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影抬頭看看天,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蒙蒙亮,回到屋中,花蕊已經(jīng)醒來,為他準備早上之物。他先去了左衛(wèi)點卯,簡單巡視之后來到了上陽宮。
簡單敘禮后,武則天道:“婚期將至,聘禮下了嗎?”李清影道:“回稟皇婆婆,時間倉促,外孫正在準備?!蔽鋭t天道:“這就好!我這邊有些值錢的玩意兒,你若喜歡,就都拿去吧?!崩钋逵暗溃骸岸嘀x皇婆婆?!?p> 一個侍女帶著李清影來到一處屏風(fēng)背后,眼前似是一個大的展架,上面擺放著珍珠、珊瑚、翡翠、瑪瑙等不一而足。李清影看到一個巴掌大的青色古玉,渾然一體,溫潤晶瑩,忽然想起了公孫玉,輕嘆一口氣,強行定住心神,道:“皇婆婆,外孫就想要這塊青玉?!?p> 武則天道:“花萼,給清影包起來。”那侍女道:“是?!蔽鋭t天道:“你眼光不錯,這是西域都護府的都護在和田發(fā)現(xiàn)的美玉,進貢而來。粗略有龍鳳呈祥之意,寓意也很好?!?p> 李清影仔細端詳,發(fā)現(xiàn)其上線條柔順,確有龍鳳之意。
武則天道:“還需要別的嗎?”李清影道:“外孫得一已經(jīng)知足了?!蔽鋭t天道:“金玉祥和,你既然挑了個玉,我再送你一塊金吧?;ㄝ?,把西域波斯國送的金馬給清影包好。”花萼應(yīng)了一聲,就去忙了。
武則天道:“哦,對了,你進來這里有什么事情嗎?”李清影道:“昨夜外孫聽到中原五大派齊聚華山商議討伐陰陽教之事。外孫特來請命,暗中前往調(diào)查?!蔽鋭t天道:“華山倒是不遠。行,你就去吧。不過無論探聽到什么,你得先回來把婚結(jié)了?!?p> 李清影道:“是!就算他們商議出什么,大隊行動必然遲緩,外孫快馬加鞭也來的及?!蔽鋭t天道:“嗯,看來你考慮的很周全了。這事兒我會和李顯說的,你先去吧?!崩钋逵暗溃骸笆?!”
花萼已經(jīng)拿著兩個大的包裹出來,李清影接過了拜倒道:“多謝皇婆婆賞賜?!蔽鋭t天閉目養(yǎng)神,不再理會。李清影默默離開。
回到府內(nèi),換了衣服,禮物讓花蕊收了,作為對武家的聘禮讓福祿壽一起準備了。出了長安,為了掩人耳目,租了一艘小船,沿著渭水溯游而上。乘船走了半天,當(dāng)天傍晚,在渭水岸邊休息。
等到深夜,悄悄從船上摸下來,轉(zhuǎn)而向東,前往朝陽峰。
朝陽峰是華山主峰之一。峰頂有一平臺,居高臨險,視野開闊,是著名的觀日出的地方,且因位置居?xùn)|得名。朝陽峰由一主三仆四個峰頭組成,朝陽臺所在的峰頭最高,玉女峰在西、石樓峰居?xùn)|,博臺偏南,賓主有序,各呈千秋。
李清影輕功卓絕,但華山以險峻著稱,一直到后半夜,這才登上了朝陽峰,卻見山頂是個寬廣的平臺,足夠容下上千人,暗贊道:“朝陽臺之名名不虛傳?!?p> 李清影看平臺上只有幾間茅舍,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凝神靜氣聽察一遍四周,只有清風(fēng)拂動草叢的聲音。又在峰頂上轉(zhuǎn)了一圈,確實沒什么人的痕跡,暗想:“這等大會也不提前派人駐扎踩點,不怕中了埋伏?”又想到這里是華山派的地方,想來有不少暗卡,自己沒有察覺。
他又四下探查一番,大概了解了地形,便要離去。卻聽到有人向此處奔來,他心念一動,足下一點,躲在一座最高的茅屋上,俯下身子,靜靜的等著。
不多時,一個青袍道人踏著輕功登上了朝陽臺,只見他面容俊雅,手持長劍,四處奔走,打量一番,確認無人,便在場中迎風(fēng)而立,真有些仙風(fēng)道骨之意。
來人正是白石道人。
不多時,一人跟著飛身而上,和白石道人一般,四下觀察一番,不想正看到白石道人的身影就在場中,朗聲道:“前面的可是白石道長?”白石道人道:“貧道正是白石,敢問來者可是‘殺神’刀九?”來人道:“正是在下?!?p> 借著月色,李清影看來人國字臉,面容剛毅,滿面正氣,身形魁梧,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他就是惡名傳天下的“殺神”刀九。
