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影不敢在莊中停留,快速穿過庭院,奔出莊外,也不敢停留,一路狂奔了十余里,感覺腹中饑渴,這才停下來。
這時天色已晚,剛剛一路狂奔,還不是很冷,此時停下來,卻感覺又冷又餓又累。舉目四望,正在在一片樹林中。便在此時,只聽得馬蹄聲響,四騎馬自東南方疾馳而來,片刻間奔到近處,黑暗中影影綽綽,有兩匹上面坐著人,兩匹不止為何空著。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公主和上官大俠陷入破廟,我們挖掘許久,也沒有找到二人的尸首,想來二人已經(jīng)從別處離開了?!绷硪蝗肃牡溃骸败穬?,芊兒!”
上官清影認(rèn)得這兩個聲音,正是東方小鐵和苗翼。
苗翼道:“東方叔叔,我們在這附近搜了幾天了,什么都沒搜到。說不定……說不定……”說到這里,聲音哽咽。東方小鐵道:“還有一個去處,我一直不敢去。”苗翼喜道:“哪里?”東方小鐵道:“距離這里十里左右,就是大漠鏢局。我們連著幾日找不到公主和上官大俠,說不定是讓涂大漠救了?!?p> 說起涂大漠,東方小鐵的聲音有些發(fā)顫。苗翼低聲道:“如果芊兒進入大漠鏢局,還不如死在破廟中?!鄙麦@到涂大漠。
上官清影看二人已經(jīng)到了左近大聲道:“東方前輩,苗兄?!睎|方小鐵聽是上官清影的聲音,大喜道:“是上官大俠!”苗翼面露不屑,不過想起上官清影既然或者,李芊兒必然也活著,道:“東方叔叔,聲音從那邊傳來!”
二人四馬很快就看到了只穿著內(nèi)衣的上官清影。苗翼飛身下馬,撲上來抓著上官清影的雙臂道:“芊兒呢?芊兒呢?怎么只有你?”東方小鐵看上官清影如此狼狽,心中暗道“不妙”,道:“苗翼,且給上官大俠拿件衣服穿?!?p> 苗翼這時才看清上官清影只穿了一身內(nèi)衣,當(dāng)即去取包裹,把自己的衣服丟給他,急著說道:“上官清影,芊兒怎么樣了?”
上官清影道:“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大漠鏢局?!泵缫泶笈溃骸澳闶莻€什么東西?怎么可以把她一個人丟在大漠鏢局!她可是公主!”上官清影一面快速穿好衣服,一面道:“我和她不在一起,我一個跑出來了,想著先休息一下,再回去尋她?!泵缫淼溃骸叭f一芊兒有什么三長兩短,姓上官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東方小鐵看他身上還有結(jié)冰,猜他一直在奔跑。取了酒壺給他喝了,又把包袱里的食物分給他。上官清影先灌了一口酒,這酒頗烈,嗓子中感覺一陣火熱,又吃了兩口干糧,然后說道:“李姑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有性命之憂,我們可以好好合計一下如何救她?!?p> 東方小鐵道:“我們剛剛路過此處不遠有個大屋,不如今晚就在那里歇腳,然后商議如何救出公主?!鄙瞎偾逵暗溃骸叭绱松鹾?!”苗翼心急如焚,道:“你們等吧,我現(xiàn)在就去救芊兒。”
東方小鐵道:“公主自是要救的。但涂大漠武功高強,毒功一絕。我們得知道這幾日上官大俠發(fā)生了什么,有的放矢,才有可能成功。不然的話去了也是送死。”苗翼一想也是,只好壓制內(nèi)心的焦慮,隨二人而去。
三人向西北走進了山坳,黑暗中卻尋不到道路,但見樹林中白茫茫的,有一條小瀑布沖下來。天寒地凍,表面結(jié)冰,下面還有流水,三人沿著冰瀑走上坡去。
爬上山坡。沿著冰路,高一腳低一腳地向林中走去。
一到林中,更加黑了,已走到近處,只見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
苗翼下馬,上前敲門,大聲叫嚷:“開門,開門!過路的!”東方小鐵搖搖頭,輕嘆一口氣,想李芊兒陷入大漠鏢局,他最為心急,便閉口不言。
