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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無神

第三回 神妙(1)

江湖無神 水寒之 5082 2022-04-24 10:58:46

  進(jìn)入屋內(nèi),本以為會有許多人,沒想到現(xiàn)場只有五人。見二人到來,略微點(diǎn)頭,阿福道:“清影我已經(jīng)喚來,屬下告退?!闭f著退出去,緩緩關(guān)上個門。

  五人正圍坐在一張圓桌上,圓桌周圍是六把圓椅,其中五張椅子已經(jīng)坐滿了人,只有一張椅子還空著。

  京畿道分舵除了分舵主陽先領(lǐng),還有四位香主,分別是“枯木”劉石、王四娘夫婦,“飛刀”王大飛和慕云。

  四人中,王大飛資歷最老,楊金勾能執(zhí)掌天刺門,他立了大功。劉石年級最大,已年近六旬,王四娘本是他的屬下,后來結(jié)親,比他小了二十多歲。慕云最小。也就二十多歲,繼承了其父在分舵中的位子,本來許多人不服,后來屢立功勞,門眾的閑言碎語也就小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老者,名曰鄧秉峰,已經(jīng)年近九旬,本來是分舵的分舵主,后年老退休,便由陽先領(lǐng)繼任。

  上官清影走上前,見陽先領(lǐng)的尸體趟在一邊床上,身子直挺挺的,渾身上下皺皺巴巴,似乎老了許多。周圍白色的燈燭已然點(diǎn)明,他推門進(jìn)來,帶來不小的風(fēng)。燭火隨風(fēng)飄動。燭火間祭奠的酒菜已經(jīng)備好,中間的香爐點(diǎn)滿了高高低低的香。

  他走到陽先領(lǐng)尸體前,點(diǎn)燃一炷香跪下,將旁邊的黃白紙抓了一把燒了,恭恭敬敬的磕了四個頭。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向五人分別施禮,五人早已起身,一一還禮,然后一同坐下。

  眾人先寒暄幾句,說些節(jié)哀順變的話。他雖認(rèn)識陽先領(lǐng),平日里卻交往不厚。昨日與楊金勾見面時,陽先領(lǐng)也不在其中。

  三言兩語之后,慕云道:“清影也來了,我們就別藏著掖著了。我們天刺門在全國各處刺探消息,暗中主持正義。如今分舵主被人殺了,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這話傳出去,其他十三道的兄弟如何看待?我們兄弟如何在別人面前抬得起頭來?我們必須立刻找到兇手,為陽舵主報仇!至于立分舵主之事,還是交給掌門來定?!蹦皆贫鄽q,心思縝密,不過性子卻有些急,看人到齊了,立刻說道。

  他話音剛落,王大飛也應(yīng)和道:“正是!我同意慕香主的建議?!?p>  王四娘道:“慕香主所言極是。為陽舵主報仇乃是當(dāng)前重中之重,只是我們?nèi)缃襁B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報的了仇?”

  慕云面露不悅道:“依王香主所言,我們就不報仇了嗎?”王四娘道:“慕香主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已經(jīng)說了為陽舵主報仇乃是當(dāng)前重中之重!”慕云怒道:“你說什么?”說著便要揮拳打來。

  王四娘說話素來尖酸,平日里別人也知道她性格,不會與她一般見識。這時看慕云氣勢洶洶,也知剛剛那句話過激,忙道:“慕香主,是嫂子失言,向你賠罪了。”說著起身恭恭敬敬的作個揖。慕云看她如此,冷哼一聲,也作揖回禮。

  王四娘道:“兄弟的意思是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我們要給陽舵主報仇,還要有人帶領(lǐng),不然的話行動無法統(tǒng)一,報仇會難上加難。萬一被敵人逐個擊破,不但報不了仇,本舵還有覆滅的危險。”

  慕云聽她說的有理,怒氣消了大半道:“王香主考慮周全,是做弟弟的沖動了?!蓖醮箫w道:“按照本門規(guī)矩,每一任舵主都是內(nèi)部推舉,然后報給掌門審批。我們不如先把下一任舵主選出來,再商量如何報仇的事宜?!?p>  天刺門做的是各種消息探查的事情,幾位香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雖然性子不同,但都是聰明之人,亦不容易感情用事,不然也無法隱藏自己的身份。

