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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骸罪鍵

發(fā)癲篇(2)如果神父與孩子

殘骸罪鍵 涯舜梁 8395 2025-01-12 16:09:27

  讓我們把視線拖回幾個小時前。

  白辰宮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來到了一處純白的房間內(nèi)。

  這里的地板、沙發(fā)、房間擺件、包括書架上的書和床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衣服被隨意地丟在了一旁。

  白辰宮因?yàn)樾奶撍云铺旎牡貛兔κ帐傲艘幌隆?p>  然后坐在了沙發(fā)上。

  這里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有變了,有一種莫名的煩悶感。

  老實(shí)說,白辰宮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來,畢竟上一次見面還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怎么來了?”

  阿爾法帝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此時的她依舊被一道光芒籠罩,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的圖層一樣,十分突兀,但在這純白的房間里,卻又顯得合情合理。

  她回到了她的工作位上,閉上眼睛,開始檢查整個『樹』中有沒有出現(xiàn)錯誤的地方……

  “額……那個……”

  “這可不像你,我們離家出走的執(zhí)行人什么時候知道害羞了?”那雙空白的眼眸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白辰宮立馬渾身一驚,變得更加扭捏。

  但最后他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出來,哪怕可能會被阿爾法帝娜當(dāng)場打死。

  “我來向你道歉,之前說了那么重的話,現(xiàn)在還要你來做擔(dān)保,實(shí)在是對不起你。”白辰宮少見地將腰彎了下來,他想盡可能地表現(xiàn)出順從。

  此人身為『第七之權(quán)』的母親,而非『白辰宮』的母親,『第七之權(quán)』便是因?yàn)樗o予的概念信息得以存在,哪怕現(xiàn)在『第七之權(quán)』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阿爾法帝娜的控制,甚至超越了阿爾法帝娜給予的概念和職責(zé),她都能夠直接抽離給予白辰宮的大部分權(quán)能,然后隨意的碾死自己。

  這些白辰宮完全清楚,當(dāng)初他的所謂離家出走,就是在逼阿爾法帝娜,要么讓自己走,要么殺了自己,因?yàn)樗?dāng)時一直認(rèn)為,自己的母親不是她,而是在被他親手裁剪掉的世界線中,那個懦弱但愛著孩子的婦女,那個最終死在了自己手里的,白辰宮一輩子也沒有機(jī)會稱她為母親的可憐女人。

  所以當(dāng)初說了很多過分的話,對著明明不喜言笑,卻依舊想要以『母親』的身份去安慰他的阿爾法帝娜。

  “那些事情無所謂,在你獲得人格之后我就該想到的,你絕不可能接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母親。”

  阿爾法帝娜停止了工作,身體轉(zhuǎn)向白辰宮。

  “況且,從客觀角度上來說,我也確實(shí)不是你的母親,我是你的造物主。”

  她果然還在生氣……

  白辰宮能聽得出來,實(shí)在是太明顯了,隔老離來這里,阿爾法帝娜甚至不會回話。

  “額……但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幫忙做辯護(hù)。”

  “那是你和『無限』的功績,與我無關(guān),況且,我只是照常履行自己的生存意義,保住有可能性的希望而已?!?p>  “所以你來謝我的事情,不過是無稽之談?!?p>  “說到底還是你想彌補(bǔ)自己因?yàn)楸粋^的人幫助所產(chǎn)生的愧疚感而已?!?p>  “獲得人格讓你變得脆弱了,白辰宮。”

  阿爾法帝娜的語氣越說越冷,不過她也變相承認(rèn)了,白辰宮的話真的傷到了她。

  “抱歉,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p>  “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幫我做一件事,做完了,我原諒你一半。”

  純白的光幕下看不見阿爾法帝娜的一絲表情,但語氣上卻微微有一些心軟的感覺。

  “什么事?”

