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刀見江湖

10.逃

刀見江湖 古龍續(xù) 2454 2022-05-14 00:00:00

  沐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在馬車里,身子躺在溫暖的貂皮毯子上。

  很自然,他將腿舒服的伸展開,架在了車里的腳凳上。

  臉有點蒼白。

  氣有點喘。

  沐黑記得,自己身上中了白面書生杜千機的三枚暗器。

  他想看看暗器長什么樣子,和其他暗器不一祥,杜千機的暗器,刺入身體,讓人感覺舒服。

  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父親臂彎。

  這樣的暗器,沐黑猜不到它會是什么樣子。

  從來沒有人見過杜千機的暗器長什么樣子,是針還是梭,沒人知道。

  見過杜千機的暗器的人,大都死了。

  但他沒有死。

  可杜千機的暗器在哪里呢?

  他知道,肯定不會在肉里。

  因為,火辣辣的灼疼,不像是暗器的作風(fēng)。

  沐黑把目光掃了過去,看見一個美人,躺在旁邊。

  她已經(jīng)睡著了,成了睡美人。

  沐黑不知道,她是真睡著,還是假寐。

  他甚至不知道,那張熟悉的臉下,是不是還藏著一張陌生的臉。

  他不知道該稱呼她白晝,還是長顏姐姐,亦或是不老婆婆。

  沐黑冰冷的目光,似乎和空氣一樣,凝固了。

  他陷入沉思的時候,總是這樣。

  馬車飛馳在一條不知名的小道上,快速倒退雪景,昭示著拉車的馬,是一匹寶馬。

  他如果猜測不錯,應(yīng)該是大宛的汗血寶馬。

  透過跳動飛卷的貂皮車簾,沐黑看到了一個人。

  他赤裸著上身,渾身的肌肉,就像虬龍一樣。

  但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子。

  沐黑開始擔(dān)心那虬龍一般的肌肉,會不會破開皮膚飛走。

  他的擔(dān)心,不是多余的。

  裘萬山赤裸的上身,一道道血痕,便是明證。

  于是,沐黑開始找那條鐵鏈子。

  鐵鎖橫江沒有了鐵鏈子,還怎么去做鐵鎖橫江的事兒呢?

  沐黑雖然受了傷,但眼睛沒有,他一眼便找到了。

  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子綁在了馬車上。

  沐黑有點不明白。

  當(dāng)他看見鐵鏈子另一端綁在了裘萬山的腰上,一下子便明白了。

  那匹寶馬,不是寶馬,也不是汗血寶馬,而是渾身濕漉漉的裘萬山。

  鏗鏘有力的雙腿,快速而有力,就像登萍度水一樣,飄在過膝的積雪上。

  沐黑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幾日發(fā)生的事,他越來越看不明白。

  鐵索橫江裘萬山是個高手,并不是無名之輩。

  能讓有名的高手千金一諾,那個人會是誰呢?

  他既然覬覦那件東西,為什么不自己過來,而是放心的交給了鐵索橫江裘萬山?

  難道他不擔(dān)心裘萬山私吞了那個東西?

  沐黑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

  “是我小人了?!?p>  他喃喃自語。

  撐著身體,靠近了睡美人。

  沐黑沒有其他意思。

  透過馬車后面的車窗,沐黑看到了一面素黑的旗幟,掛在一桿筆直的旗桿上面。

  在寒風(fēng)凜冽的冬天,旗桿沒有絲毫的變形扭曲。

  那是一桿精鋼做成的旗桿,冰冷的比寒風(fēng)還要冷,寒風(fēng)又怎么能使它屈服呢?

  或許,寒風(fēng)應(yīng)該向它請教,是如何做到的,或者去問馬車里的沐黑。

  沐黑知道。

  那旗桿不只是旗桿。

  當(dāng)它掛旗子的時候,便是旗桿。

  當(dāng)它殺人的時候,便是江湖上有名的追魂槍。

  沐黑喜歡稱呼它為旗桿。

  旗桿插在囚車上。

  囚車的車輪,沒進了雪里。

  看上去,它行走的很艱難。

  一個男人,他身上的藍色衣服,全濕了,冒著氤氳的白色水汽。

  他正在賣力的背著兩根黑麻繩,身子幾乎與雪地平行。

  無論他怎么用力,囚車總是一寸寸的往前動。

  沐黑有一種錯覺,那囚車雖然是空的,但拉車的人,卻已經(jīng)在里面了。

  是那種感覺。

  囚車里囚的,正是拉車的人。

  這樣子,他怎么能快得了呢?

