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意禮為荀朗捏了一把汗。
因為,任何事情,越到最后,越容易翻盤。
比賽還差最后一個十米,第二名的蘇省魏然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而荀朗似乎也有所感知,兩人咬得很緊。
看臺上突然一個姑娘站起來,高喊:“加油!荀朗!快呀快呀!要追上來了!”
粉絲真是熱情。
棠意禮也被弄得非常緊張,她無暇分神,牢牢盯住一方藍色泳池。
戰(zhàn)況膠著,所有選手的體力,已經(jīng)拉到極限,眼看慢了下來,而荀朗竟然突然加速。
而且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在觀眾席傳來一陣詫異的贊嘆聲的時候,荀朗抵達。
再一次的掌聲雷動。
“第一名!50秒31,新的全國紀(jì)錄誕生了!”
廣播里傳來解說,激情昂揚。
“沒錯!新的全國紀(jì)錄!荀朗不愧是國際級健將!在所有人都慢下來的時候,竟然還可以加速……剛才我們介紹的這位運動員,在今年的世界短池錦標(biāo)賽上,也有亮眼成績……”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荀朗在兩年后的奧運會,將是沖金熱門……”
“我們再來看第二名,蘇省的魏然……”
右前方的姑娘一蹦一蹦的,再次進入棠意禮的視線,她口中歡呼,一直在叫荀朗的名字。
棠意禮看不見人家的臉,只是長腿細腰的,有點刺眼。
這個狗男人,也太受歡迎了吧!
棠意禮惡狠狠地想著,以荀朗這種身體條件,不馴服帖,早晚也是出軌的貨。
奪冠還在眼前,剛剛揚起的那點為他驕傲、以他為榮的心情,很快就散的一干二凈。
棠意禮看著荀朗沿著觀眾席在退場,沿途路過的觀眾,伸長了胳膊都想與偶像來個手握手。
棠意禮在二樓,倚著欄桿,只有看的份,她用手攏在嘴邊,試著叫了一聲,只要荀朗一抬頭,就能看見自己。
可惜現(xiàn)場嘈雜,人人都在叫荀朗,棠意禮以為荀朗不可能聽見,可突然就看見他停住腳步,頭往上,目光在尋找。
棠意禮心頭一熱,剛要揮手,一抹熟悉身影,探出觀眾席,伸開雙臂。
荀朗燦然一笑,竟然走上去,與一個姑娘抱在一起。
棠意禮認出來,就是剛才還在二樓吶喊加油的那位。
黑色長款羽絨服,扎出一截細腰,頭發(fā)染成亞麻色,還帶了一條紅色發(fā)帶,會打扮的女孩子,就一定不會丑。
棠意禮當(dāng)時就酸了。
她這個正牌女友,還沒抱上,就讓人搶先了,那個女孩子倒底是什么人,荀朗對她笑得那么燦爛!
活像個大傻子!
棠意禮原本想起身就走的,扭過頭,卻看見大屏幕上滾動出沈浪的名字。
下一場比賽就是他的,400m自由泳。
想起之前雷朋深的話,和沈浪打濕的臉,她回到座位上,至少看完沈浪的比賽再走也不遲。
很快,廣播里開始介紹出場。
差不多的個頭,差不多的裝束,沈浪也穿著北省的隊服,頭戴黑色泳帽,精神出場。
一切看起來都和荀朗的那一場差不多,但沈浪的出發(fā)賽道不好——第九道——他的晉級成績墊底。
電子鳴槍,所有人一躍入水。
棠意禮抿唇,牢牢盯緊那個奮力劃水的身影,剛開始他的排名還居中,后來漸漸趕超了一個人,兩次返身后,又被人趕超。
如此往復(fù),他在第五名的位置,直到?jīng)_線。
這算是好成績嗎?
棠意禮不太懂,但她卻在運動員出口處,掃到了雷朋深的身影。
他抱臂站在那,看不清表情,在旁邊的助手跟他耳語之后,雷朋深轉(zhuǎn)身就走了。
棠意禮替沈浪難過。
她看著爬上岸的沈浪,在池邊站了很久,才慢慢離場,沒有鮮花,沒有掌聲。
這甚至可能是他最后一場比賽。
他留戀這里,可這里不再有他的位置。
棠意禮沒看完比賽,就從體育館出來了。
原本她想著,荀朗的賽程結(jié)束了,她就可以和男朋友談戀愛了,可來了之后看到的,令她有種說不出的沮喪。
是,游泳出帥哥,可她發(fā)現(xiàn)這項運動一點都不可愛,反而還透著優(yōu)勝劣汰的無情。
……
游泳館的休息室里,也是一片混亂,比完的,沒比的,大家進進出出,摩肩接踵。
比賽結(jié)束的荀朗,換好隊服,第一時間來找沈浪,畢竟是同門,出門在外,還是多了分惺惺相惜。
他問:“第五名,教練怎么說?”
沈浪勉強笑笑,“雷教練已經(jīng)懶得跟我浪費口水了?!?p> 剛剛下了場,雷朋深就被助手叫走了,臨走就看了沈浪一眼,連話都沒說。
“算了,我這個年紀(jì),擱哪都出不了成績了?!鄙蚶伺呐能骼?,“還沒恭喜你,創(chuàng)記錄了,以后我出門還能跟人吹,我跟冠軍當(dāng)過同門?!?p> 荀朗笑不出來,淡淡地看著這位高齡師弟,心中五味。
沈浪倒也沒有流露太多傷感,還笑著問他。
“棠意禮來現(xiàn)場了,你看到她沒有?”
“棠意禮?”
“對啊,我剛才在場外看見她了?!?p> 荀朗有點意外。
更意外的是,憑他對那位祖宗的了解,如果來了,她一定會敲鑼打鼓讓自己知道,可現(xiàn)在距離完賽,都過去將近一小時了,他竟然都不知道她來過。
低調(diào)、沉默并不是棠意禮的風(fēng)格。
荀朗避開人多的休息室,走到通風(fēng)走廊,給棠意禮撥了個電話。
那邊接得倒挺快,她問,“怎么了?”
荀朗:“你在哪?”
棠意禮:“在學(xué)校上課,你有事?”
荀朗單手插在口袋里,從窄小的窗子望出去,是津城之眼——一個號稱亞洲最大的摩天輪。
巨大的圓盤,嵌在筆直高大的樓宇之間,有種現(xiàn)代之美。
他問棠意禮:“你看我比賽了嗎?”
棠意禮沒說話,只是鼻息略重,聽不清是在嘲諷還是在冷笑。
“棠意禮,你吃醋了?”
“呵呵,我聽不懂你說什么,”棠意禮后又補充,“你不要自我感覺太良好,我從來不吃醋——”
荀朗:“你在現(xiàn)場看到的那個人——”
棠意禮:“我又沒去現(xiàn)場,我看到什么了?我什么也沒看到——”
荀朗:“她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