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拜師

　　外圍的幻陣？

　　林瀾知道，這天元別府的山洞外圍有一層幻陣，掩蓋住了山壁上的洞口，魔天師這樣的修為只要發(fā)現(xiàn)了就能強(qiáng)行進(jìn)來。

　　看來，九重七圣門陣法被破解之后，顯現(xiàn)出洞府真實的模樣，而那外圍的幻陣倒是還在。

　　“你別出去，在這里等著，我先去……”

　　魔天師臉色冰冷地看著石門外，深吸一口氣，正要走出這間石室時，卻是聽到一聲低沉威嚴(yán)的吼聲響起，石門外的山洞也被一片巨大的陰影逐漸籠罩了起來。

　　隨即，一只龐大而猙獰的黑色蛟首，忽然從山洞外緩緩探了進(jìn)來。

　　山洞足有兩丈多高，五六丈深，而這布滿黑鱗的蛟首只是剛鉆進(jìn)來，便堵住了半個山洞的空間，這蛟首赫然比尋常民居還要龐大！

　　“蛟龍？”

　　魔天師臉色一變，立刻一揮袖，將林瀾護(hù)在了身后。

　　蛟龍那碩大的眼珠打量了一下這間石室，隨即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大笑聲：“哈哈，大人所言果然不錯，還真被你破解了這座天元別府的九重七圣路陣法？”

　　呼吸時形成的腥風(fēng)撲面而來。

　　沉悶如雷的聲音更是震得山洞內(nèi)塵土簌簌落下。

　　“大人？九重七圣路？”魔天師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然而，還不等他想到更多，眼前這龐大如房屋般的猙獰蛟首，便猛地張開了幽深如無底洞般的巨口！

　　“轟隆隆——”

　　只聽滾滾的雷鳴聲瞬間在山洞內(nèi)回響起來，與此同時，一縷縷幽暗深邃的雷霆電光，不斷在這蛟龍的巨口深處聚集，開始迅速成型！

　　雷霆聲迸發(fā)的同時，林瀾的體表也浮現(xiàn)出了一層蔚藍(lán)色的光芒，瞬間便籠罩了全身。

　　這蛟龍口中的雷霆尚未發(fā)出，僅僅是雷鳴聲，就足以威脅到他的性命，所以他身上的滄海玉佩靈性有所感知，也全力激發(fā)護(hù)體。

　　“癸水陰雷？”

　　魔天師眼神冰冷地盯著這蛟龍巨口深處的陰暗雷霆。

　　他知道，與這等雷霆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做法，而立刻施展血遁，避開逃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血遁也只能讓他一個人逃走……

　　魔天師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蔚藍(lán)色光芒，瞬間將這個想法拋在了腦后，腳下毅然向前一步，緩緩抬起雙手。

　　一道濃郁的清光與一道深邃的烏芒，分別從他的掌心奔涌而出，當(dāng)即化作一尊巨大的太極圖，橫在了面前，猶如一堵墻般完全堵在了洞府的門口！

　　“轟咔！”

　　與此同時，那蛟龍巨口深處的雷霆炸響了。

　　林瀾的眼前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蔚藍(lán)色光芒，本就有些看不真切，他只能聽到被護(hù)體法玉削弱后的滾滾雷霆響動。

　　而這一刻，那幽暗深邃的雷霆炸開時，他體表的蔚藍(lán)色光芒就驟然變得耀眼無比，似乎激發(fā)到了極限！

　　“轟！！”

　　一陣恐怖的爆炸聲也隨之響了起來。

　　若無護(hù)體法玉，即便沒有余波，只是這恐怖聲音在山洞中回響，就足以將他當(dāng)場震死！

　　這一刻，時間似乎變得異常緩慢。

　　或許只有短短數(shù)息，又或者是更短，卻像是過去了漫長的時間。

　　待護(hù)體法玉的光芒黯淡下來之后，林瀾的眼前似乎沒發(fā)生什么變化，這洞府所在的山洞也并未坍塌，只是簌簌落下的粉塵更多了些，石壁表面也浮現(xiàn)出了一層微光，顯然是有天元別府的陣法力量護(hù)持。

　　只是……

　　擋在他前方的魔天師，此時雙手正在緩緩顫抖。

　　而那堵住洞口的巨大蛟首，那雙碩大的眼珠中也有著一抹吃驚之色。

　　“大人說你魔天師只是手段多些，但道行不值一提，就連當(dāng)代人宗的秘閣藏書令都能讓你避不敢戰(zhàn)。”

