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周去萊努算是公差，第二周巡回簽售算是私假，緊接著三天國慶，這是法定權(quán)益，后面實在沒有逃避上班的理由了。
周四清晨，陳夏用一個暢快的熱水澡，洗去身上的疲憊和心上的倦怠，然后回到暌違已久的單位，回到軟件部的辦公室。
她走近唐部長的座位，對他微笑一下，然后打開手里的布袋，從中拿出一個可愛的毛絨小兔玩具，雙手遞上，“部長，萊努帶回來，給你女兒的?！?p> 唐部長笑著，同樣雙手接過，“難得出去一趟，還帶什么禮物？謝謝，歡迎回來?！?p> 陳夏拎著布袋，輕盈地把整個辦公室轉(zhuǎn)了一圈，給每位同事都送去一份來自異國的小禮物，然后才回到角落里自己的工位，隨手揮去桌椅表面的浮塵。
沖洗杯子，倒入一杯熱水，輕點主機的電源按鈕，躺倒在轉(zhuǎn)椅靠背上，陳夏迅速進入了日常習慣的摸魚流程之中。
快到中午的時候，上周返回工作崗位的謝衣和孟康過來，分別送給陳夏一個黑貓擺件和一個客機模型。
粗略一看就知道，兩個禮物的來源，都不是此前說好的免費領取。
陳夏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期。
她接過兩人的禮物，微笑著表達了謝意，又轉(zhuǎn)身從布袋里取出自己準備好的回饋，一盒香水和一支鋼筆，都是萊努的名牌。
雖然送出和收回的禮物，價格并不對等，但其中蘊含的情誼是一樣的。
謝衣和孟康沒有客氣、沒有猶豫，開心地接過陳夏的禮物，恭喜她新書大賣，又歡快地聊了近況，直到中午去食堂仍然不停。
上班的第一天，就在這樣平淡卻又歡欣的氛圍中度過。
脫離單位一段時間的陳夏，順利地恢復了工作狀態(tài)，沒有一點節(jié)后的不適。
上班的第二天是周五，一個可以相對開心的工作日。
陳夏忙完了工作，悠哉悠哉地癱靠在工位轉(zhuǎn)椅里，悠哉悠哉地遨游在手機網(wǎng)絡上，然后就被微享熱榜的一個話題震撼了。
話題的名字沒有一點拐彎抹角，非常簡單粗暴：文化部盛贊《山?！?。
看到這個熱榜第三的話題名，陳夏立刻像被彈簧拉扯一樣繃直了坐姿，瞳孔也是瞬間放到最大，整個人被嚇得差點把桌子掀了。
慌亂中，她仍不忘先打開隔音結(jié)界，然后瘋狂吐槽：“是田落瘋了？還是公司里有哪個腦殘想害我？用這種話題名，是怕文化部對我心慈手軟？還是嫌我涼得不夠快？
“還有這個熱榜第三是怎么回事？是有人終于對《山?！泛臀蚁率至?？還是不明情況的讀者們，認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陳夏把注意力移出手機，抬頭看看辦公室里的同事，再把視線拉遠，穿透墻壁，看向街道邊的行人、商場中的顧客、公園里的情侶。
她抬起左手，用力壓在胸口，按捺住波動的呼吸和心神，“冷靜。冷靜。首先要控制住自己的能力，不能讓損失繼續(xù)擴大?！?p> 她放下手機，在轉(zhuǎn)椅上留下一個自己閉目養(yǎng)神的虛像，然后隱身傳送到三千米的高空，迎著強勁的冷風，深吸了一口氣。
冷風吹開了陳夏舞動的黑色長發(fā)，吹淡了她嚇唬自己的聯(lián)翩浮想，也吹散了籠罩在理智上的一時憤怒。
她抬起手，把復制和折射光線的隱身區(qū)域擴大，然后在眼前制造出一片光屏，實時投影三千米以下那張辦公桌上的手機屏幕。
陳夏雙手抱胸，遠距離點亮手機，“以我對田落、對新動公司那些員工的了解，他們不至于用我引戰(zhàn)，制造輿論熱點，這個話題必然事出有因?！?p> 點開話題頁面，她提到的眾人確實無辜，之前的驚訝和猜疑也都沒有意義。
話題的源頭，也是被點贊最多的微享，是長云電視臺官方發(fā)布的。
這條微享是幾段文字加上一段視頻。
按照視頻新聞的一貫做法，文字是對視頻的描述，方便不適合點開視頻的時間、場合，也方便部分有聽力障礙的觀眾。
陳夏把隔音結(jié)界里的聲音復制到光屏上，然后跳過文字，點開那一段視頻。
視頻截取了剛剛結(jié)束的，今天早上文化部例行記者發(fā)布會的片段。
清蘭聯(lián)邦某個媒體的記者被點到，站起提問：長云引進國外文學和影視作品，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審再審、一拖再拖、“大刀闊斧”、瘋狂刪減的情況，是不是一種文化不自信的體現(xiàn)？
文化部的發(fā)言人立刻冷笑著反駁，說清蘭的某些人物，有時間關心別國的政策和制度，不如好好反思一下，為什么自己生產(chǎn)的東西，質(zhì)量如此平庸，不能達到長云的底線。
他還舉了個例證，說有《山?！愤@樣蟬聯(lián)清蘭圖書銷售周榜第一的作品，恰恰說明長云有光輝的歷史、璀璨的文化、杰出的作家、優(yōu)質(zhì)的作品，真正沒有文化自信的另有其人。
視頻不長，卻激起網(wǎng)友的熱烈討論。
有人從愛國的角度表示理解和贊同，有人卻覺得這是拋開事實、避而不談的詭辯。
還有網(wǎng)友把發(fā)言人的神態(tài)做成了表情，配上“不是針對誰，你們都是垃圾”的動態(tài)文字。
文化部前后幾位發(fā)言人從來是溫文爾雅、一團和氣，今天這樣開地圖炮的回復，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明前因的陳夏有些發(fā)懵。
她劃動屏幕，想看看評論區(qū)里有沒有喜好科普的網(wǎng)友，能不能講講這次異常的起因，只看到很多和她一樣懵圈的網(wǎng)友在反復提問，卻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光屏在空氣中破碎消散，陳夏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清蘭那邊的事有弗朗索瓦處理，不用我煩心。既然是文化部自己搞事，已經(jīng)沒什么好怕的了?！?p> 她傳送回辦公室，悠然地拿起手機，給田落打去電話，“田落，現(xiàn)在有空嗎？我想請教你一個小問題?！?p> 坐在辦公室里的田落，放下手中的文件，笑著看向玻璃門外繁忙的下屬們，“對敬愛的班長，永遠有空。你想問的，是熱榜第三那條話題吧？”
陳夏點頭，“看來整個公司的運轉(zhuǎn)，都在你的指掌中啊。我就是單純好奇，文化部的人吃了火藥嗎？這種懟人的姿態(tài)可難得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