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換好了便裝,騎著電動車,慢悠悠的開回家。
在老家工作的好處就是離家近,哪怕住在城外,騎著電動車也是一會就到,中間還可以欣賞欣賞風(fēng)景,享受一下沒有堵車的河畔景色。
單就城市景觀來說,寧臺縣做的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臺河一線,是花了大力氣設(shè)計修建和維護的,這從一個數(shù)據(jù)上就能看出來,僅僅是江遠入職的半個月以來,有關(guān)部門就在臺河一線處罰了五名車震的情侶,都是貪圖風(fēng)景,自外地專程過來的——本地人車震都知道去四寧山,風(fēng)景同樣秀麗壯觀,地形更復(fù)雜,人流量更小,幾乎沒什么人管。
江家村就坐落在四寧山腳下,被臺河懷抱,曾經(jīng)以水田密布而聞名四里八鄉(xiāng),如今則是因為景區(qū)拆遷而聞名周邊。
江遠家的土地也盡數(shù)被占,新分的房子散落于城內(nèi)外多個小區(qū),江父自己則是住在距離江家村原址最近的江村小區(qū),該小區(qū)也是江家人住最多的地方,樓上樓下全是村里人,大家除了不用下地干活了,日常生活與在村子里無異。
江富鎮(zhèn)同志就在自家的廚房里砌了一個大灶臺,除了煙囪略作改造,并加裝了大吸力的油煙機,燃料用的都是柴火煤炭,架在中間的生鐵大鍋直徑一頭羊,深一頭鵝,煞是威猛……也頗為好吃。
江遠進到江村小區(qū),就開始不停的向兩邊人點頭示意,將車停到樓下,再回到電梯,就見已有人等在了那里。
“花嬸?!苯h問候一聲。同村同姓但不在五服內(nèi)的中年婦女,就是統(tǒng)一的嬸或姨的稱呼再加專有名詞。
花嬸笑了一下,接著迫不及待的問:“你十七叔是你十七嬸給捅死的?”
江遠一愣,道:“案子還偵辦呢,我不能說?!?p> “那就是真的了?”花嬸握緊了拳頭,腳趾已經(jīng)預(yù)備著宣傳該消息去了。
江遠不禁回憶起自己每年放假回家,所得到的信息轟炸,知道不能給出任何的暗示,立即不厭其煩的道:“案件還在偵辦,具體情況,我不能說,我也不能告訴你,你得到的消息的真假……”
“那就是假的?”花嬸顯然不準(zhǔn)備放棄。
嗤。
電梯門開。
江遠趁機出電梯,再一把拉開自家的門——江村小區(qū)內(nèi)的村民們都習(xí)慣了白天不鎖門,這樣子,互相串門就省了敲門的麻煩,進門吼一聲即可。
江遠回家也是一聲吼:“老爸,我回來了?!?p> 這套房是將整層四套房給打通了再裝的,江富鎮(zhèn)同志最喜歡的傳統(tǒng)柴火灶在東面的廚房,人在里面,非大聲不可聞。
“聽到了?!崩系绘?zhèn)抓著個毛巾,抹著手出來了,老遠喊一聲:“他嬸子,過來了。”
“路上遇到遠娃了?!被▼鹁透诮h后面,熟絡(luò)的打個招呼,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
十七叔一家全滅,這種級別的八卦,可不是老憨家的兒媳出軌,老六家的兒子嫖娼被抓之類的消息可比的?;▼鸫藭r甚至有一股使命感,一定要讓江村的村民們得到準(zhǔn)確消息的使命感。
“喝點茶,吃點瓜子。家里沒準(zhǔn)備東西……”江富鎮(zhèn)長的就挺富態(tài)的,說話也是溫吞水似的。
花嬸無所謂的擺擺手,就看著江遠,繼續(xù)道:“我聽他們說,你十七叔的店都關(guān)門了,還有人到你十七叔家里搜查的,你十七嬸的電話也打不通了,我朋友圈里留言了,她都沒回,你說說,他們這是怎么搞的?”