  即使這樣,無論裘萬山如何賣力的飛奔,那行走艱難的囚車,始終保持著三十丈的距離,不多不少。

  沐黑把目光收了回來,因為睡美人已經(jīng)醒了。

  睡美人醒了,自然也是美人。

  懶散的腰肢,惺忪的眼神,昭示她睡的很香。

  她看見他在打量她。

  她臉紅了。

  一個女子,若是心里有一個人,那人看過來的時候,她的臉,總是會紅的。

  沐黑沒有說話,雖然他知道,她在等他先說話。

  馬車依舊飛奔。

  沐黑不擔(dān)心盡頭是哪里。

  因為他知道,拉車是裘萬山。

  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去擔(dān)心呢。

  “你這人很怪?!?p>  “真的很怪。”

  白晝終于忍不住,先說話了,聲音很清脆。

  沐黑笑了,卻緊緊閉上了嘴巴。

  “你中了暗器,流了很多血?!?p>  白晝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這樣,哪怕她和他才認識沒多久。

  “那種情況,你那樣做,我很感動。”

  白晝說的是沐黑替她擋暗器的事兒。

  “我不喜歡欠債?!?p>  沐黑冷冷的說道,像一根冰棍,冷的讓人不敢接近。

  “你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來?”

  “那樣不會累嗎?”

  白晝的眼睛泛起了水霧,她覺得有點委屈。

  任何一個女子,而且是漂亮的女子,面對這樣的情況,都會委屈。

  “他怕你?”

  沐黑突然說道。

  “什么?”

  白晝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他是怕你,還是怕不老婆婆?”

  沐黑盯著白晝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

  但這次卻失望了。

  他只看到了滿眼忍著的淚水。

  “她已經(jīng)走了,是嗎?”

  沐黑有點頭疼。

  一個漂亮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淚,沒有人不會頭疼。

  “我不知道她怎么來的?!?p>  “也不知道她怎么走的?!?p>  “只是看到裘萬山突然像是瘋了一樣,把我和你救了出來?!?p>  白晝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沐黑把目光重新投向馬車后面窗戶,囚車不緊不慢的跟著。

  “你知道他是誰嗎?”

  這種情況下,轉(zhuǎn)移注意力,是最好的辦法。

  沐黑不笨。

  相反,他很聰明。

  女人總是很好奇,不然也不會總是問“為什么?”。

  當(dāng)有人拋一個問題的時候,她若是不反感,不論那個問題是不是蹩腳,她都會積極的回應(yīng)。

  白晝是女人,自然不例外。

  “你說的是那個拉囚車的人嗎?”

  白晝擦了擦臉蛋上的淚珠,紅紅的眼眶,惹人生憐。

  淚水,永遠是女人的終極武器。

  但很少有女人能用的好它。

  白晝,就是很少女人之一。

  她很聰明。

  她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又什么時候結(jié)束。

  “他姓司馬,名然,曾經(jīng)是個將軍,是個可憐的人?!?p>  沐黑冰冷的眼神,有了一絲回憶。

  白晝看著他,心里想道:

  “你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之人呢。”

  沐黑的回憶似乎飄飛到很遙遠的地方。

  那里黃沙漫天。

  那一年,很冷。

  沐黑記得很清楚。

  第一次見到司馬然,他還不是江湖上有名的“囚徒”。

  大家都習(xí)慣稱呼他為司馬將軍。

  司馬然,是涼州城邊防軍的主將。

  一個人,帶著一群人,忍受著風(fēng)沙與孤獨,靜靜守護著邊關(guān)。

  無怨無悔。

  一守便是十年。

  十年當(dāng)中,每年到了臘月初八,家家都喝臘八粥的時候,冷冷清清的將軍府,都會多出兩個人來。

  不管風(fēng)霜雨雪,雷打不動。

  從沒有間斷過。

  沒有人好奇這兩個人的身份。

  也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是誰。

  來無影去無蹤。

  “今天是初七”

  司馬然看著墻上的黃歷,自言自語。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