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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無神

第卅九回 無望

江湖無神 水寒之 19999 2022-10-27 10:22:58

  李清影不想與上官婉兒羅唣,轉(zhuǎn)頭對竹櫻等人深深一躬道:“諸位兄弟,幫我找回思隱,李清影在此多謝了!”,竹櫻正要上前,李清影渾然不理,轉(zhuǎn)向淳玄道:“大師,請!”

  淳玄道:“此戰(zhàn)雖不公平,但為了天下蒼生,老衲不得不如此。李施主所言,老衲盡皆答允。除了上官婉兒一人,絕不傷害其他任何人。無論今日戰(zhàn)果如何,只要少林寺還有一人在,令郎之命交給少林寺。少林寺必?fù)狃B(yǎng)成人,不辜負(fù)王爺厚愛?!?p>  李清影道:“大師之言,一言九鼎。晚輩就不客氣了?!闭f著也不客氣,雙掌猛地上前對著淳玄胸口拍來,

  淳玄也雙掌置于胸前,一股氣墻緩緩升起,正是“須彌山掌”。他雙掌抬起極為緩慢,卻正好擋住李清影的掌力。李清影只覺一股掌力如泥牛入海,跟著兩股力道噴涌而出,正是須彌山掌中的“大千世界”。

  佛教中一千個一小世界稱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稱為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相傳須彌山乃世界中心,位于一小世界的中央?!按笄澜纭彪m只一招,卻包羅萬象,綿延不絕。

  李清影覺得對方掌力并不十分兇猛,但自己的掌力噴薄而出,卻被統(tǒng)統(tǒng)化于無形。對方的掌力卻泊泊然,向自己涌來。正驚疑間,忽聽得腦后風(fēng)聲,急忙側(cè)身躲過,一股指力擦著耳邊而過。只聽的淳空道:“李施主,這兩年來老衲覺得過去過于貪多,專精于一指禪的功夫,這一指你覺得如何?”

  李清影哭笑不得,現(xiàn)在是性命相搏斗,他竟然還有心思和自己討論招式。他身子剛剛側(cè)過,便覺身后一股大力向自己襲來,不及細(xì)想,轉(zhuǎn)身回了一掌,左掌從側(cè)面掃向淳玄。三只手掌相撞,只聽的“?!钡囊宦暎钋逵爸挥X胸口氣息翻涌,腳下一個趔趄,左掌也自然也無法掃向淳玄。

  竹櫻等人驚呼:“王爺小心!”

  原來這一掌竟然是淳生的“大力金剛掌”,難怪力道驚人。

  李清影足下一點,飛身而起,剛剛過了兩招,十三僧人已經(jīng)將他圍在垓心,淳玄“須彌山掌”、淳生“大力金剛掌”、淳石“鐵袖功”,淳智“金剛不壞體神功”、淳虛“般若掌”擋在最前面,淳通“龍爪功”、淳滅“寂滅爪”、淳寂“韋陀杵”、淳生“千手如來掌”、淳休“袈裟伏魔功”在群僧中冷不防來一掌、一爪,淳空“一指禪”、淳達(dá)“拈花指”和淳色“摩訶指”在最外圍用隔空指力。

  群僧沒有用任何陣法,對李清影進(jìn)行圍攻,卻利用武功本身的距離,讓十三人各個都有機(jī)會。李清影真的在面對十三人的圍攻!

  “須彌山掌”和“大力金剛掌”一柔一剛,“般若掌”變幻莫測,“鐵袖功”暗藏機(jī)鋒,“金剛不壞體神功”進(jìn)可攻退可守,紛紛向李清影身上招呼。

  李清影暗想:“若與他們這般硬拼,以一敵四,縱使武功比他們更高,也要被累死。當(dāng)攻其一點,尋找破局之機(jī)。”當(dāng)年在寺內(nèi)他便知淳玄、淳空、淳智、淳虛武功最強(qiáng),淳生、淳石要略遜一籌。尤其是淳生,因為一力之事,耿耿于懷,掌法并不十分精純。

  想到此處,李清影大喝一聲,凌空一腿對著淳生當(dāng)頭劈下,這一腿乃化自少林寺的“金剛腿”,他凌空劈下,更增了三分氣力,淳生吃了一驚,運氣于雙掌,對著他雙腿拍去。

  淳空、淳達(dá)、淳色三股指力也向李清影左腿“足三里”,左肘“曲池穴”和右胸“乳根穴”點來。

  “一指禪”指力霸道,夾雜著強(qiáng)烈勁風(fēng),拈花指指力柔和,毫無聲息,“摩訶指”包羅萬象,變化多端。

  李清影拔劍在手,只聽得“?!薄ⅰ班邸薄ⅰ斑诉恕敝?,接連擋住三股指力,腿上力道卻不停止。腿掌相交,淳生只覺雙臂隱隱作痛,快要斷了一般。

  淳虛背后右邊一招“諸法無相”,本來空空如也,卻猛然掌力噴涌。淳石背后左邊長袖飛舞,向上一撩,一招“袖里乾坤”,如鐵板飛石,叮當(dāng)作響。

  李清影一腿既中,不敢戀戰(zhàn),龍吟劍在淳石袖上一點,憑空飛起一丈,多來淳虛一掌。

  淳通、淳滅見狀,在淳色、淳達(dá)肩上一點,跟著躍起,與李清影齊平。淳通雖只有雙手,卻如同八爪金龍,連環(huán)向李清影右肩膀抓來,淳滅雙手一收,如同雞爪一般,卻是向前一戳,戳向李清影脅下。

  李清影懸在空中,躲閃不便,左手劍鞘如棍,點向淳滅手腕,右手龍吟劍反刺向淳通胸口。如此一來,身子極大張開,淳達(dá)、淳空、淳色豈能放過這個機(jī)會,紛紛出指,點向李清影胸前后背要穴。尤其是“摩訶指”竟然一分為三,分別點向李清影后背“大椎”、“靈臺”、“至陽”三處大穴。

  李清影龍吟劍星星點點,也瞬間一分為三,左手劍鞘一回,蕩開背后的五股指力。

  卻聽得淳通一聲慘叫,李清影一劍從其胸前劃過。卻是淳通看李清影這招十分精妙,不但躲開了“龍爪手”的攻擊,反而不知他攻向哪里,只好回手來抓其手腕。不想李清影卻用劍鞘頂端反擋其進(jìn)攻,自己自空中猝不及防,被一劍刺中。

  李清影自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下手毫不留情,這一劍直接斬斷了淳通胸前八根肋骨。淳通毫無抵抗之力,飛身落下。

  李清影回劍蕩開指力,淳滅若繼續(xù)進(jìn)攻,李清影非受傷不可,不想?yún)s被他剛剛劍鞘一逼,下意識的后退,立于淳智肩頭。李清影右側(cè)門戶大開,卻無人進(jìn)攻。

  淳空伸手接住掉落的淳通,卻見他身手重傷,再無一戰(zhàn)之力,交給旁邊的士兵。

  李清影身子飛墜,左手反手推出劍鞘,點向淳滅下頜。淳滅吃了一驚,雙手成雞爪狀,抓向李清影劍鞘。

  李清影劍勢毫不停留,淳滅雖抓住劍鞘,卻覺一股大力涌來,情急之下,張口咬住劍鞘末端,李清影空中無從借力,順勢下落,如同鐘擺一般,踢向淳智。

  淳智運功抵抗,淳休斗篷倏地飛出,裹向李清影右腿,淳正雙手翻飛,已經(jīng)看不出出了多少掌,都向李清影左腿拍來。淳玄雙掌緩緩?fù)瞥?,竟生出一股?qiáng)大的吸力,李清影衣擺被吸得偏偏飛起。

  李清影身子在空中急旋,腰腹猛一用力,身子竟折疊起來。淳滅被他帶動,滿口牙瞬間崩的粉碎,終于松口,放出劍鞘。

  李清影也順勢飛起,身子橫在空中,一劍刺向喉嚨。劍鞘點向淳智額頭。

  淳休和淳正招式撲了個空,全被淳玄借住。三人急忙撤力,免得變成比拼內(nèi)力的情形。淳生看李清影一劍刺來,虎吼一聲,向后一點,雙掌猛地拍出一掌“金剛不滅”。

  卻見李清影龍吟劍脫手,如同離弦之箭飛向淳生?!班邸钡囊宦暎檀┐旧暮韲?,淳生雙目圓睜,沒想到李清影竟敢這種情況下棄劍,招式剛剛凝聚,已經(jīng)命喪黃泉。

  跟著卻見淳智身子一晃,竟然后退三步,淳滅在他肩上,立足不穩(wěn),差點摔下來。

  李清影也吃了一驚,他本想著淳智練的是“金剛不壞體神功”,自己這一劍鞘打在他身上,必是渾然不覺,自己卻可借力后撤。不想淳智看淳生身死,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清楚了李清影之意,竟沒用全力,這一劍鞘下來不但沒有將李清影彈飛,反而后退兩步,讓他無從借力。