　　蛟龍盯著魔天師，低沉道：“沒想到連大人都看走眼了，你竟然還有這等道魔結(jié)合的手段？肉身也有點佛宗金身的味道，居然正面擋得住我一記陰雷？”

　　“你家大人是誰？”

　　魔天師臉色有些蒼白，低沉道：“我從未將這天元別府的存在告訴過任何人，你家大人竟知道這里的陣法是九重七圣路？看來……我并非第一個發(fā)現(xiàn)這天元別府的人?！?p>　　蛟龍嘲弄地笑道：“若非天元別府拒見道佛魔三宗之人，否則你以為輪得到你來破解？”

　　魔天師眼神冰冷。

　　他不屬于任何一宗，只是個散修，修煉了本命神通之后，反而更像人宗，自然不了解這一點。

　　只是他沒想到，居然早就有人發(fā)現(xiàn)這天元別府了，還派人盯著？

　　他沉聲道：“你這等蛟龍不可能甘心久棲于這小小的山澗之中，我也沒聽說過這里有蛟龍，你是臨時追蹤過來的？莫非……是閻三娘透露了我的行蹤？你家大人……可是魔宗隱教之人？”

　　“你竟然能猜得到？”蛟龍似乎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人類的頭腦就是好，居然連這也能猜到？”

　　“能夠驅(qū)使蛟龍，想必至少也是隱教的大隱先生了。”魔天師冷漠道：“大隱隱于朝，你背后那位大隱先生，是朝堂上的哪位權(quán)貴？”

　　“哼，猜到又如何？你還是要死在這里！”

　　蛟龍冷哼一聲，再次張開巨口，只見那深邃幽暗的陰雷再次醞釀起來，而且威勢動靜比剛才更加恐怖！

　　“轟咔??！”

　　當(dāng)即，又是一道可怕的雷霆迸發(fā)而出！

　　魔天師深吸一口氣，只能繼續(xù)抬起雙手，掌心涌出兩道濃郁的清光和兩道深邃的烏芒，飛速旋轉(zhuǎn)游動著，化為更加濃厚的黑白太極圖擋在前方。

　　“轟??！”

　　恐怖的動靜下，這山洞的石壁、府門等等各處都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光芒，若是尋常山洞，只怕早就完全崩塌了！

　　而林瀾只看到護(hù)體法玉的蔚藍(lán)色光芒再次激發(fā)到了極限，待一切平靜，藍(lán)光消退之后，他忽然聽到一聲異常輕微的細(xì)響。

　　他伸手摸了一下腰間的玉佩。

　　原本通體光滑溫潤的玉佩，此時卻是出現(xiàn)了一抹裂痕，似乎不堪負(fù)重一般，顯然是快要承受不住了。

　　而站在他前方的魔天師，此時身體正在微微顫抖，顯然擋住方才那一記更加恐怖的陰雷，對他而言也是很大的負(fù)擔(dān)。

　　“道行挺高，我傾力而發(fā)的陰雷，你居然也擋得住？”

　　蛟龍冷冷地盯著魔天師，低沉的吼聲在山洞內(nèi)回響，“但你還真是蠢啊，倘若你只是護(hù)持自身，抵抗我的陰雷還容易不少，但你居然還想保護(hù)你身后的這個凡人？”

　　魔天師沒有說話。

　　因為他明白，若非他護(hù)住林瀾，就算那陰雷只是泄露少許波及到林瀾，也足以直接擊破護(hù)身法玉了。

　　但哪怕他護(hù)住了林瀾，也沒能完全擋住那陰雷，陰雷本就是以陰狠侵蝕出名，單單混在雷鳴聲中的陰力滲透之下，護(hù)體法玉怕是也擋不住幾次。

　　“你如此重視這凡人，莫非……你能破解這陣法，是因為這個凡人？”蛟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林瀾。

　　而魔天師只是冰冷地盯著它，一言不發(fā)。

　　“你不用管我?！绷譃懞鋈婚_口。

　　“嗯？”魔天師微微皺眉，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林瀾繼續(xù)說道：“我算過了，我不會死，你若是能逃走，就逃吧?！?p>　　“莫非是推算命數(shù)的先天神通？”蛟龍也不急著動手，只是驚喜地盯著林瀾，在心中暗想，倘若把這個凡人獻(xiàn)給大人，能夠得到什么獎賞呢？

