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誘餌,張懷生都打算立刻吞掉,隔了這么遠(yuǎn),反正又不可能藏魚鉤。
他根本就不怕打草驚蛇,因為尸語者很清楚,他就在盯著他,從未放松過。
比的就是誰的耐心更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懷生此時對饑餓感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腦子里不再充斥著土豆燉肉和海鮮盛宴。
這是因為這份“饑荒之災(zāi)”的力量,是受特蕾莎控制的,只有一小部分溢散出來的,作用于他身上。
不然,他未必就抵擋得住。
大半桶鮮魚都丟了出去,藏在礁石群中的尸語者依舊沒再露面,只是使用那只無形之手,一次次將鮮魚拖拽回礁石后面。
并且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咀嚼聲。
只是速度卻越來越慢了。
張懷生估算了一下,道:“他的靈性應(yīng)該不多了,你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三分鐘。”
特蕾莎的語氣充滿了疲憊,仿佛三天三夜沒有睡過覺一般:“我已經(jīng)盡力縮小覆蓋的范圍了?!?p> “如果不行的話,就找雞...其他序列9來代替你吧?!?p> 差點把雞爪女士的綽號說漏嘴。
“不行的?!?p> 特蕾莎搖了搖頭:“災(zāi)厄水晶是需要和使用者綁定的超凡物品,在我死之前,沒人能用它——事實上,是它選擇了我,我才加入到了修會?!?p> 張懷生微怔:“這樣啊...記得留一部分靈性防身,別忘了,那家伙還有控制人體的能力?!?p> “你放心,我會的?!?p> 張懷生點了點頭,一邊再度丟出了一條鮮魚,一邊盤算著,若是這尸語者真能忍到特蕾莎靈性耗盡都不出來。
自己還是得下去跟他正面搏殺。
不過那時,他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首先,這個尸語者已經(jīng)被傷了一只手,尸傀也死了兩只…假如他只有兩只尸傀的話。
尸語者最多能擁有三只尸傀,但往往需要留下一只的名額,用來跟亡者對話。
除非他把珍妮弗也帶來了,否則他應(yīng)該就只有兩只尸傀。
其次,他的靈性,不僅需要同時維持兩只超凡尸傀的激烈戰(zhàn)斗,還要分心操控其余人的身體,即使是序列8,耗到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快沒了。
唯一需要小心的是,他會像“雞爪”女士一樣,提前布置好陷阱,如果自己誤觸,很可能會遭受重創(chuàng)。
不過自己有可見時不可見這種能力,可以用來躲避致命傷,問題不大。
無論怎么想,優(yōu)勢都是在我!
...
“我不行了?!?p> 特蕾莎跪倒在地,虛弱地說道。
她手捧的紫色水晶球上,赫然如那把剁骨刀一般生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觸手,黏連著她的雙手,一時間根本取不下來。
這些暗紅色觸手同樣在吸取她的血液,這使得原本氤氳著紫色霧氣的水晶球,都開始彌蒙起一片猩紅。
副人格焦急萬分:“快把那個該死的水晶球拿掉,她會被吸干的,災(zāi)厄教會這群罪該萬死的倒霉鬼,居然讓特蕾莎用這種魔器!”
張懷生也微微皺起眉。
哪怕和特蕾莎沒什么特殊關(guān)系,但讓她使用這種超凡物品,依舊使他對于災(zāi)厄修會的觀感直線下降。
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
邪門兒的超凡物品實在太多了,像“獵隼”這種無害的,往往能力又比較雞肋。
特蕾莎強撐著大喊道:
“不用管我,必須殺掉這個尸語者,他知道我們船只的模樣,只要通報給英國人,漢薩號就別想駛出北海了?!?p> 張懷生略一猶豫,迅速起身,翻身躍下了船舷。
的確如特蕾莎所說的那樣,即使不考慮兩方之間的仇恨,也必須處理掉這只尸語者,否則遺禍無窮。
落地時,礁石有些濕滑。
張懷生順著沖勢滑行了兩步,便彎下腰,拿起獵隼,警惕地向剛剛鮮魚們被拖拽消失的地方走去。
剛剛由于時間緊迫,他沒來得及拿起那把剁骨刀。
如果有剁骨刀在,只要劈中一下,保準(zhǔn)那尸語者元氣大傷。
只可惜,剁骨刀牢牢剁在磐石尸傀的后腦勺,那磐石尸傀的皮膚本就堅韌,想要拔下來肯定要花費不少功夫。
閃過一座礁石。
張懷生只見一道黑影猛撲而來,他迅速后撤兩步,砰砰連開兩槍。
那黑影被子彈的動能打飛了出去,居然是一具渾身上下,壓根兒就沒有多少好肉的半骷髏狀尸傀。
由于它的肌肉都快被啃噬干凈了,被張懷生一槍洞穿了腦門,直接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了。
另一邊,一個大著肚子,宛如孕婦般,滿臉污血的男人,正狼狽不堪地向后跑去。
他穿著一件高檔的黑色燕尾服,只是此刻卻沾滿了鮮血。
張懷生立刻明白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難怪這家伙的忍耐性如此之強,原來他的確帶了一具備用尸傀——這具尸傀或許也是一位超凡者的。
但這具備用尸傀,卻根本沒發(fā)揮什么效果,而是在尸語者饑餓難耐之下,直接被當(dāng)成了備用餐給啃掉了大半。
至于尸語者為何會有第三具尸傀——恐怕是因為這家伙隨身攜帶了一具超凡者的尸體,隨時可以“點化”。
張懷生剛追出兩步,腳下頓時亮起了一片黃色光芒,隱藏在礁石群后的泥沙之下,赫然有一道巨大的法陣,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而此時,再向后退,張懷生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雙腳像是被膠水粘死在了地面上。
一時間,局勢急轉(zhuǎn)直下。
“尸語者,你以為你贏了?”
