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衣裙獵獵
鼓聲起,她裙擺飛揚,染上細(xì)碎而璀璨的金光。
腰間懸著一枚鈴鐺,響聲清脆,仿佛在應(yīng)和著樂曲。
隨著鼓點越來越快,唐卿的舞姿也從柔美,變得有力起來。
她墨色的長發(fā)迎風(fēng)而飛,同艷紅紗幔交纏,沁出悠遠(yuǎn)而清冷的香。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
也正是這一刻,唐燼恍然,自己的妹妹終究是從那個愛哭的小奶包,變成了大陳真正的郡主。
明媚,從容,優(yōu)雅。
眾人幾乎看的入了神。
唐淮秋匆匆趕來時,只看到唐卿纖細(xì)的腰身輕轉(zhuǎn),完美結(jié)束了祈福舞。
她額角的碎發(fā)被汗水沾濕,貼在冷玉一般雪白的面頰上。
沈守清將斗笠重新扣在她的頭上,嘴中唱起復(fù)雜而晦澀的歌謠。
身后的太一宮弟子們也跟著吟唱起來。
唐卿腳步不停,捧著鎏金的托盤,緩緩走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沈守清的場合了。
她剛一走下去,便被唐燼擁入懷中。
“卿卿,很美?!?p> 唐卿原本還很從容,可哥哥的這句話,卻讓她的臉飛快紅了起來。
“我、我剛剛跳錯了一拍……”她顯得有些失落。
“沒事的?!碧茽a輕聲安撫著她。
此時,陸懷悠和齊郁明也雙雙趕來。
“小郡主,李先生來了?!?p> “師父?”
李紈身穿白衣,步履匆匆。
他忙道:“卿卿,你快隨我來……司星燃他、他回來了!”
唐卿愕然的瞪圓了眼睛。
她根本來不及換衣服,放下托盤后,乘上馬車狂奔出宮。
推開小院的木門,在將盡殘陽中,她看到司星燃松柏般筆直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唐卿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眼眶酸澀的要命,半晌之后,才念出一句:“……司、星燃……”
少年單薄的脊背猛地一僵,赫然轉(zhuǎn)眸。
唐卿身著火紅的長裙,朝著司星燃狂奔而去。
她臂間的披帛輕薄柔軟,似兩條艷麗的拖尾,在少年的眸中點燃。
兩人緊緊相擁。
唐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金綠蕪給我吃了藥,我就慢慢醒了?!?p> 司星燃在她耳邊,用極致溫柔的嗓音呢喃著。
“他說我要去百草谷休養(yǎng)好久,才能回來,期間都不能離開?!?p> “但在此之前,至少,我要先見你一面?!?p> “終于見到你了……”
他發(fā)出喟嘆似的聲音。
唐卿靜靜聽著他凌亂的心跳。
她明白,司星燃只是暫時回來。終究還是要走的。
“恩。我也終于再見到你了?!?p> 唐卿緩緩閉上眼睛,低聲說:“我會等著你的,司星燃,不管多久。”
“我等著你回來,就像是我生辰那天晚上,帶著漫天的煙火。”
“好。”
“懷悠姐姐說,大陳接下來的路很不好走,我要幫助哥哥,所以不會經(jīng)常去看你。但,你不能忘記我?!?p> “恩。不會的?!?p> “我……”
唐卿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只能將司星燃推開。
她輕聲說:“那你先走吧?!?p> 司星燃垂下眸子,沒說話。
唐卿又道:“我送你。”
司星燃依舊沉默。
可就在唐卿后退一步后,他卻猛地伸手,再一次將她攬在懷中。
唐卿所有的理智盡數(shù)崩塌,淚水奪眶而出。
她嘶聲道:“能不能不要走?我舍不得你,我好想你啊。”
“可你要治病,司星燃,等你病好了,一定要來找我,第一個找我,知道嗎?”
“恩。我第一個就來找你?!?p>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做著最后的訣別。
“我已經(jīng)將你刻在心上了,我絕不會忘記你!”
唐卿極慢的點了點頭。
這時,李紈才匆匆趕來。
望著相擁的兩人,他和金綠蕪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金綠蕪道:“他執(zhí)意要回來,我們攔都攔不住。怎么會有這么倔的人啊?”
李紈嘆了口氣:“年輕人之間的事兒,我不懂。”
“不過么……他倒是走了,恐怕留下的人,要過得很痛苦了?!?p> 司星燃終究還是走了。
仿佛他掙扎著醒來,只為了見唐卿這一面。
過了一陣子后,唐卿收到金綠蕪的書信,說司星燃又一次陷入昏迷,情況很嚴(yán)重,不過他們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的方法。
唐卿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思念,用冷靜的口吻給他回信。
女帝雖說已經(jīng)登基,但她自小在鄉(xiāng)野長大,對宮廷事務(wù)極不熟悉,需要重新開始教。
在此之前,大陳的諸多國事,都落在了唐燼的身上。
他顯得比之前更加忙碌,卻也更加的游刃有余。
有時候,他來不及處理的事兒,就會送到唐卿那邊。
唐燼的聲望也越來越高,有人疑他功高蓋主,借攝政之由打壓女帝。
也有人誓死相隨,將唐燼視為大陳的救贖,甘愿俯首稱臣。
兩撥人在朝堂上打得不可開交,卻又在唐燼的鐵血政策下,呈現(xiàn)出了微妙的和諧。
女帝登基,賜年號新瑞。
新瑞二年,陸懷悠以陸家嫡女之名,考上文狀元,成了大陳史上第一位女狀元。
這一年,榮威大將軍叛變,率領(lǐng)八百精兵圍攻皇宮。
唐燼卻和齊郁明里應(yīng)外合,將其一舉剿滅,震懾朝堂。
新瑞三年,小郡主唐卿生辰,萬國來賀。
她見到了容光煥發(fā)的商少隱。
仿佛早就猜到她的身份,因此,商少隱并未太過驚訝。
只是笑道:“您變得更加漂亮了。”
唐卿眉間一點朱砂,粉唇輕勾,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落寞。
“多謝商大人。這幾年來,聽聞您也十分辛苦?!?p> “哈哈哈哈……”商少隱笑了:“的確辛苦。但也值得。陛下前往百草谷療傷之前,將權(quán)利全都分散給各部。我們按照他的規(guī)矩,各司其職,無形之中,竟也起到了彼此牽制的作用?!?p> 提起這件事,唐卿有所耳聞。
一個沒有皇帝的國家,竟然憑借幾條規(guī)矩,就能自行運轉(zhuǎn)。
司星燃,比她想象的更加聰明。
商少隱又問:“陛下已經(jīng)養(yǎng)病三年了吧?”
“恩?!?p> “您可有給他寫過信?”
唐卿腳步一頓,低聲道:“綠蕪哥說,我的消息會讓他心神不寧,所以,我已經(jīng)許久不曾給他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