　　魔天師依然沒有說話。

　　他知道，或許林瀾真的不會死，或許會被這蛟龍帶回去，今后為魔宗隱教出力，運氣好了成為隱教弟子，而運氣差了或許是被奴役心靈，作為推算命數(shù)的工具人。

　　但是……

　　“你不信？”林瀾問道。

　　“我信?！?p>　　魔天師重新看向蛟龍，緩緩道：“但我不接受這樣的命?！?p>　　林瀾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有我的命，你有你的命，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前路已斷，你便是我最后的希望?！蹦鞄煶谅暤溃骸拔矣重M能接受你的未來，由他人來操控？”

　　林瀾沉默了一下，冷聲道：“我無需你這般護(hù)我，你這種魔頭，做這種事情不是很可笑嗎？”

　　魔天師聞言，嘴角卻是微微翹了起來：“你想激我生氣，然后拋下你逃走？你想讓我活下去？”

　　他忽然明悟般地輕笑道：“果然，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你明明說過天命不可違，無法改變，你現(xiàn)在卻想改變我的命數(shù)？”

　　這一刻，他的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

　　林瀾眼神微變，沉聲道：“你想做什么？”

　　魔天師沒回答他，只是笑了起來。

　　下一刻——

　　“轟！”

　　他渾身的道袍驟然無風(fēng)自動，變得鼓漲起來，頭頂束發(fā)的混元巾也隨之四分五裂，一頭長發(fā)飛揚了起來。

　　而一股恐怖的氣勢，也猶如決堤般奔涌而出，讓整個山洞都在緩緩顫抖，飛塵簌簌落下。

　　與此同時，他的體表猛地迸發(fā)出了一道道濃郁無比的清光，以及一道道深邃至極的烏芒，源源不斷迸發(fā)的清光和烏芒，就像是一條條黑白游魚一般，在空氣中靈活地游動了起來。

　　“你！”

　　蛟龍見狀，卻是豁然向后縮退了一段距離。

　　這是本能的恐懼。

　　它死死地盯著魔天師，那雙本就極為巨大的眼珠，此時更是瞪的滾圓：“你……你怎么可能操控如此龐大的力量？”

　　隨即，它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聲音中充斥著近乎驚恐的震撼：“你瘋了嗎？難怪你能操控這般龐大的力量，你竟然燃燒了元神？！難道你想魂飛魄散嗎？？”

　　想修成元神，那是何等困難？

　　即便身死，到了地府至少還能重新轉(zhuǎn)世為人。

　　但燃燒了元神，一旦魂飛魄散，那就徹底歸于虛無了！

　　瘋子！這個瘋子！

　　蛟龍有些恐懼地看著魔天師，感受著那一道道清光和烏芒所蘊(yùn)含的恐怖力量，幾乎沒有猶豫，就瘋狂地向后退去！

　　盡管它是高傲的蛟龍，但面對這種瘋子，它也只能逃！

　　但空氣中那數(shù)不清的游魚般的清光和烏芒，在這一刻動了起來，一對對清光和烏芒形成的游魚相互糾纏著化為太極，破空飛向了那只蛟龍，瞬間形成一圈圈灰蒙蒙的繩索，將那蛟龍束縛了起來。

　　只是眨眼間，蛟龍那龐大的身軀就完全被這灰蒙蒙的繩索捆了起來，連同噴吐陰雷的龍口也被死死地捆住，無法張開絲毫，只能在喉間發(fā)出瘋狂而低沉的吼聲。

　　“吼??！”

　　蛟龍狂吼著拼命掙扎起來，身軀無法再騰飛九天，只能在山洞外的地面上瘋狂扭動，撞碎了一塊又一塊巨石，尾巴也在山洞外的溪澗掀起了滔天的水浪。

　　但卻無濟(jì)于事。

　　它根本無法逃脫，甚至無法開口，只能發(fā)出如困獸般的垂死哀嚎！

　　“最后一次展現(xiàn)我的神通了，讓你親眼看看吧?！?p>　　魔天師雙手負(fù)在身后，飄然飛出了山洞，衣袂翻飛，同時一股無形而柔韌的力量，也裹挾著林瀾一起飛了出去。

　　二人飄然落在了那龐大的蛟龍的面前。

　　“雖然我的路是錯的，但我采納多家所創(chuàng)的本命神通卻沒有錯，若是能夠重新修改完成，定能超越那位初代國師的本命神通！”

