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新去衛(wèi)生間補(bǔ)妝補(bǔ)得有點(diǎn)久,徐弘就想著這定是想起往事太過傷心,女人啊,表面裝得多堅強(qiáng),一旦想起那個難以釋懷的人,就跟往事還在昨天一樣,心里破了防。隨著飯點(diǎn)的到來,店里的客人就漸漸多了,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徐弘心里就起了不安,覺得她應(yīng)該去衛(wèi)生間看看常新。徐弘剛剛朝服務(wù)員招了招手,想著讓服務(wù)員幫忙看著東西跟菜,以免以為沒人把東西收了。就在徐弘手剛剛舉起手來的時候,常新回來了,臉上還帶著些微的慌張。
常新回來,頭微微低下,隨后竟跟徐弘一起坐在了沙發(fā)座位上,靠近了徐弘商量著“我們打包吧?”徐弘有點(diǎn)不解,常新又說“我剛剛在衛(wèi)生間聽到了褚云星母親的聲音?!痹谛旌胙劬Φ善饋碇?,常新又說“我不太確定是不是她,但我覺得是。”即使相隔了十年,那聲音依然穿過衛(wèi)生間的隔斷傳進(jìn)了常新的耳中,那聲音曾跟她唇槍舌劍,據(jù)理力爭,仿佛在爭奪一個城池般,互不相讓。
其實(shí),如果說常新對褚云星的母親有什么不滿的話,那也沒有,在事后的幾年里,常新理解了她,理解了作為一個母親的需求。常新也曾跟她好過,就跟天底下所有的婆媳一樣相處過,常新甚至叫過她媽媽。褚云星母親好的時候跟常清的母親很像,說話和和氣氣,表情柔柔暖暖的,只是可能是家中長女的緣由,褚云星的母親比常清的母親強(qiáng)勢,一旦涉及利益問題,或者她認(rèn)為的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就寸步不讓,甚至壓迫的人喘不過氣來。興許是往事涌上心頭,剛剛在衛(wèi)生間傷心的常新起初聽到這個聲音,心里還打了顫,她也做過這樣的準(zhǔn)備,在某一天的某個時間不期而遇,畢竟BJ這個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大家活動的圈子差不多,即使有意躲避也不見得每次都如此好運(yùn)。常新也曾想過,如果遇上,打聲招呼,還能叫她一聲阿姨,但是現(xiàn)在聽到那聲音心里打了顫的常新便不想見她。
聽常新說完,再看常新窘迫的神情,徐弘連想都沒想說“結(jié)賬吧,別打包了,打包還需要時間,提著也麻煩,就當(dāng)今天浪費(fèi)一次。我們回家吃吧,你那弟弟昨天煲了一鍋湯,放在冰箱還沒吃呢。”徐弘想著,還是別浪費(fèi)時間了的好,那電視劇里這種巧遇的事情太多了,既然常新尷尬那就痛痛快快地“逃”。更何況,褚云星的母親年紀(jì)應(yīng)該很大了,六十大幾總要有了,這個年紀(jì)的老人出門不可能單獨(dú)出行,萬一褚云星陪同呢?想到褚云星的行蹤,徐弘就又覺得還是不能不怎么跟他聯(lián)系,就是從了解他行蹤的角度想,也得知道他大致在哪吧,要不遇到這種情況,她都不能為常新通風(fēng)報信。
說到褚云星,徐弘這幾天也沒跟他聯(lián)系,一個是工作確實(shí)忙了起來,她又忙著準(zhǔn)備跟常清父母見面的事,另一個就是雨禾的工作已經(jīng)上了手,在沒有開發(fā)新菜式?jīng)]有新活動的前提下,暫時不需要徐弘總是拍片,徐弘也就都交給了雨禾。