白石道人道:“如今五大派以及在華山附近集齊,‘殺神’竟然敢來這里,貧道佩服?!钡毒诺溃骸袄钋逵笆蔷琵堥T龍頭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江湖,刀某現(xiàn)在安全的很?!卑资廊诵Φ溃骸啊畾⑸瘛f的沒錯?!?p> 李清影身為朝廷中人,九龍門弟子自然也是朝廷中人,江湖中人與他們?yōu)閿?,就是與朝廷為敵。加之李清影曾在少林學(xué)藝,雖然只有短短兩個月,入門的拳法都沒學(xué)完,但也被譽為是少林弟子。
白石道人道:“閣下既然是朝廷中人,享受的是皇家的俸祿。為何閣下還要惦記著這份寶藏?”刀九道:“白石道長既然出言相詢,刀某只好直言。則天皇上早就視陰陽教為邪門歪道,只是她老人家事多,未能騰出手來處理。如今五大派集合圍攻無極門,正是最好的時機?!?p> 白石道人道:“貴門龍頭大婚在即,聽說還是則天皇帝強令起成婚。最近不會離開長安,閣下莫不是私自行動?”
刀九哈哈一笑道:“白石道長倒是個精細的人。既然如此,刀某索性全部告訴道長。九龍門一直聽命于則天皇上,李清影名為龍頭,實際也只是像個太監(jiān)一樣從旁監(jiān)督,著實惹人討厭。如今他奉旨成婚,少了許多掣肘,最好不過?!?p> 白石道人也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過貧道聽說則天皇帝退位之后,憂憤異常,命不久矣。到時一命嗚呼,九龍門豈能屈從于李清影之下?!钡毒攀兆⌒θ?,淡淡地道:“則天皇上駕崩前也會告知當(dāng)今圣上的?!边@句話的意思是以后他們會歸當(dāng)今皇帝掌管。
白石道人點點頭道:“也是!我們言歸正傳,‘殺神’找貧道有何貴干?”
刀九道:“白石道長出身昆侖,也會參與明日之討論。刀某希望道長可以將明日商議后的行動路程和部署告知刀某。刀某會如實稟告則天皇上,等待皇上圣裁。待滅了陰陽教,在下保薦,道長也可以在九龍門有個位子。”
白石道人道:“貧道雖然出身昆侖,但投奔了梁王武三思后已經(jīng)是昆侖棄徒,掌門豈會收留我這個不肖子弟?!?p> 刀九道:“那是世人對道長的誤會,道長當(dāng)年明明是奉太子之命,忍辱負重,前往武三思府上臥底,趁機刺探情形。太子登基之后,道長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愿接受朝廷的封賞,這才再次回到江湖。”
白石道人愣了一下。刀九手一揮,一張淡黃色的紙平平飛向白石道人。白石道人伸手接過,打開快速瀏覽一番,面色越來越驚訝,道:“這是真的?”
刀九道:“上面的玉璽大印,總不能是假的?!卑资廊斯ЧЬ淳吹碾p手合上,沖著長安的方向拜倒在地道:“貧道謝皇上隆恩?!卑萘巳荩@才起身,對刀九道:“多謝‘殺神’。貧道一定盡心竭力,將事情做好?!钡毒诺溃骸暗赌车鹊篱L的好消息?!?p> 白石道人道:“敢問‘殺神’,貧道以后如何與您聯(lián)系?要知道,掌門紫虛也是個多心之人,縱使有圣旨在此,也會對我再三防備?!钡毒诺溃骸澳忝康揭惶幷乙恢臧讞顦?,刻一把小刀在樹皮上,然后把字條留在樹下埋起來即可,我自會讓人去尋?!?p> 白石道人道:“好!如此貧道就先回去了?!钡毒诺溃骸昂髸衅??!?p> 二人各自分別,李清影心中有許多疑問:九龍門分裂,上次葉乘風(fēng)曾說刀九有可能反正,這一點上官婉兒不可能不知道,怎么會派他來做此事?這圣旨是哪里來的?他們就算膽大包天,應(yīng)該也不會假傳圣旨。要誅滅陰陽教是武則天的意思,九龍門和陰陽教的沖突也因此而來,如今上官婉兒已經(jīng)脫離武則天的控制,為何還要與陰陽教為敵?難道就是一句簡單的相互仇殺,積怨愈深?就算屬下之人有如此想法,以上官婉兒的英明睿智,也會為這點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仇恨沖昏頭腦?