  “一個以魔法作為發(fā)展線的新生世界,由于奇點(diǎn)逃逸現(xiàn)象……”阿爾法帝娜頓了頓,似乎是覺得白辰宮可能會聽不懂,所以換了種簡單的說法。

  “長話短說,需要那幾個和你打過的人去重新踐行出一條基礎(chǔ)螺旋?!?p>  所謂的基礎(chǔ)螺旋,便是時間線螺旋的最底層的那一環(huán),其是發(fā)展的根基,簡單來說就是蓋樓的地基。

  “為什么是他們?”

  “那個被塔可昆落爾帶回來的死刑犯,記得嗎?”阿爾法帝娜在盡量地為白辰宮進(jìn)行簡單的講解,并不是白辰宮聽不懂,而且在白辰宮獲得人格之前,她就是這么和『第七之權(quán)』說話的。

  “算了,你和我都不喜歡他們的會議,就是與你定下契約的主教。”

  “余慶?他不是死在了『根』里嗎?”

  “『歸余』的生命力已經(jīng)超出了范疇,這導(dǎo)致他哪怕是以身為根也可以用分身進(jìn)行行動?!?p>  “關(guān)于『歸余』的討伐很快就要提上行程了,但『樹』的子民并不認(rèn)為那條世界線里的余慶不會走上和主教相同的道路?!?p>  “所以,需要讓他們自證。”

  阿爾法帝娜言語間喚出『秩序』的系統(tǒng),并將具體的世界線坐標(biāo)發(fā)送給了白辰宮。

  “我知道了……那個……謝謝你……”

  “叫不出來也無所謂的,我并沒有要求你叫我母親。”阿爾法帝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里卻少見的有些悸動,名為母愛的感情,她終究沒法完全解讀出來。

  “抱歉啊……”

  帶著滿滿的歉意,白辰宮低頭說道。

  “去吧?!?p>  “嗯?!?p>  白辰宮來到門前,打開了門,卻被阿爾法帝娜叫住了。

  “白辰宮,你獲得人格后,過的開心嗎?”

  白辰宮回過頭去,那純白的光幕依舊覆蓋在阿爾法帝娜身體的表面,看不清也說不明白,但白辰宮卻總能感受到阿爾法帝娜在對自己微笑,所以他也用微笑說道:

  “就結(jié)果來說,還是挺開心的,謝謝你。”

  …………

  白辰宮走了,阿爾法帝娜獨(dú)自坐在自己的工作位上,她迅速地恢復(fù)了往日的無情和平靜。

  但她卻沒有馬上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而是看著純白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自己為什么會那樣問呢?

  明明自己一直知道,那孩子在離開自己后過的很好。

  他找到了過去的愛人、親人、友人,并結(jié)交了新的摯友,有了兩個徒弟。

  怎么可能會不開心呢?

  可這份留在心里無以言表的委屈,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阿爾法帝娜望著天花板,不再說,也不再聽,而是開始好好思考,她和白辰宮的關(guān)系。

  ……………………………………

  此時,苦逼的余慶還在白鷺庭的莊園里帶娃。

  “有沒有想吃的?”

  “沒有。”

  面前的幼女穿著白鷺庭給她準(zhǔn)備的白色黑內(nèi)襯的長裙,坐在余慶剛搭起來的秋千上,盯著眼前的湖畔,似乎在思考什么。

  余慶索性也就不問了,因?yàn)檫@同樣的問題他一天之內(nèi)已經(jīng)問了百八十遍。

  于是他也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拿出白鷺庭剛給買的手機(jī),看看有沒有什么游戲可以玩。

  至于他們身處的莊園,便是白鷺庭用自己的工資修建的,原型是白家大院,由于有煉金術(shù)的幫助,所以建造起來其實(shí)并不困難,再加之白鷺庭日常的飯菜都是在工作的地方吃的,平時的化妝品也都是自己用煉金術(shù)造的,飯局什么的也基本從簡,故而攢錢并不是問題。

  反倒是余慶覺得自己像是個吃軟飯的廢物了。

  手里的手機(jī)越刷越不起勁。

  余慶也只好放下手機(jī),將視線重新移到了白的身上。

  說來這個叫白的孩子也是奇怪,人口普查中并沒有她的記錄,也沒有找到和她父母有關(guān)的信息。

  然后就被白鷺庭領(lǐng)回來了。

  還貼心的和余慶按到了一個戶口本上。

  所以現(xiàn)在,余慶算是直接無痛當(dāng)?shù)恕?p>  但越想越不對。

  那這貨是自己女兒。

  那洺祈是怎么回事?