徐弘一邊思慮著這些,一邊收拾東西,常新也就結(jié)了賬。兩人結(jié)完賬,直接去了直梯,想著從電梯下去,總比坐扶梯被人撞見的風(fēng)險小一些,何況常新的車停在地下車庫,從直梯直下負(fù)一樓,誰都不會遇到??删褪沁@樣的選擇,依然出了問題,就在電梯門即將關(guān)上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性將電梯擋了住。那人一邊按著向下鍵不讓電梯下去,一邊說“不好意思,有老人,走得慢一些?!?p> 說到老人,常新跟徐弘就警覺了一些,常新自動地往后退了退,縮在了徐弘背后,徐弘也就跟她一起,朝別人的背后躲了一躲。等那女人說的老人進(jìn)來,依然抱歉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隨后就站在了電梯口。
老人進(jìn)來,徐弘就覺得后背被人捅了一下,徐弘側(cè)了一下頭,就見常新臉色慌張,徐弘想,這恐怕就是褚云星的母親。進(jìn)來的一共有兩位老人,徐弘就朝著老人張望,想從長相上分辨一下哪位是褚云星的母親,即使褚云星與母親長得不太想象,但好歹是親生的,徐弘就還是從那僅存的一點(diǎn)相像中認(rèn)了出來。褚云星的母親同樣雅致,這就讓徐弘難以置信,先孕后婚的要求竟是從這樣的女人嘴里提出來的嗎?果然封建糟粕這種事情,跟人的氣質(zhì)毫無關(guān)系。
徐弘的留意從電梯鏡子映射出來,也就引起了老人的注意。褚云星的母親仔細(xì)從那電梯鏡子中辨認(rèn),隨著電梯下降,人越來越少,褚云星母親的眼神就顯得有點(diǎn)激動起來。徐弘瞇著眼睛想,她不會是認(rèn)出常新了吧,都隔了十來年了,老太太眼神還這么好呢?
好在電梯下到一樓,她們下了去,徐弘心里就松了一口氣,可那口氣還沒吐出來,電梯門又被擋住了。只見已經(jīng)出了電梯的褚云星母親又返了回來,然后瞪著因?yàn)槟昀嫌悬c(diǎn)泛黃的眼睛問“你是徐弘吧?”徐弘臉上頓時起了訝異。原來褚云星母親只是認(rèn)出了她。
見徐弘臉上吃驚,褚云星母親就笑了起來,笑得跟個毫無心機(jī)的老人一樣,慈眉善目,然后說“我就說怎么看著眼熟,果然是你吧?”
徐弘臉上依然帶了不安,然后裝了不認(rèn)識的樣子問“您是……?”褚云星母親說著就想進(jìn)電梯,為避免她再次進(jìn)來看到常新,徐弘竟握住了她伸過來的手,拉著她出了電梯。
徐弘拉著褚云星的母親,就見電梯門緩緩地關(guān)了上。褚云星的母親依然笑得和善,說“我剛剛就在想這人到底是在哪里見過,怎么這么眼熟,原來啊,你真的是徐弘???”
徐弘放開她的手,說“阿姨,您是……?”
聽她叫阿姨,褚云星的母親再次笑得夸張了一些說“叫阿姨也沒錯,我啊,是褚云星的媽媽,常清的姨媽?!毙旌胴瀼刂輵蜓萑椎木瘢樕暇挂惭b了驚訝,附和著說“原來是您啊,姨媽好?!?p> 徐弘這聲姨媽叫得脆生又甜,褚云星的母親就喜歡了一些,褚云星啊把徐弘說的太好,就讓自家媽媽好奇的很,褚云星又把徐弘工作時的照片給她看過,證明長得端正,看過照片褚云星的母親就覺得長得倒是可以,是自家妹妹會喜歡的模樣。
褚云星的母親拉著徐弘,在她手上拍了拍說“前幾天去常清家,還跟你婆婆說起你來,說你又懂事又乖巧,想著什么時候見見呢,沒想到今天就在這遇上了。你去見過她了沒?”
徐弘手被她拍得有點(diǎn)尷尬,就覺得褚云星母親倒是不認(rèn)生。被她拍著,徐弘就不好意思往回縮手,就又是敷衍著笑笑說“還沒見過,您啊,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長輩,還是您認(rèn)出了我?!?p> 褚云星母親臉上顯著喜悅說“那我可得好好跟常清媽媽說說了,我比她還早見她的兒媳婦?!毙旌肽樕嫌质怯樣樀模以菩悄赣H就又拉家常似的地問“你這是干什么呢?就一個人來逛街啊,常清沒一起?”
