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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慌不擇路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036 2025-03-14 20:21:17

  再次醒來時,外頭的天色已經又是黑透了。

  謝從安并未解乏,還想要再睡一會兒,突然覺察到自己依偎在鄭合宜懷里,能夠聽見他近在遲尺的呼吸聲。

  他身上的熏香味道與房間所用的混在一起,反倒更好聞了。她忍不住湊近過去蹭了蹭,小腹間猛的傳來一絲抽痛,讓她瞬間蜷縮起來。

  身上的手臂隨之松開,“怎么了?”

  濃重的倦怠感顯得異常親昵,謝從安顧不得害羞,推他一把,卻又跟著痛到一縮,顫抖著吸了口氣,按住肚子道:“我,肚子痛。你幫我叫人。”

  那忍不住的哭腔讓鄭合宜迅速起身尋來了大夫。

  一盞茶后。

  燈火之下,少女有氣無力的趴在榻上,聽著外頭數(shù)落著三個丫頭。

  “夫人的身子關系著鄭氏一族的香火,怎能這般的不愛惜身體……”

  這話聽得她眉頭緊皺。

  謝從安煩躁不安,卻因沒什么力氣,只能找了個借口喊餓。可是外頭的訓斥還在繼續(xù),似乎沒一個人聽見。她又努力喊了幾聲,那數(shù)落聲反而更大了。

  難道這人是故意?

  謝從安怒從中來,又忽然覺察微妙。回想第一日在雅廳的見面,老太太身邊似是有個人的,可惜這會兒身體太難受了,腦袋里面全是漿糊。

  聽著外頭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好似是個年歲是比她大些的女子……這種口吻在自己的地盤撒潑,十有八九是老太太的身邊人。

  心思落定,謝從安努力蹦出一聲怒吼,“我餓啦!”隨手將摸到的東西也丟了出去。

  一地碎瓷終于打破了外頭的動靜。這屋里總算是安靜了,耳畔卻忽然冒出一句話來:

  ***鄭公子在前廳與大夫相談,救不得你。***

  “誰要他救!”

  謝從安咕噥一句,翻個白眼,趴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小丫頭進來查看時剛巧看到這一幕,當即驚叫起來,“快來人啊,夫人昏倒了!”

  *

  鄭合宜帶著大夫趕來的時候,清苑的主屋里滿是下人。

  義祖母坐在里側,朝夕站在一旁,對著地上跪得老老實實的三個丫頭。

  伺候用飯的人從軟榻邊排到了正廳里,送上的吃食卻一個接一個的被嫌棄。

  老太太一見到他來便默默垂眼嘆了口氣,那緊抿著的嘴唇瞧著也是快要按耐不住火氣。

  甄如兒忽然從鄭合宜身后閃出,悄悄將清苑的主屋里打量一回。她的臉上寫滿艷羨,嘴巴一撇,頗為不屑。

  ……哪個女子不來癸水,也沒見過這樣嬌氣的。

  跟來的張大夫身有自覺,知道這是內宅,便在外頭站著,瞧著里頭的陣仗,感慨著這位鄭大人的身價。

  突然一句有氣沒力的罵從里頭傳來:“狗都不吃!拿走!”粗鄙的言詞讓里外的人都跟著一驚。里頭跟著又是一陣鬧騰,顯然是發(fā)了脾氣,好像還在砸東西。

  方才一起過來的美貌娘子柔聲勸道:“主子,不如讓大夫過來試試?”

  鄭合宜看了眼甄如兒,親自過來請人。

  張強心知自己并非勝在醫(yī)術,只因自己的醫(yī)館離鄭府近些,所以才會總被請來給宅中的兩位長輩診脈。

  方才為這個新嫁娘診脈,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狀況奇差,若不好好調理,只怕會耽誤往后的生養(yǎng)之事。他在前廳糾結著該如何與鄭大人開口,沒想到就又被帶了回來。

  鄭大人說的話仍是客氣:“勞煩大夫勸說幾句,我也好問清楚夫人的吃食可有什么忌諱。”

  張強只能帶著副笑臉往里走。

  下人已將屋里的屏風移去了榻前。他在那屏風前的兀子上坐了,小聲問道:“夫人對飲食不滿,可是有什么特別想吃的?”

  謝從安腹痛加上腰痛,腦袋里也時不時的跟著抽上幾下,理智根本不在,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痛快。她一手撐臉,手指有氣無力的覆在那矮幾上:“我餓了。餓了。我要吃東西,吃肉!不要喝湯!”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飛來。好在那紗屏柔韌,悶著動靜,東西啪嗒一聲就落在了地上。