  還有夢妻之前說的那個“奇美拉”……

  十有九分的奇怪。

  不過剛回來就要思考,屬實(shí)是難為余慶了。

  魚的腦容量,有多少用多少嘍。

  “余慶。”

  白用她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喊著,然后拉了拉余慶的衣角。

  “怎么了?”

  “天上那個白色的是什么?”少女指向天空上,從烏云下飄落而來的雪花,就在余慶發(fā)呆的這會功夫,雪已經(jīng)下的很大了。

  雪花像是一個熟絡(luò)的拼圖佬,迅速地將整個純白的拼圖完美地摸索了出來。

  “是雪,往上撒點(diǎn)果醬還能吃哦?!?p>  這死事他干過,還不止一次。

  “那白想吃,可以做給白嗎?”

  “那不行,大冬天吃刨冰會肚子疼的?!?p>  “肚子疼?”

  “大概就是一種……好吧,我也很難形容,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肚子疼了,總之,你不會喜歡的?!?p>  “好吧?!?p>  白將手里的雪丟了出去,然后學(xué)著余慶,閑來無事蕩起秋千。

  然后,便不再有什么波瀾了,余慶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他應(yīng)該是想睡覺了。

  白輕輕拉住了余慶的衣角,將他拉了回來。

  “白鷺庭說過,不能讓你消失?!?p>  “額!……我……我又睡著了?”

  “嗯,但白把你拉回來了。”

  “謝謝你啊,白?!庇鄳c本能地摸了摸這個小家伙的腦袋,他似乎對比自己低的人都喜歡這樣,除了王宇博,因?yàn)樗麜惓?咕堋?p>  “不用謝。”

  白那張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容,她就像是慘白世界中的修白人偶,在雪下閉著眼睛,輕輕搖晃著雙腿,然后靜默地等候著什么似的。

  “余慶,你為什么不會肚子疼呢?”

  ………………

  “余慶?”

  白有些惶恐地扭過頭去,只見剛剛還在旁邊搖動秋千的余慶,此時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那秋千無力地做著擺錘運(yùn)動,最后停在了那里。

  “睡著了嗎?”

  “沒關(guān)系,白等你?!?p>  白再次閉上了眼睛,在那一剎那,時間也消失了,它被停住了,無法傳播的光照不清世界的樣子。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群星靜默,銀河也不再煥發(fā)光彩。

  只余這純白世界的修白人偶還在虛空中閉著眼,輕輕搖晃著秋千。

  ………………………………

  系統(tǒng)加載成功。

  正在喚醒宿主。

  滋滋……

  “白辰宮!我闡述你的夢!”

  余慶被腦子里的電流電醒,一起來就是一句優(yōu)美的、可愛的、娓娓動聽的媽語,那是魯迅先生都贊許的國寶,也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jié)晶,以下簡稱,臟話。

  余慶扯開身上的破布,慌忙地看向周圍……

  這是一處狹小的橡木房間,目測是在一處閣樓上,左邊是門和破木從改來的衣架,上面是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的達(dá)拉里斯,而右邊是一扇木質(zhì)窗戶,窗戶上破了個大洞,被用一張布堵了起來,外面的太陽順著窗戶照了進(jìn)來,在地上打上了難得的溫暖……

  在床的床腳方向,那是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少得可憐的書,還有怎么看怎么破爛的教典。

  余慶想要先下床整理思緒,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把自己那不知道縫了多少遍的被子給扯壞了……

  “這個世界的我過的有點(diǎn)慘啊……”

  余慶的死魚眼已經(jīng)死地不能再死,他將被子扔到一邊,然后穿上布鞋,想去看看有沒有可以洗漱的地方……

  打開房門……

  便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和草原,下面是一條水流急促的河流……

  “……”

  余慶以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向下看去……

  嗯,沒有樓梯。

  也沒有梯子。

  這地真的就是從教堂上修出來的閣樓……

  這那哥們怎么上來的?

