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修斯把火焰帶回人間交給人類,既沒有寒暄,也沒有告別,就匆忙離去了。
他要去找自己的哥哥埃庇米修斯,告訴他千萬別接受宙斯贈予的任何禮物,因為在他看到的未來里,那會給人類帶來難以想象的災(zāi)難。
但是當(dāng)他找到埃庇米修斯居住的廢棄村莊時,埃庇米修斯剛好不在家……
普羅米修斯想去尋找,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利姆諾斯島的上空被烏云遮蓋,宙斯做出了他的回應(yīng)。
……
利姆諾斯島,赫菲斯托斯所屬的火神神殿內(nèi),宙斯和赫菲斯托斯正在攀談。
宙斯還帶了兩個仆人,強壯之神克拉托斯和暴力女神比亞,他們是憎恨女神斯提克斯的兒子和女兒,曾在宙斯和父親克洛諾斯的神戰(zhàn)中第一個趕往奧林匹斯神山相助。
宙斯把他們支開了,讓他們在神殿外等候。
神殿內(nèi),宙斯向赫菲斯托斯說道:“經(jīng)過一百多年的嘗試,我已經(jīng)確定人類這個種族的無限潛力?!?p> “他們會成為我登上偉大神力的階梯?!?p> “我決定把女人送給他們,讓他們能自己繁衍,不再需要神祇來創(chuàng)造。”
赫菲斯托斯試探道:“那您是要放過普羅米修斯?”
“不!”宙斯斬釘截鐵地說:“除了你的母親赫拉,沒有人可以兩度違逆我。”
“而且,人類不需要造物主,普羅米修斯在人間一天,就會分薄我的信仰一天,延緩我踏上偉大神力的時機?!?p> “要知道,于我而言,每一分信仰都彌足珍貴,蓋亞早晚會反應(yīng)過來的?!?p> “我必須在她察覺之前,像我的祖父天神烏拉諾斯那樣,擁有與她分庭抗禮的實力?!?p> 赫菲斯托斯向他解釋:“可沒有普羅米修斯創(chuàng)造生靈的權(quán)柄,女人是不可能誕生的。”
宙斯傲慢地說道:“這點我早有準(zhǔn)備。”
“早在人類誕生的那一刻,我就讓雅典娜悄悄截留了普羅米修斯一部分神力。”
“這些神力雖然不能創(chuàng)造大量的女人,但是我也不需要那么做?!?p> “只要有一部分女人誕生,后面的事情人類自己就能解決?!?p> 說到這里,宙斯的話迎來轉(zhuǎn)折,他死死盯著赫菲斯托斯,語氣幽幽。
“不過,雖然已經(jīng)不需要普羅米修斯了,但是他仍然要受到懲戒?!?p> “不然我神王的威嚴(yán)該置于何地?!?p> “赫菲斯托斯,你愿意去抓捕他嗎?”
“不需要你親自動手,比亞和克拉托斯會做好一切的?!?p> 赫菲斯托斯心頭一跳,宙斯還是不信任他,這是要讓他站隊了啊,如果答應(yīng)了,就相當(dāng)于交了一份投名狀,以后和宙斯敵對的神祇也會仇視他。
他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但想到答應(yīng)過埃庇米修斯的事情,也只能無奈點頭。畢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得到赫菲斯托斯肯定的答復(fù),宙斯大笑著離去了。
臨走時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還順走了神殿內(nèi)一尊女人的雕像。
赫菲斯托斯見狀搖搖頭,埃庇米修斯,你欠我的怕是還不清了。
他走出神殿,強壯之神克拉托斯和暴力女神比亞恭敬地在等候,比亞拿著鎖鏈和長釘,克拉托斯的肩上停了一只鷲鷹。
暴力女神比亞向赫菲斯托斯詢問:“火神冕下,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
赫菲斯托斯反問道:“神王要把普羅米修斯關(guān)押在哪里?”
比亞回答:“大地東方的盡頭,一處叫高加索山的地方?!?p> “神王陛下要我們把普羅米修斯鎖在山崖上?!?p> 赫菲斯托斯吩咐道:“那你們就去那里等我,我會把普羅米修斯帶來的?!?p> 強壯之神克拉托斯和暴力女神比亞面面相覷,他們得到的命令可不是這樣的,他們是協(xié)助者,更是監(jiān)管者。
赫菲斯托斯輕聲安慰他們:“沒關(guān)系的,神王若是問起,你們可以說是我安排的。”
“他不會難為你們,我也會為你們周旋?!?p> 克拉托斯和比亞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他們只是微弱神力,夾在宙斯和赫菲斯托斯兩位強大神力之間并不好受。
……
廢棄村莊,埃庇米修斯的住所。
普羅米修斯沒有等回自己的哥哥,反而等來了赫菲斯托斯。
他無奈苦笑:“尊敬的火神大人,您是奉宙斯的命令來抓捕我的嗎?”