聽她這么問,徐弘為了展示手上的東西,就掙脫了手,擺了擺手里的東西說“常清今天回家了,想著跟叔叔阿姨商量一下什么時候見見合適,我想著見面嘛,又是頭一次,不能失禮,就來買點(diǎn)東西?!毙旌雽⒉枞~茶具地展示了一下,就想起來那珍珠耳環(huán)的小袋子在常新手上。
見她只買了茶葉茶具,褚云星母親又說“你這哪行,你婆婆啊很喜歡你給的那手鐲,向我顯擺好幾回了,你也得給她買點(diǎn)東西?!毙旌胂胛屹I了,只是在我姐手里,聽她說那手鐲,徐弘就想你不會在點(diǎn)我吧,難道你也想要一個?那可是沒有的,不是她小氣,是真沒有,齊朝梨就做了那么一件。
為了彰顯跟妹妹的親厚,以及待這位未來家庭成員的親切,褚云星母親竟提出再帶她去給未來婆婆買點(diǎn)東西,褚云星母親說“這見面啊,公公可是其次的,你得先讓婆婆滿意?!毙旌牒苟家聛砹?,想著褚云星這媽是真的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這么想著,徐弘就朝另外一位老人跟那年輕女性看了兩眼說“我看您也挺忙的,還有朋友,要不您先忙,我自個再逛逛?!?p> 聽她說朋友,褚云星母親就跟剛想起來似的,又是湊到徐弘耳邊說“你覺得怎么樣,正好也幫我參謀參謀勸勸云星,給他說親?!毙旌雽擂蔚亩家仄鹆孙w,想著她的意見真的不重要,而且大家也沒熟到這個地步。不過聽她說說親,徐弘心里就也不屑了一下,一看人家姑娘就還年輕,不過二十五六,褚云星可是都四十左右了,這當(dāng)媽的還真是癡心妄想,真當(dāng)他家有金山銀山啊,能讓人姑娘如此屈尊降貴。那什么相差十來歲的,也就是男的不顯老,女的不嫌棄,這或許還能生出點(diǎn)什么真愛,若是沒有真愛,那男的好歹得有點(diǎn)經(jīng)濟(jì)基礎(chǔ)吧,要不人姑娘憑什么耗了大把青春,還得伺候他晚年行動不便,哦,褚云星不僅可能晚年行動不便,就連他的中年都已經(jīng)不怎么樣了,用徐弘常上網(wǎng)看到的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人已經(jīng)臟了,不能要了。
徐弘正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手機(jī)就響了起來,徐弘看屏幕上顯著“漂亮姐姐”四個字就知道是常新,徐弘接起電話就喂了一聲。常新問“怎么樣了?我把車開到商場正門了,你出來就能看見我?!毙旌牍室鈱⒙曇籼岣吡艘恍┱f“啊,姐姐您這么快就到了?我馬上出去。”說完徐弘就掛了。
徐弘臉上又是帶了抱歉說“不好意思,姨媽,我還有事,我朋友來接我了,我得走了?!毙旌脒@么說完,褚云星母親的臉上竟然還露出了失落,但也沒多加阻止,兩人也就又寒暄了幾句,說著過幾天家庭聚會再見什么的,徐弘這才脫了身。
徐弘提著東西加快腳步出了商場,就見常新降下玻璃來朝她招手,徐弘也就提著東西向她走去,可走著就見常新臉上的笑凝在了一起。隨著常新臉上的沉靜,徐弘就回了頭,原來褚云星母親竟跟著她出了商場大門。褚云星母親看到常新也愣起了神,她甚至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下才確定那是常新。
見褚云星母親跟出來,徐弘依然裝了不知情的樣子,朝她揮了揮手,直接上了常新的車。常新又朝褚云星的母親看了一眼,連示意都沒示意,就開車走了。
車開出幾分鐘,常新也輕輕吐出一口氣,想著,無論如何算是“逃”了出來,徐弘看著她也就笑了起來。待到常新臉色恢復(fù),徐弘才問“這老太太是一直這么熱情嗎?一點(diǎn)都不認(rèn)生?!?p> 常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嗯,她啊,是她們家老大,長姐如母,所以人強(qiáng)勢的很,也能干的很,以后你就會知道了,我小嬸嬸啊,在她面前說話都不敢太大聲?!?p> 徐弘就又說“難怪。今天早上啊,常清還跟我說,這些年,褚云星這媽對他媽還有點(diǎn)抱怨,說是前幾天還吵了起來。”
“我那小嬸嬸啊不太怎么跟人吵架的,想必是她說話不太好聽?!?p> 徐弘又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具體說什么了,怎么說的,常清倒是沒說,不過聽你這么說,我那未來婆婆這么受氣呢?”