叫了好一會,屋內(nèi)半點動靜也無。苗翼道:“沒人住的!”上官清影道:“這里離大漠鏢局不遠,想來早已無人居住。”
苗翼飛身而起,跳到墻上,進入院子,從內(nèi)部打開橫栓,讓二人進去。
大門里面是個好大的天井,再進去是座大廳。東方小鐵道:“雖然無人居住,但門閂完好,必是有主之院。我們就在大廳取取暖,明日一早離開就好。”
苗翼早已點亮火折子,見廳中桌上有蠟燭,便去點燃了。三人眼前突現(xiàn)光亮,都一陣喜慰,見廳上陳設(shè)著紫檀木的桌椅,竟是大戶人家的氣派。
上官清影喝了些酒,又穿了厚衣服,身子暖和了許多??醋酪紊先珶o灰塵,地下打掃得十分清潔,眉頭微微一皺。東方小鐵也是老江湖了,看出其中蹊蹺。以目示上官清影。
上官清影道:“東方前輩一路過來,可還見過什么村子或是人家?”東方小鐵搖搖頭。苗翼道:“就在這兒休息吧,早點起來去救芊兒?!闭f著便找了張長椅,躺在上面,小腿還留在長椅外睡了。
上官清影見狀,只好道:“屋內(nèi)之人并無逐客之意,只不過他們隱居于此,亦不想和我等見面。我等不亂動?xùn)|西,就在此和衣休息一晚,明早一早離開?!彼@句話遠遠的傳了出去,東方小鐵知這句話不止是和自己說的,也是和屋內(nèi)之人說的。苗翼不知其意,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快休息吧。”
上官清影和東方小鐵將門關(guān)上,坐在門邊,東方小鐵低聲道:“上官大俠,你們從廟中墜入洞中后發(fā)生了什么?”上官清影低聲將玉宮和大漠鏢局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不過隱去了“溫玉功”相關(guān)的事情,只說想抓她二人試藥。涂大漠惡名遠播,東方小鐵自然相信。
東方小鐵問道:“上官大俠,涂大漠武功高強,尤其是毒,更是厲害,我們?nèi)瞬皇撬膶κ?。上官大俠您聰慧過人,不知有何計策?”上官清影輕輕在耳邊低語幾句。東方小鐵神色大變。上官清影微微一笑道:“早些休息吧?!敝苯涌恐T躺在地上便睡了。
夜半三更。由于雪天的緣故,并不十分黑暗。忽然屋內(nèi)的兩根蠟燭竟然憑空亮了起來。燭影晃動,散發(fā)出明暗交錯的光影。
寧靜的夜色之中,東邊屋中忽然傳來幾下女子啼哭,聲音甚是凄切,直教人不禁毛骨悚然。過了片刻,西邊屋中又傳出女子悲泣之聲。
接著,一個若有似無的女聲傳來:“上官清影,奴家好想你?!边@聲音綿軟悠長,帶著三分嫵媚,卻有七分凄厲。
上官清影和東方小鐵等三人卻似乎睡的很沉,沒有聽到這些聲音,還蜷縮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個聲音繼續(xù)道:“清影,清影!快來抱抱奴家?!苯又闶禽p輕的喘息聲。這次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但凄厲之意更甚。
上官清影似乎是這兩天過于疲倦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東方小鐵作為老江湖,這一晚卻不知道為什么睡的特別沉,還伴隨著強烈的打呼聲。苗翼輕功極好,自是十分機警之人,這一刻卻也躺在長椅上,對周圍的聲音聽而不聞。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不堪入耳。忽的,一個白影恍入屋內(nèi),只見她穿著一身純白的衣衫,長長的尾擺托在身后,披散著頭發(fā),背影如同地獄來的女鬼。
只見她飄到屋內(nèi),看到三人大吃一驚,忙道:“爹爹!他們早就跑了!”她話音剛落,一個男子已經(jīng)從午后沖出,如離弦之箭飛到屋內(nèi)。卻見眼前三人竟然是三套衣服的空殼子。
來人正是涂大漠!那女子就是她的女兒司嘉晨。
原來三人剛剛?cè)×藫Q洗的衣服,用雪水泡了,又在寒風(fēng)中凍結(jié),拼在一起,似乎是一個人的樣子。他們早已不在此處!
