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慨然陳水府 外藥三問答

　　三敬之后。

　　“羬羊”大王再單獨(dú)敬過焦平一杯，便自擱下酒杯，表情沉吟。

　　戲肉要來了！

　　焦平放下酒杯，準(zhǔn)備傾聽高論。

　　果然那“羬羊”大王，見自己停杯的動作已經(jīng)引來了場上的注意，就沒有繼續(xù)賣多余的關(guān)子。

　　它只略沉吟，即道：

　　“想必‘鯥’與焦，二位道友都已是知道……此行之所以請二位道友前來，乃是為了剿除那‘三疊江’底的水怪‘四耳’……”

　　見焦平和“鯥”聽了都是點(diǎn)頭，“羬羊”大王繼續(xù)說道：

　　“不過為何如此？恐怕兩位道友，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哦……倒要請教？！”未等“羬羊”大王說完，那“鯥”即粗聲接話道。

　　“羬羊”大王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些許搶話的枝節(jié)，只道：

　　“這一……自然是前番跟二位道友說過的，那‘四耳’不聽好言，霍亂江面，致使我路途不靖，大大影響集中生意……”

　　“二來嘛……”

　　“羬羊”大王拉長了音，悠然自在的倒過一杯酒吃下，吊足了場上的胃口，才微笑著繼續(xù)說道：

　　“那江底之下……有一座‘仙府’?！?p>　　“呼……”那“鯥”似喜怒形諸于面，一聽說有仙府，當(dāng)即喘氣聲都粗了。

　　哦？他竟直接說了！

　　這是焦平的心理活動。

　　“羬羊”大王眼角余光處，瞥見“鯥”與焦平都是不由自主地現(xiàn)出專注之色，不由暗自微微一笑，知道二客已入他彀中。

　　既然如此，就該添一把猛藥了！

　　它從容微笑著，再度開聲緩道：

　　“‘鯥’與焦二位道友、以及我這位屬下‘夫諸’，三位修為，都在‘金液’一關(guān)?！?p>　　“焦道友尚還是初入，而‘鯥’道友與‘夫諸’，卻已是久駐此境多時矣……”

　　“非是不想突破，實(shí)不能也！”

　　“鯥”與“夫諸”聞聽了，都是不由得緩緩點(diǎn)頭，認(rèn)可“羬羊”大王的說法，顯然是心有戚戚然，正被說中心病。

　　焦平也暗暗留心在意。

　　“羬羊”大王已成場上唯一主角，它既而開始自問，言道：“此是何故也？”

　　接著又自答道：

　　“無它，‘外藥’不足爾?！?p>　　“煉氣化神”大境，繼第六小境“金液”之后的下一個小境，即名為“外藥”。

　　由于“藥”多被制成“丹”使用，故而第七個小境“外藥”，又被喚作“外丹”。

　　此小境修行之要，就是要以外藥金石草木之力，來彌補(bǔ)和配合修士的修行。

　　“羬羊”大王不理會焦平心里思量，只侃侃而談，闊論滔滔，道：

　　“昔者高上元君傳道于人間，指諭天地升降之理，日月往復(fù)之宜，自爾丹經(jīng)滿世，世人得聞大道?！?p>　　“廣成子以教黃帝，黃帝政治之暇，依法行持，久而不見功。”

　　“廣成子以心腎之問而有真氣真水，氣水之問而有真陰真陽，配合為大藥，可比于金石之中而隱至寶，乃于崆峒山中，以內(nèi)事為法而煉大丹?！?p>　　“八石之中惟用朱砂，砂中取汞；五金之中惟用黑鉛，鉛中取銀。”

　　“汞比陽龍，銀為陰虎。以心火如砂之紅，腎水如鉛之黑。年火隨時而不失干坤之策，月火抽添而自分文武之宜?！?p>　　“卓三層之爐，各高有九寸，外方而內(nèi)圓，取八方之氣，應(yīng)四時之候。”