  張強被嚇的愣住,回頭瞥了眼身側的鄭合宜。

  這位夫人的脾氣與脈象相符,是好事亦是壞事。

  張強帶著假笑道:“方才見夫人面色蒼白,唇色淺淡,脈象細弱而澀,此乃氣血兩虛之象。癸水來時腹痛難忍,實為陰陽失調、肝郁氣滯所致。肉食雖能滋補身體,然其性溫厚,易助濕生痰,恐會加重體內濕熱,使得不適更為嚴重。依老夫之見,眼下應當調理脾胃,使之恢復運化功能。待脾胃健旺,則可逐漸引入溫和之品以助氣血生成。日常飲食應選擇易于消化的食物,如小米、山藥、蓮子等,搭配枸杞、紅棗,調補而不滋膩?!?p>  朝夕將幾個丫頭支使過去,分別端著方才被罵出來的食物上前給張強看。瞄去一眼,那些都是方才大夫所說的吃食,也都是被謝從安嫌棄過的。

  張強無奈的回過頭去,鄭合宜已然瞧見了。

  義祖母的臉色愈發(fā)難看。這個時辰,老人當是已經休息了的,不知怎么被這院子里的動靜給鬧了過來。

  可是謝從安她自來被寵的脾氣極大,還在侯府時便是說一不二的作派。就算從前被那個位子架著,遇到大事還能清醒幾分,可若被些瑣事惹急了,依舊是不由分說的使勁兒折騰。這樣子,恐怕只有讓她鬧到心里舒坦了才能罷休。

  鄭合宜盤算著如何是好,又記起當年茗煙打聽來的叮囑:若是遇上這位莫名的發(fā)大火,只快想想最近是否有什么事惹得她不高興了,趕緊去解決掉,許就能將人給哄好了。

  還是得先找借口將義祖母生送走……

  張大夫將話音一轉,道:“若夫人想要吃肉,宜選些雞魚之類,性質較為平和的。要切忌過量,以免傷及脾胃?!闭f完又沖著屏風里的人道:“夫人切記,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治療非一日之功,需耐心調理,方能漸入佳境?!?p>  哪知一個東西當頭飛來。“我都要被餓死了!你佳的什么境!”

  若不是那屏風攔住,這次便會正正好好敲在剛巧起身的張強額上,這力道必然也要見點血。

  張強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身上一哆嗦,抬手道:“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回頭看了眼鄭合宜,搖頭嘆氣,“老夫告辭。”

  義祖母也跟著起身,冷著臉走到鄭合宜面前,警告似的說給屏風后的人聽:“將那雞湯溫熱了再送來。”說完便帶著丫頭們走了。

  屏風里頭又似解恨的嚷嚷著:“不喝湯!我不要喝湯!”

  鄭合宜親自跟著送到了院子里,眼見朝夕被留在了門前,知道是義祖母對他還有話要說,只能先折回略作安撫。

  屋里的謝從安已是氣得不行,可恨身邊能抓到的東西都被砸光了。煩躁之下,她顧不得肚子痛,從榻上直接站了起來,光著腳就要跳下去。身邊余下的幾個丫頭紛紛驚叫,都丟了手里的東西過來阻攔。

  鄭合宜一聽見屋里的動靜,連忙進來,見她被一群丫頭擁著,正探身要去撲那屏風,直接將人撈在了懷里,一把抱起放在了床上。

  “鬧什么?”

  身體忽然騰空,謝從安被嚇了一跳,又聽出這人的話音隱隱有怒,便老實的跪坐在了床邊,用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看著他,氣鼓鼓的又帶著些委屈道:“就因為嫁給你,我就不能吃肉了嗎?”

  這指責聽得鄭合宜一怔。他越想越忍不住發(fā)笑,低頭掩過,回身找人。

  丫鬟們早已看著這情形躲去了外頭。

  他想出去叫人,謝從安卻拽住了他不肯松手,于是只好朝外吩咐道:“讓茗煙去找暮雪,就問她們家夫人喜歡吃什么?!闭f完又向謝從安低聲道:“夫人可否耐些性子再等上一等?”

  果然只要笑了便是好了。

  謝從安也忍不住翹起嘴角,手上松了,卻朝著他伸開手臂指了指窗邊,“我還要去那里。”

  鄭合宜將她抱回榻上,起身時默默看她一眼,仿佛在說別再鬧了,轉身出去時對著地上的那三個道:“起來好生照看著。往后沒人敢輕易叱責你們。”

  聽到這句話,謝從安心中一軟。

  其實她也未曾明白自己鬧的什么,只是身子不爽利,人也不高興。偏還來了個莫名其妙的人到自己的地盤上教訓自己的丫頭。

  不過他如此的安排,她倒是高興的……

  其余的丫頭都被叫走了。這屋里的那三個輕手輕腳的進來收拾。

  傾月不知道干活,只是呆呆站著,手里攥著個什么沖著謝從安愣愣的笑。

  謝從安看著心里又是一軟,招手讓她過來坐下,給她揉了幾下膝蓋,小聲的問:“疼不疼?”

  傾月點頭又搖頭,一下一下的踢著腳,還是看著她笑,乖的窩心。

  謝從安摸摸她的頭,“等等陪我吃東西。”

  “嗯?!眱A月用力點頭。

  凝綠與寒煙忙著將方才丟出去的擺件都拿來歸位,又將壞了的堆在一處,商量著明日去找仝管家換批新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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