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家老母親看不上未來媳婦兒（六）
遙想公瑾當年，陳遠過于固執(zhí)，才能讓困囿于一方之地的她見過高山流水、繁花似錦、層林遍染。
彼時，莫顏不過是趴在自己院落破破爛爛圍墻上摘李子吃的人。
咬了幾口，李子酸澀不堪，莫顏索性丟到一邊，試了試腳下穩(wěn)不穩(wěn)正要回院子，猛不丁就看到不遠處牽著一匹黃驃馬的人正看著自己。
隔著樹葉，莫顏看不大清，也不在意，腳下伸了伸，伸到著地點，一“呲溜”又回了院子。
“莫顏，你又跑出去偷吃？你這樣被人看到不是敗壞我們莫家名聲？”隨著女子的斥責，一掌就打在了莫顏臉上。
莫顏剛轉身還沒站定被這一巴掌打的摔倒在地了，她腦袋嗡嗡作響。
莫羽見莫顏摔在地上，也不說什么，帶著人就離開了。
待莫顏回過神來，索性坐在地上：又是誰惹了莫羽不痛快。
莫顏是莫仆射老四家孩子，一場瘟疫，讓住在鄉(xiāng)下的老七、老四家只留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莫仆射在世時，心中掛念著兩個孩子，莫大夫人考慮自己無后、姨娘也生不出兒子來，且為了討好并顯示自己大度，就自己收養(yǎng)了老七家兒子、讓莫大爺姨娘收養(yǎng)了莫顏。
那姨娘本就病弱，莫仆射前腳死，她后腳走。
一時間，才五六歲的莫顏，就又一個人了，還是得了個庶女身份的一個人。
對此，莫顏覺著有地方就成。她倒也不想爬墻，畢竟她吃了這么多年的李子，就沒有發(fā)現(xiàn)哪一次是甜的。
只是，她餓了。
被打就被打罷，回屋敷了敷臉，莫顏倒頭就睡。
過了三四日，莫羽又氣勢洶洶跑了過來。
幸好這次莫顏蹲在地上移植野花，一眼就看到莫羽來了。
忙不迭的站起來微弓、斂眉。
“母親讓我給你帶一套衣裳來，京中由長公主舉辦品蓮大會，京中官員閨閣未出嫁女兒，不拘嫡庶、品階大小都可去。到時候，你還要我?guī)н^去……”似乎是說到了痛處，莫羽語氣陡然變得凜冽起來“你可仔細皮實一些，不要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聽到這個消息，莫顏略一想好多好多的人，她就心慌。
潤了潤嘴唇，莫顏待姿態(tài)到位后，怯怯道“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你不去還要我們莫府一直養(yǎng)你不成？你最好是爭氣一點，尋一個男人嫁了！”
聽到這個，莫顏反應過來：要不怎么讓她也去呢，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莫羽么，求不來；莫大夫人罷，見不著。
莫顏想著左不過低著頭、閉著嘴巴，蒙混過去也是可以的。便也把這集會一事略略放開去，又是自顧自的過了幾天。
某日早晨，推開門，除了鳥叫還有丫鬟腳步聲。
莫顏探頭看去，那丫鬟隔著遠遠的喊道“大小姐讓你趕快起來，等下出門?！?p> “哦?！睉艘宦?，莫顏爬起來，梳洗過后換了一身衣裳，便坐在窗戶旁等著。
等了兩柱香，莫羽才派人來接她過去。
跟著人到了馬車旁，才看到馬車里的莫羽和莫翎。
莫翎就是人在大夫人膝下的兒子，眼下到了娶妻時候。
沒人招呼，莫顏躡手躡腳的爬上馬車，縮在角落里后，雙手放在膝蓋上，開始低頭放空自己。
莫翎吩咐一聲，馬車驅動了。
“翎弟，你今日收拾的很好看，怕是有許多姑娘家上來問話，只記得要落落大方，不能畏畏縮縮，”停頓了會兒，莫羽看向莫顏“像她一樣?！?p> “嗯，”莫翎也看了一眼莫顏，點點頭“我記下了?！?p> 希望路不長。莫顏如是想到。
