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僥幸

　　江善善好似也翻出了記憶中那些畫面，輕咳一聲略過這個話茬兒。

　　從屋里出來，江明軒看了眼已經(jīng)暗下的天色，點點白色從空中飄落下來。

　　他微微一頓，立在廊下許久，身后是昏黃的燭火，照亮了里頭的人，也照亮著這一方世界。

　　正院里，大夫人皺著眉頭，從江媛回來，她便等著她來回話，在知道靖國公夫人根本沒露面時，她雖心中可惜卻也沒多說什么。

　　“那兩個孩子……”

　　“你說那兩個破落戶？”

　　江媛把玩著涂著蔻丹的手指，比了比，滿意一笑。

　　“娘總詢問他們作甚，若不是這回世子求畫，我都不記得咱們府里有這兩個人。”

　　她是江家大房唯一的嫡女，如今江家掌權(quán)的又是他父親，自然尊貴，是以，那樣低下的破落戶怎能往她跟前湊。

　　“我是說，你覺著他們?nèi)绾?？”大夫人無奈道。

　　“什么如何。”江媛有些奇怪，隨即想到那兩姐弟出眾的模樣，警惕地看向她，“娘不會是想過繼那個……”

　　她一時想不起叫什么，還是身邊的丫鬟提醒道：“江明軒?！?p>　　“怎么會，為娘有你一個就夠了?！奔幢阋^繼，也決不可能是江明軒。

　　看到大夫人立即做出保證，江媛神色稍緩。

　　雖說她們大房沒有男丁，可有她不就夠了？

　　況且，待她日后嫁進(jìn)六王府，或許……

　　想到這里，她臉上露出抹嬌羞，眼底是對某處的渴望。

　　回過神，她繼續(xù)道：“總之，我不喜歡他們二人，往后這樣的事兒別找我了，大哥平日里忙，就讓二哥去?！?p>　　說完，便打算起身離去，大夫人剛想說什么，就見簾子被打開，一個婆子稟報說是江媛的丫鬟一手血地跪在外頭求見。

　　江媛一聽，立即讓人帶了進(jìn)來。

　　杏兒一進(jìn)來撲倒在江媛和大夫人面前，哭著道：“夫人，小姐，您要為奴婢做主啊！”

　　江媛瞧見她手上的血，臉色一沉，“這是怎么回事兒？”

　　大夫人看了眼遂皺起眉頭，礙著是自己閨女的人，便忍著沒發(fā)。

　　“小姐，那兩個破落戶太囂張了，咱們江家給他們吃給他們喝，可是他們卻羞辱小姐?！?p>　　“你說什么，細(xì)細(xì)說來。”大夫人出聲道。

　　“是……”杏兒垂著眼，將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遍。

　　只不過搶鐲子換成了看鐲子，她摔的也成了江善善摔的。

　　江媛聽完冷了臉，“她居然敢……”

　　憑她的心思，自然知道自己的丫鬟去做了什么，但江善善的做法便是對她的挑釁。

　　“來人，叫幾個媽媽去給我把他們押過來?！?p>　　“不可！”

　　江媛聞言，不可置信地回頭，“娘，您也聽見了，難道要阻止我嗎？”

　　大夫人抿唇，使了個眼色讓人將杏兒帶了下去。

　　“這件事交給娘。”頓了頓，她安撫道：“他們到底記下江家名下，若傳出去咱們苛待他們于江家名聲有礙。”

　　“那就這么算了？您也聽到了，那個叫江善善的說了什么，打狗也得看主人，我看她是一點兒也沒把我放在眼里?！?p>　　江家的庶出哪個不是當(dāng)養(yǎng)個畜生，更別說他們與江家毫無干系的破落戶了。

　　見她不依不饒，大夫人沉了聲音，“阿媛，收起你的脾氣，別忘了，你可是要嫁進(jìn)六王府的，如此沉不住氣，往后如何成就大事！”

　　“我……”

　　江媛咬了咬唇，只得不情不愿地認(rèn)錯，“是，女兒知道了。”

　　大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遂又拉著她安撫，“你且回去，這事兒娘來處理。”

　　盡管不愿，江媛還是被送了回去。

　　見此，大夫人嘆了口氣。

　　這性子當(dāng)真是沒學(xué)到她半點兒。

　　“都教我給慣的！”她按了按眉角嘆道。

　　媽媽笑瞇瞇地給她換了杯熱茶，道：“咱們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能不慣著么！況且二姑娘又是女兒家，就得嬌養(yǎng)著才行。”

　　“說是這么說，可她都多大了，再不收收性子，往后哪能坐的住那個位置?！?p>　　“有您和江家看著呢！再說了，宮里那位可是咱們二姑娘嫡親的姑姑?！?p>　　聽她這么說，大夫人總算好受些，遂說起江善善兩姐弟的事。

　　“明兒個你讓紅雨走一趟，將他們帶過來?！?p>　　“夫人要見他們？”

　　“總歸會見的，早晚而已?！?p>　　“是?！?p>　　……

　　翌日，天地間已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江善善看著走在前頭的人，又睨了眼沉默的弟弟，突然道：“紅雨姑姑的傷好了嗎？”

　　走在前頭的人微頓，側(cè)首道：“多謝五姑娘關(guān)心，已經(jīng)好了?！?p>　　“哎呀！那秦媽媽真是歹毒，竟然想掐死你，也虧得你福大命大，哦？”

　　“五姑娘說的是，只是奴婢稱不上有何福氣，不過僥幸而已?！?p>　　“紅雨姑姑這就不對了，能活下來一次，就能活下來兩次三次，你說，這不是福氣是什么？”江善善笑著道。

　　前頭的人聲音好似平穩(wěn)，只道：“……承五姑娘吉言?！?p>　　江善善彎唇，有些可惜他們在后頭走，沒能看看紅雨臉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走了許久，幾人終于到了正院，江明軒回頭看了眼來時的小路，不屑地抿了抿唇。

　　院子里，姐弟倆站著，紅雨則是親自進(jìn)了正房，有婆子立即替她打了簾。

　　“夫人，五姑娘和六少爺已帶到，正在外候著。”

　　歪在炕上的大夫人抬眼，身邊的媽媽見此將她扶了起來。

　　“還愣著作甚，快去帶進(jìn)來！”她訓(xùn)斥了頓屋里的丫鬟。

　　話落，立即有人領(lǐng)命而去。

　　江善善原以為他們要在這冰天雪地里站上不少時間，為此來之前特意將里頭夾了皮子的衣裳穿上。

　　這樣雖看起來穿的單薄，實則也沒有多冷，更比他們之前的衣裳好太多了。

　　只是沒想到，這位大夫人不按理出牌。

　　兩人被領(lǐng)進(jìn)正房，一進(jìn)屋子，撲面而來的便是那暖烘烘的香風(fēng)。

　　屋內(nèi)婆子丫鬟數(shù)人并候著，陳設(shè)精致華貴，繞過兩邊百寶閣間的珠簾便是臨窗的大炕。

　　上頭，一位穿著朱紅色錦衣繡裙的婦人正坐在上頭，約摸三十多歲，皮膚白皙，保養(yǎng)得宜。

　　兩雙彎眉淡描，朱唇瓊鼻，未語先含淚，算得上是個溫柔美人兒。

　　“給大夫人請安！”

　　江善善垂眼，帶著弟弟朝她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