  這一下淳智雖然有所準(zhǔn)備,但力道著實不輕,只打得他鮮血直流,頭暈?zāi)垦!?p>  李清影無從借力,身子平平落下,被淳生臨死前一掌正好打在腰際。只覺五臟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淳空撇下淳通,一指點出,攻向李清影右脅。沒有淳通阻攔,二人挨得很近,這一指夾雜著強(qiáng)烈的破空之聲,真有石破天驚之感。

  李清影躺在地上,想直起身子卻覺腰部劇痛,無法用力??创究拯c來,淳達(dá)、淳色、淳玄、淳寂也紛紛向他身上招呼。情急之下拉過淳生尸首,擋在自己身前。

  群僧收招不及,指力、掌力、拳力都打在淳生身上,只打得他斗篷盡碎,血肉模糊。

  淳色性子暴躁,劍淳生慘死,大喝道:“李清影,你恁的狠毒!”李清影內(nèi)息噴涌,將淳生尸體攤開,喝道:“若不是我急中生智,變成這個慘狀的就是我了。不知是誰狠毒?!?p>  淳色一時語塞,手上卻不停,十指連點,一招“往生極樂”,向李清影攻來。這一招如同手中有了連弩,也不辨什么穴道,純以力道和數(shù)量取勝。淳達(dá)見淳生慘死,也不由得心中又怒,雙手一身,抓住旁邊侍衛(wèi)的兩柄長刀,以拈花指的力道攻向李清影。

  佛祖拈花一笑,中正平和,但他心下憤怒,這靜謐、安詳之態(tài)盡無,反是戾氣叢生。

  李清影休息這一瞬,強(qiáng)忍腰腹劇痛,右手平伸,手掌形成一股吸力,本來刺入淳生咽喉的龍吟劍倏地回到他手中。左手劍鞘在地上一點,身子橫的飛出,躲開淳色這一招,大聲道:“淳達(dá)大師,你這一招可不是佛祖拈花之意了?!遍L劍極速旋轉(zhuǎn),將兩柄長刀卷入其中,淳虛背后一招“空空如也”,攻向李清影頭頂。淳石“長袖翩翩”,從兩側(cè)向他掃來。

  李清影龍吟劍伴隨著兩柄長刀,如同一個飛旋的風(fēng)車,從前方向淳達(dá)掃來。淳達(dá)吃了一驚,急向旁邊一躲。李清影劍鞘點地,身子旋轉(zhuǎn)而飛,群僧不得已紛紛避退。

  淳休袈裟本欲上裹,正被刀劍卷到,袈裟在他真氣激蕩之下,并未粉碎,反而將刀頭緊緊裹住。淳寂大喜,左掌一收,右拳如金剛杵一般向李清影掃到。

  “韋陀杵”名為杵法,實為拳法,每一拳都從杵法中而來,卻比尋常的杵法更為剛猛。

  李清影身子一旋,站在地上,左手擋住背后淳玄的掌法和淳空的指法。右手龍吟劍如同一個真正的杵,向淳寂右肩點到。

  淳寂吃了一驚,那里正是這招的弱點,但面對如此強(qiáng)力的橫掃,誰又敢如此進(jìn)攻。

  李清影一“杵”打在淳寂右肩,淳寂只聽到自己肩骨碎裂的聲音,飛出一丈。李清影也悶哼一聲,卻是他身子一側(cè),淳玄接了淳寂這一拳,但腰部受傷,十分不便,被淳空一指點在左手之上,劍鞘脫手。

  “一指禪”果然名不虛傳,雖然只是打在手上,甚至沒有流一滴血,但整個左臂都已酸麻,幸得李清影內(nèi)力精深,不然的話,半個身子都要癱瘓。

  淳石有了經(jīng)驗,一腳將劍鞘踢飛。淳空大喜道:“李施主,我終于又贏了你一場??磥磉@專精于其一,果然沒錯?!?p>  李清影知他心思單純,哭笑不得。右手急忙回收,擋住淳智、淳正、淳滅的圍攻。

  李隆基忽然道:“住手!”群僧紛紛收手,李清影也覺腰部劇痛無力,將手中奇怪的“兵器”收回,喘息幾聲。

  李隆基道:“表弟,你已經(jīng)身受重傷,不要再戰(zhàn)了?!崩钋逵拔⑽⒁恍Φ溃骸岸嘀x了。我們走?!彼€是等到了李清影的“謝謝!”

  李隆基道:“你們都可以走,只把上官婉兒留下?!?p>  李清影道:“這是為何?”李隆基長嘆口氣道:“表弟,我與你說句實話。為何我無論如何要斬殺上官婉兒,只因只有殺了她,才能斷絕全天下女人涉政的念想。從高祖建立大唐以來,長孫皇后、王皇后、武后乃至到了現(xiàn)在的韋后,各個都是野心勃勃的女人,這才導(dǎo)致我大唐江山稍稍穩(wěn)固,便有隱患。此次行動,余者皆可放過,唯獨這幾個女人不可放過!”

  李清影冷笑道:“太平公主呢?她當(dāng)年差點做了皇太女。”李隆基道:“太平公主乃是我李姓之人,豈能與這幫狼子野心的女人相提并論!”

  李清影道:“多謝表哥了,但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上官娘娘,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出去?!崩盥』碱^緊鎖,手緩緩抬起,遲遲不愿落下。

  李清影道:“諸位大師,晚輩……”他話未說完,上官婉兒忽然道:“且慢!”然后對李隆基道:“臨淄王,我和清影說兩句話?!?p>  李隆基以目視李清影道:“可以?!鄙瞎偻駜壕従徤锨埃銎鹄钋逵暗溃骸澳悴皇莻€玩政治的人,保梁王你保不住,保重茂也保不住,現(xiàn)在想保我,怎么可能保得住?!崩钋逵暗菚r錯愕道:“上官娘娘?!?p>  上官婉兒道:“你保住思隱就好了?!闭f著轉(zhuǎn)身來到李隆基面前,道:“男人的天下出了問題卻怪罪到女人身上,好的很!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為女人所累?!闭f完拔出李隆基腰間匕首,直接刺入自己胸膛。

  李清影正想著剛剛上官婉兒的話,尚未反應(yīng)過來。李隆基看她走近,早就防著她偷襲,不想她拔出匕首竟然刺入自己胸口,驚愕之下,嘴角還是露出微笑。其他人大多在擔(dān)心李清影的傷勢,待察覺想救人時,已是來不及。

  李清影顧不得身受重傷,丟掉龍吟劍,箭步趕上,將上官婉兒扶在臂彎處,卻覺腰部劇痛,一個趔趄,跪倒在地,才勉強(qiáng)撐住上官婉兒。卻見匕首直入心臟,上官婉兒雙目緊閉,已經(jīng)氣絕。

  李清影心中傷痛如洪水決堤,眼中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萬騎現(xiàn)場足有數(shù)千人,周圍卻寂靜的可怕。

  李隆基看他神色如鐵,不敢上前。

  竹櫻緩步上前,想出言安慰。李清影倏地起身,來到淳玄面前道:“淳玄大師,晚輩繼續(xù)領(lǐng)教你的高招。”淳玄面露疑惑道:“如今上官昭儀已經(jīng)去世,為何還要一戰(zhàn)?”

