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會里的姐姐們不同,阿琳娜并沒有懷揣多少前途未卜的恐懼。
來到一個與陰暗的修會截然不同的嶄新世界所帶來的新鮮感,很快就沖散了她對親人逝去的哀傷。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本就不該背負那么多沉重的哀愁。
吃過午飯,阿琳娜看到舷窗外,有漂亮的云彩,天高云淡,海藍氣清,便想著上到甲板上去看看風景。
她興致勃勃地戴上遮陽帽,換上了一身屬于自己的衣服——這很顯然不符合修會的規(guī)定。
但小孩子總是容易得到寬容的。
走在船艙內(nèi),她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砰——
“是誰?”
她回頭看去,昏暗的走廊里空無一物。
她并沒有在意,但當她轉(zhuǎn)身的一瞬,腳步聲再度響起,并且越來越近。
可當她回頭去看的時候,身后依舊空無一人。
阿琳娜擰開船艙墻壁上的煤氣燈,赫然發(fā)現(xiàn)在身后,有著一連串沾染著水漬的腳印,一直延伸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她下意識想起今天奧康奈爾嬤嬤叮囑的那句話:“我們購買了一個可能封印著惡靈的超凡道具,如果你們有誰碰到它,立刻逃跑,這說明惡靈的封印已經(jīng)被沖破?!?p> “啊——”
“有鬼??!”
阿琳娜尖銳的嗓音劃破長空。
修女們紛紛從船艙里出來,在阿琳娜指著看到了那串沾染著水漬的腳印時,俱都陷入了沉默與驚駭當中。
恐懼的情緒在她們中間發(fā)酵。
“快,快去通知奧康奈爾女士,那只惡靈又沖破封印了?!?p> 這個“又”字,說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等到她們都離開后。
張懷生才現(xiàn)身,有些愧疚地感受著從修女們身上洶涌而來的恐懼情緒。
這使他的靈性提升速度飛快,再有幾次,估計就能抵達序列9的閾值了。
到那時候,如果沒能晉升到序列8,就不能再盲目扮演惡靈以提升靈性了,那會大大增加自己失控的風險。
甲板上,特蕾莎的身后也傳來了同樣的腳步聲。
特蕾莎回過頭來,看著空蕩蕩的甲板,笑道:“抱歉,瑾瑜,我知道是你,所以沒辦法向你提供恐懼的情緒?!?p> “沒關(guān)系,我本來也只是想試一試?!?p> 張懷生解除了能力,倒也沒有驚訝。
特蕾莎知道也是正常,畢竟整艘船上,也只有她跟奧康奈爾女士知道自己的真實途徑是“惡魔”。
…
惡靈的扮演終于還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達到了圓滿的地步。
仿佛心中有著某種桎梏被打破,澎湃洶涌的靈性潮流,在他的體內(nèi)橫沖直撞,不斷改造著他的身軀。
瘋狂的囈語在他耳畔響起。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脫離凡人的范疇了。
再這樣下去,等到了序列8,序列7,他與人類的差別只會越來越大。
等到了中序列時,他還算得上是人類嗎?
心中的憂慮很快便被張懷生摒除,因噎廢食不可取,超凡之路具備風險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踏上,就不該再有什么心理負擔。
服用狼人“魔藥”最好要在月圓之夜,也就是紅月的日子。
那更有助于第一輪的消化,紅月混亂的靈性,也會在此刻起到壓制晉升時,大量異種靈性帶來的異化——可以說是以毒攻毒了。
但那并非必須,張懷生也沒有耐心等到下一次紅月了。
“終于要結(jié)束了?!?p> 副人格的語氣中竟莫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張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許久,才憋出了一聲“嗯?!?p> “那就在此先恭喜你,成功晉升雙生,惡魔雙途徑序列8了?!?p> “謝謝?!?p> 張懷生沒有立刻著手雙生的晉升儀式,而是約了特蕾莎一起來到了甲板上。
今天的海風很清新,自遙遠的北方而來,帶著些許料峭,吹得他衣衫獵獵。
特蕾莎扶住欄桿,有些惴惴不安地看著張懷生。
“為什么我有種你要跟我道別的感覺?”
“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這樣?!?p> 張懷生的神情從拒人千里的冷漠,轉(zhuǎn)為了淡淡的哀傷,就像希臘神話中,憂郁地彈著七弦琴的俄耳甫斯。
“特蕾莎,我要走了?!?p> “走?去哪里?”
這可是在遼闊的大海上,張懷生能去哪兒?
特蕾莎有些疑惑,雙手有些無措地擰在一塊,沒來由的,她感覺到了一絲慌亂。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總之,我們不會再見面了?!?p> 副人格抬起頭,看了眼頭頂有些黯淡的弦月:“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別再使用那件很魔性的水晶球了,直覺告訴我,那不只是會消耗一點鮮血那么簡單?!?p> “我...我會的?!?p> 特蕾莎有些慌張地伸出手,抓住了張懷生的衣角,仿佛生怕他在下一刻就消失一樣。
但張懷生卻輕輕握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放開:“抱歉,對你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張懷生的表情很溫和,但特蕾莎卻從中感受到了濃郁的冷淡,與拒人千里,跟剛剛的他截然不同。
就像是短暫的十幾秒內(nèi),他就來回變換了兩個人。
特蕾莎沒有松開手,有些執(zhí)拗地盯著他。
“我今天打算晉升,可能會有些奇怪...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會離開漢薩號,四周都是大海,我怎么可能離開呢?”
她松開手,臉上卻不知不覺布滿了淚痕:“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覺有些難過,你...你不用管我,還是晉升的事情更重要?!?p> “抱歉,把你弄哭了。”
張懷生取出放在前襟口袋里的手帕,遞了過去。
“副人格啊副人格,臨了還給我整這么一出。”
張懷生苦笑著,靈性洪流奔騰在他的體內(nèi),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一陣癢麻,似乎有某種肉瘤想要鉆出一樣。
同一時間,兩條途徑同時達到巔峰,迅速增長的靈性也達到了一個閾值。
“特蕾莎,我需要用一下儲物間,你能替我守在外面嗎?”
“好...好的?!?p> 張懷生走進儲存著狼人尸體的儲物間,沒有調(diào)配顏料,在地上刻畫法陣,而是繼續(xù)體悟著自己身體的變化。
恍惚間,九層登神階梯再現(xiàn)。
盡頭的神座上,依舊空無一人,使他下意識生出一種盡快沖上去,坐在其上的沖動。
他看到了更高一層階梯的名稱:序列7——洞秘人。
而他現(xiàn)在的腳步,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站在了第8層階梯之上。
雙生途徑,序列8——獨裁!
獨掌身軀!
從此以后,他只是張懷生,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華夏的張懷生。
而不是來自東華,南康府的張瑾瑜。
張懷生能夠感受到,兩種全新的能力在自己的體內(nèi)誕生,其一是類似于掌控途徑,控制他人身體的能力。
其二,是完全掌控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不僅能在戰(zhàn)斗中,發(fā)揮出原本成倍的實力,甚至可以小幅度改變自身相貌,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