莫家家中無高官，住的比較遠，所以路還是挺遠的。
莫顏一路上低著頭都能感到兩個交談的人時不時把她拉出來當做反面教材，鞭撻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目的地，下了馬車，跟在莫羽身后的莫顏，才松了口氣：可勁兒接受了這無聊的聽墻角。
走了好一會兒，步入一片木芙蓉林。
芙蓉花好，美人多嬌，兩相交映，極姿生艷。
闖過芙蓉林，就是中央了，中央一個大池子，池子里開著許多蓮花，旁邊還擺放著許多蓮花。
無論是芙蓉林還是中央，看花打發(fā)時間、借花生姿的人太多了。
“李姐姐。”莫羽上前去甜甜的對著一名穿的甚是好看的女子道。
那女子點頭頷首，轉步同她人講話去了。
“這李家小姐真是轉眼就忘人，前幾日我還同她說過幾句話呢?！蹦鹇詭C色道，穿過花廊時間，莫羽臉色再次掛上溫婉的笑“我要是也有她那地位，自然也不會記得無關緊要的人。”
剛轉過角，莫羽這才發(fā)現(xiàn)莫顏跟著自己，不由得停了下來“你跟著我干什么？自己不知道走路么？”說著，莫羽折身從一條岔道離開。
“……”
莫羽不是帶她來的么，就這樣拋下自己一個人？
莫顏嘴角抽搐，想了會兒，低著頭往人少地方走去算了。
但是，這到處是人，還都是成雙成對的，她走到哪兒，都覺得有些尷尬。
最后，莫顏還是尋了個清凈地：靠近一片淤泥的大石。
略看了眼不甚美觀的淤泥，莫顏爬上大石坐下，背后有大樹當著。
“唉！”重重嘆了口氣，莫顏看著天空。
在莫顏遠離中央時，人們都在靠近中央。
莫羽在人群中掃視一番沒見著莫顏，心中只道這里四周有人護衛(wèi)，何況，今日宴會有陳尚書參與，所以由著莫顏暫時的不見。
這會兒，長公主、安樂公主并一名年輕男子走上臺去。
“這陳尚書果真如傳言一般年輕！”
“不僅年輕，還長的極好呢！”回話的女子羞的拿帕子捂住臉。
“只不過，聽聞公主也是屬意這陳尚書，只怕遲早是駙馬。”一名女子不無可惜道。
“那又如何，便是為奴為妾，我也愿意的?！蹦悄弥磷游婺樀呐計尚叩?。
“阿蓉，你也來了？”安樂公主于人群中見到熟人，上前來執(zhí)手帶那女子上去。
“姑姑，這邊是我常于你說的李家小姐，李蓉?！?p> 一旁男子見安樂公主領著人過來站在他身側，移開，依舊保持著兩三步距離。
知曉安樂公主于男子有意，男子于公主無意。李蓉略略低頭。
李蓉上去后，引得一干女子羨慕嫉妒恨，但誰讓人是李尚書女兒呢。
長公主略略問候幾句后，索性留李蓉陪著安樂公主，她攜那男子去行祭祀禮，爾后一段陳詞后，長公主便同這位陳尚書游歷幾朵蓮花中極品。
隨行之中不凡有才思敏捷的女子做出驚艷的詩詞來，少不得得長公主幾句夸贊。
游歷了貴重品種，長公主也知曉自己在，許多人放不開，加上自己也確實累了，隨吩咐安樂一二句，便先去歇息了。
長公主一歇息，大家自在不少，起先還同公主走走賞賞花，后來散漫起來便各自散開去了。
大家散開去，在大石歇息良久的莫顏才開始往中央而去：她覺著時間夠久了，可以回家了。
上次她是逆著人群，這次還是逆著人群。莫顏只覺得奇怪。
眼見著前方有許多氣質高雅的小姐、公子，莫顏抿了抿唇，穿入蓊蓊郁郁的小道，繞過去。
只這條路，委實人跡罕至，越走越覺著荒蕪，外邊的聲音也逐漸遠離。
心想再走下去會出事，莫顏縫岔路就往記憶中中央位置走去，好容易步入一片新移栽來的木芙蓉林，她見著人影了：終于是走了出來。這木芙蓉林已經(jīng)被人摧殘過了，又因眾人跟著長公主走，此刻也還沒返回來。
只見到二三人影，到也不打攪欣賞花。
看著黃的、粉的、紫的、綠的各色開的比碗還大的木芙蓉，莫顏不由得搖頭咋舌：有錢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