  李清影道:“我心中郁悶,想找人發(fā)泄?!鄙倭炙氯荷婷嫦嘤U,這話不但無禮至極,也是霸道至極。

  淳玄看向李隆基,李隆基看著李清影,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力理會淳玄。

  李清影猛地上前,雙掌對著淳玄便是一拍。這一招毫無技巧,純是內(nèi)力兇悍。淳玄不敢怠慢,雙掌緩緩平推。卻聽得“啪”的一聲,淳玄方丈已經(jīng)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飛出三丈,撞在身后眾軍身上,撞死三人,撞傷無數(shù)。

  李清影道:“‘須彌山掌’厚積薄發(fā),待其勢成,絕無勝機(jī),只有趁其蓄力,全力一擊,方可一舉而勝!”淳玄自知這幾句話之意,但此時的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著吐了三口血,才覺氣息略順。

  李清影雖然說的云淡風(fēng)輕,但淳玄易筋經(jīng)功力深厚,只是剛剛未及準(zhǔn)備,算是他偷襲。而且他雖然將淳玄打飛,自己胸口也隱隱作痛。

  淳空看他品評武功,興致大起,飛身上前,一指點向李清影胸口“氣海穴”。這一招乃是江湖上十分尋常的“夜叉探?!保谒耙恢付U”的催動之下,這一招如同定海神針一般。

  李清影道:“一指禪全以力道著稱,不論是本身的力道,還是易筋經(jīng)內(nèi)功的力道,皆要凝于一點??芍^一指點出,可破萬物。然而一指禪有進(jìn)無退,一指點出,二指再出,連綿不絕,直到將對手擊敗?!彼捯魟偮洌瑓s見淳空已經(jīng)被他一指點在“膻中穴”。

  “膻中穴”乃任脈大穴,一旦點中,全身真氣不得運行,登時軟麻,坐倒在地。卻是李清影側(cè)身躲過淳空一指,間不容發(fā)之際也攻了他一指,但左肩也被他無形指力點中。剛剛中了淳空一指,略作休息,左臂已經(jīng)可以運動自如。如今這一指下來,左臂是徹底不能用了。

  少林群僧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淳達(dá)、淳滅、淳石、純正紛紛上前。淳達(dá)剛剛被他出言譏諷,心下壓著極大的怒火,只是看在淳玄和李隆基的面上,不便發(fā)作,這時一馬當(dāng)先沖在最前。

  淳滅被李清影打掉了滿口牙齒,但他素來平和,也不生氣,反而覺得自己圍攻李清影,他極端情況下行極端之事,也是正常。落在其后。

  淳石、淳正從兩邊沖出,一人長袖翩翩,一人掌影重重,分別攻向李清影兩側(cè)。

  淳達(dá)剛要拈花指彈出,卻被李清影右臂一長,抓住手腕,虎吼一聲,力道所到之處,竟將淳達(dá)憑空抓起。淳達(dá)是個胖大的和尚,身子恐怕有三百多斤,被他這么一抓,卻覺半個身子都麻了,絲毫力氣都用不出來。

  李清影飛起一腳,踢在淳達(dá)臀部,只聽的“卡拉”一聲,淳達(dá)臀碎裂,雙腿雙足瞬間無力。李清影跟著將淳達(dá)四方一甩,淳達(dá)竟成了一件厲害的兵器,淳滅、淳石、淳正想起剛剛淳生之事,急忙后撤。

  李清影用力將淳達(dá)扔向淳色。淳色看一座肉山砸來,吃了一驚,想要躲開,卻想自己若是躲了,背后士兵恐怕要死十幾個。若用摩訶指進(jìn)攻淳達(dá),雖可保命,淳達(dá)恐怕和淳生一樣變成篩子。

  卻在此時,一個青影閃過,淳達(dá)狠狠的撞在青影之上。那人也平平的向后倒去,卻是淳智,淳達(dá)胖大的身軀跟著落下,正壓在其上。

  淳智修煉的是“金剛不壞體神功”,李清影若是與之對決,要破其功,恐怕得百余招之后,但剛剛為了擊破李清影的計謀,沒有全力運功,硬接了李清影一劍鞘,功力大損。淳達(dá)飛過來,雖全力抵抗,雙足無法站立,被淳達(dá)重重壓下,只覺五內(nèi)俱焚,登時死去。

  淳虛看李清影將淳達(dá)拋出,正好一掌拍出,正中其后背。李清影左臂無力抵抗,右手抓著淳達(dá),也不易出手。硬接了這一掌。登時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

  淳休剛剛幫淳空解穴,淳空穴道被解,登時從地上彈起,和淳滅、淳石、淳色一同來攻李清影。

  李清影已經(jīng)無力抵抗,竹櫻、葉氏兄弟、刀九、方模紛紛趕上。

  卻在此時,一聲炸雷般的聲音喊道:“住手!”卻是淳休和李清影同時大喊。淳休除了“袈裟伏魔功”外還修煉了“獅吼功”。李清影則是混雜了自己在太湖感悟的全力一聲。

  兩大高手同時發(fā)威,眾人只覺頭上一陣暈眩,手上不免慢了。

  少林眾僧回頭看淳休,卻見他大步上前道:“阿彌陀佛!李施主,上官昭儀之死與我們不無關(guān)系,李施主若要報仇,少林寺也絕不敢搪塞。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李施主需殺了我們十三個老和尚方可消氣的話,就盡管來吧。少林寺絕對再無抵抗,”

  淳休在少林寺掌管戒律院,平日里最是嚴(yán)肅,他說話時,其他僧人皆不敢言。這時聽他慷慨赴死,都是吃了一驚。

  淳玄道:“惡魔陀佛!淳休師弟所言極是。我等為天下蒼生而來,卻不是為了濫殺無辜。李施主若是想殺我等,變請動手吧?!闭f著盤膝坐在地上,默念佛偈。

  其他僧人被淳休當(dāng)頭棒喝,已經(jīng)有所醒悟,聽淳玄如此說,胸中的怒火瞬間消失,盤膝坐于地上。雙掌合十,默念佛語。

  淳空看他們?nèi)绱?,道:“這就不打了?”也雙膝盤坐,雙掌合十,默念佛語。

  李清影對葉乘風(fēng)道:“扶我起來?!比~乘風(fēng)葉振風(fēng)急忙上前,將他扶起。李清影道:“回王府。”說著便向?qū)m外走去。萬騎軍馬看他一己之力,打傷四人,打死二人,淳休的斗篷也沒了,“袈裟伏魔功”大打折扣,淳空被他點了穴道。都嚇得膽戰(zhàn)心驚,不自覺的讓出一條小路。

  葉氏兄弟攙著李清影,竹櫻、刀九、方模在后跟著,一步一步的走出。萬騎如死一般的沉寂。

  等他們走遠(yuǎn)了,才傳來一聲快報,卻是韋后聽聞宮中政變,逃入飛騎營,被飛騎兵斬首報捷。安樂公主正在宮中畫眉,被士兵斬殺。

  走了片刻,李清影道:“去太極殿?!比~乘風(fēng)問道:“作什么?”竹櫻道:“姐夫你少說話?!比缓髮θ~乘風(fēng)道:“祭拜先帝,和京城做個永遠(yuǎn)的告別?!?p>  一行人轉(zhuǎn)到太極殿,內(nèi)宮的事情早已傳至此處,守衛(wèi)之人驚慌不已,讓出了一條通道。

  李清影在李顯靈前拜了四拜,在葉氏兄弟的攙扶之下,緩緩離開太極殿。眾軍凝神戒備,汗如雨下,卻絲毫不敢動彈。

  來到肅章門前,又聽得喊殺聲四起,刀九道:“我去打探。”葉氏兄弟扶著李清影坐下,竹櫻喂了他幾粒公孫玉調(diào)制的丹藥,于內(nèi)傷大有裨益。

  不多時,刀九回來道:“王爺,是桓國公武延秀從肅章門進(jìn)攻皇宮?!崩钋逵暗溃骸按髣菀讶?,還不快點逃命,當(dāng)真蠢得死?!敝駲训溃骸捌仗熘履峭跬?,他們能跑到哪兒去?”

  李清影看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識。當(dāng)年李重俊便殺入梁王武三思府上,將梁王一干人馬屠戮殆盡。等他趕到時,已經(jīng)來不及。今日李隆基以雷霆手段殺入內(nèi)宮封鎖九門,誅殺韋后、安樂公主和上官婉兒,他及時趕到了,卻還是無能為力。不禁苦笑一聲道:“說的也是?!?p>  這時,武延秀已經(jīng)從門中殺入,人影中,赫然發(fā)現(xiàn)惠雨竟然聚在其中。李清影微微一愣:她不是回洛陽養(yǎng)花賣花去了嗎?怎么又忽然回來了?

  其他的人有些曾經(jīng)在洞庭湖見過,還有些印象,但叫不上來名字。

  奮力抵擋的人群中,有一人李清影也曾經(jīng)見過,正是野狼寨的寨主左正,他本是王孝杰的副將,后東硤石谷兵敗,不敢回京,這才在賀蘭山落草為寇。西域剿滅陰陽教一戰(zhàn),他深入虎穴,里應(yīng)外合,立了大功,如今已經(jīng)官復(fù)原職。

  左正大喝道:“桓國公,你們毒害皇上、假傳圣旨,已經(jīng)是罪不容誅!何必負(fù)隅頑抗,讓這些忠心耿耿的衛(wèi)士跟著你們送死!”

