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清驚訝地發(fā)現(xiàn)棺材縫隙中開始往外涌出絲絲縷縷的黑色煙氣。
而棺身上下適才以朱砂撰寫的經(jīng)文符咒似融化的鮮血一樣紛紛化開流淌出道道血線。
那黑氣剛開始只是緩緩溢出,待經(jīng)文符咒全部淡去之后便像是棺木中著了火一般,滾滾黑煙洶涌而出。
整個靈堂的溫度迅速下降,所有人感覺如墜冰窟。
方長清嚇得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拼了全身力氣將掀在一邊的棺蓋封住。
然而此舉好像并沒有什么作用,除了黑煙依然從棺材的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涌出之外,甚至還能聽到棺材里面?zhèn)鞒鲞沁沁堑慕鹗瘮嗔阎暋?p> 同時棺蓋開始哐當(dāng)哐當(dāng)晃動起來,仿佛里面的東西馬上就要破棺而出一樣。
方長清見此情形,即便周圍冷得快要將人凍僵了,他還是平白冒出一腦門的白毛汗來。
他趕緊掏出口袋里面以備不時之需的金字鎮(zhèn)邪符,一把按在棺木頂端。
方長清靈力微弱,不足以催動符咒,平常只能用正陽符這類能夠即貼即用的符咒。
這金字鎮(zhèn)邪符與正陽符相似,只是畫符之時用了赤硝,雞血,金粉,香灰混而為墨,這些材料較朱砂的陽氣更勝一籌。
但因赤硝、金粉都是昂貴之物,因而方長清生平從未使用過。
只是這次給朱大官人除煞時順便才攢了這么點家底。
此次非比尋常,一時情急竟將此符都用上了,也著實用得方長清肉疼得緊。
只見那符咒剛接觸到棺木之時,黑氣稍微一滯,躁動之聲也逐漸消失。
不過片刻之后,那符咒卻開始無風(fēng)自動,仿佛置于獵獵寒風(fēng)之中一樣,被吹得左右翻滾,嗤嗤作響,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陰風(fēng)撕碎一般。
方長清感覺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符咒勉強按在棺木上。
這邊方凌一手按住冬兒的額頭,一手舉著的三根引魂香卻遲遲沒有重新被點燃。
方凌緊張地一邊掐訣,一邊大聲喊道:
“秦氏幼子,秦相冬!燈已燃,路已開,香煙殆盡,魂兮歸來!”
翠云嫂子早已嚇得渾身顫抖地縮在小榻邊,雙眼驚恐地死死盯著棺木,緊抿的嘴唇泛著青紫,微微翕動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眼看這邊棺材里面叮零哐當(dāng)?shù)穆曇舨唤^于耳,愈演愈烈,整個棺材也開始大力地晃動起來。
這時方長清直覺手臂越來越冷,仿佛整個棺木就是一塊千年寒冰,讓人忍不住想立即撒手。
方長清不由得大聲喊道:
“凌丫頭,完了嗎?我這邊快要頂不住了?!?p> 只見方凌掐完最后一個指訣時,引魂香頂端一星亮紅燃起,裊裊地騰起屢屢青煙。
方凌心里的一塊石頭頓時落了地。待那煙霧飄飄蕩蕩地復(fù)又鉆入冬兒體內(nèi)時,方凌急忙丟了香,左手快速地掐出一個奇怪的手訣點到冬兒額頭。
冬兒似乎抖了一下,突然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黑血便不再動彈了。
方凌長舒一口氣,冬兒的魂魄算是已經(jīng)回體了。
這才對著方長清喊道:
“爹爹,你再堅持一下,冬兒的魂魄方才回體,需要再打一個鎖魂結(jié)。”
“嘿嘿……頂不住的,你要么放我出來,還可以拿鈴環(huán)一試。要么就等著讓棺材里那位剝皮抽筋吧?!?p> 這聲音不是源自別處,正是從收了紅眼兒的鈴環(huán)里面發(fā)出的。
“你閉嘴!”