“我說不清。”江遠能說什么呢,人家的問句里提供的信息都比他知道的多,此時除了冷靜應(yīng)對,還能怎么說。
嘎吱。
又有人直接拉開門進來了。
“叔。哥。嬸子。你們聊啥呢?是聊十七叔嗎?”這次進門的是江遠的同輩,在樓下開洗車店的江永新。
花嬸瞅一眼江遠,神神秘秘的擠擠眼,笑道:“瞎聊?!?p> 江永新嘿嘿兩聲,看向江遠,道:“哥,聊聊十七叔唄?!?p> “不能聊……”江遠又將剛剛給花嬸說的話,又給江永新說了一遍。
江永新認(rèn)真聽著,然后興致盎然的道:“就是說,你是真的知道情況,但不能說?”
江遠無奈,這是說了個寂寞啊。
他干脆起身擺擺手:“我去廚房幫幫忙?!?p> 老爹江富鎮(zhèn)樂呵呵的跟上,順便向后面兩人招呼:“自己吃自己喝啊。”
花嬸和江永新不以為意,很快熱烈的討論到了一起,不等江遠進到廚房里,就聽大門又是嘎吱一聲,且傳來陌生又熟悉的問候聲:“富鎮(zhèn)在家吧?我來溜一圈?!?p> 江遠父子只當(dāng)沒聽到,默默的進到廚房內(nèi)。
果然,客廳里只是傳來更熱烈的討論聲。
廚房內(nèi)的柴火大鍋里,咕嘟嘟的煮著牛肉,微微有一點點發(fā)黃的牛肉脂肪,在滾水的作用下,輕輕顫動著。
“餓不餓?給你割一點吃?”江富鎮(zhèn)看向兒子。
江遠摸摸肚子,點了點頭。今天的解剖做的相當(dāng)全面,工作量自然也是極大的,殯儀館里吃的單份蛋炒飯少油少蛋,實在難堪大任。
江富鎮(zhèn)呵呵的笑了兩聲,自鍋臺取了把小刀,又拿了根筷子,往鍋里一戳,就撈了塊煮的較軟的牛肉,再用小刀緩慢的割下來,隨手遞給了江遠。
江遠早端好了盤子,接到就邊吹邊吃了起來。
他母親去世的早,從小就是父親照顧,各類燉煮的肉類是他的最愛,也是江富鎮(zhèn)同志當(dāng)年做的最好的菜式。
不過,與許多家長不同,由于早早就因拆遷而財富自由,江富鎮(zhèn)有的是時間研究做菜,這些年的技藝不斷上漲,已是寧臺拆遷一族中的美食家了。
今天的牛肉就煮的頗為不錯,淡而不膩的味道,簡單的用鹽一勾,就同時滿足了味蕾和腸胃的需求。
“累不累?”江富鎮(zhèn)開了一罐啤酒,遞給江遠,又給自己開了一罐,咣咣的喝了起來。
江遠搖搖頭:“算不上,比我累的人大把。”
江富鎮(zhèn)笑了:“全國比我清閑的人都不多,我有時候還覺得挺累的……反正,你自己看吧,真要是不想做了,就買輛跑車開開,跟村里其他年輕人一樣結(jié)個婚,混著日子也行。”
“我考慮考慮?!苯h知道自己老爹在瞎扯,相比他本人,江富鎮(zhèn)同志更在乎有編制這件事,真要想他同意辭職,起碼得用兩個孫子來交換。
“富鎮(zhèn)!富鎮(zhèn)!”外面又有人喊了起來:“你三大爺來了?!?p> “自己撈肉吃。今天熱鬧的,像是你十七叔死咱家似的。”江富鎮(zhèn)用褲子擦擦手,再給江遠說一聲,就回客廳招呼客人去了。
不一會兒,來串門的客人越積越多,已達人聲鼎沸的程度。
江遠嘆口氣,直接出后門,走消防電梯去了頂樓。樓頂?shù)姆孔邮抢系浪囊庖娧b修出來的,美其名曰”婚房”,但至今仍是單身宿舍,此時倒適合江遠躲躲清閑,順便練習(xí)一下新得的技術(shù),順便讀讀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