  武延秀卻似乎更加的狠戾,大叫道:“你們這群犯上作亂的反賊!我要稟告皇上,讓你們統(tǒng)統(tǒng)誅九族?!弊笳湫Φ溃骸凹热换竾珗?zhí)迷不悟,那就別怪小將不客氣了!”

  武延秀道:“就這樣的守衛(wèi),也想殺我?李隆基還是嫩了點兒!”左正冷笑一聲,退后一步,禁軍彎弓搭箭向武延秀等人射來。

  武延秀吃了一驚,他以為自己仗著手下“禽獸”,一驚攻入肅章門,沒想到竟是左正的誘敵深入之際。如今前后都有敵人,如何能走的脫?

  天玄門弟子雖然不少也學(xué)過武功,但都不是頂級高手,萬箭齊發(fā)之下紛紛倒地,惠雨武功略高,但擋了三五只箭之后被一劍射入右胸,跟著又是接連數(shù)箭。將她射成了刺猬。

  武延秀雖有些武功,但如何能抵擋如簧的箭雨,連中數(shù)箭,死在當(dāng)場!

  左正下令將武延秀尸體收好,前往李隆基報功。

  李清影道:“走吧?!比~氏兄弟將他扶起。緩緩向門前走來。左正伸手阻攔,定睛一看卻是李清影,急忙放手道:“王爺!”然后道:“讓開一條路。”看來李隆基行動時也好生安排了下屬,讓他們對李清影放行。

  這等戰(zhàn)亂之下,更要嚴(yán)防死守,不能出現(xiàn)絲毫差池。李隆基冒著失敗的風(fēng)險放李清影一條生路,也足見對他并無惡意。

  李清影不知當(dāng)喜當(dāng)哭,只好由也是兄弟扶著,先返回王府。

  一行人回到府中,與洛陽舊王府不同,這里人聲鼎沸,畢竟皇帝賜了許多金銀財物,還賜了十個美女。

  眾人把李清影扶到府中,李清影也不拘禮節(jié),盤膝坐在太師椅上,這樣可以稍微舒服一些。眾人在周圍坐定。

  李清影道:“‘殺神’,現(xiàn)在即刻入宮,誅殺季逢春。免得臨淄王功虧一簣。”刀九道:“王爺保重身體,屬下馬上就去。”

  李清影道:“方模兄弟,立刻前往太湖,和單飛兄弟將泰山寶藏打包送往京城。京城百費待興,正需要錢財。藝韻的寶藏,你們幾個分了吧?!狈侥F鹕淼溃骸笆?!王爺!”李清影道:“找到黃成,將寶藏給他就是了?!狈侥|c點頭道:“是!王爺!”

  竹櫻道:“姐夫,我們呢?”李清影道:“我們明天出發(fā),前往華山,救出思隱?!敝駲训溃骸敖惴颍闵硎苤貍?,我和乘風(fēng)、振風(fēng)去就是了。諒她李芊兒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p>  李清影擺擺手道:“玉兒沒有我不行。我必須得去。”葉乘風(fēng)道:“到時候遇到公孫姑娘,讓她先給王爺診治。待傷病好了再上山不遲。”李清影道:“我中了兩指‘一指禪’,一記‘大力金剛掌’,一記‘般若掌’。沒有半年恢復(fù)不過來的,玉兒肯定等不及了?!?p>  這時,忽聽得門前有人喊道:“王爺!少林寺淳休大師來見?!比~振風(fēng)大怒道:“他們真想趕盡殺絕嗎?讓我去會會他?!敝駲训溃骸扒衣?!淳休大師眾目睽睽之下主動休戰(zhàn),不可能出爾反爾的?!崩钋逵暗溃骸罢?!”

  不多時,一個高瘦的和尚緩緩走近,只見他已經(jīng)換了一身大紅色的僧袍,看眾人怒目而視,直接來個視而不見,對李清影道:“老衲淳休見過王爺?!?p>  李清影道:“大師從宮中匆匆而來,所為何事?”淳休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道:“這是我少林寺的療傷妙藥‘天王補(bǔ)心丸’,于王爺傷勢大有裨益?!崩钋逵暗溃骸岸嘀x大師?!敝駲焉焓纸舆^。

  正如淳休所言,“天王補(bǔ)心丸”乃是少林寺流傳百年的療傷圣藥,于內(nèi)傷恢復(fù)十分有效。眾人看他主動修好,心中怨恨少了不少。

  李清影道:“大師此來,只為送藥?”淳休道:“王爺內(nèi)傷甚重,若需少林寺幫忙,少林寺愿鼎力相助。”

  少林寺雖然來了寺內(nèi)最頂尖的高手,但少林寺和尚有上千之眾,高手也有上百,若得他們相助對于內(nèi)傷恢復(fù)極為有利。

  李清影道:“大師恩德,晚輩受領(lǐng)了。少林寺不來尋仇,晚輩已經(jīng)是感激不盡。如何敢再勞煩少林寺的高僧?而且今日一戰(zhàn),寺內(nèi)數(shù)位大師也深受重傷,急需療傷。晚輩的傷就不勞諸位大師操心了?!?p>  淳休道:“方丈常言王爺乃是大智慧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老衲告辭!”李清影道:“多謝大師!多謝淳玄方丈!多謝少林寺的諸位高僧!乘風(fēng),幫我送淳休大師!晚輩身受重傷,行動不便,請大師恕罪?!贝拘莸溃骸鞍浲臃稹!焙腿~乘風(fēng)轉(zhuǎn)身而去。

  李清影道:“你們也累了一晚上,早些回去休息吧。振風(fēng),仙菊院在華山,你回去可能見不到她?!比~振風(fēng)吃了一驚道:“她去了華山!”竹櫻斜眼瞥葉振風(fēng),意思是:難怪李清影會忽然從華山趕回,他怎么知道有少林寺的僧人在此?

  葉振風(fēng)看她眼神,也登時明白過來,道:“這個……”李清影忙道:“她也是關(guān)心你,而且是為了全我之信。不必責(zé)怪于她?!比~振風(fēng)伸手“啪”、“啪”連著扇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拜倒在地道:“王爺,你宅心仁厚,我們做屬下的慚愧不已。葉振風(fēng)必救出小王爺,以報王爺大恩?!?p>  李清影身子不便,無法出手阻攔,其他人覺得他當(dāng)受此責(zé)罰,袖手旁觀。葉振風(fēng)的兩頰很快就腫了起來。李清影道:“快點起來吧。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若再如此,便是說我做錯了?!?p>  葉振風(fēng)狼狽起身。李清影道:“各自退下吧。我要好好調(diào)理一番。”眾人齊聲道:“是?!?p>  竹櫻和葉乘風(fēng)當(dāng)夜就在王府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來向李清影請安,卻在門前等了半晌,仍未見他出來。這時,刀九從外歸來道:“王爺何在?”葉乘風(fēng)道:“王爺尚未起床。想來昨夜大戰(zhàn),調(diào)息調(diào)了許久,剛剛安睡不久。宮中如何了?”

  刀九道:“臨淄王請其父相王李旦出場收拾殘局,今日便要登基為帝。”葉乘風(fēng)道:“相王當(dāng)年也做過皇帝,這樣來做,也算是名正言順。”刀九道:“這也是他的高明之處?!?p>  三人點點頭。

  竹櫻問道:“季逢春怎么樣了?”刀九道:“我尋到太醫(yī)院和他的府邸,都沒有找到季逢春??刺焐涣?,便想著先回來匯報。詢問王爺?shù)囊馑?。”葉乘風(fēng)道:“他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想來早已想好了退路??闯侵姓儯约合扰芰??!?p>  竹櫻道:“不一定,胡五一死,他應(yīng)該就想跑了。只是抱著僥幸之心,以為姐夫沒有回宮,沒人認(rèn)得他。如今宮中大亂,姐夫遲早會回來的,他只好先走了。換句話說你去之前,季逢春說不定已經(jīng)想法設(shè)法出城了?!?p>  刀九恨恨地道:“這個奸賊!遲早要宰了他!”葉乘風(fēng)道:“他助韋后弒君,已經(jīng)是罪不容誅?;噬虾芸煲矔轮颊D殺的?!币娭駲讶粲兴迹溃骸皺衙?,怎么了?”

  竹櫻抬頭看著葉乘風(fēng)道:“這么簡單的事情,姐夫會想不到?”三人臉色大變,沖開大門,卻見里面一切如常,竹櫻道:“姐夫,你在嗎?”當(dāng)先沖入內(nèi)室,卻見床鋪根本沒有展開。哪里還有李清影的影子?