赫菲斯托斯看了一眼角落,笑的就要輕松許多:“其實我不想來的,但你哥哥埃庇米修斯拜托我一定要來?!?p> “說如果是我的話,會讓你好受一點?!?p> “哥哥?”普羅米修斯有些驚訝,他環(huán)顧四周,想要找到埃庇米修斯的身影。
“別看了,你哥哥如果不想見你,你就是把大地翻過來也找不到他?!?p> 赫菲斯托斯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埃庇米修斯交給他的樹葉:“這是你哥讓我交給你的,把它吃下去?!?p> 拿著生機滿溢的樹葉,看著微笑的赫菲斯托斯,普羅米修斯覺得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他是司掌智慧相關(guān)權(quán)柄的神祇,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好多事情。
“很疑惑?想知道為什么?”赫菲斯托斯問普羅米修斯。
不等他回答,赫菲斯托斯就揶揄著向他解釋:“你去太陽神殿盜火的時候,埃庇米修斯就已經(jīng)提前來找我了?!?p> “不然你憑什么取走火種,憑你包裹神力的手?”
普羅米修斯嘴唇囁嚅,想要說些什么,可他說不出口。他的智慧令諸神稱道,被稱為先知者,從前這是他最為自傲的事,現(xiàn)在只覺得諷刺。
赫菲斯托斯見狀嘆息道:“我本來想勸你的,去向宙斯認個錯,我也好幫你求情?!?p> “可后來想想,也沒這個必要。”
“你是聰明人,對自己的做的事會有什么后果一清二楚?!?p> “也就沒人能勸住你。”
“你哥想必也是知道這點,最后才會讓我把火種交給你。”
普羅米修斯終于艱難開口:“仁慈的火神,你說的是對的?!?p> “我可以忍受各種痛苦,但決不會承認錯誤?!?p>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但我仍舊想請求你,幫我告訴我的哥哥,不要接受宙斯的任何禮物!”
赫菲斯托斯有些失望,他向普羅米修斯說道:“你是覺得你哥哥會不知道嗎?”
“可他已經(jīng)看到你將被囚禁三萬年之久?!?p> “現(xiàn)在我也可以告訴你,解救你的人是赫拉克勒斯,宙斯和凡人女性的兒子?!?p> “普羅米修斯,因為你先用一頭牛愚弄宙斯,宙斯才會收走人類的火?!?p> “因為你盜火,你哥哥埃庇米修斯才來求的我,他想把你撈出來,但最后還是任由你取走了火種?!?p> “他已經(jīng)幫你太多太多了,你不應(yīng)該再奢求更多?!?p> 普羅米修斯沉默了,半餉他才開口低語: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已經(jīng)盡力了,的確不應(yīng)該再麻煩你們?!?p> “帶我去吧,去接受我的苦難?!?p> 說完他一口吞下了手中溢滿生機的樹葉,任由赫菲斯托斯帶著他去往高加索山。
他們走后,赫菲斯托斯先前眼神掃過的角落里,埃庇米修斯顯出身形,他一直在那里,只是普羅米修斯看不見他。
他哀傷地揮手,一直注視著普羅米修斯遠去的單薄背影。
大地東方的盡頭,高加索山像是一樁界碑,隔開了海洋和陸地。
強壯之神克拉托斯和暴力女神比亞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看到赫菲斯托斯領(lǐng)著普羅米修斯前來,兩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他們接過普羅米修斯,一邊向普羅米修斯告罪,一邊依照宙斯的命令把他帶到了山崖上,暴力女神比亞用手中的鎖鏈把普羅米修斯懸吊在崖邊,令他永遠不能入睡,疲憊的雙膝也不能彎曲,接著把手中的長釘狠狠刺入普羅米修斯起伏的胸膛。
做完這些,強壯之神克拉托斯放飛了肩上的鷲鷹,鷲鷹沖天而起,又盤旋著在鎖鏈上落下,鋒利的喙輕而易舉鑿開了普羅米修斯的肚子,開始啄食他的肝臟。
然后兩人向赫菲斯托斯辭行,回奧林匹斯神山復(fù)命去了。
赫菲斯托斯也準(zhǔn)備離開了,宙斯的刑罰太過殘忍,他有些不適。
他最后向普羅米修斯說道:“普羅米修斯,記住?!?p> “世上有智慧的人很多,但是有智慧還懂隱藏自己的人卻很少?!?p> “須知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最終,赫菲斯托斯也走了,留下普羅米修斯被困鎖在高加索山上。
穿過胸膛的長釘和身上的鎖鏈?zhǔn)翘焐駷趵Z斯的兒子們,獨眼巨人三兄弟打造的神器,長釘能抑制神力流轉(zhuǎn),鎖鏈如果無人幫助,永遠也掙脫不開。
鷲鷹的三餐就是他的肝臟。
但是普羅米修斯感覺不到痛苦,他吃下了兄長給他的奇物樹葉,埃庇米修斯的力量在護佑著他。
他的肝臟白天被啄食,晚上就重新長了出來。
普羅米修斯知道,宙斯的目的達到了,他被束縛在這里,諸神都能看到他,從而畏懼宙斯的力量。
但。
普羅米修斯無所謂了。
遠離了諸神間的紛爭,也遠離了先知者的榮耀,他有更多時間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但是承認自己的方式方法有問題。
他開始回憶、思考、學(xué)習(xí),從赫菲斯托斯身上,從哥哥埃庇米修斯身上。
這個過程,長達三萬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