涂大漠叫道:“不好!我們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了!”司嘉晨道:“就算中計了又如何?他們肯定是去大漠鏢局找李芊兒。我們回去把他們都抓了就是了?!蓖看竽溃骸澳巧瞎偾逵凹樵p的很,他從鏢局逃出時肯定看出大漠鏢局的設(shè)計與玉宮一模一樣,他既然看過地圖,又在玉宮中走了一遭,對鏢局的布局也早已了然于心?!彼炯纬繚M不在乎的道:“那有如何?鏢局那么大,他怎么知道我們把李芊兒藏在哪里?”
涂大漠對于女兒有些無奈,只好道:“他一定猜到了,就像我們想的那樣。”司嘉晨道:“他能想到我們?yōu)槭裁窗牙钴穬壕头旁谒母舯??”涂大漠道:“他自然能想到!姓李的丫頭回來后他必是第一時間去查看,下人們自然放在他隔壁。昨天陰差陽錯他沒有去,下人們自然不會多此一舉把她轉(zhuǎn)移?!?p> 司嘉晨似懂非懂,問道:“爹爹,那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涂大漠道:“先回去看看?!?p> 此時的上官清影正一人一騎奔在前往晉陽的官道上。他們通過調(diào)虎離山之計,輕松救出了李芊兒。
李芊兒滿臉蒼白,雙唇干裂,正躺在床上休息。被苗翼連被子裹著抱起,上官清影開路,東方小鐵斷后,逃離了大漠鏢局。
上官清影手里有大漠鏢局的地圖,輕松躲過了守衛(wèi)。這次可謂神不知鬼不覺。逃離大漠鏢局后,苗翼安慰驚魂未定的李芊兒,東方小鐵也忙前忙后照顧公主。上官清影騎著御馬默默地離開了。待李芊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找他時,早已不知去向。
上官清影穿著苗翼的衣服,雖然大小合適,卻總感覺不得勁。終于到了一個鎮(zhèn)子,想換件衣服,結(jié)果一摸兜卻空空如也。他帶了不少的銀子,還帶了幾張大柜坊的憑信,都失陷大漠鏢局了。
到了鎮(zhèn)子上,感覺腹中饑渴。信步走到衙門口,衙門經(jīng)常會有些江湖大盜的懸賞。朝廷派大軍不值當(dāng),當(dāng)?shù)氐牟犊煊肿ゲ坏?,懸賞江湖中人去抓,給予不菲的賞賜。
果然,衙門口張貼著懸賞告示,要抓的人上官清影也很熟悉,正是“鬼手”劉光,緝拿的原因竟然是太平公主府失竊!他想起那晚公主府上之事,知道這幾個人身份不一般,不過后來連續(xù)發(fā)生事情,沒有時間調(diào)查此事,再后來他就離開京城。
看完懸賞,上官清影有些失望,像劉光這樣的盜賊,基本偷一家換一個地方。現(xiàn)在早不知跑在哪兒了。轉(zhuǎn)身離開,心想:“早知道問皇帝要個圣旨啥的,來地方也可以蹭吃蹭喝?!闭剂块g,眼前一個人影閃過,形容萎縮,正是劉光,只見他戴著一個斗笠,正得意的看著告示。
上官清影知道,許多犯人會事后回到案發(fā)現(xiàn)場,有的是在了解官府的查案進度,有的則是在欣賞自己的杰作。不過像劉光這樣的大盜,沒想到也有這樣的癖好!