  葉乘風(fēng)道:“王爺去哪里了?他受了那么重的傷?”竹櫻道:“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去華山?!比~乘風(fēng)道:“我們這就去華山。”刀九道:“越快越好。”竹櫻道:“不急。昨夜九門必然得了嚴(yán)令,任何人不許出去,就算他是王爺,也無法出去。加上他身受重傷,向用輕功出去也不太可能?!庇窒肜盥』裁炊枷氲搅?,讓李清影出城不可能沒想到。

  葉乘風(fēng)道:“所以他是早上才離開的?!敝駲腰c點頭道:“應(yīng)當(dāng)如此。”刀九問道:“我們該怎么辦?”竹櫻想了片刻,只好道:“現(xiàn)在只有先去華山了?!?p>  一行人快步離開王府,到得延平門。卻見門前聚集了一大堆人,竹櫻道:“糟糕!宮中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今天城門怎么可能會開?”

  這時,卻見葉振風(fēng)快步跑來,看到三人道:“王爺呢?怎么王爺不在這兒?”三人將李清影消失的事情說了。

  葉振風(fēng)道:“這怎么回事?今天一大早臨淄王便告知岳丈大人去相王府一敘?;貋砭蛶е@個東西?!闭f著將手中一銅牌展示,卻是相王府的令牌。竹櫻道:“如此亂局之下,李隆基還能想到這個,厲害!”

  刀九道:“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快快前往華山吧?!敝駲训溃骸按耸逻€有蹊蹺。我們有了這個令牌自然可以出去,但姐夫呢?”葉乘風(fēng)道:“難不成王爺還在京城?那他去了哪里?”

  四人正猶豫不決,卻見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奔行甚急,正沖四人而來。四人不敢造次,側(cè)身躲過,放馬車過去。不想馬車竟在二人面前停下。四人驚疑之間,車上轎簾拉開,卻是太平公主。四人忙拜倒道:“拜見公主。”

  太平公主冷峻的眼神從四人身上掃過,道:“清影呢?”竹櫻低著頭道:“王爺不在此處?!碧焦髦@些都是些耿直之人,也不做疑,問道:“他去了哪里?沒有相王府的令牌,他也出不了京城。”

  竹櫻道:“我等也在尋找王爺。剛剛趕到此處,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太平公主道:“好吧,本宮還有要事在身,就托你們給清影帶個話?!敝駲训溃骸肮髡堉v?!碧焦髀约铀妓鞯溃骸白屗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要回來。”竹櫻道:“草民一定將原話帶到。”

  太平公主在竹櫻身上打量一番,終于道:“好!”說著便將轎簾放下。

  馬車再次啟動,沿著遠(yuǎn)離返回。四人看著馬車遠(yuǎn)去的身影,心中不約而同地產(chǎn)生一個新的問題:“公主讓王爺回來究竟是為什么?”

  恍然間,竹櫻猛地醒悟:李隆基此次行動殺了上官婉兒,表明他對于女子參政的厭惡,現(xiàn)在朝中有影響的女人,就剩她了。多年的宦海沉浮讓她察覺到強(qiáng)烈的不安。

  刀九道:“我們出城吧?!敝駲腰c點頭道:“走?!?p>  四人來到城門前,向守衛(wèi)亮出相王府的牌子,那守衛(wèi)拿過仔細(xì)端詳,確認(rèn)無誤將城門打開一道細(xì)縫,四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逐一走出。直到走遠(yuǎn)了,一個跟隨他們的護(hù)衛(wèi)才返回京城。

  葉振風(fēng)忍不住道:“有種飛鳥如林,蛟龍入海的感覺?!彼麄冸m然也算是朝廷眾人,但多年在江湖中沉浮,早就習(xí)慣了江湖上的自由自在。竹櫻問道:“你不想你的岳丈大人了?”

  葉振風(fēng)道:“他是遣唐使,只要朝政安穩(wěn)就沒什么危險。反倒是嫂子,你為什么不愿意姓楊,而執(zhí)意改叫竹櫻?”竹櫻問道:“這個問題困惑你多久了?”葉振風(fēng)道:“從第一次知道你是前隋后人開始?!?p>  竹櫻笑道:“其實很簡單。竹子中間是空的,櫻花是純白的。我只想做一個簡單、純粹的人?!比~振風(fēng)搖搖頭道:“純粹或許是的,但絕對不簡單。”

  竹櫻哈哈一笑道:“你覺得我很復(fù)雜?”葉振風(fēng)道:“仙菊院才是真正簡單的人?!敝駲训溃骸澳闳暨@么說,那我就無話可說了?!比~乘風(fēng)也搖頭莞爾。

  刀九眉頭緊鎖道:“我們出來耽擱了時間,要加緊速度了?!?p>  三人急忙收住心神,加緊步伐前往華山。

  行至晚上,四人終于到了華山腳下,正看到一間大屋,竹櫻上前敲門,正要詢問,卻見那門竟然吱吱呀呀打開了。四人不約而同的凝神戒備。

  竹櫻道:“有人嗎?”許久聽不到屋內(nèi)的聲音,道:“應(yīng)該是個廢棄的房子。今晚不如就在此處休息,明天再去尋找姐姐和姐夫。”三人點點頭,齊聲道:“好!”

  四人走近屋子,發(fā)現(xiàn)這是個典型的農(nóng)戶,左邊是一面土墻,上面掛著一頂草帽。正前方有一個巨大的柜子,柜子表面磨的光亮,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右手邊是個火爐,連著內(nèi)屋火炕,不過現(xiàn)在爐子里的火早就熄滅了?;鹂恢車€有許多柴火堆疊,柴火旁邊還有丟在地上的斧頭和一些農(nóng)具?;馉t另一邊有個小門,可以進(jìn)入臥室。

  掀開簾子進(jìn)入臥室,連著外屋的部分正是一張火炕,上面還有兩床破爛的被子,已經(jīng)攤開。與炕對應(yīng)的另一邊是一個簡易的梳妝臺,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沒有,只有銅鏡被磨的透亮。

  刀九道:“這里前不久還有人?!比思娂婞c頭,葉乘風(fēng)道:“看這個樣子,人離開也就這一兩天的情形?!?p>  竹櫻道:“我們四下搜尋一番,看看還有別的什么線索?!比她R聲道:“是!”李清影和公孫玉不在,竹櫻當(dāng)仁不讓的做了他們的領(lǐng)袖。

  竹櫻道:“敵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需要小心,遇到危險,立刻警示,萬不可托大。”刀九道:“李芊兒除了石不逾,還有什么人能用?”葉振風(fēng)道:“別忘了她是個女人,女人想讓一個男人為他所用,有無數(shù)種方法。”刀九微微一笑道:“這倒也是?!?p>  葉振風(fēng)從岳丈粟田真人口中得知仙菊院來到了華山,本想著到了附近很快便能找到。如今卻一個影子都沒有,已經(jīng)是心急如焚,出言也不十分客氣。刀九與他共事十余年,豈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不以為意。

  葉振風(fēng)屋內(nèi)走出,看西側(cè)一株大樹攔腰折斷,趕上前去,看似乎有人經(jīng)過的痕跡,徑向這邊而來。走了十余丈,便覺前面過于黑暗,點燃火折子,隨手抄起一根木棍,做火把點燃。又向前走了十余丈,只覺叢林越走越密,尋常人不可能走到此處,便要返回。

  忽然,黑暗中隱約聽到一陣若有似無的聲音,忍不住心頭一震?;仡^一看,周圍叢林密布,不似是有人的模樣。

  他摒棄凝神,感知周圍的氣息,那股聲音再次傳來,這次聽得十分清楚:“夫君,你在哪里呀?快來救救我呀?!闭窍删赵旱穆曇簟?p>  葉振風(fēng)覺得一股風(fēng)吹過,猛地睜眼,迅速四下打量,竟真的只是一股風(fēng),并無人的痕跡。回想剛剛仙菊院的聲音,雖然微小,卻并不虛弱,應(yīng)該并未受傷。想起石不逾為人剛正,應(yīng)該不會對仙菊院如何。但想到他竟然綁架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又覺得人是會變的。不知道李芊兒給他灌下了什么迷魂湯,讓他竟然不顧多年的情誼。

  驚疑不定間,又聽到陣陣呻吟:“唉,都是我不好!王爺讓我別亂跑,我不聽,才被你們抓到,害的玉兒姐姐也要被你們抓了。夫君要是知道了,不但不會救我,還會怪我亂惹事?!甭曇綦m小,卻聽得清清楚楚。

