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抉擇
境域消散后的戰(zhàn)場，特事局的戰(zhàn)士們守在戰(zhàn)壕里，眼睛死死地盯著幾千米外一片狼藉的街區(qū)。
三千米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喪尸一般，不管不顧地往前沖來。
“距離正面接觸，還有三千七百米！”
“安全擊殺距離冗余，兩千一百五十米！”
“兩千一百米！”
“兩千……”
……
姜映泰的副官推開指揮室的門，在門口站定行禮，喊道：“全線火力覆蓋已準備完畢，請指示。”
屋里傳來姜映泰沉穩(wěn)的聲音：“安全距離還剩多少？”
“一千八百米！”
姜映泰站在桌子邊，雙手伏在桌面上，看著這張桌子兩邊的全息影像，沉聲說道：“接下來怎么做，在座的各位給個定論吧?！?p> 秦教授看了看催副市長，又看了看自己對面的治安局總負責人，發(fā)現(xiàn)兩個人一直沉默，于是決定自己來開這個頭。
他清了清嗓子：“在決定最后怎么處理之前，我想先問一下孫局，如果現(xiàn)在由你們治安局統(tǒng)一疏散西城區(qū)周邊的群眾，你們需要多長時間？”
治安局總負責孫承業(yè)沒想到秦教授第一個會點自己的名，他們治安局只是負責18號城市的普通治安任務，涉及到覺醒者和鏡主的事，往往都是特事局全權(quán)負責的。
秦教授作為特事局的話事人，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提點自己是什么意思？想把這個燙手山芋分攤到治安系統(tǒng)來嗎？
奈何現(xiàn)在事態(tài)緊急，孫承業(yè)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心思急轉(zhuǎn)之下說道：“這次境域覆蓋面積廣，牽扯到的居民區(qū)更是不少，雖然我們治安局在每個轄區(qū)都有足夠的警員待命，但想要有序的撤離民眾，至少也需要一到兩個小時的時間?！?p> “來不及了，”姜映泰直接打斷：“以目前感染者的移動速度來看，最多五分鐘就會與前線的戰(zhàn)士直接正面沖突，我們預留下的安全距離甚至已經(jīng)不足兩千米?！?p> 聽到這里，孫承業(yè)面色沉重的搖搖頭：“那我們治安局……真的就愛莫能助了，你們也知道我們治安局的警員都是普通人……”
催副市長突然開口說道：“如果使用特事局之前研制的靈能抑制器，進行全局封鎖呢？”
秦教授：“能夠進行區(qū)域封鎖的靈能抑制器還處在試驗階段，就算可以用于實戰(zhàn)，現(xiàn)在運到前線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催副市長眉頭緊鎖，抬頭看向姜映泰：“姜部長，你們之前趕赴前線，沒有將抑制器也帶上嗎？”
“強調(diào)過多少次，不要打無準備的仗，為什么總是落實不下去？”
“催市長，抑制器目前還處在試驗階段……”
秦教授拿起一疊資料，通過掃描后傳輸給眾人：“這是經(jīng)過前線的無人機調(diào)查后，我們初步估算得出的數(shù)據(jù)?！?p> “這些被污染的民眾，每個人相當于一個D級污染源，無論是他們自然死亡還是被殺后，釋放的靈能污染可達800Pa，一個人就可以將方圓五百米的區(qū)域徹底污染?！?p> 秦教授抬起頭，神情凝重地說：“如果放任他們沖破封鎖，至少會威脅到上百萬人的生命安全?！?p> 孫承業(yè)倒吸一口涼氣：“不能讓他們沖破封鎖，至少要爭取一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們還能嘗試一下撤離群眾……”
秦教授搖搖頭：“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手段不可能把他們控制在封鎖群里，只能采取強硬措施?！?p> 孫承業(yè)看了催副市長一眼，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秦教授試探地說：“你說的強硬措施是指……”
姜映泰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手邊的計時器，距離污染者沖出安全距離還有一分三十秒。
現(xiàn)在，盡管大家其實對唯一的解決方法早已心知肚明，但卻沒有人敢把那兩個字說破。
不說破，就還有回旋的余地，就好像站在了知與不知的量子態(tài)，就好像在最終的結(jié)果降臨之前，隨時有兩邊倒的機會。
模糊，是智慧的表現(xiàn)。
“都是一群無辜的人，沒有人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我也不行?！?p> 催副市長嘆息道：“向一群無辜者開槍，這個命令我下不了，如果我們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以后該怎么面對這些無辜死難者的家屬？”
秦教授：“可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不只是這一萬多無辜的群眾，還有在防線后面一百萬的無辜者?！?p> 催副市長拍了拍桌子：“一百萬人的生命，就一定比一萬人更高貴？人命，不是以數(shù)量來衡量的，也不應該用數(shù)量去決定哪一方該活下來，哪一方又該死！”
“我們是18號城市的執(zhí)政官，民眾們把權(quán)力交給我們，我們應該為每一個人負責。秦教授，靈能事件一直是由特事局負責的，你們一定要給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秦教授：“事態(tài)緊急……”
催副市長環(huán)顧一周，打斷秦教授的話：“李市長呢？這么重大的會議，為什么不見李市長？”
“新的一屆領事會議即將在我們18號城市召開，李市長去1號城市考察取經(jīng)去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線上會議的幾人卻始終沒有把最終應對方案定下來。
“都是一群聰明人啊?！?p> 姜映泰最后看了一眼計時器，從座椅上站起身來。
他雙手撐著桌面俯視眾人：“大家的意思我明白，既然我是18號城市的防務部長，理應對整個城市的安全負責?！?p> “這一萬兩千八百三十一人的性命，我背了！”
說完，沒有再給其他人反應的機會，姜映泰直接關掉了會議。
這個抉擇，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是深沉的人性考驗，但在姜映泰這里，它就是一個根據(jù)數(shù)量選擇取舍的數(shù)學題。
“也只能是一個數(shù)學題。”
最后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姜映泰推開指揮室的門，走了出去。
一直候在門口的副官看到姜映泰出來，立刻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說：“部長，安全距離還有不到五百米，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姜映泰果決地說：“開火！”
“我要你們一分鐘之內(nèi)把所有的彈藥都傾瀉到這群感染者的身上，務必把他們?nèi)繗灉缭诎踩珔^(qū)之外！”
副官神情一怔，隨后反應過來，行禮大喊：“保證完成任務！”
姜映泰點點頭，一個人爬到了指揮車的車頂上。
這里位置最高，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帶著藍色電弧的子彈穿過一千多米的距離，如同雨點般散落到那群無辜的感染者身上。
又看著他們無聲地爆成一團血霧。
在白撩撩的天光下，姜映泰瞇著雙眼迎著那群死難者，鄭重地摘下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