  然后余慶看了看在遠(yuǎn)處拿著梯子去摘果子的鄉(xiāng)間孩童。

  好歹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余慶也沒有覺得這個世界的自己有多么好欺負(fù)……

  應(yīng)該是另有隱情……

  “個球??!小屁孩!趕緊把老子的梯子還回來!不然我第二天就把你脫光了掛在教堂里!”

  可誰知那幾個小孩不但不聽,還嬉皮笑臉地朝他比了個中指……

  “你們死定了!”

  “你給我等著!等我下來!我一定把你們做成稻草人插田里!”

  余慶這個暴脾氣,立馬穿好常服,拿好教典,做足準(zhǔn)備就跳了下去……

  可惜他似乎忘了自己在這個世界是沒有能力的,然后他的膝蓋就在接地的一瞬間發(fā)出了恐怖的聲音……

  “……”

  其實(shí)還好,沒有當(dāng)初和納污第一次打架時那么疼。

  但余慶的火氣已經(jīng)讓他的青筋開始狂跳了。

  “改主意了,我要把其中一個做成魚餌扔河里去?!?p>  余慶忍著疼,抄起一旁的木棍就朝著那幾個肥頭大耳,來不及跑的小孩跑了過去。

  幾個小時后……

  余慶在鎮(zhèn)上鎮(zhèn)長家的監(jiān)獄里陷入了沉思……

  那幾個小屁孩是鎮(zhèn)長的孩子。

  “…………唉我就艸了?!?p>  能力沒了。

  畢竟是其他世界的身體。

  被五花大綁在陰暗的牢房里,余慶有些回憶起自己在姬家老宅時好像也被這樣關(guān)過。

  不過這樣,余慶也該冷靜下來去查看自己的系統(tǒng)了。

  余慶用意識點(diǎn)開系統(tǒng),

  “emmmm”

  職業(yè):禱告者

  技能:禱告:無需魔力,沒有CD,使用后有十萬分之一的幾率得到神的幫助。(可以群體釋放)

  魔力:e

  力量:e

  速度:d

  精神:(不可直視)

  智慧:a

  “…………”

  完了。

  徹底完了。

  這下真成法師了。

  “等等……”余慶似乎發(fā)現(xiàn)了盲點(diǎn)。

  “這個十萬分之一的幾率……是……”

  到了余慶最熟悉的一點(diǎn)。

  “有沒有保底啊……”

  這樣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實(shí)施。

  然后直到深夜……余慶都沒抽出來……

  “媽的,我第一次這么想殺神……”

  余慶側(cè)躺在牢房里,月光順著鐵窗滑落在地上,牢房里的有著一攤積水,純白的月光打在水面上,讓余慶看到了牢籠外的月亮。

  困意來襲,他便緩緩睡了過去。

  而慢慢地,長久的等待終于換來了一些聲響。

  只見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打開了牢房的門,來者是一位穿著白金色常服的女士,還有那看不清身影的鎮(zhèn)長。

  “實(shí)在抱歉啊,鎮(zhèn)長先生?!?p>  “不,沒什么,話說您真的要找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神父來當(dāng)做同行者嗎?明明大教會的大祭司和主教都愿意陪同您的……”

  “他是我的生父?!?p>  “看來是一段悲傷的故事啊……勇者大人,您請便吧?!?p>  “好的,謝謝你了?!?p>  余慶漸漸地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發(fā)現(xiàn)此刻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已被卸下,有人正背著自己緩步前行。

  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和余慶相比有些小,所以背著余慶會有些困難,除此之外,便是華貴的衣服所帶來的精妙觸感和少女身上的獨(dú)特芳香……

  余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月光撒在白色的長發(fā)上,讓余慶本能的呼喚起她的名字……

  “白鷺庭?”

