奈，“你們幾個太浮夸了，演技差評。我是懷孕，不是大病初愈，不至于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啊。”
旁邊的云芊無視抗議，立刻貼近，把辛蕊的這只手也固定住，“說得對。于毅一個人扶著，確實弱不禁風(fēng)，所以要再加上我?！?p> 辛蕊送她一對白眼，“不要自說自話啊?！?p> 周鳴很開心地看熱鬧，“多和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接觸，看來是延緩衰老的對癥良方。”
顧祎和他碰碰肩，“不要突然老氣橫秋。如果按照傳統(tǒng)，只要沒結(jié)婚、沒生娃，不管年齡多大，你都僅被算作一個孩子?！?p> 莉莉和徐珊、高烈站在安檢通道另一邊，隔著柵欄催促：“那邊幾個，不要再聊了，等到中午聚餐，有的是時間?！?p> 朋友們這才真正走到幾米外的安檢通道，魚貫而入，和莉莉三人會合。
田落在前面帶路，領(lǐng)著眾人來到二樓角落的展廳，小聲提醒：“叔叔阿姨也在里面，如果認(rèn)識，點頭就行，盡量不要出聲。”
朋友們紛紛點頭，然后安靜地踏上淺灰色地毯，沿著曲折的展廳分散，按照各自的速度，欣賞墻上大大小小的油畫。
這是方菲的個人畫展，墻上作品的順序，是她在油畫道路上前進(jìn)的步伐，第一幅就是陳夏曾在她家見過的《插花》。
黑色的伸縮圍欄后，天花板均勻的日光色照明灑下，畫中木質(zhì)的桌面上，青色紋路的陶瓷花瓶里，幾朵玫瑰和百合嬌艷地開放。
這幅的顏色、形條都顯得僵硬，完全是初學(xué)者的典型作品，總體觀感還不如路邊店賣的那種，按數(shù)字填充顏料的涂色油畫。
摘掉墨鏡的陳夏站在畫前，用目光從上而下仔細(xì)掃描，似乎想找到一個值得夸獎的優(yōu)點，卻不得不搖頭放棄，繼續(xù)去看下一幅。
下一幅還是靜物，畫中陽臺的角落里，一盆可愛的茉莉，白色的小花點綴著鮮綠色的枝葉，自由地向上伸展。
這幅不看細(xì)節(jié)，有了些許生命力，但花葉之間的遮蓋關(guān)系處理不好，明暗交界太過分明，人離得近了，就會覺得扁平。
畫展的起始，便這樣不加掩飾地暴露作者當(dāng)年的幼稚，容易產(chǎn)生不好的第一印象，把珍惜假期時間的普通人勸退。
陳夏退后幾步，觀察其他陌生的觀覽者，發(fā)現(xiàn)他們雖然看不上方菲早期的油畫，但對后面的作品，依然能保持充足的興趣。
也許來看展的，都預(yù)先了解過方菲和作品，也許南都人民藝術(shù)素養(yǎng)較高，懂得包容畫家的成長，這樣的局面非常友好。
陳夏放下心來，跟隨稀疏安靜的人流，繼續(xù)一幅一幅地感受方菲學(xué)畫的旅程。
越往前走，畫作的缺陷越少，給人的感覺越是舒服，人們在每幅畫前的停留時間也越來越長。
從落款的日期可知，方菲不是那種一朝頓悟，就能突飛猛進(jìn)的天才，但她的提升像持續(xù)的小河，在一幅幅畫作中流淌、積蓄。
很快，陳夏站在方菲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的油畫《庭院》之前。
畫面中心是綠樹環(huán)抱中的圓形石桌，陽光透過葉片的空隙，在空中暈染出明亮的通道，遠(yuǎn)處隱約的走廊行人，更襯出幾分意境。
以前在方菲家看到，陳夏驚訝于兩人曾經(jīng)的相逢不相識，這次再遇，陳夏的眼神和表情中，更多的是回憶和欣賞。
這幅以后，方菲最近幾年的油畫依次展開，也許是更多地接觸社會，增長了見識，能感覺到，她的進(jìn)步速度有了明顯的提高。
在被評價為“神韻和神性兼?zhèn)洹钡摹睹郎窠蹬R》前，陳夏停留片刻，凝視畫中的自己，而后自嘲地笑笑，邁步走開。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拐角，十米開外是展廳的出口，但人們聚集在一起，坐在幾排長凳上，看著墻上唯一的油畫，不愿意就這么離去。
油畫里，陰云遮蔽，暴雨傾瀉，身著白色金邊連帽斗篷的神秘人懸浮在空中，微微前傾，張開雙臂，做出準(zhǔn)備擁抱的姿勢。
神秘人的身上似乎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既照亮了自己，又把容貌隱藏在兜帽的陰影里，只露出白皙纖細(xì)的雙手和自然垂下的赤足。
陳夏認(rèn)真看了一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重新戴好墨鏡，走出展廳，微笑著迎向快步返回的方菲，和她輕輕擁抱。
陳夏向方麒、齊韻兩位長輩小聲問好，然后就聽到方菲的解釋：她不是有意怠慢朋友，只是才送走市里和文化局的幾位領(lǐng)導(dǎo)。
陳夏笑著揉揉方菲的頭發(fā)，“迎來送往，不可避免，大家都理解，不會認(rèn)為是怠慢，反而你的新作，是一份很好的驚喜?！?p> 方菲抓住陳夏的手，“姐姐你喜歡嗎？”
陳夏用力點頭，“喜歡?！?p> 方菲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陳夏挽住她，轉(zhuǎn)向方麒和齊韻，“叔叔、阿姨，我們現(xiàn)在去休息區(qū)，和田落他們會合，中午再一起吃個飯吧?！?p> 方麒看向齊韻，齊韻點點頭。
方麒于是也笑著同意，“我和你阿姨恰好還沒準(zhǔn)備午飯，所以都沒問題，就是不知道小朋友們，會不會覺得拘謹(jǐn)？”
陳夏笑著搖頭：“兩位長輩和藹可親，大家只會覺得喜悅。唯一可能拘謹(jǐn)?shù)模峙轮挥心硞€惦念人家女兒的小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