　　魔天師一揮袖袍，長嘯聲回蕩在山間，傳向了天空，這一刻的豪氣恍若直上云霄。

　　剎那間，天地變色，無數(shù)的清氣烏芒漫天飛舞，無形的轟鳴滾滾如雷！

　　只見一道道清氣融合在一起，一道道烏芒也混在了一起，當(dāng)空化為兩條巨大的白色游魚和兩條同樣巨大的黑色游魚。

　　一對黑白游魚在半空中游動著，形成一方無比巨大的黑白太極圖，遮天蔽日，緩緩旋轉(zhuǎn)，隨即猶如蒼穹崩塌一般，轟然朝著那蛟龍鎮(zhèn)壓而下。

　　而另一對黑白游魚則是鉆入了那蛟龍身軀之下的大地，在地面形成了一方同樣龐大的太極圖，承載著這片土地，將山石和溪水，連同蛟龍的身軀一起緩緩上浮。

　　“吼??！”

　　不甘的困獸狂吼聲中，蛟龍那龐大的身軀瘋狂掙扎，崩得碎石亂飛，水花飛濺，但在這兩方巨大的太極圖鎮(zhèn)壓之下，卻無法掙脫絲毫！

　　天蓋似的兩方太極圖逐漸合攏，而那蛟龍的身軀竟然也逐漸變得扁平，卻沒有流出絲毫血液，也沒有受傷，似乎連同這片空間都被壓成了薄餅一般。

　　當(dāng)兩方太極圖完全合攏的剎那，天地間忽然一片寂靜，一切動靜都消失了。

　　土壤、山石、溪水，以及那龐大可怕的蛟龍，與這兩方太極圖一起，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天地間。

　　“這一招‘天地合’，脫胎于道宗的‘兩儀歸一’，你看如何？”

　　魔天師暢快地大笑一聲，轉(zhuǎn)頭看向了林瀾，說道：“我與這蛟龍相比，其實修為相差極多，但憑此神通卻是輕易滅殺了它，如此神通，可有資格教你？”

　　而他的身上那驚人無比的氣勢，卻是開始如同滑坡般迅速衰落下去。

　　然后，他踉蹌著后退幾步，臉色蒼白地跌坐在了山洞旁的石壁前。

　　但他依然在笑著。

　　“你這是何必呢……”

　　林瀾緩緩深吸一口氣，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來，說道：“剛才你既然猜到了今天是你的死期，為何還要主動赴死？我知道，你是能逃走的?！?p>　　魔天師卻是面帶笑容地?fù)u頭道：“你錯了，我不是剛才猜到的?！?p>　　林瀾微微一怔。

　　魔天師微笑道：“前些天，我以你替我除掉那逆徒為理由，將滄海玉佩送給你，而你沒有拒絕，那時我就知道，你并不排斥我，因為你自己應(yīng)該也很清楚，一旦有了護(hù)身法玉和陰月符刻，解決那逆徒不過是探囊取物，以你的性子，若是沒有接受我，就這點功勞，又豈會接受我的饋贈？”

　　他說道：“那時我發(fā)現(xiàn)你明明不排斥我，卻死活不愿意當(dāng)我的徒弟，非要等到此事結(jié)束再說，所以我當(dāng)時就猜到，恐怕是你推算到了我的死局，不想和我有牽絆，以免傷心，才沒有答應(yīng)我。”

　　林瀾沉默了一下，問道：“既然你明明知道來這里會死，那你還來？”

　　“因為這里有我的希望，就算失敗了，我也有你?！?p>　　魔天師看著他，輕聲道：“你應(yīng)該明白的，人生中，總有一些東西，是超越生命的?！?p>　　林瀾又沉默了少許，才說道：“正因為我明白，所以我不想看到這一幕?！?p>　　他緩緩閉上眼睛：“我推開那道國師門的時候，就在想，初代國師那般強(qiáng)大的人，會不會能夠打破天命？如果是那樣，說不定我就會死在那里，不僅贏了這老天，說不定還能順便救了你，盡管我不怎么喜歡你，但也算是兩全其美。”

　　然后，他又睜開眼睛，看著魔天師，有些自嘲地說道：“但依然沒能改變，而且還見到了我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場面?！?p>　　“最不想見到的場面？”魔天師問道。

