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鈍的骨針艱難的穿過傷口的皮肉,隨著拉扯血水噗噗順著針線往外冒。
在骨針穿刺之下,昏迷的獵人身體還在不停的抽搐和痙攣。
如此處理傷口的方法,所有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密密麻麻的圍觀者全都驚恐的再次驚呼后退,其中不少女人死死捂著嘴巴臉色蒼白。
徐晨沒有心情來管四周的情況,全神貫注的縫合傷口。
隨著他不斷的穿針引線,這條巨大的傷口也慢慢被強行縫合在一起,十多分鐘后,他終于縫完最后一針,整條傷口看起來就像一條扭曲變形的巨大蜈蚣,血淋淋看起來恐怖而猙獰。
“呼~”
縫合完畢,徐晨用布將滿手的鮮血擦干凈,然后倒了足足半罐藥粉敷在在傷口上,取出繃帶將傷口圍著腰腹纏了好幾層,直到完全將傷口裹住之后,這才捆扎結束。
剩下的傷口太多,有些也同樣還在不斷沁出血水,但他已經(jīng)沒有心情挨著縫合了,只能用藥粉再次厚厚敷上一層之后,讓人取來幾匹干凈的麻布,在古和舉的幫助下,將這個家伙從上到下裹的像木乃伊一樣之后才罷手。
普通麻布沒消毒,但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了。
眼下止血才最重要,至于傷口感染,只能聽天由命。
好在已經(jīng)是深秋季節(jié),再過半個月就入冬了,低溫會極大的抑制病菌的滋生,只要保證傷口不大規(guī)模潰爛,活下來的希望還是很大。
畢竟都是一群原始野人,對疾病的抵抗力還是很強悍的。
徐晨從最開始吩咐一句之外,從頭到尾再沒說過一句話,一直全神貫注在處理傷口。
最開始一群烏族人在巫的壓制下還非常不滿和氣憤,但慢慢都目瞪口呆起來,特別是徐晨開始縫合傷口的時候,完全就被嚇懵了,然后也都不再吵鬧,驚恐逐漸變成了一種無比的敬畏。
所有烏族人在族長的影響下幾乎都對徐晨和巴族有一肚子的意見。
但眼下徐晨在拯救他們部落最勇敢的戰(zhàn)士。
救治的方法讓人完全無法相信和理解。
而且還用上了神秘而珍貴的麻布,甚至還有更加神秘的藥粉,敷在傷口上之后就很快不怎么流血了。
巫從頭到尾都站在旁邊,同樣看的嘴巴張開合不攏,但蒼老渾濁的眼神卻變得越來越明亮,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嗦嘎,抬火邊去!”
看著裹成粽子的獵人,徐晨終于松了口氣,拍拍手站起來轉頭對烏族族長比劃一下,同時指了一下篝火旁邊。
巫首先回過神來,趕緊轉頭咕咕嘎嘎吩咐幾句,很快就有幾個人站出來,小心翼翼將昏迷的獵人抬到篝火邊,鋪好幾塊獸皮躺下,為了保暖,徐晨還讓人用幾塊柔軟厚實的獸皮蓋上。
弄完之后,徐晨也沒理會別的的眼光,轉身往河邊走去。
密密麻麻的圍觀者瞬間散開一條路。
在河邊,徐晨把自己臉上手上的血水全都仔細洗干凈,甩著手再次回到篝火邊的時候,此時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完全變了,帶著無比的尊敬,甚至還有火熱的崇拜。
“晨嘎!”
巫在烏族族長和一大群人的簇擁下激動的圍上來。
徐晨大概知道巫想問什么,但這事兒完全無法解釋,因此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然后指著縫制的痕跡,做了個穿針引線的動作,表示縫合傷口只是自己一時的突發(fā)奇想。
眼下雖然其他部落還未學會織布縫衣,但隨著兩天的交流下來,麻布如何做成衣服的過程還是慢慢傳開。
因此徐晨的解釋雖然牽強,但也不算毫無來由。
巫大致明白之后不斷點頭,然后轉頭吩咐幾句,很快就有人離開河灘往山上而去。
這種簡單的語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即便是能夠大致聽懂,但真正的意思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能明白。
徐晨也不知道巫想干什么,因此也沒在意,反而是找來一個背簍,從里面拿出幾個小小的布口袋。
這布口袋里面裝的是他采集曬干切碎的一些中藥,有田七、黃精、天麻、黨參、山藥等一些藥用價值很高的藥材,能找到的藥他每樣都帶了一些,主要是以防萬一。
眼下昏迷的家伙雖然傷口已經(jīng)處理完畢,但若是醒不過來那也算是白救了。
不過他雖然認識和知道一些中藥的藥性,但也僅限于跌打損傷和蚊蟲叮咬這些野外常見的癥狀的簡單治療,說不上藥方,只是根據(jù)學到的一些經(jīng)驗用幾樣常見的藥材做一些簡單的處理,比如止血消腫等等。
眼下這貨傷勢嚴重失血休克,這種要命的癥狀他從沒遇上過,更談不上有救治經(jīng)驗。
不過站在這群原始人當中,他就是醫(yī)術最高的人,沒有之一。
因此即便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開方煎藥,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試一下。
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反正死了也不會有醫(yī)鬧,更不會坐牢。
權當自己為打開醫(yī)學之門練手了。
徐晨從幾個小口袋中挑挑揀揀弄了七八樣,也不知道藥性有沒有沖突,反正田七黨參黃精山藥這些補血補氣的都給他用上。
看著徐晨從小布口袋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樹根渣渣放入陶罐,然后裝了一些水讓巴族一個女人放到篝火邊煨上,數(shù)百人滿頭霧水的圍觀。
尤其是巫和幾個部落的族長,更是看的認真眼睛一眨不眨。
藥煮上之后,徐晨對著巫和母巴等人干笑一下就在篝火邊坐下來,一群人也都跟著慢慢坐下來。
“晨嘎,喝水!”
