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遠門基本控制之后,譚二、李勛、王三國興沖沖走上城頭繳令。
譚二尤其興奮,本來就大大咧咧的性子,表現(xiàn)地更加突出,人還未到,聲音先穿透過來:“大功!大功!絕對是大功勞!這下看誰還敢說我譚二只會靠著拍馬屁上位!”
李勛搖搖頭,不說話,表情暴露心情同樣興奮,王三國倒是會捧哏,張口就來了一句:
“這奇襲計策,是營將大人定下的,機會是大人爭取來的,城門能開,靠得也是大人,和你譚老二有什么關系?”
譚二一聽就著了急,伸手就是一拳,搗在王三國的肚子上,王三國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譚老二你真打啊,我說的不是實話?你自己說說,你干啥了?”
仨人正笑嘻嘻說著,到了城頭,見到李柘靠墻遠望,一個個安靜下來,齊齊躬身行禮:“大人!”
李柘轉(zhuǎn)過身子,笑了笑,逐一拍了拍三人肩膀,給予鼓勵,方才開口說道:
“說下吧!”
譚二搶先開口,生怕落后功勞就沒有了一樣,
“大人,親衛(wèi)營已進城集結,等大人后續(xù)命令?!?p> 王三國緊接其后:
“兩處城門、城頭均已控制,臨江門方向、南紀門方向,已安排警戒,等大人后續(xù)命令?!?p> 李勛落到最后,想了想,
“不知大人后續(xù),如何安排?臨江門匯合大軍?還是?”
李柘聽了,伸出手指捏了捏原先因為沉思有些皺的眉頭,快速下令:
“李勛領100人,留守通遠門,防備佛圖關、臨江門、南紀門方向,若有人來攻、抵擋不住,燒毀城樓、城門,自行撤離?!?p> “若敵軍從此門撤退,棄守城門,兩側(cè)攻擊,敵軍撤退后,偽裝大軍,撿漏吧!”
李勛張大嘴巴,有點不敢置信,總共才300多人,100人留守,還能臨機處置,剩下的怎么辦?
“大人,進都進來了,不死守,不妥吧?”
李柘罵了一句:
“死腦筋,我說不守了嗎?圍三缺一,倒卷珠簾,知道嗎?能贏自然要死守,不能贏守了干嘛?兄弟們的命,不是命嗎?”
李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懂了懂了,這回懂了?!?p> 譚二、王三國斜著看了李勛一眼,有點替他遺憾,又有點羨慕。
替他遺憾是后面的策略,大概能猜出來,大人親自領兵攻擊,功勞肯定更大,李勛肯定是趕不上了。
羨慕是因為李勛這小子,三人中年紀最小,卻總是能獲得臨機處置權,100人現(xiàn)在是少,等啥時候兵員能招滿,放出一路主將,肯定也是這小子最先,想想就氣死個人!
伸直脖子等半天,都沒聽到后續(xù)命令,
反而聽到李柘對譚文派來的親衛(wèi)隊隊長說話:
“投降的清兵,盔甲扒下來,找30個身材相仿的兄弟換上,一會兒跟我走前面!”
那親衛(wèi)隊隊長本來有點不服氣被派來聽一個營將命令,但經(jīng)過了這場堪稱完美的奇襲,站上了重慶城頭,那點不服氣早就煙消云散,不過還是有點疑問:
“這盔甲乍一看,都是原先明軍制式,不換也行吧?”
“腦子呢?剛才都露餡了沒看到?要不是我殺了那千總,別說腦子,腦袋都沒了!”
親衛(wèi)隊長連連稱是,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是!我親自帶隊,換盔甲!”
“對了,快速審一下,問明白城中糧倉,武器庫位置,揪個向?qū)н^來,兩炷香完成!”
“是!”
那親衛(wèi)隊長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幾步,回過頭問:
“不擇手段?”
李柘覺得這親衛(wèi)隊長腦袋瓜子有問題,都說了要快,兩炷香,還問限不限制手段,這讓領導背鍋的性子,怪不得被派過來。
“我需要最快、需要最準的結果,兩炷香!”
“好嘞!”