  王四娘道:“依小妹之見,王香主入門最早,便請王香主暫代舵主之職務(wù)?!蓖醮箫w推辭道:“不可!我入門雖早,楊掌門和鄧舵主,直到剛剛不幸身亡的陽舵主都知道,并不具備領(lǐng)袖群豪的能力。萬萬不能擔(dān)此重任。劉香主老成持重,可擔(dān)此重任?!?p>  劉石素來訥于言,見眾人都看向他,擺擺手道:“年紀(jì)大了,干不了,干不了?!蓖跛哪锟凑煞蛏裆鋈唬嗄攴蚱?,自知其心中所想,道:“慕香主年輕有為,可代理舵主。”慕云道:“嫂子說笑了,我資歷最淺,哪有資格擔(dān)此重任。他性子雖然有些急,為人卻最為和善,對劉石、王四娘夫婦一直以兄嫂相稱。

  四人幾句話推舉了三個人,縱使他們都是智計百出之人,這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眼光慢慢聚焦在鄧秉峰臉上。

  鄧秉峰似乎是睡著了,雙目低垂,紋絲不動。慕云道:“鄧叔叔,鄧叔叔!”鄧秉峰輕咳一聲,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清影你怎么看?”他早已退休多年,頤養(yǎng)天年,此事發(fā)的突然,楊金勾前腳剛剛前往太原,眾人只好把他請出來主持一切了。

  上官清影想起師父,暗想:“這次師父也是去太原,難不成那個白石道人并不是隨便說說?”鄧秉峰這話便未聽到。

  眾人見他沒有反應(yīng),慕云道:“清影兄弟!清影兄弟!”上官清影這才緩過神來道:“諸位香主,分舵內(nèi)之事我平素不曾參與,不敢妄下論斷?!?p>  鄧秉峰緩緩的說道:“清影剛剛在想什么?”上官清影抬頭看一眼鄧秉峰,卻見他滿面皺紋,原本的臉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白花花的胡子遮住了嘴,本來就很小聲的話語顯得如蚊鳴一般。

  忽然鄧秉峰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上官清影微微一震。這一剎那,腦中靈光一現(xiàn),脫口而出道:“是你!”

  鄧秉峰面露詭異微笑,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顯得更加恐怖,緩緩說道:“清影你不愧是狄閣老的高徒,這么快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沒錯,先領(lǐng)是我殺的。”

  四人大吃一驚,慕云問道:“鄧叔叔!這是為何?”王大飛喃喃的道:“難不成……難不成……”鄧秉峰還是慢慢的說道:“清影,你說說。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上官清影看他神色淡然,似乎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道:“其實(shí)很簡單,只是陽舵主突然身故,我們本能的會以為是外人所為。甚至因?yàn)樽罱疤雍笕死铌浦?,懷疑到他們身上。其?shí)只要略加思索便知,陽舵主身為舵主卻常年在幕后,各種信息匯總、整理、存檔,外人根本不知道有他這么號人??v使是葬禮,也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人來,畢竟大部分的兄弟都在官府、富戶、門派之內(nèi),不便離開。”

  他這么一說,四人紛紛點(diǎn)頭。上官清影道:“平時和陽舵主熟識的,只有這里的兩個守衛(wèi)和鄧舵主?!彼娜送瑫r恍然大悟,慕云道:“陽舵主是被一掌震死的,我一直懷疑是江湖上的高手,甚至是黑道中的高手無意中來到這里,將陽舵主打死。這么說來其實(shí)是親近之人的突襲!”

  上官清影點(diǎn)點(diǎn)頭道:“正是如此。鄧舵主的絕招是‘天行掌法’。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年紀(jì)越長,掌力越強(qiáng)。陽舵主雖然武功高強(qiáng),卻難以抵擋這一掌?!?p>  鄧秉峰緩緩的道:“還有一個人可以做到,就是楊掌門?!鄙瞎偾逵暗溃骸按_實(shí)如此!”他雖然不愿相信,卻也知道除非有人證明楊金勾真的上路前往太原了,否則還是無法排除。

  上官清影繼續(xù)道:“‘天行掌法’之所以越練越強(qiáng),主要還是掌法本身。被‘天行掌法’擊中后當(dāng)時并不覺得如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內(nèi)力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失,身子也會越來越虛弱。正因如此,如果功力不夠,很容易被高手化解?!闭f到這里,四人也立刻明白了。陽先領(lǐng)今年才四十歲,正當(dāng)壯年,常年修行內(nèi)功,身體康健。如今的這具尸體卻如同七八十歲一般,面容慘白。