　　“金鼎之象包藏鉛汞，無異于肺液；硫黃為藥，合和靈砂，可比于黃婆?！?p>　　“三年而小成，服之可絕百病，六年而中成，服之自可延年，九年而大成，服之而升舉自如?！?p>　　“壯士展臂，可千里萬里，雖不能返于蓬萊，亦于人世浩劫不死。”

　　說到這里，“羬羊”大王稍停一會，以供聽眾咀嚼、消化前面的內(nèi)容。

　　又倒了一杯酒，飲下潤喉，再道：

　　“然則歷古已來，煉丹者多矣，而見功者少，何也？”

　　不等回答，它又自答道：

　　“煉丹不成者有三也——”

　　“不辨藥材真?zhèn)?，不知火候抽添，將至寶之物，一旦消散于煙焰之中而為灰塵，廢時亂日，終無所成者一也。”

　　“藥材雖美，不知火候，火候雖知而乏藥材？兩不契合，終無所成者二也?！?p>　　“藥材可美，火候合宜，年中不差月，月中不錯日，加臧有數(shù)，進(jìn)退有時，氣足丹成，而外行不備，化玄鶴而凌空，無緣而得餌，此不成者三也?！?p>　　“又況藥材本天地秀氣結(jié)實(shí)之物，火候乃神仙修持得道之衛(wèi)?！?p>　　“三皇之時，黃帝煉丹九轉(zhuǎn)方成，五帝之后，混元煉丹三年才就?！?p>　　“迨夫戰(zhàn)國，兇氣凝空，流尸滿野，物不能受天地之秀氣，而世乏藥材?！?p>　　“當(dāng)?shù)梅ㄖ?，而逃難老死巖谷，丹方仙法，或有竹帛可紀(jì)者，久而朽壤，人世不復(fù)有矣?！?p>　　“若以塵世有藥材，則秦始皇不求于海島；若以塵世有丹方，則魏伯陽不參于《周易》?！?p>　　“或而多聞強(qiáng)識，迷惑后人?！?p>　　“萬萬破家，并無一成?！?p>　　既而三問，道：

　　“外丹之理，出自廣成子，以內(nèi)事為法則，縱有成就，九年方畢?！?p>　　“況藥材難求，丹方難得，到底止能升騰，不見超凡入圣，而返十洲者矣?！?p>　　“敢告內(nèi)藥者，可得聞乎？”

　　接著又自己三答，言：

　　“外藥非是不可用也，奉道之人晚年覺悟，根源不甚堅固?！?p>　　“腎者，氣之根，根不深則葉不茂；心者，液之源，源不清則流不長?！?p>　　“必也假其五金八石，積日累月，煉成三品，每品三等，乃曰九品龍虎大丹，助接其真氣，煉形住世，輕舉如飛?！?p>　　“氣中有氣，如龍養(yǎng)珠，大藥成而陽神出，身外有身，似蟬脫蛻……”

　　說話到這里，“羬羊”大王情不自禁地?fù)u頭晃腦、曼聲吟哦著出聲。

　　似極其陶醉其中，三月不愿醒。

　　焦平知道它說得是事實(shí)。

　　只是看著一頭妖怪，對道門的掌故如數(shù)家珍、一一歷數(shù)而來，感覺挺奇妙的。

　　“羬羊”大王只是陶醉一會兒，就自醒過來，慨然擲聲言道：

　　“以黃帝堂堂之尊，尚需服食外藥以助修行，而況夫我輩？”

　　“外藥之功，絕不可輕而視之！”

　　“我輩雖未必通‘服食’、‘煮石’之道，然亦當(dāng)盡力爭取大丹，助益修行?！?p>　　“若論大丹，無過于‘九品龍虎’！”

　　“而據(jù)我所知，江底下，那處仙人遺府之內(nèi)，正有為數(shù)不少的‘龍虎大丹’！”

　　“鯥”心搖而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