  “錯了哦,是洺希?!?p>  “洺希啊……抱歉把你認(rèn)成你媽了?!币呀?jīng)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余慶有些虛弱地抬不起頭……

  這幅身體還是太弱了……

  很快,洺希便將余慶送回了教堂。

  不過這里說是教堂,倒不如說是一處為凡人準(zhǔn)備的安眠之地。

  十字的走廊將整個教堂內(nèi)部分為了三個區(qū)域,一處是病房、一處是留給孩子的房間、而另一處,擺放著一口棺材。

  余慶舉著蠟燭,在微弱的火光下得以看清整個房間的布設(shè),有八個手工制成的上下床井然有序地放在一起,并配備了衣柜和個人的儲物柜。

  可當(dāng)打開這些儲物柜后,里面卻空無一物,奇怪的是,里面被擦拭地很好,沒有一絲灰塵,像是在等待他們的主人歸來一樣……

  可就這么默默地等著,這位神父也一直在等待。

  等待著孩子們回來的一天。

  但他也十分清楚,孩子們的結(jié)局,以及這樣等待下去,自己的結(jié)局。

  所以他便準(zhǔn)備了棺材。

  用于安葬自己,由自己來帶著孩子們的靈魂回歸天堂。

  洺希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切,眼淚不停地在眼里打轉(zhuǎn)。

  余慶似乎想起了什么,緩緩打開了身上那破舊的教典。

  可上面哪有什么教典啊。

  上面都是這位年輕的神父對于孩子們的惋惜和悲傷:

  拉格21年12月25日。

  我今天正好16歲生日,得到神父的引薦,我終于能夠來到王國的教會本部了!

  我在這里以修士的身份進(jìn)行對神的效忠,目的是為了讓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再發(fā)生!哪怕我清楚我只是滾滾歷史齒輪中的一個,我也會為此努力的!

  加油!

  拉格21年12月26日。

  今天真是累死了……

  沒想過修士的一天會這么忙,又是要求坐姿又是要求跪拜的姿勢的……我其實(shí)更希望讓我去災(zāi)區(qū)幫忙。

  不過今天我見到大祭司了!他對我的一切都十分認(rèn)同!努力得到了認(rèn)可的感覺真好!

  …………………………

  拉格25年4月21號。

  我成了教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神父,并被發(fā)配到了王國內(nèi)的大教堂中,真是三生有幸,真希望我的神父能夠看到這一幕,可惜他已經(jīng)在一個月前去世了。

  我在收拾行李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本日記,才寫了兩頁,我看可惜,就繼續(xù)寫下去了。

  今天,我和那些在外面流浪的孩子們有了些關(guān)系,起因是他們偷拿了放在貢品臺上的水果,我抓了他們一個現(xiàn)行,才知道,他們是實(shí)在餓的不行,家里還有弟弟妹妹在生病,所以才來偷上帝的水果,我僅僅是口頭教訓(xùn)了他們,并讓他們把我?guī)нM(jìn)了他們的家里,那是一處拱橋下達(dá)成的小帳篷,結(jié)構(gòu)并不牢靠,但可以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也管不得牢靠不牢靠了,我將他們領(lǐng)了回來,給予他們治療,并向教堂做了登記,說是我用一些水果為上帝帶來了三個無力自保的可憐學(xué)徒,希望上帝準(zhǔn)許。

  我想上帝一定會答應(yīng)的,擁有一切的上帝不會在意毛頭小利,就算不答應(yīng),我也愿意為他們承擔(dān)這份罪孽。

  拉格25年4月22日

  我為那三個孩子講解了教義,并嘗試讓他們識字。

  和他們交流得知,他們的父親是賭鬼,母親是妓女,母親在生下他們后就因?yàn)闆]法做生意而餓死在了家里,于是他們便被一位流浪漢收養(yǎng),那個偉大的流浪者將他們撫養(yǎng)至此,但卻在最近被拉去參加徭役了……

  是啊,傳說中的黑龍,他復(fù)活了……

  各個王國也開始了對他的討伐,這幾日便是徭役的時候……

  我并不理解,因?yàn)榻虝男〗唤o我的便是神愛著世人,并擁有著世人。

  這黑龍,便是神賜予人們的試煉。

  可若是他真的愛著世人,為什么我所見之悲劇沒有得到制止?又為什么放任那黑龍來到這世上呢?