  鄧秉峰微微一笑道:“你知道為什么嗎?”上官清影道:“我雖然也屬于天刺門,但這種會議一般也不用來,畢竟我不屬于分舵。我想這次我來這里一定是你力主的?!编嚤宓溃骸罢?,知道為什么嗎?”上官清影道:“原因也很簡單。讓我揭破事實(shí),然后我就可以接任分舵主。但是為什么要?dú)㈥柖嬷?,為什么一定讓我接任分舵主,我就不清楚了。?p>  鄧秉峰道:“這個事情應(yīng)該只有大飛清楚。”王大飛默默的點(diǎn)點(diǎn)頭,慕云問道:“大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大飛嘆口氣道:“我只知道為什么要?dú)㈥柖嬷鳌F渌?,我也不清楚。鄧舵主,你說吧?!?p>  鄧秉峰道:“殺害陽舵主的事,我都承認(rèn)。我雖然已經(jīng)退休,仍然是天刺門的人,愿意按照天刺門的門規(guī),以死謝罪。我殺陽舵主的原因和楊掌門匆匆前往太原有關(guān),乃是當(dāng)年苗仁龍和秦黑冰之事。此事是否要告知諸位,取決于掌門人,我做不了主。至于我為何一定要清影做新的舵主,則是因?yàn)樗缃竦纳矸?。?p>  他一口氣把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原因也說了。四人面面相覷,也不知該問什么。

  上官清影雖然是楊金勾的徒弟,但天刺門素來以功勞評估,不然的話,上千下屬都是如此聰明之人,如何服眾?楊金勾先前有兩個徒弟,一個因?yàn)楸┞抖詺?,一個一直是楊金勾的助理,這次因?yàn)榇ㄖ杏行┦虑榈R了沒有跟隨。

  從來沒有因?yàn)檎崎T徒弟的身份而做分舵主的。

  鄧秉峰看出眾人的疑惑,道:“我說的身份不是楊掌門的徒弟。而是他出身上官府,是狄閣老的門生,太子的好友。不止如此,現(xiàn)在封了副將軍,與李氏的李隆基是上下級關(guān)系。同時借由此次行刺事件,和前廢太子也可能成為好友。不止如此張易之還送他一座府邸,在外人看來他還是張易之一黨之人。最關(guān)鍵的是,他是真正的皇帝面前的紅人?!?p>  張易之送上官清影府邸之事,他自己已經(jīng)大肆宣揚(yáng),如今勢成騎虎——不要白不要了——反正已經(jīng)和他綁在了一起。

  慕云道:“這么看來,清影當(dāng)我們的舵主,確實(shí)合適?!蓖醮箫w似乎知道些內(nèi)情,道:“清影來做我們舵主,我支持?!眲⑹驄D相視一眼,均覺若是此時反對,恐有覬覦分舵主之位的嫌疑,大勢暫不可逆,劉石道:“清影來做我們舵主再好不過了?!蓖跛哪镫m然不說話,但這代表二人的意見。

  上官清影正要拒絕,抬頭便看到鄧秉峰的眼神,不是開始那種詭異的表情,而是充滿了殷切的期望,不由得一怔,道:“鄧舵主,我可以接任這個舵主之職,但你為何要?dú)㈥柖嬷鳎课乙才履骋惶觳幻鞑话椎乃涝诩抑小!?p>  鄧秉峰臉色微微一變。輕嘆一口氣道:“你有此疑問也很正常,相信石頭,四娘和小慕也心中疑惑。只是素來相信我的為人,才不發(fā)作?!?p>  天刺門專門刺探各類消息,扮演各種角色,情感也就十分淡漠了。不然自己的分舵主被人殺了,又是自己人殺的,豈能不問個清楚?