  葉振風(fēng)暗想:“傻丫頭,怪自然會怪你。但救也是要救你。至于欠王爺?shù)那?,以后再還也就是了?!币幻嫦胫?,一面沿著聲音緩緩上前。忽然想到:“自己點著火把過去,快到時必會被人發(fā)現(xiàn),當(dāng)小心為是。這聲音如此清晰,想來她們被關(guān)押之所也不遠(yuǎn)?!彼餍詼缌嘶鸢眩皇琼樦曇艟従徸呷?。

  仙菊院口中之言不停,一會兒說起自己闖禍,一會兒說從京城逃出來尋李清影,一會兒又夸贊公孫玉武功高強(qiáng)。

  葉振風(fēng)只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距離仙菊院越來越近,心下也越發(fā)激動。忽然,只覺腳下一空,大驚失色,身子順勢后仰,想尋個著力之處。接著便覺雙足腳腕一緊,有人已經(jīng)抓住他的腳腕。跟著一陣清香撲面而來,想掙扎卻覺胸口的真氣提不起來,跟著便暈了過去。

  卻說竹櫻出屋向南而尋,走不多時,忽然察覺剛剛有一點不對,又折返回來。在小屋面前的小院中徘徊。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竟有一灘血跡。不過早已風(fēng)干,所以剛剛并未察覺。

  竹櫻心中暗叫不妙道:“乘風(fēng)、振風(fēng)、‘殺神’,你們快來看!這里有血跡?!币幻嬲f著一面低頭查看,卻見這個血跡大致呈圓形,縱橫有半尺,由于已經(jīng)滲透入地,無法判斷有多少血。在這片血跡周圍仔細(xì)辨認(rèn)之下還有不少小的血跡。不由得心下一沉:李芊兒若真的抓到姐姐,會立刻殺了她,而不是關(guān)起來。這血跡難不成是她的?

  她心生恐懼,叫道:“乘風(fēng),快來!”一面又在附近查看有沒有其他痕跡,很快就察覺周圍至少有十幾人,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公孫玉武功雖高,但面對十幾個高手,如何是對手?不由得嘆口氣,環(huán)顧四周,忽然發(fā)現(xiàn)葉乘風(fēng)他們根本沒有回來。別人或許已經(jīng)走遠(yuǎn),但葉乘風(fēng)輕功極高,聽到她的叫聲,豈能不返回?

  一陣風(fēng)吹過。夏季晚上的風(fēng)并不寒冷,但她仍覺不寒而栗,一個想法在腦中冒出:“我們都中計了!”

  從他們得知李芊兒在華山時,便知李芊兒必然設(shè)下了重重陷阱,但隨著李清影的消失,一時間失了主心骨,沒有細(xì)想便直撲華山。尚未來得及謀劃,便落入了敵人的彀中。

  竹櫻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腦中卻是亂做一團(tuán),一會兒想著公孫玉和仙菊院,一會兒想著李清影,一會兒想著葉乘風(fēng)等人,根本無法聚精會神。

  沖回屋中,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水缸還有半缸水,取瓢從頭澆下,一股透心涼從頭頂貫到腳心,心緒略微舒緩。

  逐漸冷靜下來,屋外的痕跡逐漸聯(lián)系起來,很顯然此處發(fā)生過劇烈爭斗,一面人很多,一面人很少。最后人少的一方受了重傷,甚至……死了。

  想到人少的一方既有可能就是公孫玉和仙菊院,竹櫻眉頭緊鎖。但另外一個事情也讓人琢磨不透徹,那就是,李芊兒屬下也不多,他如何組織其如此龐大的同伙?李清影的仇人不少,陰陽教、天玄門,但大多都被他或者別人除掉了。

  想了片刻,沒有思路。想到刀九等人消失不見,很有可能已經(jīng)落入敵人之手,自己貿(mào)然行動,恐怕會落入他人彀中。緩緩走出小屋,舉目四望,只覺四面八方到處都是敵人。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人緩緩出現(xiàn)在面前,只見他身著紫袍,身形瘦削,兩鬢有些許白發(fā),卻是葉刃。和兩年前相比,他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雖然只有四十多歲,若說他六十歲,也有人信。

  竹櫻道:“你也投靠了李芊兒。”葉刃道:“投靠算不上。他只要李清影,我是找你報仇的。”竹櫻道:“報仇?你我無冤無仇?!比~刃冷笑道:“把我從山東追到東海,說和我沒仇?”竹櫻道:“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葉刃道:“這兩年來,李清影、葉振風(fēng)都有了孩子,只有你沒有。想來這兩年武功有突飛猛進(jìn)吧。”竹櫻道:“這你倒是打聽的很清楚?!比~刃道:“我不用打聽,石不逾都說了?!敝駲训溃骸斑@兩年也沒有聽到你在江湖上走動,想來武功也更加精進(jìn)了?!比~刃道:“我沒有李清影這樣的高手指導(dǎo),想來是不如你。不過現(xiàn)在的我應(yīng)該能贏你?!?p>  雙方大戰(zhàn),除了武功,還有現(xiàn)場的環(huán)境、當(dāng)時的心態(tài),換句話說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除非雙方的武功相差太遠(yuǎn)。

  葉刃在此很久了,周圍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有備而來。不像竹櫻,早已進(jìn)退失據(jù)。

  竹櫻眉頭緊鎖道:“那我這個將死之人,可以問一個問題嗎?”葉刃道:“你說。我可能會回答,可能不會?!?p>  竹櫻道:“我姐姐呢?你已經(jīng)找她報仇了嗎?”葉刃道:“我不知道。我本來以為是她回來了,沒想到是你?!敝駲褍?nèi)心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公孫玉察覺了這邊的問題,早就做了防備,不動聲色地道:“你殺了姐姐,不怕姐夫找你報仇?”葉刃微微一笑道:“他還是先煩心李芊兒吧。”

  竹櫻道:“李芊兒舍不得殺他。但他一定舍得殺你?!比~刃道:“他恐怕也不舍得殺李芊兒?!敝駲哑娴溃骸盀槭裁矗俊比~刃哈哈笑道:“這只能怪他太過于厲害,只是一次,李芊兒就壞了他的種。”

  竹櫻吃了一驚,太原的情形歷歷在目,當(dāng)時李清影被蛛網(wǎng)緊緊纏住,動彈不得,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事實上二人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個孩子。

  葉刃笑容已收,冷冷地道:“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我可要動手了!”竹櫻不打,短劍出鞘,身子如離弦之箭躍出,剎那間來到葉刃身前,短劍上下翻飛,瞬間刺出十余劍,每一劍都不離葉刃身前要穴。

  葉刃與她們在山東戰(zhàn)了許久,知道她出手迅捷,毫無征兆,自現(xiàn)身起就凝神戒備??此鍪郑p掌在身前不斷畫著圈子,待她沖近,猛地一推,七八個圈子四面八方的向竹櫻攻來。

  與李清影無名島一戰(zhàn),察覺“洪凌微波”威力雖然極大,但蓄力時間長,而且敵人容易躲過。后來去了天刺門,一面是因為師出同門,一面也是想和楊金勾相互印證,以完善自身武功。沒想到不到半年,天刺門便被江湖群豪攻破,不得已只好離開徐州,一路向西。

  路過安慶時,聽說有人在君山聚集,想起當(dāng)年樂至尊便是在君山被圍,可能留下一些武學(xué)秘籍。雖然過去二十多年,可能性十分渺茫,但想找“雌雄雙煞”報仇的念頭戰(zhàn)勝了一切,徑往君山而來。

  到了君山,仔細(xì)探查一下,沒有找到樂至尊的武功秘籍,卻找到了天玄門聚集之處。此處極為荒僻,正是最好閉關(guān)之所。便在此停留,閉關(guān)修行。經(jīng)過一年多的反復(fù)參研,在原有武功的基礎(chǔ)上,又生出許多變化,尤其是快速攻出連環(huán)。

  竹櫻短劍連揮。

  二人同門學(xué)藝,葉刃比他早二十年入門,而且后來專研行軍布陣,武功反而有所荒廢。不過仗著入門早,三年前在山東,雙方旗鼓相當(dāng)。

  竹櫻練的是“櫻花劍法”,招式反復(fù)變幻,出招速度極快。短劍如電光火石一班車,將圈子一一斬落!