常新想了想說“也不能算是受氣,就是從小聽姐姐的聽習(xí)慣了。你啊,好好跟褚云星媽媽搞好關(guān)系,你婆婆很聽她的。”
徐弘又是泄了氣說“那我豈不是跟有兩個婆婆一樣?她剛才還提起那鐲子呢,她不會也想要吧?”常新笑著搖搖頭說“不會,她不是那貪這些的人。不過,你這倒是提醒了,你最好也買點(diǎn)什么東西給她,省得到時候見面,只你婆婆有,她沒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萬一她說兩句不好聽的,你這未來婆媳關(guān)系就很難處。”常新說完,徐弘就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想著這結(jié)婚,都不是兩個家庭的事,他們這是三個家庭的事,難搞,實(shí)在是難搞。
徐弘本以為常清也就是去跟他爸媽商議個見面的時間,晚上會回來的早一些,結(jié)果左等不回右等不回,電話也沒接,微信也沒回,徐弘就有點(diǎn)擔(dān)心。等密碼鎖啟動的聲音響起,徐弘就竄到了門口,隨著開門聲,徐弘的埋怨聲也出了去。
徐弘說“你怎么回事,電話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我都怕……”徐弘話還沒說完,就見除了常清還有別人,常清身后跟了三位老人,那老人之一還是褚云星的母親。
徐弘眉頭皺起,常清就抱了抱她,一邊換鞋,一邊說“爸媽你們隨便坐?!闭f完,就拉了徐弘說“你跟我過來?!毙旌肽槑@恐地看了身后的老人一眼,想著這不會是常清爸媽吧?這么突然的嗎?
常清將人拉進(jìn)臥室,就關(guān)了門,說“我知道,這有點(diǎn)突然?!薄澳鞘悄惆謰寙??”徐弘問完常清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徐弘整個人就緊繃起來。
常清摩挲著她的雙臂說“我知道這讓你很緊張,但是他們非要來,我也沒有辦法,我本著是想讓我姨媽自己來的,但是我爸媽說這不太禮貌。”
徐弘立馬就想到了常新,問“是因?yàn)槌P聠???p> 常清點(diǎn)點(diǎn)頭說“你今天遇到我姨媽了,是吧?她還看到了我姐,是吧?”徐弘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竟顯出失落來說“她竟然認(rèn)出來了啊……”原來認(rèn)出來了啊,她們自以為的“逃亡”竟然沒有成功,竟然只是徒勞一場。
常清點(diǎn)點(diǎn)頭說“嗯,今天下午我姨媽就去了我們家,問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常新,她都認(rèn)出來了,我就沒辦法撒謊。所以她才想著來問問你?!?p> “問我什么?”
“我知道一會兒我姨媽提的要求會很過分,但是就只聽著好了,敷衍她幾句就行?!?p> “她提什么要求?”
常清就又是為難著將徐弘抱在懷里說“徐弘,我們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一會兒別反駁她,敷衍一下就行了,你乖一點(diǎn)。”
“她到底要提什么要求?。俊毙旌氡緛硐胝f,她憑什么提要求???徐弘嫁的又不是褚云星,徐弘也不是她妹妹,她憑什么頤指氣使得跟她提要求?她以什么身份?。恐皇且虌寙??