  鄧秉峰緩緩起身,他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佝僂著身子緩緩走向陽先領(lǐng)的尸體,道:“清影你過來?!鄙瞎偾逵奥约铀妓?,起身跟在鄧秉峰身后,

  忽然,鄧秉峰猛地回頭,雙掌拍向上官清影的胸口。上官清影吃了一驚,這個走路感覺都會隨時倒下的老人轉(zhuǎn)身竟然如此神速。雙手便要格擋。但二人距離實(shí)在太近,這一招又十分突然,手還未抬起,已被鄧秉峰打在胸口上。

  四人吃了一驚,紛紛前來救援,但他們距離二人較遠(yuǎn),最近的王大飛趕到時,鄧秉峰已經(jīng)雙掌打在上官清影的胸口。其他三人紛紛向鄧秉峰身上招呼。劉石凌空而起一拳打向他的頂門,王四娘雙掌拍向他的雙臂,慕云右手為爪,抓向他的面門。都是攻其所必救。

  忽然,王大飛三柄飛刀飛出,分別射向三人胸口。三人吃了一驚,這一招全力以赴,沒想到王大飛不但不進(jìn)攻鄧秉峰,反而攻向自己,急忙后退,閃身躲開飛刀。

  王大飛大聲道:“且慢!鄧舵主是在傳功給清影?!北娙肆⒆銊偡€(wěn),疾步趕上。卻見鄧秉峰雙掌已經(jīng)黏在上官清影胸口。上官清影瞪大了雙眼,難以相信眼前一幕。鄧秉峰道:“快慢慢調(diào)息,不然你會被我的內(nèi)力沖撞而死。”

  上官清影不知道鄧秉峰為什么要這么做。但知道鄧秉峰所言非虛。

  江湖上可以用高深內(nèi)力打通經(jīng)絡(luò)來治療內(nèi)傷,但這樣把內(nèi)力傳給別人的功夫卻十分罕見。不然的話父傳子,代代傳,家族內(nèi)力將永無止境。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鄧秉峰把自己的內(nèi)力全部傳給了上官清影,一點(diǎn)都沒有保留——因?yàn)槎朔珠_時,鄧秉峰直挺挺的倒下,雙臂還直挺挺的舉著。

  上官清影內(nèi)心的疑惑超過了對鄧秉峰的感激。王大飛雙眼含淚道:“清影,鄧舵主用自己的死證明殺陽舵主不是處于私心,現(xiàn)在你可以接任分舵主了吧?!鄙瞎偾逵翱搓栂阮I(lǐng)死時,眾人也未如此傷心,心中的疑惑少了大半,道:“既然鄧舵主與天刺門的兄弟如此看重,小弟便接任京畿道的代理舵主之職!”

  四人一聽,齊刷刷的跪倒道:“屬下參見舵主!”上官清影道:“諸位請起?!彼娜似鹕?,上官清影道:“王大飛香主,我們先把鄧舵主的尸體搬到床上?!?p>  王大飛與鄧秉峰關(guān)系要好,立刻上前,把鄧秉峰的尸體抱起,放到床上,躺在陽先領(lǐng)一邊。上官清影帶人拜了四拜,說道:“鄧舵主,我還是不理解你為什么這樣做。不過我可以答應(yīng)你臨死前的要求,先做了京畿道的分舵主。不過之后的事情,我還是要先搞清楚再說?!?p>  眾人簡單祭奠完畢,上官清影道:“我宮中還有很多事情,諸位平時也難以出來。今晚之后,這里我先交給阿福伯。待兩位舵主下葬時,再找時間前來祭拜。另外,鄧舵主還有別的親人嗎?”

  王大飛道:“回稟舵主,鄧舵主本來有個兒子,但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夫人更早就去世了。如今孤身一人。”上官清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說道:“好!天色已晚,大家今晚就在此守靈吧?!?p>  四人齊聲道:“是!”各自盤膝而坐,為二人燒紙守靈。

  兩天以來,他終于有時間能默默練習(xí)內(nèi)功,由于有了鄧秉峰的功力,他如今的內(nèi)功可謂今非昔比,原來闖不過去的關(guān)節(jié)輕而易舉的闖過去,對于內(nèi)功的理解也越來越深厚。

  晚間時分,王大飛又交代了京畿道分舵的一些情形,他也起身去找了陽先領(lǐng)關(guān)于京畿道分舵搜集的一些資料查看了。

  第二天一早,上官清影剛回皇宮,便見兩名太監(jiān)迎了上來,齊聲道:“上官將軍,快去,皇上傳你。”上官清影道:“有什么要緊事了?”一名太監(jiān)道:“皇上已催了幾次,像是有急事?;噬显谟蓪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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