上官清影大喜,伸手向劉光肩膀按去。這一招他用了兩翼刀的身法和“隱夢手”的招式,不僅十分迅捷,而且手法奇幻。
劉光身為天下之名的神偷,十分機警,卻見他身子竟然原地矮了三分,雙腿彎曲著直接奔出丈余外,回頭看一眼上官清影,吃了一驚,拔腿便跑。常人若是這般奔跑,行動緩慢不說,雙腿也會很快疲倦。劉光卻是天賦異稟,雙腿極快,竟比許多人輕功還要快上幾分。
上官清影拔腿便追。如今正值寒冬,雖然是正午,街上人并不多。
劉光快速穿過大街,轉(zhuǎn)到一個小巷子,上官清影窮追不舍,來到巷口,卻見劉光身形如飛,當(dāng)真如同小耗子一般,在街巷中穿過,竟然未撞到一個小攤子。
上官清影自忖沒有這樣的身法,飛身而起,躍上旁邊的矮墻,再一起身,來到旁邊的屋頂。這一頓,劉光已經(jīng)奔到小巷的盡頭。上官清影用身法快速追趕上去。
二人就這般連續(xù)追了三條街,上官清影居高臨下,視野廣闊,劉光無法離開他的眼睛。劉光身形敏捷,東躲XZ,上官清影真要撲下來抓他卻也難以抓住。
忽然劉光身形一閃,竟然竄進了隔壁的一個小屋內(nèi)。上官清影大喜,暗想:“在外面抓你著實不易,但到了屋內(nèi),縱使你閃轉(zhuǎn)縱躍如何鬼靈精變,也難以逃脫這方寸之間?!笨v身來到小屋前,卻見門頭上光著一個黑底金字的牌匾——鴻運賭坊。忍不住眉頭一皺,當(dāng)年跟隨狄閣老辦事,這種地方?jīng)]少來過,里面魚龍混雜,像劉光這樣的人混入其中,十分難找。
他走入賭坊,雖然只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門簾,似乎隔開了兩個世界,外面寂靜無聲,里面喧囂炒雜。
接著里面昏黃的光亮,上官清影四下觀察,這是一間小賭坊,面前總共有三張桌子,每張桌子周圍都圍滿了瘋狂的人。篩盅撞擊聲,賭客吶喊聲,莊家吆喝聲混作一團,此起彼伏。
忽然,一人大踏步走到面前道:“我要和你賭?!鄙瞎偾逵翱此裥蜗?,滿臉胡渣,雙目通紅,典型的賭徒賭紅眼了,與他說什么都沒有用,當(dāng)即繞過他尋找劉光。忽然自己肩頭一緊,竟然被那人按住。這一下他吃驚不已,這一下他固然有他自己不小心,但以他現(xiàn)在的武功,也很少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按住他的肩膀。
上官清影反手掙脫,用“隱夢手”中擒拿的手法,反拿他“肩頸”。那人不閃不避,哈哈大笑,渾然不覺,說道:“你今天只有賭贏了,才能走?!鄙瞎偾逵昂鋈幌氲揭粋€人,道:“你是‘黑手’云蒼松?”那人道:“不錯,不錯,你還不笨。”
“黑手”云蒼松好賭是全江湖都知道,他沒有師門,據(jù)說他的武功就是一個個賭來的。這種賭來的武功,且不說其中有真有假??v使都是真的,江湖中只有武功秘籍而無名師指點就算練成了也大多屬于平庸之輩。尤其是高深武學(xué),練不成反而會遭反噬。不想云蒼松竟然都練成了,而且成為了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可見其天資之高。
上官清影無奈,知道面對江湖上的第一賭鬼,無論什么理由都無法拒絕,說道:“我對賭博一竅不通,怎么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