張懷生扯起嗓門,大喊出了聲。
原本已經(jīng)跑出不遠(yuǎn)了的尸語者,回過頭來,沾滿鮮血,有著不少撕裂傷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絲優(yōu)雅而從容的微笑。
他正想說出身為勝利者的宣言,但緊跟著,他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為張懷生的身體,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尸語者的笑容斂起,冷聲道:“真是自以為是,難道你以為憑借游俠的能力隱身了,就不會遭到攻擊了?”
“這可是尸傀煉成法陣,只要你呆在法陣?yán)?,就會被煉成我的尸傀——感到榮幸吧!”
“你將成為我手中最鋒利的利刃,將那艘船上的臭婊子們統(tǒng)統(tǒng)殺光——要知道,她們的腦袋,每一個都值五十英鎊!”
光芒大作。
尸語者的臉色卻一再變化。
因為他根本沒有覺察到自己跟任何尸傀建立起了聯(lián)系,也就是說,法陣中的那名“游俠”真的跑出去了?
這怎么可能?
不,這絕不可能!
尸語者發(fā)出了一聲難以理解的驚呼,心中,像是有某種源質(zhì)崩潰,整個人都喪失了逃跑的想法。
為什么會這樣?
身為掌控者,事情卻一再超出了我的掌控。
這不僅是失敗的扮演,簡直就是人設(shè)徹底崩塌。
“或許,我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掌控者?!?p> 這種念頭剛剛生出,如同白色粉刺的細(xì)密尖銳物,便從他的皮膚表層迅速生長出來,他所吞噬的血肉,鮮魚,此刻都在腹中,受“混亂靈性”的力量,產(chǎn)生了一絲臨時的“活化”特性。
腹中翻騰,像是無數(shù)蛇蟲在左突右撞。
煉成法陣的光芒漸漸散去。
張懷生重新現(xiàn)身。
他幾乎一眼便能看出尸語者眼下的狀態(tài),極為不穩(wěn),像極了當(dāng)初半瘋的屠夫那般,已經(jīng)瀕臨失控的邊緣。
只差一線,就會徹底異化,變成比原本的序列8還要更加恐怖的怪物。
張懷生迅速抬起手腕,連扣四下扳機。
沒有絲毫停頓,直接將獵隼丟在了地上,換成了柯爾特左輪手槍。
又是連扣六下扳機,將尸語者幾乎打成了篩子。
從他破碎的腹部中,不斷溢出各種各樣腥臭的,混合著胃液的血肉碎塊,這些血肉碎塊還在蠕動,仿佛要聚合起來一般。
但失去了“混亂靈性”的支持,它們終究還是滿懷不甘地停止了動作。
站在尸語者的尸體前,張懷生輕嘆了一口氣:“離這么近都有兩發(fā)子彈脫靶——看來我的射擊水平真的很一般啊?!?p> 看著尸語者滿臉不甘,生滿白色粉刺狀異物的恐怖面孔。
張懷生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抱歉,我不是獵人,你猜錯了?!?p> “代價就是你的性命?!?p> 他沒有貿(mào)然接近,而是停在原地,剛剛就是他太大意了,才踏入了尸語者的陷阱——如果不是他靈機一動,喊得尸語者轉(zhuǎn)身看他,他險些就翻車了。
副人格催促道:“快些回去看看特蕾莎怎么樣了?!?p> “不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讓我先觀察觀察,這家伙到底死透了沒。”
“那你倒是拿石頭給我砸他呀,光看著作什么?”
“你說得對?!?p> 張懷生從善如流,開始從地上撿石頭扔尸語者,場面頗為猥瑣,毫無超凡者的氣勢可言。
丟了五分多鐘,石頭都快將尸語者的身體覆蓋了。
身后才傳來疲憊的女聲。
“瑾瑜,你怎么樣了?”
原來是雞爪女士正攙扶著特蕾莎,向這邊趕來。
身后還跟了幾名修女,都是序列9中靈性比較強的幾個,稍弱的,都被勒令禁止出來,因為掌控途經(jīng)的序列8,即使她們提起防備,也能強行控制她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