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負的煙還有半截,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講了一天課,之后又被江依拉著逛街,他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疲憊到了極點。
倒不是他想看看任梓晨打算說些什么,他太累了,需要調(diào)整狀態(tài),而且任梓晨看起來像個富家子弟,應(yīng)該明天不用上班,有大把的時間。
想盡快解決事情的人是寧負。
但是寧負越是著急,越要表現(xiàn)的氣定神閑。《教父》中說,永遠不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寫在臉上。寧負確實看過《教父》,他記得那場導(dǎo)致柯里昂家族發(fā)生慘劇的會面。
毒販索拉索請求老教父提供保護,并許諾豐厚的報酬,但是老教父拒絕了,可大兒子桑尼卻插話表示有何不可。事后老教父告誡桑尼不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寫在臉上。而因為桑尼的莽撞,索拉索覺得柯里昂家族內(nèi)部有意見分歧,于是計劃槍殺老教父,讓桑尼接替老教父的位置。最后導(dǎo)致老教父身中七槍,桑尼也命喪黃泉。
所以寧負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事情究竟是怎樣的,與他沒有關(guān)系,他也不關(guān)心。
做筆錄的時候,他回想了很多遍這件事的所有細節(jié),依舊沒有任何頭緒。如果這是蘇桃設(shè)的局,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寧負覺得蘇桃缺乏動機??墒侨舞鞒恳矝]有平白無故找自己麻煩的動機。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先擱置一邊,解決眼前的問題。
寧負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把煙掐滅,他故意用了很長時間。任梓晨終究是不夠耐心,走過來說:“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各回各家唄,真的和我沒關(guān)系,以后別再煩我了好么?”
寧負想讓任梓晨明白,蘇桃的生活他無意插手,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他也懶得追究。
“你確實和蘇桃有聯(lián)系,看你們的聊天記錄,你們的關(guān)系確實不一般?!?p> “這和你有關(guān)系么?你自己是不是她男朋友你心里真的一點數(shù)都沒有么?算了,隨便你怎么想吧,以后別來煩我,好么?”
“我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一個詞,荒誕?!?p> 寧負又叼上一支煙,他注意到了任梓晨的措辭,“荒誕”。借著路燈的光,他開始仔細打量這個男生,長發(fā),長袖假兩件T恤,工裝短褲,紅色的AJ球鞋,戴著一塊卡西歐的G-SHOCK系列運動手表。
“看過幾本加繆的書學(xué)到新詞兒了?你省省吧?!?p> “你保證以后離蘇桃遠點?!?p> “問題這些事兒就和我沒關(guān)系,你愛找誰找誰去,懂么?此外,我和蘇桃怎么樣,也不需要你這個前男友來操心,你該干嘛干嘛去。”
“你好好跟我說話,不要用這種口氣,你的學(xué)校,班級,我全都一清二楚,我有能力讓你退學(xué),讓你找不到工作?!?p> 寧負沉默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威脅,他現(xiàn)在想做的就是抄起一旁的共享單車砸在任梓晨的頭上。
寧負本想把事情說清楚,免得任梓晨繼續(xù)找他麻煩,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做出離蘇桃遠一點這個承諾。
他不想,他不能,他不會。
既然談不了,那就走吧。寧負撂下一句“白癡”,轉(zhuǎn)身離去。
任梓晨追了過來,說:“好,我就相信你和蘇桃之間沒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你當(dāng)著我的面把她刪了?!?p> “憑什么?”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生活?!?p> “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錢么?有背景么?你連她有病都不知道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回答我的問題?!?p> “憑什么?”
寧負還在自顧自地往前走,任梓晨一把拉住他,寧負轉(zhuǎn)過身說:“她喜歡誰是她的自由,她要是喜歡我,我就讓她喜歡。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和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以為你是誰?”
任梓晨揮拳砸下。與此同時,身后的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呵,“干什么呢!”
他倆又被值班室的警察逮了回去。
“啥也別說了,找人來接你們吧。”
寧負不想驚動學(xué)校,輔導(dǎo)機構(gòu)的老板此刻估計聯(lián)系不上,能嘗試一下的人只有江依。
寧負發(fā)去了一條微信,說自己在警察局,需要人接。沒想到江依立刻回撥了電話,得知寧負一切都好后,說自己馬上就到。
任梓晨聯(lián)系了江任集團的值班經(jīng)理,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
寧負知道今晚肯定沒得睡了,這會兒在警察局就直接火力全開。
“虧你還看過兩本書,打人犯法你不知道么?合著你除了加繆就只讀爽文?真以為自己是霸道總裁,心狠手辣,為所欲為?”
“我就是,怎么著?”
“你是什么?蘇桃的前男友?”
“等一會兒江任集團的經(jīng)理會來,你仔細聽他怎么稱呼我?!?p> 寧負聽過江任集團,國內(nèi)高端酒店的知名品牌,他心里有些發(fā)怵。自己只是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小小的科員,他擔(dān)心任梓晨不擇手段的報復(fù)會牽連到家里。
他想認個慫,但是卻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
寧負的骨頭可能有點軟,但他嘴可是真得硬。
“怎么稱呼?管你叫爹么?那又怎樣?就算管你叫爺爺蘇桃也不能再喜歡你呀?!?p> 任梓晨一拳砸在椅子上,警察訓(xùn)斥道:“老實點!”
這時有人推開警局的門,是江依,后面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
“警官,需要辦什么手續(xù)么?”
“不用,之前他們做筆錄了,后面又在門口吵架,怕打起來,就讓他們又回來了。你是接哪位?”江依指向?qū)庁摗?p> 這時候任梓晨走上前來對警察說道:“接我的人到了?!?p> 可是跟在江依身后的男人連連擺手,說:“我們是一起的?!?p> 任梓晨說:“叔,怎么回事?!?p> 男人低頭不語。
江依對著任梓晨說:“江任集團很了不起么?就還行吧,但是江也在任前面?!?p> 任梓晨隱約猜到了江依的身份,江任集團明面上是任家,但背后卻是江家。江家的產(chǎn)業(yè)涉及各個領(lǐng)域,從軍工到新能源,酒店只是其中之一。來接任梓晨的人是江任集團在東北地區(qū)的分部經(jīng)理,能讓他如此低三下四,除了任梓晨的父親,就只能是江家。
任梓晨說:“你們認識?”
江依說:“今天剛認識的,有問題?”
任梓晨又一次氣得渾身顫抖,他對寧負的恨有增無減。本以為面對面時自己可以輕松憑借邏輯和語言碾壓寧負,沒想到卻自取其辱,還被氣得動手。直到被逮回警局,他還寄希望于叫來江任集團的經(jīng)理幫自己扳回一局,可是好巧不巧,寧負叫來的是江依。
他想不通為什么一個社會底層渣滓可以憑借運氣羞辱自己這么多次。
“這不公平!”
寧負說:“確實,不過你應(yīng)該習(xí)慣的呀,大魚吃小魚,你不也信奉這套法則么?剛剛還拿家世背景這些東西來壓我呢,怎么現(xiàn)在用到自己頭上就不樂意啦?好好享受吧。”
“除了運氣,你到底哪點比得過我?”
“挺多的呀,比如你就看過兩本加繆,我還讀一點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