略加思索,便要跟著刀九而去,轉(zhuǎn)念又想,刀九離開,無非是回去找上官婉兒匯報,皇宮大內(nèi)自己雖然也進得去,但昭儀寢宮,大半夜的,自己終究去不了。索性跟著白石道人而來。
自古華山一條路,李清影跟著白石道人行至其中,只見山峰如刀砍斧砧一般,壁立千仞,蒼松翠柏橫斜而出,更增了幾分奇險。
這時已經(jīng)轉(zhuǎn)向山的另一側(cè),月光被遮蔽,若非凝神觀看,還真分辨不出,突然白石道人長身而起,竟然沒于夜色中。
李清影暗忖:“自己莫非被發(fā)現(xiàn)了?”他藝高人膽大,跟了上去,身子一輕,便到了白石剛剛落腳的屋頂,立刻聽白石道人大聲道:“紫虛掌門,逆徒白石求見紫虛掌門?!?p> 李清影看此處是一個小山坳,不少道士正在巡夜,暗自思忖:“這里竟然是昆侖派的歇腳之處,若是去無極門,昆侖派本來就是最近,為何反而入關(guān)中來到華山?”李清影向前一躍,來到白石道人對著的門庭之上,這是一個窯洞,上面全是雜草,正好可以藏身。
這時,從屋內(nèi)飛出一名青年道士,那道士還穿著一身白色睡衣,與白石道人打斗起來。李清影摸到庭前,見堂中兩人斗得正緊,那白衣道士沒時間去找兵器,提著一條板凳,前支后格。白石道人乃是昆侖一派的翹楚,劍法狠辣,手中長劍如同一條銀龍,連斬數(shù)劍,已將板凳的四只凳腳砍去。
白衣道士眼見不支,叫道:“好厲害的奸賊!”隨即縱聲大叫:“來人哪!”白石道人忽地飛起一腿,白衣道士猝不及防,正中腰間,翻身倒地。白石道人這一腳并未用力,只是將他逼退,隨即后退一步道:“永友師侄,貧道是找掌門的,不是來尋釁滋事的?!?p> 他話音剛落,有一個青年道士叫道:“逆賊休得胡言,吃道爺一劍!”右手出劍往白石道人臉上刺到,左手以空手奪白刃手法去搶他手中長劍。這兩下配合得頗為巧妙,白石道人側(cè)頭避開來掌,手腕已給他搭住,百忙中飛腿踢出,叫他不得不退。
此人乃是昆侖山掌門紫虛道人的二弟子,名叫永青,剛剛那人是大弟子永友,但在武學(xué)造詣方面,。永青武藝高強,乃是年青一代的翹楚之人,永友遠遠不及。
這時門外沖進來十余名道士,見二人相斗,均欲上前。永友從地上爬起,左手一揮,大聲道:“慢著!永青師弟不必他人相助?!?p> 永青道人雖然年輕,攻守之間,已有些一派宗師的氣度。白石道人此行是懇請紫虛重新收歸門下,許多殺招都沒有用,招式略有些遲滯,反倒有些被逼的手忙腳亂。
這時,紫虛道人已經(jīng)從窯洞內(nèi)走出,只見他四十多歲的樣子,面色紅潤,腰懸長劍,氣定神閑。
又斗了一陣,白石道人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暗想:“如果不把他制服,此戰(zhàn)無休無止?!碑?dāng)即打定主意,一招“長驅(qū)直入”刺他手掌。永青道人“咦”了一聲,右掌只得收回,跟著一招“橫亙千里”斬向他的脖子。永青左手來拿他手腕,跟著低頭,右手自然收回,由下而上正要取白石道人胸前的“膻中穴”。
白石道人見狀,劍腹一轉(zhuǎn),從他額上下壓。永青吃了一驚,從未想過竟然還有這一招。對方若不轉(zhuǎn)劍身,這一劍劈下,自己腦袋先劈成兩半了。知是對方手下留情,雙手回收,足下一點,退出三尺道:“貧道認輸了?!?p> 這三招每一招都平平無奇,威力之處在于其中的變化,每一招都可以中途變招。白石道人模仿當(dāng)年盧國公程知節(jié)三板斧“劈腦袋、鬼剔牙、掏耳朵”。也起了個名字叫“刺首腦、斬要害、送地府”三連環(huán)。
群道看他武功高強,正要一擁而上,把白石道人剁成肉泥,紫虛道人道:“住手!”這一聲如平地驚雷,群道一凜,具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