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次日一早,京師北鎮(zhèn)撫司。
毛銳單手托著圣旨站在高臺,頗為霸氣。
百戶李策、還有昨晚半夜趕回來的程家兄弟,與一眾錦衣衛(wèi)站在高臺下方,整齊肅然,一股蕭殺之氣正在彌漫。
毛銳微微揚頭:
“圣旨以下!整肅朝綱,緝拿居心叵測的官員,乃是我們錦衣衛(wèi)的本職。
本官給你們一個時辰,將那些記錄在案的官員府宅一律查抄,不得有誤!”
“遵令!”一眾錦衣衛(wèi)俯身抱拳,隨后帶著本部人馬開始行動。
韓國公府。
自昨夜李善長昏倒以后,此刻才慢悠悠的醒來,他的夫人正在喂他吃粥。
“老爺,您是不是得罪到皇上了啊?”李夫人心事重重的道:
“昨日傍晚突然闖進來了一群錦衣衛(wèi),說是要搜尋什么證據(jù),把府里砸了個稀巴爛。”
“唉…”不提皇上還好,一提皇上,李善長就明顯慌神,憂心道:
“圣意難測,別說你一個婦道人家,就連是我…現(xiàn)在也不懂皇上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可如何是好!”李夫人把粥碗放到一旁,剛想說話,屋外就傳來了吵雜聲。
“韓國公李善長,為官期間不思進取,結(jié)黨營私,有負圣望!
本官奉旨查抄韓國公府,收其財產(chǎn),府內(nèi)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男子凡是超過馬背者,皆斬不赦!
其余人,流放邊陲之地?!?p> 毛銳親自到了韓國公府,跟隨在旁的錦衣衛(wèi)直接上前,控制住府內(nèi)的人,有幾名不甘心想要反抗的,均被當(dāng)場無情抹了脖子。
“毛家小兒……你!你放肆!”
李善長在夫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看著府內(nèi)一片混亂,面帶怒色。
“我韓國公府有皇上親賜的丹書鐵券,你憑什么查抄???”
注:丹書鐵券就相當(dāng)于,可以免死一次。
“丹書鐵券?”毛銳沒有絲毫意外,慢步走到李善長面前,展開手中圣旨讓他瞧了個仔細。
“皇上既然能賜你丹書鐵券,那也自然就可以再收回來,醒醒吧,韓國公…”
說到這,毛銳收起了圣旨,貼著兩眼呆泄的李善長耳根子,輕聲道:
“你們淮西的戲臺子已經(jīng)倒了,此次牽連甚廣,恐怕是要用萬人的性命來填!
僅憑丹書鐵券,這份罪孽,你韓國公承擔(dān)的起嗎?”
砰!李善長兩眼一緊,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現(xiàn)在的他后悔莫及。
因為他一個愚蠢的決定,竟搭上了這么多條人命,看來皇上這是容不下他們了!
而皇上能下的了這般狠心,想必……也是與面前這位毛驤的兒子,脫不開干系。
“真是想不到,我李善長活了這把年紀(jì),竟會輸在你這樣的年輕人身上?!?p> 李善長搖頭自嘲,猛的氣血攻心,一口急氣兒沒喘上來,躺在地面沒了呼吸。
看著李善長還沒等上刑場就死在了府中,毛銳雙眼如深潭,背手向著府外走去,嘴里喃喃道:
“不是伯樂不識馬,而是馬不識伯樂啊~”
朱元璋在此之前,已經(jīng)不知道給他這幫老兄弟多少次機會了,可是有人珍惜嗎?
能落得如此下場,那都是不知感恩,貪念太深了。
就在錦衣衛(wèi)在查抄朝臣府邸之時,皇宮太極殿內(nèi)。
毛驤與一眾內(nèi)侍,被急沖沖趕來的太子朱標(biāo)瞪了出去,不理解的看著朱元璋,語氣有些質(zhì)問:
“父皇當(dāng)真要對昔日的同袍兄弟,下此狠手?”
朱標(biāo)這是一大早才得知的消息,還沒來得及了解前因后果。
朱元璋半閉半睜著眼睛,也未發(fā)怒,只是輕嘆一聲。
“唉…”這一聲嘆氣,囊括了朱元璋太多感受,在桌子上還擺放著三本冊子。
“這三本冊子是昨夜毛家小子送進來的,你也看看吧?!?p> 朱標(biāo)沒有說話,一臉不信邪的抓起冊子開始翻看,越看越是膽戰(zhàn)心驚。
朱元璋當(dāng)年為什么造反?還不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而冊子上記載的內(nèi)容,這些淮西官員跟人家百姓爭地,強買強賣,還有不少的百姓被毆打至死!
饒是他朱標(biāo)先前還有心為那些個叔伯求情,此時都恨得咬起了牙齒。
“是兒臣誤會父皇了?!?p> 看過冊子的朱標(biāo),對著朱元璋心誠一拜。
“罷了,你也是不知情,咱不怪你。”朱元璋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因為一夜未眠,聲音有些低沉。
“這毛家小子走一步看百步,是知道咱的軟肋??!”
聽這話朱標(biāo)就有些納悶了,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難道還能翻天了不成?
“父皇,您的意思,兒臣沒太聽懂…”
“沒懂?其實咱也是剛剛才想通。”朱元璋分析道:
“如果咱想的不錯,毛家小子是在向你獻上利用世族與商賈捐獻錢糧策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算到了今日這一步?!?p> 經(jīng)過朱元璋的提醒,朱標(biāo)一愣,顯得呆若木雞。
毛銳獻策,利用世族與商賈捐獻錢糧,而除了這兩種人以外,當(dāng)屬朝廷勛貴的家中,最富有錢糧。
而這些個勛貴也有不少人是出身世族,往日里朱元璋更是沒少賞賜他們,可以說富的流油。
如今國庫的錢糧陷入危機,而朱元璋又有意遠征躲在漠北的元朝余人。
此時若是抄了這些個勛貴的家底,國庫瞬間就可以填滿一部分,使朝廷國庫恢復(fù)元氣。
現(xiàn)在淮西勛貴所做之事超越了朱元璋的底線,再加上國庫的確很需要錢糧,有這兩樣為前提,抄家便水到渠成。
“所以毛僉事一開始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為獻上錢糧之策,而是想……”
朱標(biāo)話說了一半,忽然想起來了那日,毛銳在東宮亭子里說過的話。
回憶錄:“逆臣胡惟庸死在詔獄,而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定會視家父為眼中釘,肉中刺,群起而攻之!”
現(xiàn)在這句話是真的應(yīng)驗了,深深地震撼了朱標(biāo)的腦神經(jīng)。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敝煸捌鹕碓谔珮O殿內(nèi)走動,看著太子朱標(biāo)的模樣,就知道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
“此子才智不凡,如果能一直忠心于咱們大明還好,若是不能……那就要趁快除之!”
朱元璋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喜歡聰明有才干的人,但也不喜歡太過聰明的人。
就比如;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tǒng)江山的誠意伯,劉伯溫!
雖然劉伯溫在軍政上都有非常突出的能力,可就是得不到朱元璋的重用,現(xiàn)在還擱御史臺喝茶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