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一些時候。
在無盡的虛無和黑暗中,一道白色的光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來了一位女子,這邊是我們的老朋友,或者說,沒有見過的老朋友,桐祈,過去那位集齊所有刻名的桐祈。
“好了好了!別催了!進來了進來了!”她無奈的喊著,像是剛睡醒就被趕去打工的苦逼社畜。
“你要是能好好干好一件事我也就又不得催你了!我就不該指望你能自理……”
“好了!奈亞!我又不是聽不見,你就安心吧。”
“第六,第九序列的參與者已經到了,現在在隔壁星系進行適應性調試,你得盡快,另外,記得帶回來一個精神生命體,第三序列需要,最好的情況下,還能在第九序列中找到第四序列需要的知識?!?p> 那是十之刻名還未完全顯現的階段,還在處于定位概念的時刻,此時的桐祈,是人,而非神,那場波及宇宙邊境的戰(zhàn)爭,也還沒有打響。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人類,只是比普通人類稍微強了點。
『桐祈』——人、生命、愛的刻名。
“安心啦,夢域不是沒有時間的概念嗎?我進去幾十年,你在外面可能就是幾分鐘就接到我返回的消息了?!蓖┢泶蛉さ卣f道。
“但愿,祝你好運?!?p> 門被關閉,聲音也戛然而止。
而桐祈看著面前這被黑暗填滿,沒有一絲顏色,一望無際的無光之地,陷入了沉思。
“靠,被騙了?!?p> 如果她記的不錯,那么夢界應該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
名為夢主的存在在這里搭建模因,讓那些來到這里的人生活在自己的美夢中,當然,也有作為中樞的幾個交集點,人們的夢被集中在那里,是充斥著幸福的地方。
可是,現在眼前的一切,和自己聽導游講解的夢界完全不一樣。
“不行!得打給奈亞!”
以對方在精神上的造詣,打給奈亞拉托提普是最明確的選擇,可惜,打開手機后,無信號的格子是那么的明顯,直接打消了桐祈求救的想法。
“喝——”
桐祈大吸一口氣,整個身體也跟著起伏。
“有人嗎?。。。。。?!”
“有……”
“鬼啊?。?!”
桐祈向聲音發(fā)出的地方看去,眼里滿是耍寶耍出來的恐懼和委屈。
只見,在遠處,一個并不明顯的黑色殘布在地上趴著。
桐祈大步跑了過去,才看清發(fā)出聲音的東西原來是一個人類。
是一位黑發(fā)的少年,穿著黑色的風衣,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心臟被捏碎,肺部也不翼而飛,而且能在傷口里看到微弱的粉色能量,很顯然是那能量讓他在致命傷的情況下活了下來,這股能量桐祈并沒有見過,卻是覺得十分熟悉,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不認識的詞匯。
『花記』
“你……沒事吧……”
少年不再回答,但桐祈卻能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絕望和憤怒,她能理解,這種情況她也有過,小時候曾經被丘丘人的陷阱殺死過一次,所以她確實能明白,這種失去了一切后的絕望和不屈。
“我馬上救你,你撐住……”說罷,桐祈沒有一絲猶豫的將手放在了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上,少年身上的傷口在花記的影響下讓其即使在致命傷的情況下依舊不死,桐祈做的也只有活化細胞,讓細胞做好再生的準備,再用煉金術塑形成需要的器官來填補傷口,這是醫(yī)院里最基本也是最管用的急救方法,桐祈對此也是手到擒來。
他的身體構造……和人類不一樣……但又有共通的地方……具體的,就按正常人類的細節(jié)構造吧……
隨著信息進入細胞中,這句身體的情報也完全顯現在了桐祈的腦中。
骨架明顯小了些……腦中也少了一些東西……是進化?