  倘若黑龍是試煉,那為什么這群孩子要經(jīng)歷這種命運(yùn)?在最無力自保的時候面對這種悲?。侩y道無力自保的孩子也需要試煉嗎?

  我不能接受……

  不過好的是,三人中的妹妹已經(jīng)有了好轉(zhuǎn)的情況,她叫希,十分美麗的名字,她二哥的病情依舊,我開始懷疑是否是什么頑疾,明天我會去外面摘一些草藥,看是否能幫助他們度過這次的病痛。

  神啊,若是您真的還愛著孩子們,就讓我找到能救他們的藥吧。

  ………………………………

  拉格25年5月1日。

  我回來了,在采摘草藥時我不幸遭遇了山洪,我的腿斷了,但在路過商會的治療師的幫助下得以恢復(fù),雖然耽擱了幾日,但萬幸在瑞德的照顧下那兩個孩子的病情沒有惡化。

  這段時間,我向治療師打聽出了霍普的病因,是炎癥引起的發(fā)燒,我用我的神父送給我的金羽毛換取他們的幫助,好在,他們的病情在第一天就有了好轉(zhuǎn)……

  真是太好了,神并未拋棄他們。

  ………………………………

  加下來的好幾頁,便是孩子晦澀難懂的涂鴉和繪畫,看得出來,神父很喜歡孩子們,以至于愿意將自己的日記拿出來,讓他們?nèi)ギ嬤@世上的大好河山。

  ………………………………

  格拉25年5月12日。

  孩子們?nèi)?,還充滿了活力,我看到了希在河邊的泥土上畫畫,神似乎獨(dú)愛她的雙手,給予了她天才般的創(chuàng)造力,于是我便提議讓他用筆在我的日記本上畫畫。

  孩子的畫就是這樣晦澀難懂用沉默童真,我對此很開心,并將這些畫一一送給了神,請他看看這些孩子們的天真和創(chuàng)造力,相信他也會開心的。

  我決定將這本書當(dāng)做孩子們的畫冊,讓他們能用自己的方式記錄自己的回憶。

  ………………………………

  下一張畫,上面畫著黑紅的神父、紅色的瑞德、金色的霍普以及藍(lán)紫色的希。

  他們的旁邊有著一位用灰色畫出來的老人,這似乎是在描述一副他們在一位老人家里幫助他的日常起居。

  整張畫似乎是小女孩拿細(xì)碳條照著記憶中的樣子一點(diǎn)點(diǎn)畫出來的,她知道如何用花朵調(diào)色,她在繪畫方面真的擁有天使般的創(chuàng)造力。

  而神父也將他們視若珍寶。

  之后的畫,由小女孩的,描繪了這樣的一個帶著希望的故事。

  與其他地區(qū)的教會不同,這個小分布似乎并不經(jīng)常呆在教堂里,他們會滿大街地幫助鎮(zhèn)子上的人們,幫老人們割麥子、放牛、去安慰生病的窮人,并盡力醫(yī)治……

  他們似乎不懼風(fēng),也不懼雨,無論是雪還是夏日的炎熱都不曾畏懼。

  擁有結(jié)實(shí)的身體,不癡不貪,不嗔不怒。

  時時笑容滿面,每餐白米蔬菜,萬千世事,不求甚解。

  多聽多看,謹(jǐn)記于心。

  棲身山野,隱于教堂。

  東有病童,送藥醫(yī)治。

  西有疲婦,割稻運(yùn)糧。

  南人將亡,慰藉送別。

  北邊毆斗,勸和之殤。

  為干旱落淚,為嚴(yán)寒憂心。

  世人都笑他們傻,沒有贊美,沒有為難。

  如此之為人,誰愿往?