一個年輕的巴族女人雙手捧著陶杯過來,滿臉恭敬的放在他手上。
“謝謝!”
雖然是一家人,但徐晨還是很認真的道謝之后慢慢喝了幾口。
徐晨沒說話,巫等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全都只能坐在四周看著。
此時整個河灘上氣氛完全變了。
方才的狂歡變變成了一種無比的安靜。
被宰殺的野獸就血淋淋的胡亂堆放在獸皮上,有些還未切割完,看起來猙獰而恐怖,整個河灘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
陽光照耀下,河風呼呼啦啦吹拂,帶著一股深秋的清冷。
熊熊燃燒的篝火在秋風之中搖擺,濃煙滾滾隨風彌漫山谷。
隨著瓦罐之中開始冒出絲絲熱氣,一股淡淡的藥香開始散發(fā)出來,慢慢的,瓦罐開始咕嘟嘟沸騰,這股藥香更加濃郁。
中藥不需要煮太久,一般沸騰之后十分鐘左右就差不多了。
這是以前勘察隊的老教授說的。
實際上徐晨自己從未正兒八經(jīng)的熬過中藥。
在他出身的那個時代,中醫(yī)中藥已經(jīng)不怎么吃香了,感冒發(fā)燒頭痛腦熱基本上都是幾粒西藥下去就立竿見效,勘察隊也常備各種救急的藥品,學會辨識中藥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特別是毒蛇咬傷。
但沒想到學得一點兒皮毛知識,在這個遠古的蠻荒時代竟然成了救命的手段。
能不能真的救活這個烏族獵手徐晨其實毫無把握。
除開這些野生藥材具有的強大藥效之外,他更多的只能祈禱這個家伙命夠硬,能夠挺過來。
大約十分鐘過去,徐晨用獸皮將陶罐從篝火邊抱出來,吩咐拿來一個陶碗,將藥水倒出來半碗。
褐色的藥水滾燙,散發(fā)出來更加濃郁的藥香。
徐晨用一根樹枝不斷輕輕攪拌好讓其快速降溫。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他用手指探了一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溫熱,于是讓人把昏迷的獵手扶坐起來,讓人捏開嘴巴,用調羹一勺一勺的喂服。
喂完之后,放下去繼續(xù)躺著。
到了此時,這貨是死是活他就真的再也插不上手幫不上忙了。
接下來又是漫長而安靜的等待。
自始至終,徐晨都沒有主動與巫等人交流的打算。
因為這些東西他完全無法解釋,也說不清楚。
巫和母巴等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徐晨交流,因此一樣圍坐在篝火四周跟著默默等待。
“空嗄空噶~~”
等的心焦,百無聊賴,徐晨無聊玩著手指發(fā)呆,突然聽見有人發(fā)出驚呼,轉頭看去,只見呼呼啦啦一群烏族人已經(jīng)把躺在地上的獵人圍的水泄不通。
“咳咳咳咳……”
巫一連串的咳嗽著在兩個少女的攙扶下起來,圍觀人趕緊都讓開一條路,徐晨一咕嚕爬起來跟著巫走進去,發(fā)現(xiàn)昏迷的獵人果然有了一些動靜,眼皮正在微微的抽搐,似乎正在努力睜開。
足足等了一分多鐘,這貨終于把感覺是千斤重擔的眼皮睜開了一條縫,然后又是漫長的呆滯回血時間。
不過就算是這樣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也讓寂靜的人群瞬間爆發(fā)出來一股熱烈的歡呼,鬼哭狼嚎之中紛紛轉頭看著徐晨。
徐晨上前蹲下來用手按著獵人的手腕感受了一下脈搏。
雖然他不會切脈,但這次能夠明顯感受到脈搏跳動的比最開始強烈多了。
因此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對滿臉激動的巫比劃一下動作,然后指指山腰位置說:“歸嘎!”
巫蒼老的臉上現(xiàn)出極度感激的神情點頭,左右吩咐幾句,立刻就有人上前將獵人背起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