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心意
直到周司寧出了府門身影都瞧不見了，那位老婦人才收回目光走向站在不遠(yuǎn)處拐角的賀北庭。
賀北庭快步上前，扶著老人手臂道：“讓祖母受累了?！?p> 賀老夫人笑道：“能讓我家阿昭破例開了府門的姑娘，祖母怎么都是要來看一看的?！?p> “祖母……”賀北庭面容一窘。
“這就是周家姑娘吧？祖母記得上次見她，還只是這么大點(diǎn)兒的奶娃娃，這眨眼的功夫都長成大姑娘了，都能嫁人了?！辟R老夫人抬手在身側(cè)比量著，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
是啊，長成能嫁人的大姑娘了，可……
賀北庭垂眸掩了眼底的黯然，說道：“祖母，今時(shí)不同往日。她如今是周家長房唯一的嫡出女兒，別說是世家大族勛貴子弟了，就連皇子都明爭暗搶，怕是到了什么時(shí)候都輪不到咱們家娶啊?！?p> 賀老夫人嘆了一聲，然后又笑著輕拍賀北庭的手說道：“祖母知道了，祖母就是想讓你早些給祖母娶個(gè)孫媳婦兒回來，祖母要是看不到你娶妻生子，可沒臉去見你祖父。就是你的爹娘，祖母也無顏一見啊?！?p> 除了周司寧他誰都不會(huì)娶，可祖母身體不好，賀北庭只得先拿話糊弄著，“祖母，孫兒先送您回去歇著，娶妻的事兒急不得?！?p> “好，祖母知道你有許多事兒要忙，祖母不催你?！?p> ……
周家，春蕪院。
直到回了春蕪院，捧著茶坐在了桌邊，周司寧才想起她真正去賀家的正事兒竟是被她忘得連個(gè)影兒都沒了。
再去一趟？這剛回來又再回去實(shí)在有些……
周司寧垂著眼糾結(jié)懊惱的時(shí)候，忍冬打開了自賀家?guī)Щ氐氖澈?，每取出一樣臉上的神情便變上一變，看到最底層的芝麻糖時(shí)，直接愕然的瞪圓了雙眸。
“栗子糕……”
“芝麻糖……”
……
“竟都是姑娘慣常愛吃的，這可真是……太巧了。”
周司寧放下茶杯走了過去，捏起一粒芝麻糖扔進(jìn)了嘴里，這個(gè)味兒……
再次取了一粒放進(jìn)嘴里，然后周司寧笑了。
忍冬瞧著自家姑娘臉上那笑，也取了一粒放進(jìn)了嘴里，咦了一聲后脫口而出：“芙蓉坊的芝麻糖……”
周司寧示意忍冬：“再嘗嘗那栗子糕?！?p> “李記的栗子糕……”
……
忍冬雙眼亮了起來，這賀家有些意思。不但知道姑娘喜歡什么，還清楚的知道最喜歡哪一家的。
“忍冬啊，你怕是得要再跑一趟賀家?！敝芩緦幫潭橇辆ЬУ碾p眼說道。
忍冬問道：“還食盒？”
“把食盒還了，你家姑娘下次要怎么登門？”周司寧一揚(yáng)眉，笑得很是恣意，露出了滿口的小白牙。
“你去再討一份芝麻糖嘛，然后順便問問他……”
忍冬嘴角抽了抽，姑娘你這樣好么？明知道那芙蓉坊的芝麻糖能趕上且搶到已是不易，難不成還讓人憑空給你變一份出來？還有讓她問的那話她說出口后不會(huì)被當(dāng)場打死嗎？
忍冬雖然覺著自家姑娘心血來潮的任性了些，可仍是依言出府去了賀家。
半個(gè)時(shí)辰后，忍冬回來了。
“賀世子說，賀家不曾多制，姑娘既喜歡，他會(huì)吩咐下去新做，晚些會(huì)給姑娘送來?！?p> 周司寧眨了眨眼，“這可不太像是賀北庭會(huì)說出來的話兒?！?p> 忍冬一攤手，“嗯，賀世子的原話婢子怕姑娘聽了難以消受，稍加潤色了些。原話是……已無，新制耗時(shí)，慢走不送?！?p> 周司寧瞧著忍冬那一臉我好難的樣子，強(qiáng)忍著笑意繼續(xù)問道：“那讓你問的話可問了？他又是怎么說得？”
忍冬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然后垂下眸子盡量語調(diào)平靜的說道：“讓你家姑娘失望了，我賀北庭縱是得了失心瘋也不會(huì)除族離京?！?p> 周司寧垂著眸子無聲嘆息，可不就是得了失心瘋，不然又怎會(huì)孤守一份無望的婚約而除族離京，拼卻一切。
忍冬說完后便一聲不吭的偷眼瞧自家姑娘，見自家姑娘神態(tài)安然才松了一口氣，可她又覺得太過安然了，便試探著說道：“婢子回程時(shí)，正趕上望江樓的烤鴨出爐……”
“烤鴨？記得用鴨架煨湯，放上青菜和粉條。片好的鴨肉分成三份兒，一份兒送去錦院給爹爹和娘親，一份送去醉月堂給祖父，給我留兩個(gè)卷兒，余下的你們分一下?！?p> 瞧著自家姑娘眼睛不眨的將一整只還沒影兒的烤鴨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忍冬徹底放心了?？删褪撬€得再跑一趟望江樓。
晚飯后，周司寧照?？孔谕忾g的榻上讀游記，手邊的小幾上放著一杯熱茶和一個(gè)點(diǎn)心攢盤。攢盤里放了白日里自賀家?guī)Щ貋淼母鞣N小點(diǎn)，最中心的位置放了栗子糕，好方便周司寧不時(shí)的取用。
“姑娘，這都用過兩塊栗子糕，三顆醉?xiàng)棧涣Ｖヂ樘橇?，再用下去牙可要壞了?！本驮谥芩緦幧焓窒胍〉诙Ｖヂ樘菚r(shí)，忍冬麻溜的收了攢盤。
“知道了，忍冬嬤嬤?！敝芩緦幙s回手刻意扮小的說著。
“婢子才十五歲，怎么就嬤嬤了？”忍冬給周司寧續(xù)了新茶一邊抗議著。
周司寧放下書，笑望著忍冬說道：“你從前說要一直跟在我身邊從婢子做到嬤嬤的啊，你莫不是忘了吧？”
忍冬嘴角一抽，“那中間還隔了一個(gè)娘子呢，婢子離嬤嬤可還遠(yuǎn)著呢，姑娘太過于心急了些?！?p> “也是，那等下次見到賀北庭時(shí)我就問問看，若他身邊有合適的隨侍，就讓你先從婢子變成娘子。”
“婢子還小不想嫁人，就算是年長后挽發(fā)出嫁也應(yīng)該是配姑爺府里的小廝，怎么就成賀世子的隨侍了？”忍冬倏地瞪圓了眼，一臉驚嚇的望著自家姑娘，“姑娘你不會(huì)是……”
閉了閉眼，又深吸了幾口氣后，忍冬才又說道：“這等話姑娘可萬不能再說了，姑娘的身份到了什么時(shí)候，婚事都不可能自主。這若傳出去一星半點(diǎn)，豈不憑白污了聲名?！?p> “不用自主啊?！敝芩緦幷f道：“我四歲時(shí)就與賀北庭定下婚約了，喏，這青玉就是婚聘信物。”
“姑娘是說……賀世子是未來姑爺？”忍冬這下是真的驚到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