  ……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孩子們也長大了,教堂也越來越容不下逐漸變多的孩子們,于是神父便將教堂進(jìn)行了整改,將原本的神像送回了本部,就這樣不斷流轉(zhuǎn),畫冊也漸漸地畫到了最后一頁……

  霍普和瑞德,他們二人帶著許多強(qiáng)壯的男孩們要參加徭役,成為士兵,消滅黑龍,為世界上的苦難者們帶去一絲的溫暖和生機(jī)。

  多么沉重的理想,他們像像神父一樣為減少世界上的苦難而努力,可世界并不會因?yàn)橐徊ㄈ硕ジ淖兪裁?,他們也只是歷史中的一根野草。

  神父自知不能阻攔他們,因?yàn)樗宄?,只有整片森林的燃燒才能破除苦難和舊日。

  所以他選擇和他們一起,至少他有義務(wù)將擁有死亡覺悟的勇士們引入天堂,他將教堂的工作交給了希,希望她能夠繼續(xù)幫助人們的善行……

  于是他們帶上了裝備,以及教堂中的那把祭祀時用的刀劍便去往了討伐黑龍的征途……

  討伐的過程并沒有明確記載,但可以確定的是,全軍覆沒,最后神父靠著禱告獲得了神的幫助,然后暫時的殺死了黑龍……

  他回來時,整個鎮(zhèn)子里已經(jīng)只剩被火焰燒地灰白的石磚還有那些并未燒完的脊梁柱還在那屹立著,似乎是等待著,生者的歸來。

  可生者是歸來了……

  他卻要面對這樣的一片被燒地慘白的世界……

  不見蝕骨,不見灰燼。

  唯有慘白仍留于世上……

  原來是對抗黑龍的戰(zhàn)役耗費(fèi)了王國大部分的金錢和人力,導(dǎo)致無法提防他國的侵略,最后落地個這樣的下場……

  戰(zhàn)爭的理由是消滅異教徒,說到底還是以宗教為名義的利益戰(zhàn)爭。

  最后,他在一處被焚燒殆盡的尸骨中找到了這本日記本……

  這本日記本是當(dāng)年他的神父在他前往王國時交付給他的,那時還是一本黑色的羊皮書,現(xiàn)在卻被慘白的灰燼填滿了皮革的紋理,那似是白色血管的紋路布滿了整個日記本。

  似是書寫下的純白回憶,又像是死亡帶來的蒼白無力。

  生命和死亡的白一齊布滿了長眠的記憶。

  眼淚便成了一切的收束。

  神父抱著日記不斷地哭泣著,直到新的小鎮(zhèn)被建起,直到這個國家原教徒的他被打上了異教徒的標(biāo)簽,他還是獨(dú)自一人將整座教堂重建回了孩子們最熟悉的模樣。

  并在這里不斷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孩子們。

  在最后的夾層里,寫著這樣一句話。

  “我的神父曾經(jīng)和我說過,人死后會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重走一遍自己生前走過的路,最終回到他們的家里,那時,就需要教徒將他們的靈魂引入天堂?!?p>  “我清楚神和天堂并不存在,但我依舊愿意在他們的家里等待。”

  “我怕他們不小心迷了路,我怕他們不小心回不來了?!?p>  于是,病弱的神父便帶著戰(zhàn)爭和修建教堂留下的傷閉上了眼睛,似是永遠(yuǎn)都不會醒來。

  但,不如留下一些幻想。

  在另一個故事里,神父叫醒了孩子們熟睡的靈魂,并輕聲告訴他們:

  “我們該走了?!?p>  他帶著孩子們走在一條夕陽的小路上,他們越走越接近天空,越走越離散成天上的星星。

  最后,溫暖的神父成了天上的月亮,在他身后的孩子們變成了天上的星星。

  他們笑著對著這世上的朋友們說道:

  “親愛的朋友們,再見。”

  …………………………

  余慶合上了日記,將筆放在了一旁。

  他望著書桌前的蠟燭,似是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洺希已經(jīng)熟睡。

  暖黃色的光芒和少女甜甜的睡顏十分相稱。

  他又看向窗外……

  那輪月光和星星依舊在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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