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摘臉客再度行兇,犯下本月第三起命案,一家五口慘遭屠戮,僅剩一人存活?!?p> 門外微熹的晨光中,一聲凄厲的告示公文夾雜在清冷的雨中。
“六扇門下達最高通緝,要盡全力追捕摘臉客!”
徐祿睜開眼,自己正躺在一張?zhí)僖紊稀?p> 門外正值清明微雨,淅淅瀝瀝,門可羅雀。屋內(nèi)光線微弱,顯得昏昏暗暗,只余幾件柜臺上的古董花瓶和一把扣在桌子上的算盤。
“這個世界,有點意思…”
距離徐祿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
這短短三天的時間,到是讓他搞清楚了不少事。
當(dāng)下是大欽朝,坤皇五十八年。
當(dāng)朝的腐敗無能,饑荒,瘟疫,暴亂,起義,天災(zāi)人禍,百萬伏尸,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這里和他之前生活的那個和平安寧的地球可大大不同。
動亂,紛爭,人命如草芥微小,妖魔鬼怪猖獗,牛鬼蛇神橫行。
要只是這樣,那對于徐祿這個穿越者來說,只能算作是一個艱難的開局,可要是深扒這個世界,就會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
要說這妖魔鬼怪之流,定是天生和人類生理相隔的異種,然而,似乎這個世界的怪物,都是人變的。
更加古怪的是,這方世界的民眾,壽元上限普遍只有五十歲,到了四十歲就已經(jīng)是遲暮老人,日薄西山。
要說延壽的法子,不是沒有,而且人盡皆知,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修行。
茲要是修煉有成,便可對壽元增長大有裨益,在修道一途上修至大成者,甚至可以擁有不死的威能。
你要說,那這方世界肯定是大能多如狗,神仙遍地走啦,我可跟你說,你要這么想,那可就錯的離譜。
這方世界的人們不僅沒有對修興一事推崇至極,而且極為忌諱。
緣由幾何?
無他,這修煉方法太過吊詭兇險,這方世界也不知道曾經(jīng)出過什么岔子,人類修士奉詭異為天道正統(tǒng),凡人想要修行有成,須得挖掉雙目,斬去四肢,斷掉慧根,什么心性變得冷血薄情,那都是下孩子過家家酒,修道后期,不會心智瘋魔就不錯了。
不然你以為那些極度危險的妖魔鬼怪是怎么來的?更別提能在在付出那些代價之后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平頭小老百姓他能有什么大志向,人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哪怕人生短短,只有四十幾載,也知足了,總好過白白地倒在那令人絕望的修行路上。
徐祿的原身就屬于沒什么野心的小老百姓,只在大欽京都下屬的四海城城東區(qū)開了一間古董鋪子,平常收收古董寶貝,再給他們尋個好去處。
這人看起來平平無奇,可要是深究起來,那就有點意思了。
這人啊,到了哪個世界,都是那樣。
活著的時候,無非就為了四個字——酒、色、財、權(quán)。
就是死了,也要和別人搞得陣仗不一樣,于是就有了墓穴,祭祀,陪葬。大批大批的勞動力和奇珍異寶投入進去,為那些當(dāng)權(quán)者修建陵墓,古往今來,各朝各代的陵墓積到一起,就有了世人眼中的“寶地”一說。
這其中不乏在詭道上修行有成的大能者和狠茬子,又給這“寶地”染上了一層兇戾神秘的色彩。
有了這許許多多的“寶地”,自然就有敢去探一探“寶地”的膽大之人。
發(fā)丘中將,摸金校尉,搬山魁首,卸嶺力士……這些都是撈陰門的行當(dāng),天天和靈異之事打交道,敢做的人不多,能做的人不多,能做長久的更是鳳毛麟角。
畢竟要直面那些詭道修者死后留下的血腥手段。