桐祈能夠確信面前的就是人類,可是其具體的細節(jié)處卻有些許不同,除了戰(zhàn)斗力和人類有明顯差距以外,腦子里還少了一部分組織,那組織不像是手術截去的,而是被從DNA上抹去了,換句話來說,就是沒長。
“是變異體嗎……”
這個組織對人的日常生活沒有影響,但是失去了它,人類也就失去了和神交流的資格,失去了習得神明知識的資格。
“這些傷口……”
他身上的傷口并像是刻痕一樣,由內而外的裂縫遍布全身,從胸口的傷口開始,是有規(guī)律的條紋,似乎是兩個相斥的存在被強行融入了他的身體。
傷口逐漸被填補上,因為是煉金術構造出的組織,只有一道黑色的組織銜接處在身上殘留。
再次感受了一下生命體質,這個少年已經擺脫了危險,而桐祈也對這個出現在這個不知是何處的夢界,并且受那那么重傷都還沒死的人產生了些許興趣。
“要不……讀一下記憶……”
可就當桐祈想要將權能稍微觸及這具身體蘊含的模因時,一面粉色的門在兩人的面前突然升起,緊接著世界僅僅只在一瞬間就開始了聚變,空間在扭曲,被記憶賦予新的實體,可僅僅是一瞬間,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桐祈將手從少年的頭上拿了下來,向著那扇門內看去,那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和嫌棄,似是被冒犯到了的獅子。
“隨便把我拉進夢里,可是會吃虧的,解釋一下吧,我視情況看要不要揍你一頓,夢主?!?p> “哈哈哈,看來,夢妻那孩子說的沒錯,你確實會來到這里。”
從門中,一位高大的老者從門中走了出來,那老者眉眼帶笑,五官端正,腰桿挺的很直,盡管看上去十分慈祥,卻依舊有一股肅殺之氣。
他就是夢界記錄再案的夢主,桐祈在來之前的文件里見過他。
“夢妻?誰?我不認識,你最好自己說明白,不然我揍你一頓,再從你的模因里面讀?!蓖┢砟θ琳疲z毫沒有一點對于這個夢主,也就是夢的主人的敬畏之心,畢竟桐祈并不喜歡別人給自己上幻術,甚至是厭惡,她厭惡過去的記憶,也厭惡別人用自己的遺憾去制作夢。
“那可實在是讓人有些心疼了,桐祈,我為剛才的事情抱歉?!?p> “但你和那個孩子,是阻礙,我不得不鏟除。”
“那你就來試試看??!”
戰(zhàn)斗在一瞬間打響了。
…………………………
“綜上所述,是我救了你?!?p> 一條商業(yè)街的咖啡廳里,桐祈抿了口咖啡,淡定地說道。
“這樣啊……”
少年看著身上已經和皮膚融為一體的衣服不由得感到一絲懷疑,但那懷疑很快就煙消云散了,畢竟她是桐祈,哪怕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桐祈,她依舊像是神一樣無所不能。
而自己,卻什么都做不到。
“我都和你說了我的情況了,你是不是也得和我說一下?”桐祈有些不滿地說道,那美眸里卻并沒有任何感情。
“……”少年只是沉默著,低著頭,并不想說話。
“不想說嗎?也罷,那我就自言自語吧?!蓖┢砺冻鲆桓睙o奈的表情,但又本能的覺得不能對這個少年置之不理,所以還是得要和他說明清楚情況。
真是的……記憶又讀不了,話也不說,搞不懂!真的搞不懂!我好歹救了他唉!雖然我也很狼狽就是了。
“這個世界是夢界,這里沒有時間的概念,所以……我猜你是從未來來的對吧……”
“……”少年明顯慌了神,卻強行鎮(zhèn)定。
我勒個阿撒托斯啊,這人也太好懂了吧……
呵,桐祈好歹是受過專業(yè)的醫(yī)療培訓的,再加上奈亞從小的教育,她對人類的生理結構可是一清二楚,再加上這破地方沒有時間的概念,所有時間點的人都可以通過做夢來到這里,那不就只剩未來一個選項了?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夢并不會傷人,夢主也沒有理由傷人,可他為什么會受傷?
另外,夢界的夢似乎就只有這一個了。
桐祈看向了所在的這座城市,或者說,星球,這個夢很完美,完美到遠處的星星都有還原,可惜沒有什么眷屬和神明,和自己那個時代完全不一樣,要不是能讀記憶的時候順帶把文字學了,桐祈在這里連正常對話的能力都沒有。
每個時代的人因為認知的關系,產生的夢也會不同,不同的夢會自己在夢界進行分化,形成各種特定的區(qū)域,換句話來說,拉萊耶的人會做符合他們認知的夢,不同時代的人也會做不同時代人們的夢,可這里卻只有這一個時代產生的夢。
再往外就是那虛無。
可是,這個世界的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那股情緒桐祈能夠感受到,可那幸福里似乎閑雜著什么不該出現的東西,那是第一序列,也就是『源女』的能力,可是那能力又有些不同,連桐祈都無法看出其成分。
“我說,我都和你說了那么多話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啊?”