常清又是思量了一下,無比為難地說“她說……她想讓我姐姐見見褚云星?!?p> 徐弘抬起臉說“不是說了不見嗎?他們家怎么這么糾纏不休?再說了她不是今天還見了個小姑娘呢嗎,不是要給褚云星說親了嗎?”
“是這么說,但是她也知道,褚云星不會答應(yīng),褚云星心里還有我姐,如果她沒見著我姐就算了,可她見著了,她覺得即使現(xiàn)在他們沒孩子她也接受,大不了做個試管什么的?!?p> “你知道做試管,女人要遭多大罪嗎?”徐弘想常清啊你也三十多了,不會連這也不知道吧?縱使他們家有錢,那也要問問常新要不要受這個罪?更何況,常新根本不會再跟褚云星復(fù)合,他們?yōu)槭裁催€是不肯放過她?她躲了十來年,尤其是今天常新說了她是如何過來的,徐弘想她都不用親身體會就知道她過得有多艱難。這個世界上啊,這個社會環(huán)境啊,別說常新,就是普普通通一個女生走在街上都會被莫名地拐賣、打劫、侵犯人身,更何況常新還舉目無親,無論是走在街上的不安還是在職場上的騷擾,徐弘是明白的,她也是如此,任何一個女性都是如此,即使如此,常清也說他知道,也說他爸媽知道,他們怎么就能這么陪著這個姨媽來胡鬧呢?
徐弘問“所以,你媽媽果然是聽你姨媽的,覺得沒辦法,是吧?”長姐如母啊,即使年近六十,也把姐姐看得如此重要啊,如果是平常,徐弘會羨慕這樣的親情,可現(xiàn)在這點(diǎn)只會讓徐弘?yún)拹?,徐弘甚至覺得這有點(diǎn)善惡不分。
“我爸媽也是怕我姨媽唐突,所以才跟了來?!?p> “知道唐突還來干什么?”徐弘突然提高的聲音讓常清驚了一下,常清就又讓她小聲點(diǎn)說“乖乖,你小點(diǎn)聲,我知道你不開心,你不樂意,你就忍一下,好嗎?”
“我要是不忍呢?”徐弘的表情讓常清覺得她確實(shí)不會忍,他應(yīng)該了解徐弘的。常清就又說了句“就算為了我,可以嗎?”
“我要說不行呢?”徐弘的話讓常清眼里含了失望,他在父母面前如此求她,徐弘都不能體諒,這也確實(shí)讓常清有點(diǎn)寒心。徐弘對著常清也同樣失望,徐弘說“常清啊,她是你姐姐,即使不是親姐姐,她也待你不錯吧?她待我也親厚的很,你怎么能這樣啊?!?p> “我怎么了???我如果不是為她著想,我可以直接帶他們?nèi)ニ??!?p> “你要是這么混蛋,我們就到此為止。”
“徐弘,你……”常清知道徐弘會是這么個說法,所以他沒帶他們?nèi)ィ菐麄儊砹俗约杭?。他說他要跟徐弘商議,畢竟常新也是她朋友,所以他姨媽才迫不及待得一起跟了來。
常清正要說些什么,房門就被敲了兩下,屋里的爭吵外面也聽得到,而且他們進(jìn)屋的時間太長了。
常清朝門外望了一眼,又對徐弘說“你對我不滿,你生我氣,等他們走了,我給你跪下,行了吧?”其實(shí)常清心里是委屈的,因?yàn)檫@到底關(guān)他什么事啊,只是因?yàn)樗谧约姨酶绻救温?,跟常新走得近了一些,褚云星也來為難他,姨媽也來為難他,現(xiàn)在連徐弘都為難他,他到底有什么錯……
徐弘看著他說“我還真得對你開始失望了?!毙旌胝f完就想轉(zhuǎn)身去開門,常清就又按住了她的手。常清說“我知道,但是這件事你多理解我一下,好嗎?我愛你?!?p> “常新躲了十年了,我不可能因?yàn)樽约旱幕橐?,就讓她的躲避化為泡影,如果一切會成為一場徒勞,我寧愿是你的?!闭f著,徐弘就又去擰了一下門,這次常清沒有阻止了。常清覺得自己心里那股子不安終于找到了源頭,還是那個問題,在徐弘心里,任何人都比他重要,他對徐弘來說不是不重要,只是沒那么重要。如果常新的躲避可能會成為一場徒勞的話,那么常清的委曲求全就注定是一場徒勞,白費(fèi)心機(jī),這種失落讓常清瞬間覺得他們的愛情如夢幻泡影,馬上就要破了。