　　林瀾緩緩道：“我不想見到你這等獨善己身之人，忽然挺身而出，我不想見到你這等殺人如麻的魔頭，因為拯救他人而死，我不想見到你這種被理想背棄的失敗者，最終為理想獻(xiàn)身……這是最大的悲哀?！?p>　　魔天師沉默了許久，搖頭道：“我并沒有那么高尚，只是一個心懷執(zhí)念的魔頭罷了?！?p>　　林瀾嘆了口氣：“善惡兩面，本就無從說起。”

　　“說起來，你這些天似乎也沒空推算我吧？”魔天師輕聲問道：“你是何時推算到了我的死局？”

　　“一開始。”

　　林瀾說道：“那天在縣衙公堂上，你問我能否推算出在場之人的命數(shù)，我說的是‘所有人都會死’，其實……也包括你。”

　　魔天師啞然失笑。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

　　林瀾沉默少許，問道：“你還能活多久？”

　　“快了，只是執(zhí)念強(qiáng)行壓著，至少要交代一下遺言?！?p>　　魔天師淡淡一笑，說道：“我的路既然是錯的，那我自然不配教你，但你可以學(xué)我的神通和構(gòu)想，相關(guān)的書冊，我都提前準(zhǔn)備了，就在我的藏寶囊里，待你開了法門，就可以拿出來看看?！?p>　　“好?！绷譃懻f道。

　　魔天師笑道：“我不給你定目標(biāo)，但如果可以，自然希望你越強(qiáng)越好，就看你自己吧，若是能成為天下第一，甚至打云端那些人的臉，那我死亦無憾。”

　　“拼命往上爬，總是沒錯的?！?p>　　他又搖頭笑道：“其實我從未想過做人上人，可這世間疾苦一樣沒放過我?！?p>　　“我會盡力?！绷譃懻f道。

　　“我知道你認(rèn)為天命已定，所以活得很沒精神。”

　　魔天師說道：“但路就在腳下，即便你無力改變終點，但卻能決定腳踏出的方向，若是不喜歡終點，那便多看看路上的風(fēng)景。”

　　林瀾微微一怔。

　　這一刻，他想到了眼前之人的種種行為，忽然有些理解對方明知會死還舍身而來的那種意氣。

　　魔天師看著他，輕聲道：“況且，我的結(jié)局，也并非是真正的結(jié)局，而是你的開始?！?p>　　結(jié)局……開始？林瀾無聲地喃喃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我雖死，但有你延續(xù)我的存在，那我就沒有白來這世上一趟。”魔天師微笑道：“只可惜，沒資格做你的師父，將來沒法跟著你一起出名咯?！?p>　　而林瀾卻像是驚醒一般，忽然怔怔地看著魔天師，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叩了個頭，說道：

　　“徒兒，拜見師尊?！?p>　　魔天師有些愕然，隨即搖頭道：“你無需為了寬慰我一個將死之人，就委屈自己拜師?！?p>　　“我沒那么無聊?！绷譃懢従徧痤^，認(rèn)真道：“我拜的是你此時對我的人生指引，拜的是你教我如何活著的處世理念?！?p>　　魔天師也沉默了半晌，隨即笑道：“沒想到死前這些話，居然還有些作用，哈哈哈……不枉此生，不枉此生?！?p>　　他輕松快意的笑聲響起的同時，身軀也開始逐漸粉碎，從腳尖開始化為點點光塵。

　　林瀾看著這一幕，問道：“你可還有什么心愿，需要我?guī)兔?？?p>　　“也沒什么心愿了，你去拜入人宗吧，那里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

　　說著，魔天師沉吟了一下，又說道：“反正你也要去重華城，你若有心，正月滿城花燈之時，替為師在重華城最高的那顆銀杏樹下，掛一盞魚尾花燈即可。”

　　“好?！绷譃懻f道。

　　“只是苦了你了?！蹦鞄熆粗譃?，嘆了口氣，“你本就是不愿多有牽掛之人，剛拜了師，就要永別了?！?p>　　林瀾輕聲道：“若無牽掛，又如何延續(xù)你的存在？”

　　魔天師頓時一怔，隨即伸出正在化為光塵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好徒兒?！?p>　　點點光塵不斷散開，魔天師的身軀已經(jīng)有大半化為光塵，而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頭看向了遙遠(yuǎn)的天邊，眼神有些惘然。

　　“師妹，我來了……”

　　呢喃聲中，他已然化為無數(shù)光塵，隨著一陣風(fēng)兒吹過，便飄向了那遙遠(yuǎn)的天邊。

　　空空而來，空空而去。

　　而林瀾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