一個“嘴”字還未說完,方長清那邊直覺一陣刺骨的寒氣突然從手上傳來,只見那金字鎮(zhèn)邪符竟然憑空燒了起來。
方長清大呼糟糕,只聽“嘭”的一聲爆響,那棺材蓋居然炸裂開來,方長清立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掀翻在地。
其中一塊斷裂的板子擦著方長清的頭皮飛出去,結(jié)結(jié)實實地釘進了夯土的墻壁。
由于暴起的木塊有的砸中了屋梁,一時間屋頂磚瓦碎片裹挾著塵土碎屑噼里啪啦地掉落下來。一時間整個靈堂烏煙瘴氣。
與此同時棺材里面直直地詐起兩根漆黑的胳膊,僵硬的兩只手上已經(jīng)長出了兩寸來長的指甲,尖利異常。
方長清正待上前再扔兩張正陽符進去,卻見棺木里的秦世章嘭地坐起身來,一頭亂發(fā)有的業(yè)已脫落,如今亂七八糟地粘在腦袋上。
腫脹發(fā)青的臉上,鼻子歪歪地塌在一邊。剛才暴起的木屑將一張臉劃拉的傷痕累累,紅紅白白地翻轉(zhuǎn)著,尸水橫流。
陰風(fēng)四起中,忽明忽暗的燭光映著這樣一張猙獰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方長清面前。
眼睛呆滯無神,直勾勾地盯著上前一步的方長清,突然,嘴角竟勾起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果真是鬼尸沒錯。
此情此景,饒是方長清如今自詡見多識廣也是嚇得嗷地一嗓子跳到了方凌這邊。
回想起當(dāng)初劫了他道的那幾個野鬼,跟眼前的這個比起來,此時竟然覺得分外親切起來。
方凌一邊飛快地繞著手中的絲線,一邊對方長清大喊道:
“爹爹,快將金虎逐陰陣修復(fù)好?!?p> 方才棺蓋炸裂開來,已經(jīng)將棺木周圍的金虎逐陰陣砸塌下去一個角,不知道還能起多大作用。
對付妖精僵尸這類肉體攻擊較強,破壞性較大的邪祟,父女倆顯然都太缺乏經(jīng)驗了。
為今之計只希望能盡量拖住那廝,等冬兒的鎖魂結(jié)結(jié)好了,到時候要打要跑興許還能有辦法。
方長清剛才被嚇得著實厲害,有些失了方寸。待跳到這廂發(fā)現(xiàn)翠云嫂子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祈求般地望著他,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偉岸形象,頓時發(fā)起狠來。
只見他勇猛地沖了回去,趁著那廝才剛剛起尸,不夠靈便,也顧不得看就嗖嗖嗖地扔了幾道符咒甩進棺材。
只見符咒才剛接觸尸身,立即就就噼里啪啦地一陣爆響,像炮仗一樣將尸體炸得騰起幾股黑煙,激起那鬼尸一陣野獸般的嚎叫。
由于尸體本身就有些腫脹,長久未動,此刻一嚎,嘴角直接撕裂了一條驚心動魄的口子,直扯到了耳根。
黏黏的尸液順著破口淌了下來,面目越發(fā)顯得猙獰惡心。
直見他手起爪落,直接將那幾道符咒連同衣衫皮肉一道撕了,黑乎乎白森森的一坨直朝方長清砸來。
方長清躲讓不及,被一下子砸到胸口,腥臭難聞的汁液頓時濺了他一臉,惡心地一陣干嘔,手忙腳亂地將外頭的道袍脫了直接扔到那鬼尸頭上。
道袍背后有八卦圖,那鬼尸被道袍裹住,里頭一陣黑煙暴起,仰頭痛苦地嘶吼一聲,便又是一陣撕扯。
方長清則趁機轉(zhuǎn)到棺材尾部去修復(fù)被砸歪的陣法。
那鬼尸撕了道袍,漆黑的手上已經(jīng)被燒灼得青煙裊裊,但是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翻身一躍而起,跳到方長清的身后,胳膊一個橫掃。
方長清頓時感覺整個肩膀像被鐵棍擊中一般,里面的骨頭似乎都碎了,一下子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