徐弘出門,常清也就跟著出了門,但常清臉上的失落,徐弘臉上的冷峻就都顯示著不親切,這股子不親切,讓常清的父母緊張起來。先開口的是常清的父親,他說“那個……這么晚過來,又這么突然,我們也確實(shí)很過意不去,也確實(shí)有點(diǎn)唐突……”常清父親話還沒說完,常清母親也開了口,就著丈夫的話頭解釋著“嗯,是的,是有點(diǎn)唐突,也只是他姨媽突然有點(diǎn)事想拜托你們,所以才這么晚過來。”說著,常清母親竟然來拍徐弘的手,說“你別介意,別拘束?!毙旌氲皖^看她拍自己的手,就見到了她手上的鐲子,那是徐弘送的,她果然是喜歡吧,喜歡的天天戴著。
徐弘點(diǎn)點(diǎn)頭,對常清父母點(diǎn)了下頭,臉上盡量露出笑來,說“叔叔阿姨好,這么突然見面,確實(shí)讓我有點(diǎn)意外,而且常清事前也沒打個電話,一點(diǎn)準(zhǔn)備也沒有,招待不周……”徐弘話還沒說完,常清就想起來還沒給他們倒茶,就說了句“爸媽你們坐,我去倒茶。”
徐弘就也拍了拍常清母親的手說“阿姨,先坐吧?!闭f著,徐弘就陪常清母親坐在了沙發(fā)上。沙發(fā)被女人們占據(jù),常清父親也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餐桌那邊,等常清端完茶,也跟父親一起坐在了餐桌區(qū)域。
常清母親看著徐弘,眼里滿是慈愛,說“常清啊,總是說起你,說你多么聰明,多么乖巧……”徐弘想,原來啊,原來常清對她的說辭是乖巧,再聯(lián)想到安靜,徐弘想可能常清父母就是喜歡乖巧一些的,所以常清才反反復(fù)復(fù)地讓她乖一些,為了讓她乖一些,他甚至叫她乖乖。這么想著,徐弘就又是有點(diǎn)難過。
徐弘臉上輕微的難過并沒有讓常清母親察覺,她還以為徐弘真的是乖巧,就又抱歉著說“今天我們來呢,主要也是因?yàn)樗虌?,他堂姐跟表哥的事你?yīng)該也知道,今天見你跟常新在一起,所以他姨媽就想來問問,能不能讓他堂姐跟他表哥見一見,你知道,他表哥一直在等著?!?p> 徐弘抬頭看著常清母親說“以前常清就問過,常新不愿意見褚云星,原因,我想大家都知道?!?p> “你跟常新說說呢?你勸勸她呢?”褚云星母親急迫的話語越過常清母親竄了過來,徐弘臉上就添了一層為難。褚云星母親也來拉著她的手說“今天看她的樣子,她應(yīng)該很喜歡你,你幫云星幫你表哥說說話呢?她很喜歡云星,她現(xiàn)在也是單身,說不定他們可以破鏡重圓呢?!?p> “不可能的,常新不愛褚云星了。”徐弘極力壓抑了自己的聲音,她啊,還是想顧忌常清的顏面,想著為了他盡量地裝上一裝。
褚云星母親又說“什么愛不愛的啊,女人不早晚都要結(jié)婚的嗎,她嫁給誰也是嫁,還不如重新考慮云星。云星是個博士,等了她這么多年,一個男人啊,有多少個十年啊,他馬上就四十了?!?p> “阿姨,不是一個男人有多少個十年,是人能有多少個十年,常新也付出了十年啊。為了躲他,常新遠(yuǎn)離父母遠(yuǎn)離家人,一個人漂泊在外,你知道一個女人在外面有多危險嗎?今天聽她說,我都心疼的很,您怎么能這么狠心啊,為了您的兒子,您就要去傷害她嗎?”想起常新,徐弘依然心疼不已,因?yàn)槊靼?,因?yàn)橥硇囊幌拢旌刖湍芟胂竽倾枫凡话驳拿恳惶?,那為了生存夾縫中保全自身的艱難,興許在常新沒說的日日夜夜她都是哭著入眠,因?yàn)樗娴暮芟矚g褚云星,可那時候的褚云星在干什么,他在花天酒地,他在毀了他們所有的美好。
