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過午餐,元心師太、葉乘風(fēng)和胡煌、唐嫵登船,坐著大船來到岸邊三里之外,其他人留守百花島。卻見陰陽教之人已到,除了陳煥,齊言和云蒼松相陪,沒看到李芊兒的身影。
雙方各自放下一艘小船,那邊齊言撐船,這邊元心師太撐船,雙方相距一丈停下。齊言和元心師太跳下小船返回大船。
陳煥道:“也許我前天晚上就應(yīng)該殺了你。”李清影道:“這是為何?”陳煥道:“你武功進(jìn)步實在恐怖,大漠中你毫無招架之力,前天你已經(jīng)防的很好,昨天我們打得不分上下。今天我有一種預(yù)感,我可能會大敗虧輸。”
李清影道:“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是這個結(jié)果。不過有一點你應(yīng)該是最懂的,那就是百尺竿頭難再進(jìn)一步?!标悷ǖ溃骸暗灰龠M(jìn)一步,便是前所未有的境界?!崩钋逵暗溃骸澳阌X得我能再進(jìn)一步?”陳煥道:“這是自然,唯一的變數(shù)是什么時候。一夜也有可能,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崩钋逵暗溃骸澳蔷唾€一把吧。”
陳煥笑道:“比武中一定要心平氣和,無論是過于悲觀或過于樂觀,都會對結(jié)果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崩钋逵暗溃骸斑@個我完全認(rèn)同,尤其是高手之間的對決,更是如此?!标悷ǖ溃骸翱磥砦艺娴氖懔?,你今天的信心前所未有?!崩钋逵暗溃骸捌鋵嵨覂?nèi)心很慌。”
陳煥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雙手平平置于身子兩側(cè),卻見他腳下的船竟開始微微晃動,漸漸的,竟以他為中心緩緩轉(zhuǎn)起來。隨著船只旋轉(zhuǎn),周圍形成一片水浪,很快將陳煥裹在其中。忽的,陳煥雙足猛地一踏,身子凌空飛起,夾雜著三尺寬的水浪,如同水劍一般向李清影噴涌而來。
李清影吃了一驚,陳煥一上來就使了全力,這是過去從未有過之事。湖水之上,只有船上這一點立足之地,雖然利用輕功可在借助水面之力,但幾步之后終會落水。
眼見陳煥已經(jīng)撲面而來,強烈的旋風(fēng)夾雜著水汽向自己面上打得甚疼。情急之下,李清影在船邊上一點,船登時轉(zhuǎn)著圈子而上。李清影對著船艙猛的一掌,身子借勢后退,倏地鉆入水中。
再強大的陸上旋風(fēng)也無法沖擊水下一丈,更何況是人力?李清影直接鉆入水中,盡力向前,游向陳煥的小船,耳中只聽到“噗”的一聲,周身氣泡將身子團團裹住。
陳煥全力一擊,李清影的小船瞬間被打成碎片。自己也跟著鉆入水中。
李清影搶先浮上水面,正要飛身而起立于船上,忽的靈機一動,在船一邊尾端一點。小船登時直立起來,然后倏地竄起,在另一個尾端一踩。船登時沒入水中。李清影身子躍起三丈高。
陳煥在水中看的清楚,正要躲閃,不想在水中看到的距離和實際不同,小船猛地刺入,當(dāng)頭刺來。陳煥大驚失色,急忙向旁邊一閃,但水中不比陸地,雖然全力一擊,卻未徹底躲開,被直插而入的船舷傷到左肩。
李清影在空中身子倒懸而下,雙掌連續(xù)拍出,水面劈啪作響,濺起三尺高的水花。他兩次借勢,躍得極高,這一番快掌逼得陳煥無法露頭。
眼看就要落水,小船正好翻轉(zhuǎn)過來,船底向上。李清影身子又是飛旋,站在小船上。卻見陳煥倏地從水中飛出,跟著一掌拍出。
陳煥在水中過久,雖然內(nèi)力高深,終究需要出來呼吸。被李清影逼在水中已經(jīng)有些頭昏腦漲,這時全力一擊,躍出水中,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如何能夠抵擋?只好下意識的雙臂擋在胸前,被李清影正中其上,
陳煥如斷線的風(fēng)箏一般倒飛出去。齊言吃了一驚,從船上飛下,從身后攬住陳煥,身子一旋向云蒼松拋去,云蒼松立于船頭,伸雙手接住。齊言這招雖然精妙,終究水上無法借力,沉入水中。過了一會兒才漸漸浮上水面,游到大船便,狼狽上船。
李清影足下一點,蜻蜓點水一般回到自己的大船。
二人已經(jīng)打了兩場,這一場雙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整體而言還是陳煥勝算更高。九龍門之人也只求個不勝不敗,或者小負(fù)一場,再考慮接下來的事情。沒想到李清影不但贏了,而且三招就見了勝負(fù)。但沒有人敢說李清影武功遠(yuǎn)勝陳煥,甚至覺得,李清影贏得有些匪夷所思。
