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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天

0043 食鼎之賊

鼎天 衣冠正倫 3026 2022-05-22 16:58:56

  當徐逸趕到城北安化廟的時候,天色已近黎明。

  這座大廟的規(guī)模與沈公島上的曹婆廟有的一比,占據(jù)了整整一坊的面積,廟宇周圍所纏繞的業(yè)力氣息卻比曹婆廟遜色數(shù)倍。除了遭到徐逸的破壞之外,大概也在于安化公的信眾不如曹婆那樣廣泛。

  此時大廟門前人頭涌動,有仍然沒有舍棄信仰的民眾涌入乞求庇護,也有人受到驚擾、拼命想要逃離這座廟宇。

  “看來卓師兄和楊師兄入廟后也搞出了不小的動靜??!”

  徐逸站在廟門前觀望片刻,正打算進廟同兩位師兄匯合,突然感覺虛空中傳來一連串的詭異震蕩,抬頭望去,只見聚攏在廟宇上空如烏云一般的業(yè)力氣團正在快速消散,神情頓時一喜:“是兩位師兄已經(jīng)解決了這荒祇?”

  看到這一幕后,徐逸便也不急著進廟,而是抽身退出一段距離。他眼下與那安化公結(jié)怨深刻,業(yè)障纏身,若太靠近,還不知會遭遇怎樣垂死掙扎的反撲報復(fù)。

  廟宇周圍那些業(yè)力氣團也并沒有憑空消散,而是化作無數(shù)股微小的氣流,直向在場那些和分布在城中其他坊區(qū)的信眾們流竄而去。

  但向徐逸奔涌過來的卻不多,甚至就連之前圍繞在他身邊的業(yè)力阻障都在快速消散。

  之前除了不斷的噩運騷擾,徐逸還感覺周身仿佛都被厚厚的油污泥垢涂滿,呼吸與體內(nèi)氣機的調(diào)度都深受阻滯,可眼下這種情況卻在快速好轉(zhuǎn),呼吸都變得順暢清新起來。

  “果然是個欺軟怕硬的狗東西,越親近它就連累越深?!?p>  徐逸噩運不再,卻見到廟前奔走的那些信眾情況漸漸不妙,平地摔倒只是基本情況,被無數(shù)雙腳踩踏至死的都是那些業(yè)力深厚的忠誠信徒。

  更有甚者,哪怕只是躲在遠離人群的偏僻處,當潰散的業(yè)力蜂擁而來的時候,都毫無征兆的捂腹哀鳴,乃至于七竅流血。

  “果然不該同這些荒祇牽連太深,且不說它是善是惡,把自身禍福置于別者操控本來就是愚蠢!”

  徐逸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他之前揮拳殺人毫不留情,但也是因為被那些愚昧信眾直接觸犯,此時見到這么多人遭受連累,便不由得心生悲憫,更覺得這些荒祇是一種妖異邪惡的存在。

  “中州仙凡雜居,凡人們總需要一個信仰依靠才能抵消對玄門神異的畏懼,信奉荒祇倒也并非盡是愚昧無知。這中州皇朝身為此方天地的主宰,卻不能給民眾信仰更好的導(dǎo)向選擇,以至于淫祀泛濫,哪怕統(tǒng)治再強大,也只能算是無道!”

  徐逸心中感慨著,邁步往廟里走去。

  此時大廟中,人員已經(jīng)逃散大半,徐逸沖到一座閣樓頂上略作張望,便見到廟宇左側(cè)楊博文正在揮劍驅(qū)趕一些手持武器的廟里護衛(wèi),便也連忙湊近過去。

  廟里的那些護衛(wèi)此時也是業(yè)力纏身,徒勞的抵抗非但無功,反而不斷的誤傷自己與身邊的同伴,這也讓打斗的場面變得有些滑稽可笑。

  “楊師兄,要不要幫忙?”

  徐逸湊近過去,也并不忙著出手,只是對楊博文擺手呼喊一聲。

  “不用,徐師弟你守在一邊即可?!?p>  楊博文一邊繼續(xù)驅(qū)趕那些護衛(wèi),一邊說道:“這些荒祇各有迷障界域,類似道境修士的道域,可以困阻敵人接近他們的本體。之前我和徐師兄入廟后便陷入迷障,但迷障很快就被削弱,最終被卓師兄掃破。

  卓師兄去追拿安化公的本體,我則左右搜索此間的罪證,需要向官府入稟它合當伏誅的理由。官府宣判定論,禁絕它再繼續(xù)享祀,如此才能將它徹底殺滅!”

  荒祇是一種靈體,靈體即便被消滅,但只要還有祭祀信仰,便能重新滋生出來。

  所以當其遭受大難時,會將業(yè)力向信眾投散,以期加深彼此的羈絆,但大多數(shù)的信眾只是普通的凡人,驟然增加的業(yè)力纏身會讓他們不堪重負。

  但人的體質(zhì)和際遇各不相同,只要信眾夠多,總會有人能夠承受下來,便會成為荒祇死而復(fù)生的火種。

  所以楊博文才說需要借助官府的力量,將祭祀安化公判定為觸犯律令的罪行,才能對這淫祀進行長久的打壓,杜絕安化公死灰復(fù)燃的可能。

  在楊博文的追殺驅(qū)趕和彼此互相傷害之下,廟里這些護衛(wèi)力量很快土崩瓦解,楊博文便直撲剛才被那些人重點保護的幾間廂房,而徐逸則站在廟中大殿一側(cè),望著腳下的青石地面怔怔出神。

  “觸目驚心,真是觸目驚心!”