因?yàn)樾奶鄢P滦旌刖土飨铝藴I,褚云星母親的手就又縮了回去,常清母親拿了桌上的紙巾幫她擦淚,說“好孩子,別哭。”
“不好意思,阿姨,我真的沒辦法去勸常新,我也希望無論是您還是褚云星,都不要再打擾常新了。常新走了十年,但是她爸爸媽媽哥哥都在這里,她所有的親人都在這里,她不能因?yàn)橐粋€褚云星永遠(yuǎn)不回來,她的爸爸媽媽也需要她?!?p> 徐弘說完,褚云星母親的眼里就含了無措,然后竟說“要是這樣,她又為什么要?dú)Я嗽菩堑拿暟 比绻皇浅P抡f,可能他們永遠(yuǎn)不會知道,最起碼常清的爸爸媽媽還有她,他們始終不知道。
“阿姨,不是常新毀了褚云星的名聲,是褚云星自己,是他自己非帶著人往人家朋友眼皮子底下溜達(dá),是他故意讓人看見的。他在報復(fù)常新的時候,常新在知道的時候,她有多難過,您有想過嗎?今天她跟我說,她以前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褚云星,她離開的最初連天都不敢看。她為什么離開啊,因?yàn)槟驗(yàn)轳以菩?,她為什么連天都不能看啊,因?yàn)橄矚g。是您跟褚云星一起毀了她的幸福,現(xiàn)在為了您兒子的幸福,您卻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嗎?我真的很難想象,她到底是流了多少淚,付出了多痛的代價,才能做到像現(xiàn)在這樣平淡如水地說出這些,說出褚云星的名字。阿姨啊,女人不一定要結(jié)婚,就是要結(jié)婚也不一定要嫁給您兒子,在你眼里高高在上稀世難得的博士,在別人眼里可能一分不值,更何況,褚云星根本配不上常新?!?p> 褚云星,你不配,褚云星的母親跟常清的母親同時想到了當(dāng)初常新說褚云星的這句話,這話讓常清的母親都愣了一愣,握著徐弘的手也抖了一抖,她重新審視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就覺得,雖然外表看著柔弱,但話可說得一點(diǎn)也不軟呢,而且說出來的一字一句仿佛跟常新一樣,字字誅心。
褚云星的母親有點(diǎn)失神地說“那怎么辦啊,我的兒子怎么辦啊……”在場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門鈴卻響了。
門鈴的響起讓所有人回了神,常清就又去開門,進(jìn)來的是褚云星,常清在上車之前就發(fā)了信息給他,將事情簡單地告訴了褚云星。
褚云星進(jìn)來連鞋都沒脫,就往客廳走,隨后就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徐弘,以及失魂落魄的母親。褚云星踩在地毯上就要去拉自己的母親,然后說“回家吧?!?p> 因?yàn)槟赣H的擅作主張,褚云星生了氣,拉母親的手就用了一些力,常清便去阻止了他一下,說“別這樣,冷靜一下?!蹦敲创竽昙o(jì)的老人家啊,被褚云星這么一拉,胳膊都會疼起來。
褚云星悲憤交加,說著“媽,你到底還要鬧到什么時候?我都跟你說過了,我不愛常新了,我不愛了。你能不能別再打擾她,你能不能別再因?yàn)槲业氖氯嚭蛣e人???”褚云星想,如果因?yàn)樗麛嚭偷某G褰Y(jié)不了這個婚,那可怎么辦啊,他不能讓自己的表弟跟自己落個一樣的下場。
“你要是不愛她,不等她了,明天就給我去相親,去準(zhǔn)備結(jié)婚。”褚云星母親聲音里突然帶了嚴(yán)厲,徐弘就想果然強(qiáng)勢的一面出來了啊。