回想起來,桐祈似乎連眼前的少年叫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好無奈的問道。
“………………”又是一陣沉默,畢竟少年可不想讓桐祈知道未來的事情,蝴蝶效應他有不是沒聽過。
“唉……”桐祈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將視線移向這條街上并不合群的三個人。
“所以,我們這是到哪了?”
“不知道,但看應該還是中國?!?p> “哦,歷史上那個東方大國!”
“歷史上?未來沒了?”白鷺庭和余慶立馬抱起11分警惕,這事可不經說啊。
“不不不,是全人類統(tǒng)一了,就沒有國家之分了,都是各地區(qū)政府在執(zhí)政。”
“啊哈哈……不愧是未來人……統(tǒng)一了,就叫秦吧。”
“不愧是未來人?!?p> 余慶和白鷺庭有些無奈的吐槽道,他倆已經習慣了這個孫女時不時爆出一兩句震碎他倆認知的事情了,像是什么未來會有半獸人,共產主義實現了,醫(yī)院看病住院直接免費,沒有私企全是國企,所有行業(yè)無論工作大小在節(jié)日或生病時都會收到官方發(fā)放的禮品和獨一份的問候信,整的兩人都懷疑這一個兩代的時間發(fā)展的是不是有點快?自己原來才是原始人。
不過洺祈倒是過濾了許多,像是高層的工作強度強到他們搞不了政治斗爭,有足夠資本的個別企業(yè)每個月要被那個不做人的主教強行征稅,又有嚴格的律法和檢查機制讓那群想要搞事情的企業(yè)家陷入為了搞錢——想要搞事——被征稅——為了生活不得不搞錢的牛馬生活。
對啊,老老實實搞錢交稅,想著搞事情干嘛?誰會和人型奧特炸彈過不去呢?
“嗯?”
啊,對上視線了……
桐祈看著對面的三人聊天,覺得很是有趣,就多聽了會,沒想到對方會和自己對上視線,有些尷尬。
“……艸,王宇博?。。??”
……………………
現在的時間。
王宇博的家里。
介于余慶家里太亂,帶太多人回去不太好,所以就只能在王宇博家開會了。
這個房子就很普通的坐落在市中心的別墅區(qū),老實說,幾個認識王宇博的還真不知道他家住這里,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畢竟,余慶調查人過去的事情完全是因為有煉金術相關,但家底和個人隱私他是一點都沒碰。
也對,煉金術家的補助金挺多的,人基本上也不差錢,除了某個因為頻繁開重工,導致全家族就他最窮的族長,就姬姬他爹。
“停停停,我來整理一下……”桐祈打斷了吵吵鬧鬧的幾人,捏了捏眉心,先不說這群人明明和自己不認識,結果一個比一個和自己自來熟,光是這時間線,她就有點搞不明白。
“所以,你們是我未來的朋友?!蓖┢碇钢媲暗膸兹苏f道。
“額……算是,對!算是?!标愃加顜兹诉B連點頭,總不能說人家未來和養(yǎng)的孩子一起死了,然后孩子繼承了他的能力被當個冤種一個人呆了一個新的進化史吧,才來到他們身邊吧,然后拿著能力把全部人暴走了一頓然后準備炸地球,好不容易救回來了以后又被那個病嬌女友整的又分散了吧,誰家好人會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會有一個重女加病嬌的老婆啊。
余慶頂了頂一旁發(fā)呆的王宇博,他這才也跟著復合。
“我不是,我只聽有人提起過你?!睕称砼e起手憨憨的說道。
“誰?”
“夢妻姐姐?!睕称砻嗣约憾渖系挠鹈?,又看了看余慶的耳朵上,心想:原來爺爺是帶著這個的,為什么后來就不帶了?
