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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yùn)者隨筆

(二)夜班

幸運(yùn)者隨筆 君言玉 1936 2022-04-18 10:41:21

  大年初一那天,我明顯地感覺到了爸爸媽媽的緊張,門口的柜子上放了兩箱口罩,一箱普通外科口罩,一箱兒童小口罩。

  門外加了一個衣架,專門用來放外穿的衣服,鞋柜上是瓶瓶罐罐,酒精,免洗洗手液,消毒水······

  爺爺執(zhí)意要去地頭,沒辦法,只能讓他小心。奶奶要去買菜,回來總能聽她說誰誰誰家又有人被“關(guān)”進(jìn)去了。

  只有我和弟弟,宅在家里,該寫作業(yè)寫作業(yè),該玩玩。

  我依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假裝寫會兒作業(yè),抽屜底下還放著電子產(chǎn)品。其實沒必要藏了,因為爸媽都不在家。

  這幾天,晚飯時間比以往遲了快兩三個小時,兩人回來的都晚。一到家就消毒洗頭洗澡,換下來的衣服立馬洗了,用消毒水泡,還不讓我靠近。

  媽媽抱著又開始調(diào)皮的弟弟,一臉的疲憊,“你上門的時候也要小心點(diǎn)?!?p>  爸爸不說了,慢悠悠地扒著飯。

  我在屋里悶了快半個月,貪圖新鮮空氣,站在朝北的陽臺上。一面墻上貼著百寶閣,是搬家的時候,爸爸用舊酒柜改的,上面放滿了昨天囤的泡面,我愛吃的掛面和弟弟的蝴蝶面。

  瓷磚上堆著爺爺從自家地頭摘來的青菜蘿卜,番薯萵苣。隨意地扒拉了兩下,把放在另一面墻邊矮幾上的電飯煲挪開,我自覺好笑地坐在了那幾子上,和電飯煲肩并肩。

  傍晚的涼風(fēng)吹過來,我有些冷,卻不甘心就這么進(jìn)去。風(fēng)是干的,打在臉上毛毛的,沙沙的,有點(diǎn)刺痛,好像被“唐門”的“暴雨梨花針”迎面擊中一般。

  我不安分的心里,忽然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想法,好像聽說我們小區(qū)有從風(fēng)險地區(qū)來的人,這個風(fēng)會不會,會不會?我不敢想下去了,手腳并用麻溜地逃也似回了房間。

  晚餐已經(jīng)熱氣騰騰的端上了桌,可就是沒有吃飯的人。奶奶忙著收拾廚房乒乒乓乓的響著。爺爺在般剛剛買來的米,爺爺是村里的石匠,力氣當(dāng)然很大,我連抬都抬不起來的米袋,他一手拎起,快步走著。

  摸了摸空癟了的肚子,我從零食桶里挑了包餅干,坐在拆家的弟弟旁邊,一手喂他,一手喂自己。

  大概七點(diǎn)不到的樣子,媽媽回來了,比昨天還要晚。弟弟飛似地沖過去要抱,中途要不是我抓著差點(diǎn)摔倒。

  媽媽卻驚恐地避開了,緊張地囑咐我:“月月,你抱著弟弟,我身上臟,別讓他過來?!庇趾逯艿艿溃鞍舶?,媽媽身上有蟲子,等媽媽洗完澡再來抱你好不好,你先和姐姐玩?!?p>  她一邊囑咐我,一邊在門外電梯口給自己消毒;弟弟在我懷里掙扎,要我放下他,我看著媽媽只覺得公共走廊的聲控?zé)艉冒担覀兗议T框好小。一邊燈火通明,飯菜飄香;一邊暗如黑沼,酒精刺鼻。

  在媽媽洗完澡前,弟弟已經(jīng)去了爺爺那里,去禍害他的書法作品了。我拿酒精噴壺在往里倒酒精,又用酒精棉球擦媽媽的手機(jī)。媽媽的手機(jī)是她單位發(fā)的,已經(jīng)用了好幾年了,上起網(wǎng)來一卡一卡的。

  “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鈴聲響了。

  是爸爸,我接通了電話,“喂,爸爸?”

  “月月啊,紅太狼呢?”爸爸語氣輕松,我卻聽出了疲憊。

  “哦哦,媽媽在洗澡。”

  “哦——那你跟她說一下,要上夜班了,我今天不會來了,你們先吃飯吧,不用等我了。”

  “???哦哦······”我急忙答應(yīng)著,“那爸爸,你小心一點(diǎn)······”我聲音很輕,有些不知所措,從初中開始,我就很少和爸爸說似乎有點(diǎn)肉麻的話了。

  我話還沒說完,那頭已經(jīng)掛斷了,似乎很急,很忙。

  在我記憶中爸爸上一次夜班是我很小的時候,我還在上村里的幼兒園,一家人住在農(nóng)村老家,每天爸爸媽媽下班回家,從爺爺奶奶手里接過我,那個時候他們從業(yè)也還沒幾年。

  天又亮了,窗外暗沉沉的,好像傍晚似地。媽媽在我和弟弟睡醒前就已經(jīng)上班去了,我連她出門的動靜都沒聽到。

  就在我苦惱還未完成的作業(yè)時,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我還以為是奶奶買菜回來了,卻不想是爸爸。

  和媽媽一樣,進(jìn)門前先消毒,然后洗頭洗澡洗衣服,做完這些,已經(jīng)快中午了。

  我不是個合格的姐姐,看不住神獸般的弟弟,爸爸一邊做午飯,一邊哄小二哈,我只回在一邊遞一下食材。

  到這個時候我才反應(yīng)過來,奶奶不在,她去了鄉(xiāng)下老屋,收拾房子了。

  恍惚間想起來,那天半夜,我睡在床上,聽到爸爸嘆著氣和媽媽打商量。我家隔音向來不好,我半夜總能聽到父母的悄悄話,有時是說工作累,有時是哄弟弟······

  “誰窩弗對,我蹲啦老屋里棄······”我迷迷糊糊又聽媽媽模糊的聲音,“萬一nia牢哉,兩咯小nin······”

  后來,我睡著了,只記得他們還說那樣上夜班也更方便,萬一晚上又一個電話······

君言玉

誰窩弗對,我蹲啦老屋里棄:如果情況不對,我住到老屋里去。(方言)   萬一nia牢哉,兩咯小nin······:萬一染上了,兩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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