陳煥深受重傷,又被這般拋來拋去,吐了幾口血,又喘息許久才覺呼吸有些順暢,右左邊身子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只見他淡淡一笑道:“你贏了。芊兒我昨天晚上就讓人把她送出湖了,你們應(yīng)該很快就見面了?!?p> 李清影道:“我們的過去是否可以一筆勾銷了。”陳煥道:“我不知道,我沒有為教中報仇,不知道我這個教主說話還算不算話?!崩钋逵暗溃骸瓣庩柦虥]有人比你更適合做教主。天下只有兩個人讓我產(chǎn)生了真正的恐懼,一個是已經(jīng)駕崩的皇婆婆,一個是你?!?p> 陳煥微微一笑道:“我能和一代女皇相提并論,我十分榮幸?!甭晕@口氣道:“我估計要再休息三個月了,現(xiàn)在你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不過三個月后,就不一定了。”
李清影相信他的判斷,道:“我希望我們以后不會再動手了,我真的不想和你這樣的高手對決?!标悷ǖ溃骸斑@個給你?!闭f著,左手一揮,飛出一個黑白相間的東西。他雖然身受重傷,這一擲仍夾雜著強風(fēng),仍是一流高手的手段。九龍門之人不約而同的一凜。
李清影伸手接過,卻見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令牌,一面是潔白的大理石,一面是漆黑的黑曜石。大理石上刻著陽刻著一個“陽”字,黑曜石上陰刻著一個“陰”字。、
陳煥道:“這是陰陽教的令牌,只有教主擁有,你可以拿回去和皇帝交差了。我如果還是教主,三個月后我會換個名號。如果我不是了,那我應(yīng)該也活不了多久了?!?p> 李清影搖搖頭道:“多謝陳教主?!标悷ǖ溃骸案孓o了,希望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崩钋逵暗溃骸案孓o!”
九龍門之人回到島上,贏了陳煥,算是真正的壓住了陰陽教,眾人只覺深深的出了一口惡氣,都是喜上眉梢。唯一的遺憾是百花島上只有素宴,不能盡情狂歡。
這一刻李清影卻覺得十分疲倦,甚至感覺走路都有可能睡著。眾人皆知這等高手對決,不只身體疲倦,精神也是極度緊張,只是簡單飲宴,便各自休息。
李清影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也不知多久沒有睡過這么安穩(wěn)的覺了。用過午餐,胡煌和唐嫵先來告辭,此次戰(zhàn)勝陳煥,胡煌功不可沒,雖然他還沒有想清楚樂至尊如何通過一個人的身體來評估他的武學(xué)發(fā)展,但在陳煥入水的那一刻,他確實受到了他的啟發(fā)。
李清影道:“胡兄此去何處?”胡煌道:“我本是蜀中人士,我要先回蜀中。至于之后的事情,便聽嫵妹的了。”唐嫵臉色微微一紅,別過臉不看二人。李清影道:“胡兄這般神仙般的生活,真讓人羨慕?!焙秃俸僖恍Φ溃骸靶值芪涔?、計謀皆為世之一流,我在蜀中聽兄弟名揚天下的消息?!?p> 李清影抱拳道:“一路順風(fēng)?!倍艘脖溃骸氨V??!?p> 送別了胡煌夫婦,眾人聚在一起,昨日的興奮絲毫沒有因為過了一夜而消減,反而有更增之意。李清影道:“昨日戰(zhàn)勝陳煥,確實值得興奮。但這也只是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寶藏陰陽教還是會去找,曉夢迷蝶之人雖然使命完成,也就意味著他們更加自由。其中多少人繼續(xù)跟隨辛魚樂也不好說。還有如今名聲鵲起的‘雌雄雙煞’,事情絲毫沒有減少。”
仙菊院問道:“這寶藏那么重要嗎?”李清影道:“這個寶藏足以武裝一只軍隊,朝廷豈能不重視?!毕删赵旱溃骸斑@么說來,我們這一仗白打了?!比~振風(fēng)拉一下仙菊院道:“你少說話?!毕删赵骸芭丁绷艘宦暋?p> 李清影笑道:“也不算白打,至少過去陳煥一出馬,我們只能退避三舍,要想很多手段對付他,現(xiàn)在不用了?!?p> 葉乘風(fēng)問道:“龍頭已經(jīng)知道寶藏的地方了?”李清影搖搖頭道:“當(dāng)時我騙陳煥說在金陵,其實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寶藏在哪里。不過不管這寶藏是真是假,這金陵恐怕會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刀九道:“武功秘籍、神兵利器、金銀財寶,任何一個東西都可以讓整個江湖為之瘋狂?!崩钋逵靶Φ溃骸昂沃故墙?。”