聽到夢妻這個仇人,王宇博的眼睛立馬瞪直了,但很快安穩(wěn)住了。
“然后,你是未來的未來來的?”
“是的呢。”洺祈滿意的點點頭。
“好吧……在這個夢界出現問題的時候我就該想到這個尷尬的處境的……”桐祈撫了撫腦袋,面露難色。
“好?!?p> “那我大概知道現在的情況了。”
桐祈拍了拍手,露出了眾人都很熟悉的笑容,只有洺祈覺得這笑容好像在哪里見過卻是想不起來。
“我雖然沒有參與刻名具體研究,但定位和顯現,我是很清楚的?!?p> “這世界本是混沌,概念也是這樣的,當有了生命的見證,概念才逐漸被明晰。”
“我們研究的序列,也就是各位熟知的刻名,便是一種錨點,他會出現在與之概念最相近,或者未來有資格詮釋其存在的生命體身上,然后為其提供能量和各異的能力,以實現全宇宙生物的躍升?!?p> “所以,概念原本是可以混合的,出自概念的刻名也是一樣,越是雜糅的概念越是接近混沌,也越是接近混沌之主——阿撒托斯的未格,那便是躍升的結果,便是這個世界的掌控者。”
哪怕,無人知道奈亞拉托提普為何要實現這樣的本不屬于生物范疇的力量,或許像是他當年交給人類火和核能一樣,為的是樂子,亦或是更崇高的東西。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叫做夢妻的姑娘從王宇博的身上拿走了一些東西對吧……”
所有人的視線移向王宇博,這個在那場海難中失蹤了的人,夢妻是把他送到了這里,以方便對他這個手無縛雞的人類進行誆騙。
“而你身上的兩種能量,已經匯聚成了一種,我大膽猜測一下,你身上的就是我此行的目的,真實和虛假兩種概念,這兩種本不該融合的概念?!?p> “………”王宇博沉默了。
“你應該就是『淵明』吧,是真實這一概念的刻名的擁有者,也是能夠殺死虛幻的人。”桐祈的話似乎是踩到了某處雷點,王宇博很明顯的愣了愣,將頭緩緩低了下去。
說起來,陳思宇幾人這才發(fā)現,那個一直跟在王宇博身邊的那個少女不見了,再結合王宇博過去的事情,或許……那個少女已經……
“你身體里的另一股能量應該是『花記』,奇怪,明明真實和虛幻本不能共存才對……”
“是感情引發(fā)的變質嗎?”
“可也不應該啊,按照邏輯,『花記』光是呆在『淵明』的旁邊就會慢慢消亡,也不應該會產生感情啊……”
桐祈還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進行著推理,似乎已經完全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似乎完全不會考慮周圍人的感受,因為那并不是她該考慮的范圍,她并不是他們的朋友,現在頂多算是良心上有些不安的合作者。
她拿到樣本,減少他們對自己時間線的改動,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她現在又不是神,不是那種可以依靠的存在。
“她……呆在我的身邊就會……死?可她為什么還……”
王宇博似乎又回到了少女被殺害的時刻,毫無征兆,連一點準備都沒有,突然出現的夢妻在他的眼前一刀捅穿了少女的胸膛,緊接著取出了自己的心臟……
少女死前拼了命的朝著自己的身邊爬來,她的身體在不斷的消失,卻有著比自己消失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的愛人,那是最原始的,一廂情愿的愛,也是孤獨夢中的唯一真實,直到當她將自己被血污染紅的手放到王宇博臉上時,輕輕的說出了最純真的告白。
“我愛你……王宇博,你要活下去?!?p> 隨后,取得了部分『淵明』和完整『花記』的夢妻來到了現世,襲擊了姬座堯,拿走了桐祈留下的藍色透明方塊,使剛剛重新聚在一起的人們重新分散了。
“最后……你們那個時間點的我,現在應該在那個叫夢妻的姑娘手里?!?p> “你們其他的同伴,估計也在夢里?!?p> “是……叫姬座堯的對吧,他真的是個普通人?”桐祈問道,臉上顯露出少見的好奇,照王宇博身上所體現的未來人類的生物特征,那個姬座堯可不會很容易就被救出來,救出來了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場。