  過不多久,楊博文便將幾間廂房搜查一番,并搜索出了大量的罪證,除了各類毒物和迷惑控制神智的玄門禁物之外,還包括有眾多的俗世財寶,以及一些人事往來的數(shù)簿。

  “可笑滿城愚民,茫然無知百余年滋養(yǎng)出這樣一個禍害鄉(xiāng)土的毒瘤!官府也是失職,我枉為此城官長,卻因失察任由這毒瘤為禍人間,家門遭此橫禍,也是報應(yīng)……”

  楊博文翻看著這些罪證,一臉的憤慨與懊悔。

  正在這時候,卓元節(jié)手提一根殘破的麈尾從廟宇殿后轉(zhuǎn)出,眉目間有著幾分狐疑并挫敗感,甚至就連發(fā)頂?shù)牡厉俣加袔追稚y。

  “雖然留下了它的寄靈本體,但還是被它陰靈逃走,有鼎食者助它?!?p>  見徐逸有些疑惑,卓元節(jié)便又解釋道:“鼎為國器,皇朝食祿的名爵官員們便被稱為鼎食者,其與國運休戚相關(guān),道術(shù)難傷、妖異難侵。那鼎食者頗擅搏擊,又有鼎運護身,我道法本就受制,交手一番還是被他逃了?!?p>  “鼎食者雖有鼎運護身,但也與玄異隔閡疏遠。我離山入世時本來有金丹后期的修為,但如今退步到堪堪只是筑基期的境界,這還是因為只擔任一縣八品下官的緣故。食祿者不可通玄,若非皇朝網(wǎng)開一面敕封的道官,其余俱不可得此兩全?!?p>  聽到卓元節(jié)說這安化公竟與皇朝官員勾結(jié),楊博文也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問道:“卓師兄你能辨出那人官位幾高?”

  卓元節(jié)搖了搖頭,但卻凝顯出一個人影幻象,衣裝體態(tài)倒也具體,唯獨臉龐被一面具覆蓋。

  若是極為熟悉的人,單憑體格姿態(tài)倒也能夠辨認出來。

  但楊博文顯然是不認識此人,凝望良久也只是嘆息一聲:“卓師兄你道境的修為,雖受法禁的壓制,但術(shù)法余威也不是一般鼎食者能夠抵御,此人必定不是無名之輩!深入追查下去,也難長久的隱匿行跡?!?p>  此時天色也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亮,安化廟內(nèi)外場面一片狼藉,那些信眾們的凄慘模樣也都完全呈現(xiàn)出來。除了眾多的死傷之外,也不乏信徒因信仰坍塌而嚎啕大哭,如喪考妣的悲傷。

  徐逸將這一幕人間慘狀收于眼底,一時間也頗為動容,忍不住便發(fā)問道:“師兄,咱們折騰這一夜,對這些江都城民眾而言,究竟是行善還是在作惡?”

  “他們各有安居樂業(yè)的心念,我們也不失誅邪除惡的熱忱,只是不巧碰撞在了一起。此間的禍患滋生并不在此一時,若凡事都作長遠的顧慮,袖手旁觀才是最大的穩(wěn)妥。

  師弟你本來就有這樣的豁達,所以才會力排眾議的整頓宗門,怎么入此人間后反倒增添許多無聊的顧慮?”

  卓元節(jié)略作沉吟后,便望著徐逸說道。

  徐逸聽到這話也是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心境的確是有些自我矛盾。他向來不失拔刀迎敵的勇氣,但見到弱小者被牽連遭難又忍不住心生悲憫。

  “唉,我這里糾結(jié)也是無用,在這些人眼里總也算不上善類。只希望楊師兄將諸罪證交付官府后,讓官府盡快的賑災(zāi)定亂、救助他們。城中態(tài)勢穩(wěn)定后,咱們再繼續(xù)追查安化公那禍亂源頭逃去了哪里?!?p>  徐逸自忖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索性也就不再逗留于此濫發(fā)同情,眼中不見、心中不煩。

  “卓師兄你和徐師弟先回,這里后事我來處理?!?p>  楊博文聞言后便也拱手說道,眼下他的心情同樣非常雜亂,本以為城中妖異止于安化公這個淫祀,不想內(nèi)里還有皇朝達官的牽扯,后續(xù)或許還會有更大的余波。

  他身為官門中人,心知眼下最重要還是將他們這一番行為做正當處理,才能盡量避免官司上的糾纏。

  卓元節(jié)和徐逸離開這里,返回楊家大宅后同袁齊匯合,將情況略作講述后,也都不免感慨中州人事糾纏遠比海外復(fù)雜得多。

  “楊師弟他稟賦不差,若非受家事的拖累,仍留海外修行的話,起碼是元嬰有望,幾百年壽數(shù)可期。留此人間俗氣浸染,原本的靈性也都被凡塵摧磨耗盡,實在可惜?!?p>  聽到袁齊作此感慨,徐逸心中卻一念偶生,開口問道:“咱們覺得雜蕪煩惱的人事,只因為不是此道中人。法禁之下無有超然,可若成為皇朝敕封的道官,做起事來自然能得心應(yī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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