  “洪凌微波”乃是一層層的氣圈,與尋常的氣墻不同。若對方功力更深,只要一招便能破了氣墻。如果同樣的招式攻向氣圈,卻未能破掉圈子,也會被氣圈所傷。唯一的辦法便是將氣圈斬破。只是這么一來,需要極快的速度。畢竟葉刃雙掌可以同時生成兩個圈子,竹櫻便要用兩招破解。加上葉刃的勤學(xué)苦練,出招更是迅捷,如同魚兒吐氣泡一般,連綿不絕。

  二人一個紋絲不動,一個身隨影動,瞬間交了十幾招。

  葉刃嘴角微微一咧,雙掌于胸前抱圓,快速翻轉(zhuǎn)三圈,猛地推出。竹櫻聽得“噗”、“噗”之聲不覺,心下生疑,不敢上前,足下一點,倒飛出丈余??磳訉託馊χ刂丿B疊而來,吃了一驚,看旁邊有張早已廢棄的木桌,飛起一腳,踢向氣圈。

  木桌與氣圈相撞,瞬間碎裂成無數(shù)片。氣波絲毫不停又沖她飛來。

  竹櫻暗想:“再強(qiáng)的劈空掌力,都有距離,當(dāng)避其鋒芒?!彪S即足下又是一點,躍上房頂,卻見那氣圈竟然跟隨而上,大驚失色,暗想:“難不成這掌力還能空中轉(zhuǎn)彎不成?”

  華山派又一招確實能講掌力繞到身后,然后從前方攻擊,但這層層氣圈早已脫離手掌的控制,如何還能轉(zhuǎn)彎?

  竹櫻不敢怠慢,又是向后一點。

  葉刃喝道:“竹櫻,你我同門天宗門人,難不成都不敢正面對敵嗎?”竹櫻道:“你是長輩,先讓你三招?!比~刃哈哈笑道:“好得很!好得很!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讓了我三招,可以反擊了吧。”

  竹櫻本以為他說話間,掌力會有所斷絕,不想這圈子層層疊疊,綿延不絕。這一刻,她也忽然明白葉刃的掌力可以超過尋常掌力的距離。卻是他后面一掌給前面一掌加三分力道。在后面的掌力再加三分力道,這般重重疊疊,竟然形成了一股極為霸道的力量!

  再往后退,竹櫻就到了房屋背后,看著屋頂只是周圍的伐的木頭做了架子,上面蓋著茅草,急中生智,短劍在前橫掃,運氣于右足,猛地飛踢。屋頂竟以前方為軸,直立起來。

  跟著卻見眼前茅草亂飛,葉刃的掌力全部打在茅草屋頂。二人中間一片混亂。

  竹櫻身子一矮,鉆入屋內(nèi),從門內(nèi)倏地沖出,短劍接連刺出,攻向葉刃。

  葉刃發(fā)現(xiàn)竹櫻的紅影竟然從屋內(nèi)沖出,面色微微一變,雙掌一錯,形成兩個圈子,跟著交叉歸位。兩個氣彼此繞著圈子向竹櫻掃來。

  竹櫻不得已,只好收招,反手一劍,將兩個圈子從中斬斷。

  葉刃手中的氣圈連綿不絕的攻出,竹櫻東一劍西一劍紛紛斬落。雖然不至落敗,但絲毫沒有進(jìn)攻的機(jī)會。她更為年輕,劍招雖然快,真氣卻用的少,再拆個幾百招,葉刃體力功力不足時,便可反擊。

  葉刃似乎猜到了他所想,道:“經(jīng)過兩年多的悉心研究,我終于領(lǐng)悟了‘洪凌微波’中的這個‘微’字,我再劃幾萬個圈子,也只需要極少的內(nèi)力。你是無法耗盡我的真氣的。”

  竹櫻心中一寒,手上略微一緊??磧蓚€氣圈到了眼前,急忙一閃。一個氣圈擦著身子經(jīng)過,氣圈沖破衣角,形成一個小洞。

  葉刃雙掌翻飛,氣圈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向竹櫻飛來。竹櫻左閃右躲,偶爾反擊一劍,忽然腳下一個踉蹌,卻是一處為草所覆蓋,下面卻是一個小坑。腳下一空,身子不自主的向前跌去。一個氣圈當(dāng)頭飛來。

  竹櫻急忙短劍插地,掀起漫天塵土,勉強(qiáng)擋在身前,忽覺一個黑影從上而下向自己撲來。回頭一看,卻是剛剛掀起的屋頂,本來已經(jīng)掉下,但本來就靠自身重量壓在屋頂上。剛剛這么一掀,將固定之物全部松動,竟向下滑來。

  竹櫻右腳從坑中一點,平平向后退去,來到墻角。劍尖點地,短劍在屋頂房梁上一點,屋頂如同一個巨大盾牌,排山倒海般向葉刃推來。身子伏在地上,在墻角一點,借著屋頂向前飛來。

  葉刃看一堵墻竟向自己飛來,先是一愣,隨即凝氣于雙掌,形成個巨大的圈子,虎吼一聲,猛地推出。只見屋頂從中裂開兩個巨大的口子,茅草亂飛。忽覺雙腳腳踝一痛,寒氣從下向上而來。下意識想要跳起,才發(fā)覺雙足已被竹櫻斬斷。

  葉刃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多想了,瞬間的遲疑已經(jīng)被竹櫻瞬間大卸八塊。屋頂還成了他現(xiàn)成的墳?zāi)埂?p>  竹櫻癱軟坐在地上,連著嘔了三口血,以劍撐地,氣喘吁吁,剛剛她連續(xù)出了十三招,手刃葉刃。但也被他的“波氣”所傷。好在有屋頂阻擋,不然早就命喪當(dāng)場。但她剛剛疾沖之下,受傷也不輕。

  這時,只聽得一陣拊掌之聲,一人緩緩從黑暗中走出。只見他面容清修,身形勻稱,身著一身青衫,緩步走出。

  竹櫻抬眼看著他問道:“閣下哪位?”那人滿面堆笑道:“在下‘紫砂手’石蓮?!敝駲涯樕⑽⒁蛔儭?p>  石蓮和長江幫閔長江是一對結(jié)拜兄弟。二人一黑一白,混跡長江下游。石蓮用“紫砂手”將人打傷。治療“紫砂手”所傷的藥物中,有一樣便是長江白豚。閔長江雄霸長江,禁絕他人垂釣白豚,長江下游的白豚全部出自長江幫。受傷之人無力溯游而上到江陵、九江等地,不得不高價買閔長江的白豚。

  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兄弟二人反目,石蓮殺了閔長江,鳩占鵲巢,這長江幫也徹底轉(zhuǎn)為當(dāng)?shù)氐暮趲汀?p>  竹櫻道:“你也投靠了李芊兒?”

  石蓮笑道:“‘雌雄雙煞’發(fā)展太快了,再這么下去,長江幫恐怕也要從江湖上除名了。我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是可惜了你這么漂亮的小娘子,今天死在我手里。”說著淫邪的眼光在竹櫻身上打轉(zhuǎn),“嘖嘖”兩聲道:“可惜啊可惜,你真是太瘦了,不然的話給大名鼎鼎的‘風(fēng)神’戴一頂綠帽子也是不錯。不過你這么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竟然能殺了葉刃,了不起,了不起。”

  竹櫻聽他淫詞穢語,胸中之火騰然而起,立刻覺得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再次吐出。

  石蓮嘿然一笑道:“你別掙扎了,看在你長得瘦骨嶙峋的份上,就給你來個痛快!”說著只見他臉上紫氣大盛,雙掌也漸漸變得發(fā)紫,右掌滕然而起,拍向竹櫻的額頭。竹櫻短劍一撩,刺向他的手腕。不想石蓮這一招竟是個虛招,左掌像她頭頂拍來。

  若是以往,竹櫻不但能擋住這一招,還有至少五種反擊方法。但她重傷之下,手上不靈活,這一劍竟轉(zhuǎn)不過來,眼睜睜看著石蓮右掌拍到。

  不想石蓮一掌拍到中間,竟猛然停下來,竹櫻豈能放過這個機(jī)會,一劍劍石蓮右手?jǐn)芈洹6ňσ豢?,卻見石蓮斷掉的右掌上,竟然有一枚金針。再回頭看時,石蓮眉心、人中、太陽穴處各有一枚金針,已然氣絕。

