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收做徒弟
直轉(zhuǎn)到街角,李思琪也沒尋到老婦人的身影,大口大口地喘了會兒粗氣,仿佛出竅的靈魂才回歸本體。待平緩下來,尋了一個偏僻干凈的小吃攤坐下。
攤主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妻,見有生意上門,那老婆婆利索上前笑盈盈地招呼:“小姑娘,來吃包子呀!”
“嗯,來一籠包子,一碗粥吧!”
“好嘞,一籠包子一碗粥,一會兒就齊。姑娘,天兒冷,你先喝杯熱茶暖暖胃。”老婆婆說著倒了一碗茶,又去忙活了。
很快,熱氣騰騰的包子和粥就上桌了,包子皮薄餡足,晶瑩剔透,霎時香氣撲鼻,李思琪的饞蟲都被勾了出來,頓時食指大動。趕緊舉筷夾起一個包子。
剛欲咬上一口,大快朵頤,旁邊的老婆婆含笑好心提醒:“丫頭,慢著點,小心燙到,咱們這包子呀,吃起來是有講究的?!?p> “須得先開窗,后喝湯,再滿口香,先在皮兒上咬個小口,把包子吹涼些,然后慢慢吸去湯汁,最后再吃包子?!?p> 李思琪一聽,頓感親切,這不就是現(xiàn)代的灌湯包嗎?
一時既感激于老婆婆的善意,又感懷于能在這里吃到灌湯包,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觸。
不禁贊道:“婆婆,您這包子做法真特別,不如就叫灌湯包吧,既通俗易懂,又別具一格?!?p> “灌湯包?嗯嗯,真是個好名字!我們老兩口沒文化,在這兒賣了近二十年包子,也沒給它起個別樣的名字!多謝姑娘了,今兒這一頓,算婆婆請你了!”老婆婆慷慨道。
“不用不用?!崩钏肩髅ν妻o,又極快的抓住了老婆婆話中的重要信息,問:“婆婆,您說,您已經(jīng)在這里賣了近二十年的包子?”
“嗯,是啊!具體記不清了,少說也有十七八年了吧!”
“那您可知道街角那季家發(fā)生的事?”李思琪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見老婆婆有些詫異,隨即意識到自己問得太過直接,于是委婉道:“哦,是這樣,我剛來京城,想在這附近找一座宅子,不知那季宅能不能買?”
老婆婆聽明原委,幽幽嘆了一口氣,壓低了幾分聲音:“唉…這季家的事呀,說來也蹊蹺,季家是中醫(yī)世家,懸壺濟世,醫(yī)德極好,季家老爺和夫人也都是心善的好人?!?p> “季老爺本是個有功的太醫(yī),事發(fā)半年前還得過很豐厚的賞賜,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先是季老爺蒙冤入獄,接著家里遭受匪徒洗劫,仆人家丁皆被殺光,宅子也被一把火燒了……”
提及十幾年前發(fā)生的事,老人仍舊心有余悸,停頓一瞬,才繼續(xù)說下去,語調(diào)更多了幾分悲憫:“而獄中的季老爺原本罪不至死,聽聞家中噩耗,悲痛至極,緊隨家人自縊而亡?!?p> “那朝廷竟沒個說法么?”李思琪壓抑著心底不明的情緒,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問道。
老婆婆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回答道:“這個嘛,具體咱平頭小百姓也不清楚,只聽聞季家慘案朝廷定案是山匪作亂,出兵剿滅了那幫匪徒。季老爺?shù)陌缸右膊涣肆酥!?p> 李思琪說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心驚?心寒?抑或都有。
那老婆婆接著建議:“姑娘啊,這宅子可能風(fēng)水不好,你還是另覓它處吧?!?p> “恩,多謝婆婆,那我再去別處看看?!?p> 李思琪這頓飯簡直如鯁在喉,草草吃了幾口,付過錢告別老婆婆匆匆離開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匪徒作亂,為何放著那么多朝中重臣不下手,偏偏針對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太醫(yī),明顯山匪只是一把刀,他們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可朝廷為何如此草草定案呢,是季洪的地位無足輕重,這個人可有可無,不值得大費周章的去查兇手?還是兇手的地位身份太高太重要?
當(dāng)年親歷這些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還有一些或許知曉內(nèi)情的貴人,高高在上,也不是她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小小藥童能接觸得到的,究竟該從何下手呢?
李思琪一時間心亂如麻毫無頭緒,只能暫且將這件事放下。
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思琪在醫(yī)館幫忙,張大夫?qū)λ龢O其看重,時常與她交流醫(yī)術(shù),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李思琪發(fā)現(xiàn)張大夫不僅醫(yī)術(shù)高超,而且為人正直大度,并不因她是女子而否定她的醫(yī)術(shù)。
有一次,張大夫碰到個疑難病人,十余日不餓不思茶飯,眩暈便秘,看過幾次大夫,有的說神虛,下了幾帖進補的方子,反而令病人昏厥。還有大夫當(dāng)作是中風(fēng)治,更加重了病情。
張大夫詳述病人癥狀:脈弦伏而滑,胸腹不脹悶,十多日不排泄,詢問李思琪對此病的看法。
李思琪思索片刻,說此癥狀是受驚嚇氣亂,挾痰逆升,應(yīng)下其痰與氣。
張大夫點頭贊同,又問她該如何救治。
李思琪對癥下藥,以旋、赭、梔、連、雪羹、楝、貝、金箔、竹瀝、菔汁為方,并以鐵器燒紅淬醋,讓患者呼吸氣味,治法跟張大夫分毫不差。
張大夫很驚喜,對李思琪極其賞識,收她做了徒弟。
正式行了拜師禮,敬了拜師酒后,兩人探討醫(yī)案,聊到一婦人的頑疾,李思琪狀似無意地問:“師父,之前曾聽我學(xué)醫(yī)的啟蒙師父說,京城的季家猶擅婦科,可惜無緣無故遭到滅頂之災(zāi)……”
張大夫不疑有他,竟是一臉愧色,長長地嘆息一聲,才緩緩說道:“唉……說來慚愧,當(dāng)年我與季洪是好友且均供職于太醫(yī)院,他出事后我曾聯(lián)合幾個同僚設(shè)法救他,可終究晚了一步?!?p> “我聽說那時季太醫(yī)本是有功之人,圣上給了他豐厚的賞賜,沒想到竟然一朝從云端跌落至谷底,性命不保,著實令人唏噓!唉…卻不知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李思琪也跟著感慨道。
張大夫不勝酒力,喝過那杯拜師酒后,話明顯就多了起來。
又聊了一會兒,李思琪從他那里意外得知,當(dāng)年,如今的太醫(yī)院院首齊敏之與季洪均為太醫(yī)院院使,兩人同時競爭太醫(yī)院院首的職位。
季洪原本助康妃有孕且生出龍鳳胎,皇上賜下豐厚賞賜,又命他負(fù)責(zé)照料另一位有孕的云貴人,結(jié)果云貴人卻誕下一怪胎,又逢鴆鳥運日長鳴的兇兆,季洪被牽連入獄。
季洪一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齊敏之。
又是運日長鳴!
看來那瘋癲老婦人一定是知情人,李思琪心中燃起希望,頭腦更加清明起來,想到那云貴人生出怪胎,不知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