褚云星又是拉了她一下,將人整個拉離了沙發(fā),說“我的事,我們回家說?!?p> “就在這里說,我今天看見她了,我看見常新了,她就跟這個女的在一起?!闭f著褚云星的母親還指了指徐弘,白天還親切地拉著她的手,現(xiàn)在徐弘就只成了“這個女的”。
褚云星整個人都急躁起來,問“那又怎么樣呢?她們是朋友……”
“那她憑什么不能幫幫你啊,她可是你表弟的女朋友,如果她說常新不見你她就不跟常清結(jié)婚,常新一定會見你的?!?p> 褚云星母親的話太過荒唐,徐弘就不屑地呵出了聲,徐弘這一聲呵,讓常清媽媽驚了一下,常清就立馬過去將徐弘拉地離自己母親遠(yuǎn)了一些。常清擁著徐弘,低聲跟她說“別理就是了?!毙旌胩ь^質(zhì)疑地看著常清,常清眼里就又帶了乞求,他想求求徐弘別說話,交給褚云星來處理。
母親的話太過于荒謬,褚云星就也覺得可笑。褚云星說“您到底要干嗎?。磕銛嚭偷奈医Y(jié)不了婚,你連常清也不放過嗎,你讓常清也跟我一樣嗎?常清不會答應(yīng),我也不會答應(yīng),我不會再見常新了?!?p> 褚云星母親看著褚云星說“那你就去給我相親,去結(jié)婚?!?p> 此時,褚云星竟看著自己的母親,一字一句地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贝嗽捯怀?,屋里所有的人就都“欸”出了聲,褚云星就回頭看了徐弘一眼。褚云星的那一眼,讓常清也低頭看了徐弘一眼,常清與常清父母同時皺起了眉頭。
徐弘被所有人看的莫名心慌,就說了句“褚云星,你胡說八道什么!”
褚云星呵笑一聲,說“我不能有喜歡的人嗎?不過……不是你?!瘪以菩堑倪@句話,就又讓常清一家三口松了一口氣,這要是攪和在一起,那就太難堪了。
褚云星母親懸著的心也松弛下來,然后問“是誰?干什么的?”
褚云星破釜沉舟般說“跟我一起工作的人,徐弘的朋友?!边@話,又讓徐弘跟常清對視了一下,徐弘的眼神中直接反射出“雨禾”兩個字。
“褚云星你王八蛋?!毕氲接旰蹋旌氩铧c(diǎn)從常清懷里竄了出去,她想不管褚云星是認(rèn)真的還是只是在敷衍他的母親,他都不應(yīng)該把雨禾拖進(jìn)來,褚云星的母親要是知道了雨禾,就一定會去為難她,到時候她的家庭怎么辦,雖然她跟王一寒過得磕磕絆絆,但是那也是一個家庭,雨禾憑什么要承受這樣的無妄之災(zāi)。你們男人擺脫自己困境的方式,難道就是拉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下水嗎?
常清抱緊了徐弘,說“冷靜,乖乖,你冷靜一點(diǎn)?!?p> “乖個屁,你少給我在這裝?!毙旌敕词植铧c(diǎn)打常清臉上,她的這個動作讓常清父母跟常清都嚇了一跳,還好徐弘的手沒有打下去,她控制住了,常清趕緊握了她的手,生怕自己爸媽看出來。
褚云星也緊張了一下,想著還好,還好徐弘沒有當(dāng)著常清父母的面把這一巴掌打下去,這要是打下去,他們肯定是結(jié)不成婚了。
褚云星拉著自己的母親,甚至是連拉帶抱地往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徐弘,我們改天再說,我先送我媽回去?!闭f著,常清父母也想跟著往外走,常清就放開徐弘說,“爸媽,你們別急,我去送送,我一會兒送你們回去?!?p> 常清本想送人上電梯的,結(jié)果褚云星出了門就一邊關(guān)門一邊說“別送了。”褚云星想你先把屋里的狀況解決了吧,就別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