“應該……算是吧………”
“那就不用救了,接下來的事情一個普通人也排不上什么用場?!?p> “話是這樣說沒錯……”
“放心啦,我雖然沒有參與刻名的具體提純工作,但那些東西可都是出自我的身上哦。”桐祈露出驕傲的嘴臉,像是一個等待夸獎的小女生。
“意思就是說,你有辦法破除這個夢?”陳思宇看向桐祈的眼中充滿了驚訝,但轉念一想,畢竟是桐祈,他什么都能辦到。
“是啊,不過不會好受就是了,需要的東西還很多,各位可能得在這夢里呆上幾天?!蓖┢碚f完,就走出客廳來到陽臺,看向外面燈紅酒綠的城市,雖說和拉萊耶相比落后了不少,但這未來重建的城市,人類自己的城市卻又別有一番風味。
“畢竟,我估算著,夢妻那家伙拿走了『淵明』和『花記』再加上她自己的『源女』,已經算得上是四分之一個宇宙意志的存在了,如果人家想,隨手毀滅一個星系都是正常的了?!?p> “所以,做好覺悟吧,我這個過去的老東西,還是能派上用場的!”桐祈笑著轉過頭來,露出了那熟悉的笑容。
“奈亞……在未來……生命不必被神庇佑了。”
……………………
在夢里呆幾天。
這話是很輕松。
但實際上,沒有人愿意再提夢的事情。
王宇博為了緩解郁悶的心情,選擇去外面逛逛,余慶也是,一路上走來,這些過去的人們主動擔起責任,實在是讓他們無地自容。
白鷺庭則是要去給她的母親掃墓,畢竟是在夢里,所以并沒有讓余慶隨同。
陳思宇去嘗試找找納污的下落,但由于不清楚納污會喜歡什么樣的生活,跑遍了整個城市也沒找到,還有張王陳,夢里也見不到。
至于洺祈,她抱著自己的終端,翻看著以前的照片,余慶偷偷瞄過一眼,那是一張家庭合照,上面有自己,一個不認識的男生還有洺祈。
在和白鷺庭作了簡單的告別后,余慶跟了上去。
這一路上,兩人像是過去那樣并排走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馬路并不如學生們自己建的那樣寬敞,路上的行人們也正如同過去那樣,盡管疲憊,卻還是幸福著,煩惱著。
“余慶,你覺得……夢里的幸福,有意義嗎?”王宇博突然發(fā)話,嚇了余慶一跳,余慶仔細思考了一下,但還是回答道:
“有啊,夢給予人們慰藉,人們因為夢能夠醒來,所以才會在現實逗留,所以才會接受現實吧?!?p> 王宇博眼神不斷飄動,眼眶微紅,像是憋了許久才能發(fā)出了微微小小聲音一樣。
“那……哪怕是虛假,也可以成為真實嗎?”
在知道少女只是自己的夢后,王宇博此刻十分的迷茫,少女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她本身就是夢的代表,可她卻寧愿死,也想要在自己身邊,這份愛意,這份純真,他實在是不想以虛假去定義,所以他才會問余慶,這個好友,或許會給自己想要的答案。
余慶清楚,王宇博問的是誰,是那個少女,那個名為『花記』的少女。
“能啊,只要你愿意相信。”
她本身就在已經毀滅了的夢界流浪了幾個文明的時間,沒有人格,沒有感情,是因為你的記憶流入夢中,她才算是真正誕生在這世上……
“她因為你才真正誕生于世的女孩子啊?!?p> “所以,那份愛意,絕對不可能是虛假的,不是嗎?”
余慶看著天邊的夕陽,暖黃的光撒在兩人身上,隨著一陣秋風吹過,將兩人的頭發(fā)亂,遠處的城市在一點點的沒入黑暗,他回過頭來,紅色的眼眸里充滿了力量。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王宇博笑了笑,如果自己是真實這一概念的集大成者,那么,哪怕是虛無,哪怕是虛假,自己都會照單全收,因為夢在,她在,所有人都在。
然后,桐祈的聲音響了起來,她似乎是早就準備好了,又似乎是臨時起興,問出了這個她兒時,奈亞拉托提普給予她,讓她用一生去回答的問題。
“如果,一切并非你們所愿,現實無比殘酷,一切終將歸為虛無,一切夢的結尾只余一道鮮紅,你們又會如何呢?”