徐祿的曾祖爺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自他起,徐家代代單傳,且徐家血脈皆身虛體弱,往往早夭,能壽終正寢的只有寥寥幾人。
外人只當(dāng)是富貴嬌養(yǎng)了徐家人,殊不知,這是被盜的許多墓主人對徐家老祖的懲罰詛咒。
所以從徐祿的爺爺開始,徐家不再行盜墓之事,該靠開古董鋪子謀生,也曾在京城名聲大噪過,但是亂世當(dāng)?shù)?,把這間古董鋪子維持下去都很艱難,更不用說再發(fā)揚光大,傳到如今的徐祿手里,已經(jīng)不剩多少家底了。
但怎么說,徐家也曾經(jīng)輝煌過一時的盜墓修士家族,只不過如今蛻仙入凡了。
“這世道太險惡?!?p> 徐祿側(cè)耳聽著街上的訃告,嘆息著搖搖頭,這里和前世蒸蒸日上的太平盛世相差甚遠,令他很不適應(yīng)。
就連京城之地,天子腳下,也時常有各種奇異吊詭的事情發(fā)生,城內(nèi)每每有人莫名其妙地失去蹤跡,家人遍尋不得,隔了一段時間后,會在京城的犄角旮旯來發(fā)現(xiàn)被啃的不成人形的尸體,或者干脆只留一件血跡斑斑的衣服。
徐祿從記憶中找不到一個沒有奇聞怪事穿出的地方來,反而有更多的傳聞從腦海深處被翻出來,陰兵借道,紙人城,老狐嫁女,紅繡鞋……
不用想,肯定是各種詭異橫行的結(jié)果。
就拿這最近兇名赫赫的摘臉客來說,指不定什么非人的東西成了氣候,出來作祟。
如果可以,自己必須要找到回家的路,此地明顯大兇,不是長久居住的地方,他又不是原來的那個徐祿,對于這里沒有什么留戀眷念的感情。
現(xiàn)在這個世界很明顯的趨勢就很明了,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這種怪事,而徐祿目前一心向往安穩(wěn)的生活,自然不想再把這間鋪子開下去。
但徐祿要想找到安穩(wěn)的地方,就必須得緩緩圖之,在此之前,手里吃飯的家伙事不能就這么砸嘍。
這間古董鋪子,怎么說也是在京城的地界兒,要值上不少錢。
自己糊里糊涂地穿過來還能有這么些不算薄的家底,也該知足了。
總之就是先把眼前的平常日子過好,才有資格肖想別的事。
………………
徐祿慢騰騰地從藤椅上起身,轉(zhuǎn)著圈開始打量起屋子里的環(huán)境。
擺在柜臺上的瓷瓶,成色款式看著像是堂朝的,其實就是幾個看著不錯的樣子貨,徐祿體弱,手無縛雞之力,這世道又很亂,他可不敢大搖大擺地把真貨色擺出來。
交易往往是在柜臺之后的一個小屋子進行,要有賣家出手,徐祿會進行仔細地研究,要有買家來摟底兒,徐祿就把真家伙從一個個檀木箱子中取出來,供人遴選。
其實這行當(dāng)?shù)谋举|(zhì)就跟中介一樣,把東西以低價買進,俗稱撿漏,再以高價賣出,還得假惺惺地擠出幾滴貓尿,哭訴自己賣便宜了,滿足滿足買家們想撿漏的心理。
徐祿要想干好這個活,所需要的無非就是三樣?xùn)|西——演技,眼力,還有人脈。
徐祿這么想著,用手去夠扣在桌子上的算盤——據(jù)說是從徐家老祖手上傳下來的老物件,要開鋪子的時候,被徐祿的爺爺翻了出來。
白皙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算盤上顏色漆黑,質(zhì)地沉凝的算珠,劈啪作響,一時之間,滿屋之內(nèi),珠玉落盤之聲不絕于耳。
徐祿琢磨好今后的具體打算,長出一口氣,心說走一步看一步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成想,一陣精神恍惚,天翻地覆。
眼前濃郁的大霧緩緩升起,不見來處,不辨歸處。朦朧霧氣中,層翠交疊,山峰縱橫,一座座巨大的古樸石碑佇立不倒,猩紅的洪流從虛空之中倒灌,如銀河之水,川流不息。
枯山血海**繞著一卷價值不菲,神異非凡的寶冊,封面上三個凌厲勁瘦的大字。
萬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