葉乘風(fēng)道:“那我們當(dāng)如何處置?”李清影道:“被袁傘抓去前,我已經(jīng)讓涂福找個地方挖寶藏,本來就是故意惹人注意的。又讓師父楊金勾發(fā)動門下弟子四處宣揚寶藏就在金陵。我等只需靜觀其變?!?p> 丹心師太道:“望虞河聯(lián)通長江和太湖,我們可以乘船前往長江,然后順著秦淮河暗自前往金陵?!崩钋逵暗溃骸巴扛T诘ね酵诰?,甚至不用去秦淮河。長江江水寬闊,更好藏身?!?p> 刀九道:“龍頭你自安排,我等聽命即可?!崩钋逵暗溃骸霸膸熖珪簳r留守百花島,避免陰陽教賊心不死。同時也協(xié)助丹心師太重建島上機關(guān)?!吧瘛驄D先返回金陵,監(jiān)督各派和江湖中人的動向。‘殺神’,裴兄和單兄乘船沿著望虞河前往長江,到丹徒附近隱蔽,與涂福聯(lián)系?!L(fēng)神’從中接應(yīng)?!北娙她R聲道:“是!龍頭/王爺!”
葉乘風(fēng)問道:“龍頭前往何處?”李清影道:“我先去和師父見一面,看看他如何打算的。如果我們能得到天刺門的情報,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當(dāng)然,我也要去找李姑娘?!北娙思娂婞c頭稱是。
李清影道:“今晚大家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fā)?!北娙她R聲道:“是!”
第二天一早,可心撐船送李清影離開百花島,行至途中,讓可心轉(zhuǎn)向“藝韻”而去。可心吃了一驚,但不敢違逆李清影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向“藝韻”劃去。
晚間時分,二人終于來到了藝韻。不出李清影所料,陰陽教已經(jīng)離開,這里又一次變成了無人之地。這筆寶藏對于陰陽教而言十分重要,陳煥受傷,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敢隨意分兵,只好把此處棄了。
二人在藝韻休息一晚,天亮后可心將李清影送到岸邊。李清影讓可心告知丹心師太重新占據(jù)藝韻,作為九龍門的總壇。暗想:“我燒了陰陽教的總壇,陰陽教占了九龍門的總壇,這也算是公平合理?!?p> 他去漁家尋著自己的馬,來到壓著周利貞的破屋,卻見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只有碎了一地的陶瓷證明當(dāng)時有人在這兒。雖然已經(jīng)過了幾天,地上依稀還有一些痕跡,李清影仔細(xì)辨認(rèn)之下,沿著痕跡追趕。走了十余丈,便看到一條小河,痕跡就此消失。
李清影沿著河流向北而去,他倒不是心生同情,想要救鐵真,何況他也沒有這個能力。更不是要結(jié)果了周利貞,他雖然該死,卻還不到要他命的時候。只是想確認(rèn)鐵真他真的死了。
江南之地,到處是河流港岔,很快周利貞的痕跡就沒有了。他也不糾結(jié)于二人后來的下場,先去附近找了個鎮(zhèn)子,打探李芊兒的下落。
整整一個下午,沒有什么結(jié)果,先在一個漁村休息一晚。第二天沿著太湖打探,開始還有人見到,但很快也沒了消息。陳煥這樣的身份,斷然是不會說謊的,這也說明要不自己找錯了方向,要么李芊兒又遇到了危險。
他反向沿著太湖又找了一日,還是沒有更多可靠的消息。天色將晚,忽聽得有人道:“官人莫走,讓奴家好好服侍你?!闭Z調(diào)嬌媚,聲音卻十分粗豪,與公孫玉還不同,聽的十分滲人。
李清影沿著聲音快步趕上,眼前的一步讓他吃了一驚,卻見眼前之人披頭散發(fā),面上涕泗橫流,黑一片、青一片,看著讓人惡心反胃。上半個身子光著,下半身也只有一條黑漆漆的褲子,濕漉漉的,已經(jīng)破了無數(shù)個洞,露出里面全是黑毛的雙腿。正是鐵真。
在他周圍人圍著十幾個七八歲的孩子,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笑的前仰后合。拿起地上的石子,泥土,紛紛向他身上招呼。
鐵真也不躲閃,還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之中。忽的大喝一聲道:“你這個小娘皮,竟然如此風(fēng)騷,快來伺候大爺。”變成了男人的模樣。
周圍的孩子更開心了,指著他笑彎了腰。
一代梟雄,如此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