“凡留下的,都值得慶幸,我無悔這一生和我愛著的人們相遇?!?p>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著。
“如果,這場相遇,和未來的分離命中注定,重新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們又是否會再次毫不猶豫的選擇她?”
“是的,夢終會醒來,相遇也是,終會有分離的一天,所以,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哪怕未來,我們終將分離?!?p> 為了友情,為了愛情,也為了能夠在夢中醒來,兩人如此說道。
“于死亡,于真實,人們?yōu)槭裁催x擇沉睡?”
夕陽灑在三人的身上,遠處的城市歸于虛無,那是夢界的坍塌,也是最真實的死亡,名為遺忘的未來。
“對于真實,和在其之上的死亡,人們別無選擇,那是必須要去感受的東西,所以人們會選擇做夢……”
“因為人們不愿面對真實……”
“也必須面對真實?!?p> 桐祈轉過頭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調侃道:
“那是強者的自覺,弱者在夢里可能會更好哦,看看街上這些人,他們在現實里過的可不如意,他們只有在夢里才能得到真正的生活……得到真正的幸福?!?p> 路上行人紛紛,煩腦著,幸福著,在這里,他們無需在意死亡再次帶走他們所珍視的一切,最后降臨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也無需再擔心殘酷的現實覆蓋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讓他們在風雨中顛簸。
“我們確實無法代表大眾,但我們會對這個決定負責,帶領他們走向有夢的清醒?!?p> “這就是我們來到此處的目的,不是嗎?”
“我會殺了夢妻,讓所有人回到真實?!蓖跤畈┑难凵裰谐錆M了力量,他此刻不再是那個隨波逐流的“一般人”了,他是王宇博,是接受了少女愛意的人,所以他絕對不能辜負少女的期盼。
黃昏下,桐祈笑了,笑的清脆,笑的像是個孩子。
“呼哈哈哈……”
“老家伙……你也聽到了吧……怎么樣?這兩個人,可以了吧?”桐祈對著天空喊到,隨后,一位身影慢慢地從秋風中走出,風逐漸凝結為一位老者的形象,是那位火鍋店里的老人。
“哎呦……你這小丫頭……怎么知道我在看他們的?”
“您的體味太大了,不知道我對您這種由模因組成的生物很敏感嗎?”桐祈笑著,雙手叉腰。
老者的視線看向了余慶和王宇博。
“你們倆位,夢妻那孩子正在幫桐祈祛除身上有關過去的詛咒,能力最是虛弱,想要殺她的話,抓緊時間吧,老夫不會阻止你們的?!?p> “老夫這個大女兒,犯下的過錯終要有償還的一天,無論為何。”
“您是……”余慶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雖然他當時就覺得火鍋店的這個老人不簡單,但沒想到,會這般不簡單。
“夢主,是夢界的主人,王宇博小朋友,你也可以叫我一聲,岳父?!?p> “???”
“你們的記憶我看過了,沒想到在我死后,是你找到了我的小女兒,我一個已死之人,也干涉不了你們的事情了……”老人遺憾的說著,但最后還是打起了精神說道:
“老夫我看著這個世界,看著生命在夢中幸福,保護了他們許久,但那終究不過是一己私欲,是執(zhí)念……”
“所以,我確實不應該阻攔你們回到現實的決定?!?p> “但作為夢主,守護這里是我的職責,所以,老夫該要在最后阻止你們。”
“這是老夫我最后的執(zhí)念,就讓我任性一次吧?!眽糁饕桓耐諟睾偷难凵?,此時的他眉毛緊皺,眼神里閃爍著的是名為回憶的光。
…………………………
后書時間線
主教辦公室內。
主教看著窗外的月光,哼唱著誰也不記得的歌謠,顯得格外的悠閑。
而在桌子上擺放著的諸多文件中,有一張文件十分的顯眼。
那是一張八十萬紅衣攻入夢界的軍令狀,以及,一通以及發(fā)給洺祈的定位通知。
“當年的景色,我可是一點都沒忘記呢~”
“就讓我?guī)鸵话堰^去的朋友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