親衛(wèi)隊長大步開走,不一會兒,隱隱聽到了幾聲慘叫,然后沒了聲音。
一個臉色白的嚇人的清兵被押了過來,身型倒是有些胖,問了幾句,原來是個送飯的伙夫,在城樓里被搜出來的。
李柘好言好語,安慰了幾句,使了個眼色,把人夾在了親衛(wèi)隊里。
李柘伸手拍了拍譚二、王三國、親衛(wèi)隊長,沖李勛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走吧!”
傳令兵飛奔而去,甕城里休息的士兵,齊刷刷站起來,開始整隊,刀盾手在前,鳥銃手居中,弓箭手在后。
李柘下了城樓,檢查沒有什么大問題,吩咐道,
“開門,出發(fā)!”
……………………
臨江門方向,號炮一聲震江面。
清兵大隊沖出城門,像黑色的狼群涌向江灘,明軍抵擋不住,不住往后擠壓,左翼突然混亂起來,有人往前,有人往后,還有人試圖沖向中軍。
程廷俊親自帶隊,看到這場景,仿佛看到了淝水之戰(zhàn),自己就是那晉軍,以弱勝強,對方就是那前秦百萬大軍,雖可投鞭斷流,實則不堪一擊。
這內(nèi)應,實在是妙??!
想到這里,程字將旗往前一壓,清兵們嗷嗷叫,龐大的陣列沖向明軍中軍,刀槍并舉,一口氣插了進去。
隨著兩方混戰(zhàn),兵馬混雜在一起,城頭的炮火停歇了下來,風中呼嘯的,滿是喊打喊殺,以及中刀中槍時的慘叫。
明軍左翼正是譚弘所部大隊,偽裝內(nèi)應極其成功,眼看著清軍大隊壓進了中軍,明軍陣列被壓成了一個巨大的、內(nèi)凹的弧形,自己的位置反而成了和清軍并行,呈現(xiàn)出半包圍態(tài)勢。
臨江門城頭,王明德本來一臉喜色,忽見得程廷俊率部沖的太快、原先作為內(nèi)應首先嘩變的明軍左翼反而落在了后面,哪里還不明白這是中計了,手指一陣哆嗦,千里鏡都要拿不穩(wěn)了,慌忙大聲命令,
“傳令鳴金,鳴金!”
傳令兵看戰(zhàn)場形勢大好,但也不敢怠慢,立馬大聲傳令。
城頭鳴金聲響起,一陣一陣,接著一陣,很是急促。
程廷俊正揮軍猛攻,甚至親自上陣,將一個刀盾手攔腰砍斷,心頭一陣爽利,親兵忽然大喊:“將軍,城頭鳴金了!”
“嗯?大好形勢,為何鳴金?明軍都要被趕下江了!再加把勁!”
城頭鳴金聲不停,清軍大隊攻擊節(jié)奏,自行緩慢了下來。
雖然沒接到程總兵將旗下令,但城頭的鳴金聲,都是聽的見的。
譚文一聽對方鳴金要走,令旗揮舞,下令四面水路齊攻!
原本被當作內(nèi)應的左翼,堵住了北路和后路,明軍撤出了南路,堵住東路,齊齊反攻!
南路倒是沒人,只剩下嘉陵江,和不遠處的明軍水師戰(zhàn)船。
一時間,船上的小炮、弓箭、鳥銃齊齊發(fā)威,清軍瞬間倒下了一條線,嗷嚎聲不斷。
“中計了!”
程廷俊命令揮舞將旗,往城門方向攻擊,意圖回城,王明德也不顧誤傷,命令城頭炮火掩護,可是譚弘絲毫沒有理會,防線雖然搖搖欲墜,最終還是一次又一次守住了。
半小時激戰(zhàn),尸體枕籍,順著江飄走,血水染的江水通紅。
一次床弩齊射命中程廷俊將旗,原本高高飄揚的將旗倒下,明軍見狀大喊,
“程廷俊死了,降者不殺!”
“程廷俊死了,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奮戰(zhàn)接近兩個小時的清兵,回頭發(fā)現(xiàn)將旗沒了,主帥位置也一片血腥,士氣大挫。
“當啷啷”
“當啷啷”
第一個人丟下兵器,高舉雙手跪了下來,逐漸,形成了崩塌效應,場上逐漸沒有站著的清兵。
“勝了!”
“勝了!”
譚文笑意再也遮掩不住,這一計,至少消滅1000清兵,城中守軍不多了啊。
“傳令,一鼓作氣,攻破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