  竹櫻大喜道:“姐姐!是你嗎?”回應(yīng)她的只有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

  竹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站起四望,問道:“姐姐!姐姐!是你嗎?”還是沒有人回應(yīng)?;仡^看石蓮的尸體,卻見他眉間和人中的金針十分正,兩側(cè)太陽穴的緊著則略歪。暗器和掌力不同,除非構(gòu)型特別,一旦出手便無法改變其軌跡。而且金針十分細(xì)小,渾不受力,真有掌力迫其改變軌跡也是極難。這個手法顯然是飛出兩枚金針之后,又跟著兩枚金針撥弄針尾,迫其改向。

  略加思索,竹櫻走向屋子。屋頂已經(jīng)被掀,只能算是四堵墻。看屋內(nèi)木桶中海油半桶水,地上的水漬還沒有消失。但剛剛劇斗之下,身子的熱量已將衣服蒸干,現(xiàn)在又是口干舌燥。

  上前舀了一瓢水,快速干了半瓢,長舒一口氣。略微冷靜,登時便感覺身上的傷不輕,頭暈乎乎的。顧不得強(qiáng)敵環(huán)伺,盤膝而坐,運功療傷。卻覺精神渙散,無法凝神運氣,真氣不受控制,自行流轉(zhuǎn)。猛地頭一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夜風(fēng)拂過竹櫻身上的紅衫,衣角隨風(fēng)飄起,人卻紋絲不動。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從暗中緩緩走出,罵道:“公孫玉這個賤人還真是絕情。”眼中寒光閃過,道:“留著這個賤人有什么用,不如一刀斃了。”卻是京城失蹤的太醫(yī)季逢春。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道:“你好大的膽子!”那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馬上滿臉堆笑道:“小的只是隨便說說。”那個聲音道:“還不快點將他背走。”

  季逢春陪著笑,將竹櫻背起,竹櫻口中發(fā)出“嗝”的一聲,吐了半口水。季逢春后背被沾濕大片,眉頭微微一皺,

  那人道:“快走!公孫玉就在旁邊,少有遲滯,我們就會被她斃于劍下?!奔痉甏好Φ溃骸笆牵∈?!”

  季逢春當(dāng)先,那人跟在身后,借著月光,看到那人正是石不逾。

  二人一前一后向華山朝陽峰而去。山路崎嶇,竹櫻雖然不重,但季逢春也不以武功為長,走了大半夜,快到黎明時,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石不逾道:“先休息一會兒吧?!奔痉甏旱溃骸靶〉挠袀€不情之請,請石大俠評估。”石不逾面無表情地道:“你說吧。”季逢春道:“我們千萬別耽誤了李姑娘的事情,不如石大俠背著她,我在后面跟著。”

  石不逾臉上微微一變,隨即喝道:“男女授受不清,你這是什么意思?”季逢春面露赧色,暗想:“我背了她大半夜,現(xiàn)在和我說男女授受不清?”隨即察覺道石不逾表情有異,登時醒悟:“這個傻大個竟然看上了這個小妞!難怪,難怪,我怎么這么蠢?!?p>  季逢春道:“石大俠,你一表人才,竹姑娘也國色天香,更難得的是你們武功都很高,正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石不逾張手打向季逢春,季逢春武功本就不及他,又是猝不及防,這一掌打得結(jié)結(jié)實實,左臉很快就腫起來。季逢春摸著左臉,滿面驚愕。石不逾道:“我抓她來只是為了引李清影上山。豈能滿腦子這等腌臜齷齪的念頭!”

  季逢春拍馬屁不成反而拍在馬蹄子上,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不知道石不逾是怎么想的,只好閉口不言。

  石不逾道:“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奔痉甏簾o奈,只好扛起竹櫻,當(dāng)先趕路。

  太陽剛剛升起,二人終于到了山頂,季逢春已覺得雙腿不是自己的,直接跪倒在地,竹櫻也平平的摔了出去。石不逾大怒,一掌打在季逢春右臉上,罵道:“小心點!”季逢春有苦說不出,想捂臉也卻覺手臂都抬不起來了。

  一女子從平臺中央的茅草屋走出道:“你們回來了?其他人呢?”石不逾不理會他,反問道:“李芊兒呢?”那人道:“哦,小妹不在此處?!?p>  此人正是司嘉晨。

  石不逾道:“她去哪兒了?不是在這里等李清影嗎?”司嘉晨道:“我不知道。她讓我呆在這兒看好思隱。其他的沒有和我說。”石不逾問道:“思隱呢?”司嘉晨道:“小月帶著他玩呢,怎么了?”

  石不逾嘆口氣,看著地上的竹櫻,聲音變得柔和道:“司姑娘,你能不能把竹姑娘抬到屋里休息?”司嘉晨道:“我可沒這么大的力氣。你都把她打傷了,何不自己把她抱上來?!?p>  石不逾脫口而出道:“好!我抱就我抱?!笨觳缴锨埃瑒傄焓?,卻似乎遇到一堵無形的墻,手無論如何都無法半寸。雙頰憋得通紅,額上的汗珠不斷滲下。

  司嘉晨捂嘴咯咯直笑道:“你真是個有趣的男人,比李昶還好玩?!?p>  這時,小月帶著孩子從后面跑出來,看到竹櫻,快步跑上前,奶聲奶氣的抱著她的頭道:“姨!姨!”石不逾看李思隱的模樣,臉上露出絲絲微笑。

  卻在此時,一個黑影從身前閃過,抱起孩子連著躍出,與眾人相距一丈以上。

  石不逾吃了一驚,忙道:“不要!”定睛一看,正是公孫玉。只見她滿面怒容,狠狠地盯著石不逾。

  石不逾驚呼:“公孫姑娘?!惫珜O玉道:“石不逾!你也是個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臐h子,為什么對一個孩子下手!”石不逾臉上一紅道:“我……我……”

  司嘉晨看是公孫玉,笑著迎上來到:“公孫姐姐,好久不見。”公孫玉橫劍胸前喝道:“退后!”司嘉晨不由得停下腳步道:“為什么?公孫姐姐,你怎么了?”公孫玉道:“我以為你跟了李公子后變成了個好人,沒想到還是和李芊兒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p>  司嘉晨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了?”石不逾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道:“公孫玉姑娘,你誤會司姑娘了。他只是收到了李芊兒的一封信,說李清影要進(jìn)京辦大事,讓她來這兒幫忙照顧一下孩子。她對于所有的事情渾然不知?!?p>  公孫玉冷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石不逾你什么時候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石不逾苦笑一聲,隨即道:“公孫姑娘,我?guī)ё咚茧[不假。我只是要殺了李清影為西門掌門報仇!這些日子思隱在山上并未受到任何苦楚。我知道此事我做的卑鄙,我也不辯解。但大丈夫行得端做得正,絕不會對一個孩子痛下殺手!”

  石不逾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慘叫,竹櫻手中的斷劍已經(jīng)刺入了季逢春的咽喉。原來季逢春看雙方交鋒,向偷偷爬到公孫玉身邊偷襲,不想竹櫻隨手一劍,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臨死前嘴角還泛著陰謀得逞的微笑。

  竹櫻緩緩從地上爬起,拔出斷劍道:“石不逾,你以為我中了你們藏在水中的迷香嗎?”石不逾大驚失色道:“這是怎么回事?”竹櫻道:“我和姐姐相處這么多年,她釘在石蓮;臉上的金針,已經(jīng)告訴我她在哪兒了。但她卻不現(xiàn)身,這是為何?”

  石不逾道:“你知道我會帶你們上山?”竹櫻道:“我不知道,但姐姐一定知道?!惫珜O玉道:“我將一枚解毒的金針偷偷藏在水缸里,夜半時分,本就昏暗,你們發(fā)現(xiàn)不了也是正常。當(dāng)我得知是你送妹妹上山時,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對她怎么樣的。我雖然懷疑你的人品,但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感情?!?p>  石不逾道:“你利用我?”公孫玉道:“你利用我對思隱的感情,我利用你對妹妹的感情。咱們彼此彼此。”

  石不逾臉色倏然間變得十分猙獰,狠狠地道:“公孫玉!既然都來這兒了,不如就手下見真章吧?!?p>  公孫玉微微一笑道:“我不會再上當(dāng)了。妹妹受重傷不假,現(xiàn)在根本護(hù)不住思隱。我和你一戰(zhàn)必然分心。你說你是個正直的人,這個便宜總不會占吧。”她故意把“正直”說的極重,一方面嘲諷,一方面也逼他不要動手。

  司嘉晨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在說什么?為什么要動手?”石不逾道:“司姑娘,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就不要摻和了。待會兒我自會送司姑娘回京。”然后又轉(zhuǎn)向公孫玉道:“你不殺了我,你是沒法下山的?!?p>  公孫玉微微一笑道:“沒關(guān)系,清影會來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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